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陸征走過去，“我下去

陸征走過去,“我下去。這位女士，你還是先叫救護車。你女兒很可能會休克。”

中年婦女恍然，連連點頭,邊哭邊撥打120。

陸征拿過男孩手裏的工具和感應器，受傷的男人看他不像什麽維修人員,“這位先生，你開什麽玩笑，這不是你家電腦，即便專業人員下轎頂都有危險,況且你知道怎麽換感應器嗎？”

陸征不想廢話,“一切後果，我負責。讓我下去。”

“這……”

男人堅毅的目光和沉穩的氣質都在告訴他,這些都是小事。

“等老師傅趕過來,這段時間無論長短,萬一那個女孩……還有,你确定是感應器壞了嗎？一旦誤判,重新找原因更費時間。”

“我修了八年電梯,肯定沒錯。”

中年婦女哭喊着撲過來，“讓他下去,趕快讓他下去,誰知道你們老師傅什麽時候過來。”

周琦不敢置信盯着陸征，“你,你……”小心。

他樣貌氣質真不像修電梯的。

剛才她竟然也相信，這個男人一定能搞定。

維修人員固定好繩索，陸征握着繩索緩緩下到轎頂。

漫長的七分鐘。

受傷的維修人員沒走，頭臉冒汗，不知道下面什麽情況。

中年女人度秒如年,在走廊焦急的走來走去，嘴裏不停嘟囔：“怎麽還沒換好？什麽時候換好？”

Advertisement

維修人員好心提醒：“如果老師傅來修，起碼要二十分鐘。在等等！”

這時，聽到下面說道：“換好了。拉我上去。”

陸征上來沒顧着解繩子，“救護車應該到了，你讓他們到十三層接人。”

中年婦女連連點頭。

故障電梯的顯示屏有了反應，正往十三層運行。

虞詩韻從26層上了電梯，一路下行到20層，一個小姑娘走進來，她媽媽沒上來，忘拿準考證了，讓她先下去。

沒想到十幾秒後電梯突然急停，再也不動了。

她又按了按幾個樓層，電梯沒有一