48 靜水滂沱(三) (1)

孫正義與紫羽真人一同消失數日, 謝宛本打算早來些時間汲取靈子,這時胡彥卻閉關了,衆人議論紛紛, 江天逸尤為得意, 又來他面前炫耀幾番,謝宛心态雖好,卻也頂不住自我質疑,不得不铤而走險,偷偷來到煉丹房。

眼下四周無人, 謝宛早早得知,李公等人去了地藏房打掃, 近日都不會過來, 除去真人和孫正義,能出入煉丹房的便只有謝宛一人,他沒有聲張自己與紫羽真人的關系, 孫正義更神出鬼沒,大家哪裏知道他們共事。

如此, 所有人都當他是在煉氣三層,實際上, 謝宛已到三層後期,只要将靈球填滿,便可着手晉升了。

謝宛走入長廊,很快來到百魄房, 吞下一粒冰雪丹後,他逐一查看爐火,這些爐鼎似被下了法術禁制,這時不用添火便會燃燒, 而需要他加燃燒杆的時間正在傍晚,這會兒什麽都不用做。

那爐中藥丸已化,只留一灘血紅色痕跡,開蓋後滿是腥味,看起來甚是詭異,謝宛将爐蓋蓋好,找了個合适的位置坐下來。

他很快進入狀态,開始汲取靈子,每到極限時停歇,待身體适應後繼續捕獲靈子,如此過了半日,當他從煉丹房出來時,幾乎要給跪了。

由于淬煉靈力過多,下|腹丹田疼痛萬分,全身脈絡酸澀,每動一下都十分難忍,饒是謝宛如此熱愛修煉,遭了這一下也吃不消,他現在只想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

這五行玄法每日填充靈球力量有限,過多則會傷身,但為現狀所迫,謝宛硬着頭皮上了,胡彥一旦突破,便是他噩夢的開始。

一想到胡彥,謝宛便怒火中燒,這貨天天來找他麻煩,竟妄想晉級後繼續欺壓他,比起日後境遇,眼下這點痛也不算什麽。

謝宛一時間茅塞頓開,咬牙向前大步走去,挺直腰板使使勁,似乎也沒那麽難受了。

今日他煉有所成,金靈球與火靈球肉眼可見上升了些,如若按照這般速度,不出幾日便可填滿五顆靈球了。

謝宛暗自欣喜,扶着腰摸路便要回尹向天住處,此時月色正好,大周山林木茂盛,深淺不一,他不禁望向原來住過的小木屋,只見那裏有幾許稀疏,空蕩蕩的,十分突兀。

回想起閣主先前的承諾,謝宛不禁有些無語。

雖說要盡快修繕木屋,這些天也沒見有人去,眼看半月都要過了,那屋子更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謝宛心中一動,丹田處又傳來劇烈震蕩,他咒罵幾聲,挪動腳步走上臺階,一邊思索起金翎棒的用法。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謝宛向來不信這些東西,在他認知中,倒黴是一時的,只要自身能打破窘境,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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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他看到林中那一抹雪白身影時,謝宛終于悟了。

原來倒黴,真的會傳染。

不過短短幾秒,那抹龐然大物赫然來到眼前,它尖嘴豎耳,長得一身雪白皮毛,利牙還有涎水流下,一雙吊眼虎視眈眈,其中泛着嗜血的光,正是那日追逐的銀狼。

“!”

謝宛轉身拔腿就跑,那妖獸動作輕盈,落地竟無一絲聲響,興許是知道了破壞建築林木會惹來動靜,相較之前謹慎許多。

他哪裏想到,這妖獸還是有智商的,小說裏低級妖獸往往是送內丹的割草材料,現在看來,他不被妖獸當玩具手撕就不錯了!

眼看銀狼就要追上,謝宛縱使身有疼痛,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他丹田一熱,強行運轉靈力,謝宛騰空一躍,徑直上了路旁的高大松木,興許是五行靈球将滿,他自覺腳步輕盈,比從前要靈敏許多。

那妖獸見狀,竟未發出叫聲,它左顧右盼,一頭紮入密林之中,不過短短幾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謝宛為銀狼的智商再次震懾,他稍加思索,很快想到出路,便毫不猶豫向弟子住處駛去,同時抽出一張傳信符,捏了幾下用力擲出去。

不等他到達往日熟悉的地方,一道透明屏障驟然出現,一股大力将謝宛束住,如何都不得向前。

“這又是什麽鬼東西?”

謝宛左顧右盼,無意瞥見左上方貼有一張紙條,那正是他方才扔出的傳信符,因功效遞減,現在已經成為一張白紙。

他對修真界認識貧乏,不曾想過這種狀況,白白浪費一張傳信符,現下外有屏障,無法傳出消息求救,只能先保自己了。

“去!”

謝宛大喝一聲,單手聚集木靈力,朝屏障上重重拍去,一股青綠色光流自掌心散開,極速向四周擴散。

正當屏障散去時,一道逆流驟現,猶如一束極光劈下,直直向謝宛射來,當他反應過來時,周身已環繞無形的能量體,牢牢束縛他的行動,竟不能向前一步。

“是陷阱!”

謝宛大驚,遂掙脫屏障,可無論他如何處理,這層透明膜好似膠水一樣,死死粘着他,每動一下便極難平衡重心,此時,身後銀狼追來,謝宛沒有機會,只得往前橫沖直撞。

他移動速度驟降,妖獸輕而易舉便追上了,幸而謝宛站得高,尚有回旋餘地,他欲向上去,那銀狼卻開始攀登樹木,一時間左搖右晃,好不煩惱。

“狗哥,什麽仇什麽怨?都是出來打工的!”謝宛低頭瞪着那一坨雪白,當即抽出一張紫雷符。

他準備頗多,鞋底總縫有一兩張符箓,前些日又省下劉道長給的紫雷符,手頭正寬裕,謝宛閉目凝神,朝手中符紙灌注靈力,不過短短幾秒,天色有變,黑夜之中快速劃過閃電,直直朝樹下妖獸劈去。

銀狼未料到此番攻擊,被打了個正着,發出陣陣哀嚎,謝宛趁機跑路,從腰間又摸出一張爆炸符來。

若是沒有紫雷符,便會被困在這處,他本想紫羽真人旁處不會遇襲,如此看來,還是他太天真!

可惜身上沒有火屬性符箓,不能驅趕這銀狼,否則他逃跑會更容易。

此時,前方忽然出現一道人影,謝宛定睛一看,竟是他這些日朝夕相處的熟面孔。

“謝師兄,接住!”

尹向天大喝一聲,伸手向謝宛抛出一張赤紅符紙,謝宛想也沒想,得了符紙立即發動,不曾想這符箓構造構造竟與先前所學大有不同,他艱難摸索符畫,花費些許時間才成功釋放。

但見一股暗影流入身體,謝宛腳下一輕,猶如置身世外境,速度相較之前快上不少,不久便與尹向天會和。

“這是加速符,時效有一炷香。”尹向天飛快掃了他一眼,後道,“師兄果然領悟過人,頭次使用加速符便能成功。”

“我方才用了紫雷符,竟無人發覺,那人定是設了結界。”謝宛與尹向天并肩同行,雖有不穩,卻足夠逃脫。

“我來時已傳信師兄師姐,謝師兄大可放心。”尹向天道。

“我本以為到紫羽真人住處會安全,沒想到此人竟如此大膽。”謝宛心有餘悸,兩人沒走多遠,只見星點燈光亮起,正朝此處趕來。

“那結界十分奇怪,師兄才動了一下便被反噬,幸而能使用符紙,才能逃出銀狼之手。”尹向天側過臉看來,此時月光正滿,映亮他整張面容,烏發飄逸,猶如夏日柳葉,十分輕盈。

“這結界夠結實的…”

謝宛有些無奈,忽然,他腳下一頓,好似反應過來一般,扭過頭去看尹向天。

“你在屋中歇息,又如何得知我遇襲?”

“……”尹向天微微睜大眼,目光有一剎深了許多,與他尚顯青澀的面龐極不相符。

“見到我于結界施力,你看了有一會兒吧。”謝宛淡定道。

“我見師兄遲遲不歸,便來看一看。”尹向天露齒一笑,瞬間開朗許多。

“此前我回的比今日可要晚多了。”謝宛無情拆穿他,沒有留一點餘地。

“…謝師兄,是我錯了,我不該跟蹤你。”尹向天眼見瞞不過,只得向他認了錯。

“你成天事也多,怎麽就好奇我的私人生活,是食味樓的飯不夠香,還是道長留的作業不夠多?”

謝宛忍不住吐起槽,表情極其生動,哪裏還有平時沉靜端正的架子。

“師兄說的對,師兄說的是。”

尹向天連連應聲,未有一句反駁,待謝宛說的盡興了,才瞥眼去看他。

“平日看不出,謝師兄是個話多的人,私下要活潑多了。”

“整日受胡彥欺壓,我能說的出來嗎。”說起這些人,謝宛好似敞開心扉,“等我到煉氣四級,便可揚眉吐氣一番。”

“如此道,師兄要晉升了?”

尹向天話音剛落,二人便與趕來的人會和,果不其然,花玉一馬當先,身後跟着幾名弟子,吳師兄赫然在列,當他看到謝宛,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花玉見了他們,并無明顯情緒,只輕飄飄的掃過謝宛,不痛不癢道。

“那妖獸可傷了你們?”

“弟子逃跑及時,不過有那歹人設下的結界纏身,還請二師姐為弟子清解。”謝宛揚聲道。

花玉看了他一眼,順手丢了樣物什,但見一道亮光閃過,謝宛周身屏障立即破碎,化作光散去。

“此乃鏡仙陣,等級不高,只需一顆中品靈石便能布下,期間可阻攔符紙,若用肉身觸碰,自會反彈到身上。”花玉冷笑一聲,甚是高冷,“專門坑騙你這樣未見世面的仙門弟子。”

“二師姐,這該如何破解?”謝宛只聽過陣法,卻沒見過,自覺新鮮極了。

“只要将一樣帶有靈力的物體擊入,自會破除鏡仙陣,中級鏡仙陣則需找到陣眼才可解決,多去藏書殿瞧瞧,赤月閣的陣法書很多。”

花玉不欲解釋過多,與謝宛等人囑咐幾句,便向前趕去了。

謝宛與尹向天遙望數人離去,轉身朝住處出發,路上又見到其他人,卻未看到江天逸與孫正義,謝宛對方才銀狼突襲尚有思索,再看赤月閣弟子住處,已然是一片慌亂。

“聽說妖獸現身啦!”

“會不會跑到這邊來?”

“我方才已傳信袁長老,希望他早些趕來!”

大家紛紛游走,鮮有人待在房中,尹向天見此,不禁皺起眉來。

“花玉才趕到,怎麽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人混在其中,正找機會下手。”謝宛接連被坑兩回,心中對這幕後黑手的行事風格有所了解。

如此不顧身份暴露,頗有魚死網破之意,便是急躁不安。

今夜,他們定要鬥出個結果。

“謝師兄,我們要去找長老嗎?”尹向天望向謝宛,神色不定,“還是去靈霄祠?”

“此時向外行動,指不定正中那人圈套。”謝宛環顧四周,只見人影憧憧,少有人冷靜。

若是在原路,花玉等人趕來也無需費時。

謝宛正考慮回去的安全性,便聞尹向天道。

“師兄,你我原路返回,與花玉在一起,尚有自保的可能。”尹向天沉着道。

“不錯。”謝宛立即抛下原地等候的想法,兩人當即擡步,便向來時方向趕去。

此時此刻,二人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謝宛側首望去,卻見包奚敏氣喘籲籲的趕來。

“謝師兄,有人說妖獸現身,要往這頭來了!”

“師妹,你…”

謝宛正與欲發問,尹向天卻先他一步,開口揚聲道。

“包奚敏,你不是有一幫好姐妹麽?與她們在一起不是更好,近日又有胡師兄相伴,你去向他撒撒嬌,胡師兄定會護你周全。”

“我跟她們走丢了…”提及胡彥,包奚敏吞吞吐吐,難堪道,“我與胡師兄只有同門之情,你也是知道的。”

“你是何意,我怎會知道呢?你不去找胡師兄,來擾我們做什麽。”

尹向天微微一笑,言語頓時犀利起來。

“今夜月黑風高,又有妖獸入門,謝師兄管我都來不及,怕是看不到你了。”

“你!”

“……”謝宛看了眼頂頭的大月亮,默默垂下腦袋,觸及包奚敏我見猶憐的眼神,他咳嗽一聲轉過頭,裝作四處看風景。

“你還不快去找胡師兄,盯着謝師兄做什麽?”尹向天往右一挪,結結實實擋在二人空隙處。

包奚敏臉色一變,瞬間猙獰許多,不過很快又平息下來。

“胡師兄閉關,我怎能去找他,無論你怎麽說,我跟定謝師兄了。”

尹向天臉色一僵,望向包奚敏的眼頓時深了許多,冰冷而刺骨,正當謝宛認為二人要吵上時,他卻不知想到什麽,張嘴笑了笑,揚聲道。

“既然如此,你與我們一同走便是,以免夜長夢多。”

“是嗎?”包奚敏嘴上不信,眼卻飄向謝宛。

“走吧。”謝宛點了點頭,自發走到前首。

“謝師兄,我們要去哪兒?”包奚敏跟到他身後,十分雀躍。

“去尋二師姐。”尹向天的聲音自後方響起。

“原來如此。”

“你還要去嗎。”尹向天的聲音低了一些。

“……”

兩人聊了幾句,很快便沒了動靜,此時微風徐徐,山中樹影搖動,月光下,三人身影被拉得很長,折在地上十分歪斜,有種莫名的詭異。

期間,包奚敏在路上摔了一跤,不得不由謝宛看照,她走到身旁,時不時掃上一眼,臉上有掩不住的開心。

“師兄,你可是東境人?”

“不錯。”謝宛點點頭。

“之前曾聽過師兄身世,還是當面問的好。”包奚敏盈盈一笑。

“師妹客氣了。”

“謝師兄,我與那胡彥并非…”

見謝宛沒有抵觸,包奚敏試探性的提起胡彥,聲稱自己與他毫無關系,而這些話到了謝宛那兒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現下他五味陳雜,渾身都是戒備,因不知會有怎樣的變數,神經緊張。

此時,尹向天忽然嚎了一嗓子。

“包奚敏,有人來了。”

“誰?”

包奚敏腳下一頓,立即擡頭向上看,卻見空中一片漆黑,哪裏有人的影子。

“尹向天,你這是什麽意思?”包奚敏臉色驟變,哪裏還見方才的柔意。

“不過好心提醒你而已。”尹向天快步上前,走到她身邊。

謝宛轉身觀望,但見尹向天俯身于包奚敏耳旁低語,神色溫和自得,反觀包奚敏,竟是極為驚駭。

見謝宛看過來,尹向天立即擡起頭,朝他大步走來。

“謝師兄,走吧。”

“……”

謝宛望了眼停在原地的包奚敏,正要開口時,尹向天突然向左一步,牢牢擋住視線,他面上雖是笑着的,眼底卻毫無笑意。

“師兄,再拖可就沒時間了。”

謝宛聯想到自身處境,斷然邁步前行,尹向天緊跟其後,這一回,包奚敏一改先前熱情,反倒疏遠許多。

行至途中,尹向天似是用了張符箓,包奚敏甚是敏感,當即便開口問道。

“你用了什麽符紙?”

“自然是傳信符。”

尹向天側首一笑,月光照在他臉頰,頗為狡黠。

“方才我喚來二師姐救助謝師兄,此次定能再招來師姐,此處距離地藏房較近,說不定會有三師兄出手呢。”

“你果真用了傳信符?”包奚敏雖是疑問,卻連連後退。

“那符紙都飛上天了,你還不信麽?”尹向天笑道。

謝宛滿頭霧水,搞不清這兩人在玩什麽文字游戲,與包奚敏對上眼時,卻見她眸中滿是戒備,她身體微蜷,雙手藏在腰後,似要蓄勢待發。

“包奚敏,二師姐馬上便會趕到,你可要想好了。”

尹向天微微昂首,忽然看向謝宛。

“謝師兄,你可還記得二師姐與你說過的事?”

“記得。”謝宛點點頭。

方才花玉才同他說過境仙陣,只需一顆中品靈石便能布下,是要注意。

“謝師兄,你!”

包奚敏大驚,望向謝宛的眼充滿不可置信,此時,天邊有光點亮起,似有人朝此處趕來,尹向天一喜,昂起頭迫不及待的喊道。

“二師姐,你終于來了!”

“這麽快就到了?”

謝宛挑起眉,轉頭一齊去看黑漆漆的天。

距離尹向天發動傳信符時間并不遠,花語收到也需要時間,這才不到一刻就趕到,實在驚人,真不知尹向天在符上寫了什麽…

那空中只有星點出現,轉瞬即逝,很快消失了,謝宛皺起眉,開口問道。

“那是什麽?”

“是我方才用的星月符。”尹向天發出一聲低笑。

“你不是用了傳信符麽?”

正當二人背朝包奚敏時,卻聞身後傳來一股巨大沖擊力,謝宛反應及時,立即朝身側樹後躲避,同不忘拉上尹向天。

周遭樹木頓時翻湧,幸而沒有折斷,短短幾秒,力度驟小,謝宛不禁松了口氣,而尹向天卻因修為過低,短暫陷入昏迷,此時,突聞一聲破空聲傳來,他剛睜開眼,便見一道森森綠光閃過,瞬間來到二人面前。

“此為何物?”

謝宛頓了一瞬,那綠光‘噌’的一下向前推進半分,似在辨認眼前兩人,随距離推進,它的樣貌逐漸顯露,這是一支刻有印紋的木刃,尾部造有一個圓環,像是用繩子系起來的。

當謝宛完完整整看清此物時,這木刃突然有了方向,極速沖尹向天咽喉刺去。

“好家夥,還會偷襲!”

謝宛直接一個好家夥,擡手将木刃拍歪,那物什失了方向,直直刺入地面,發出一道聲響,即使落入地面,木刃尾部仍泛有點點熒光,甚是明亮。

此時,尹向天堪堪恢複知覺,他一眼掃過地上木刃,立即睜大了眼。

“是木靈屬性的追蹤法器,師兄快逃!”

在他出聲那一刻,數根追蹤法器同時追來,于黑夜林中發出光芒,如柳葉一般小巧精致,謝宛伸手擋下其中兩根,其他木刃卻盡數飛來,謝宛暗自咒罵一聲,攜尹向天轉身離去。

“追蹤法器多用于偷襲,只要在控制者範圍內,便能發動,有利有弊,若出現追蹤法器,則能推出控制者距離。”

尹向天快速抽出幾張符紙,閉目默念幾番後擲出,有一張卻背道而馳,向空中飄去了。

只見那木刃被定在空中,停止追擊,謝宛得以喘息的機會,以他此時功力,逃跑時帶一人十分費力,若不是兩人手握丹藥法器,方才追擊怕是小命不保。

“木屬性法器在林木中定是有利,五行相生相克,若用土屬性法器,則會被壓制。”尹向天道。

“……”

說到五行相克,金克木,木克土,上次他應付靈力外洩,也同樣遵循這基本守則。

謝宛若有所思,徑直掏出藥瓶,吞下兩粒回氣丹,此時,追蹤法器掙脫束縛,緊跟其後,他凝神發力,調動體內靜伏的金靈力聚集掌心,待法器距離接近,謝宛側身揮掌,只見一團金色光芒亮起,迅速向其中一枚木刃飛去,那木刃與金團相接,立即失了光芒,直直從空中掉落地面,變成一樣普通兵器。

“追蹤法器失靈了,謝師兄會使用金根嗎?”尹向天轉頭望向謝宛,樣子甚是疑惑。

謝宛沒有回複的時間,他如法炮制,将剩餘法器一一擊落,空中能力相撞,泛起陣陣聲響,一些靈子化開,不均勻的分散在各地。

“二師姐也該來了。”謝宛微微喘|息,抹去額前汗水。

“她不會來的。”尹向天抿起唇,斜眼看向他,“我先前放的那張傳信符是假的,只為引包奚敏注意。”

“原來如此…怪不得起了殺心,釋放妖獸的人果然是她。”

謝宛嘆息一聲,尹向天又摸出傳信符,謝宛怕包奚敏帶着法器會攔截符紙,只好行動了。

“包師妹,你若念在昔日同門情誼,便出面将話說個明白。”

謝宛穩穩落到地面,揚聲勸阻,此時月光正好,将他照得清晰,那眼眸黑白分明,正如本人一樣,透着月光似的色彩,尹向天緊随其後,神情凝重,顯然有所警惕。

四周沉寂片刻,不久,某處傳來聲響,眨眼間,包奚敏現身于松木之上,她面無表情,雙眼猶如萬丈寒冰,冰封白雪,卻極為銳利幹脆,與先前大相徑庭。

如此速度,已遠遠超出練氣二級該有的水準。

“你究竟是誰,為何壓制修為?”謝宛直問出聲。

“你不是都清楚了。”包奚敏粲然一笑,而後轉向尹向天,“我三番五次要除掉他,你卻總能适時出現,謝宛,你可真是愛護後輩的好師兄。”

謝宛暗罵一聲,感情他是自己撞上妖獸了,那畜生壓根就不是朝他來的!

“謝師兄與我關系好,定會護我周全,見你這妖女在此耀武揚威,自是厭你。”尹向天在謝宛身後,雖看不清他的臉,聽聲音卻是極有底氣。

包奚敏聞此,臉色頓變,恨不得一口将他整個吞了。

“閉嘴,我今夜絕不饒你!”

“你受誰指示?莫不是從浮生榜上看來的?”謝宛一眼瞄到包奚敏左手腕上的柔軟布料,忍不住道,“早前你包紮左手,我便起了疑心,若無遮擋物,恐怕你早已暴露驽獸師的身份。”

包奚敏初次包紮,是因他與胡彥發生争執時誤傷,不過胡彥當時只碰了她的右手,根本沒有動左手,謝宛注意到這點,一早就有了警惕之心。

而後大師兄江天逸下山,他與尹向天在貴安街頭撞見兩名赤雲閣弟子,幸運見得驽獸師,後銀狼出現,大肆破壞住處,謝宛将驽獸師種種特點與包奚敏詭異的行為相比,竟是吻合,便初步認定她的身份了。

“!”

包奚敏一頓,遂笑了笑,擡手解開軟布,皎潔月光下,那片白玉般的肌膚布滿黑紋,仿佛野獸皮毛的圖案,神秘莫測,卻又充滿力量。

“既早已知曉,為何今日才行動?”

“我沒有證據。”謝宛閉了閉眼,遂望向樹端那人,“若我聲張你的事,你也絕不會叫我得逞,反之,我引來殺身之禍,你會先殺了我。”

“…你想錯了一點。”

包奚敏雙眼微眯,視線于謝宛臉面流轉,久久不肯離去。

“什麽?”謝宛擰起眉。

“我不會殺你。”

包奚敏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道。

“可你與那小子串通一氣,今夜将我引到花玉身邊,想要活捉我…娘親說的果然沒錯,除南境以外的男人都是負心漢!”

“難道你父親不是南境人?”謝宛頓時聯想到驽獸師異于常人的外形,唯有與外族結合,後代才會生的與普通人一樣。

“你為何站在尹向天那邊?聽他的陰謀詭計!”包奚敏情緒激動,此時,她左手手腕上獸紋擴散,似是在回應一般。

“…其實他沒有說什麽,我們擔心原地有埋伏,便回來了。”謝宛嘆息道。

如此混亂,赤月閣弟子住處竟未有防護,江天逸與孫正義失蹤,閻羅真君閉關,袁珍老頭裝死,閣主馮齊與長老師邈元紋絲不動,眼下還在操勞的,只有二師姐花玉。

誰知道碰上包奚敏自爆身份,現場又激情開麥,真是莫名其妙。

“什麽?!”

包奚敏大驚,遂看向一旁吃瓜的尹向天,兩人視線交際,不知是誰先有了動作,但見包奚敏雙目怒睜,整只左手被黑色獸紋交疊覆蓋,愈發暴躁起來。

“方才那符紙也是…尹向天,你詐我!”

“你要我的命,我又怎會乖乖如你的意。”尹向天似有笑意,正快樂的補刀,“不是我聰明,是你太傻。”

“!”包奚敏瞳孔微縮,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看起來簡直要氣過去了。

謝宛見勢不妙,立即做好逃跑準備,他手中還有爆炸符,匿影符和紫雷符,若單獨一人開溜,機會相當可觀。

不過,此時身旁還有個發育未完全的男主,怕是不能太順利。

忽有一陣山風吹過,林木交織,樹葉摩挲不斷,再看樹端,那哪裏還見包奚敏的身影,謝宛正欲攜尹向天離開,此時,尹向天卻動了。

“謝師兄,等一等。”

謝宛愣了一下,再有反應卻為時已晚。

只聞一道破空聲傳來,此刻兩人距離較近,一時間竟分不清是朝誰來的,謝宛躲閃不及,只得聚集靈力堆在身邊。

煉氣級防禦并未成形,有效些的至少在五級才能發揮,沒有防身法器,尤其在對方實力不明的情況下,謝宛此舉等同虛設,卻聊勝于無。

煉氣級修仙者極易喪命,若是在門中還有保障,一旦出山參與任務,折損最大的便是這些人,早有說法猜測門派如何平均資源,僧多粥少,如果門中人頭遞減,資源自是豐厚了,此等說法也有道理。

這短短一刻,謝宛回憶無數,腦中畫面最多的便是修煉所見場景,而後,是尹向天冒然闖入的身影。

在此隕落,便是沒有未來了。

謝宛如何也沒想到,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他竟會在公認最安全的地方遇險,還他|媽是躺槍的。

黑夜之中,一道光芒閃過,那是一樣明星似的法器,十分耀眼,不過眨眼便飛到眼前,近了看,這法器正由幾支銀箭組成,每支箭頭顏色明亮,像是用特殊材質做成的。

如此精美奢華,已是超出下品法器的做工。

迎面而來的能量強大而霸道,壓得謝宛雙腿發顫,渾身不得動彈,這法器不似之前遇到的可以應付,他毫無還手之力,像只被夾在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正在謝宛以為包奚敏将要了解他的性命,那法器卻準頭一偏,生硬的在空中繞了一圈,遂朝尹向天飛去。

“快放出明月金鐘!”

謝宛話音剛落,一道熟悉翠綠光芒落下,正好聚在他頭頂,謝宛促然轉身,幸而尹向天及時反應,沒有受傷。

他雖修煉不精,卻極會躲避,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叫銀箭速度慢了一瞬,險險擦過肩膀,那法器抽身極快,第一次未命中便飛入一片林木,在謝宛等人以為它埋伏之時,地面卻傳來輕微的聲響。

“!”

兩人遂朝地面望去,卻見那法器一分為二,同時分做五支小巧銀箭散開行動,謝宛眼疾手快,先擋下朝頭去的銀箭,那銀箭受了他阻攔,竟改變目标,朝他直直飛來,尹向天俯身躲過其中兩枚,剩餘兩支速度極快,竟是貼地從腳入手,令人防不勝防。

“快把明月金鐘收了!”

謝宛此刻的心情猶如參加雙十一搶購活動一般焦急,在試試與逝世之間反複橫跳。

“我修為低下,發動中品法器需要時間,收回去需要集中精神。”尹向天神色凝重,才從儲物袋取出符紙,膝蓋便中了兩箭,他悶哼一聲,強撐着沒有倒下,咬牙發動手中符紙。

一道足以亮瞎狗眼的金光落下,謝宛反射性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糾纏他們的三支銀箭正在空中亂竄,像只無頭蒼蠅一般游弋,完全失了準心。

“這張三級符紙足夠拖延一刻。”

尹向天面色蒼白,從儲物袋掏出白色小瓶開始嗑藥,謝宛暗自震驚,尹向天小小年紀,竟能使用三級符箓,且遇事不驚,已是足夠優秀了。

不過因靈根受限,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待他稍有好轉,便收回金鐘法器,此時已過去一段時間,花玉應在途中,包奚敏有極大可能逃跑,周遭一片寂靜,卻不能掉以輕心,謝宛發動匿影符便要離去,就在二人即将離開之際,那三支銀箭松動,謝宛聞聲回首,卻見銀箭箭頭松動,眨眼間竟消失的無影無蹤。

“!”

謝宛正欲開口,忽然腳下泥土松動,幾條粗大藤蔓掙脫而出,緊緊纏住他的身體,就連嘴也被捂了個嚴實。

尹向天不知從何察覺,快步躍到他面前,此時箭頭破空而來,朝尹向天關節駛入,他似是被重物擊中,直直倒在地上,不能動分毫。

“想逃?沒那麽容易!”包奚敏當即現身,手持柳葉劍逼近尹向天,“趕在花玉到來之前,我先殺了你。”

“…這是什麽法器,為何我渾身不得動彈?”尹向天弱弱道。

“此乃銀雲箭,中品追蹤法器,正是金屬性,你不過煉氣二級,稍加分心,便不能駕馭中品法器,繞是有金鐘,又能如何!”

包奚敏仰天一笑,臉上滿是得意,甚是張揚。

“金屬性可不多見,我也極少用這銀雲箭,怎樣,現在是不是覺得有一座大山壓在身上,重的喘不過氣?”

金屬性,便是硬化,也會增加重量,器修大多以金靈根為主,不過能造出的金屬性法器卻十分少,興許與靈根稀有度相關,金根難以被施加到法器上。

“你明知我不會動謝宛,為何還要将防禦法器罩到他身上?這是在賣人情嗎?”包奚敏挑起眉,意味深長地說。

“你殺了我,今夜可保證能全身而退?”尹向天動了動臉,望着包奚敏的眼異常冰冷。

包奚敏一愣,笑的開心極了,“你以為閣主與長老會來救你麽?”

尹向天沒有開口,包奚敏似是來了興致,開始無意義的科普。

“我入閣便有袁珍相助,江天逸更是知曉我的身份,師邈元雖與馮齊作對,兩人也不過問此事,你貴為靈溪城城主之子,遭受這般待遇,連一個管事都不正眼看你,暴露背景又被他人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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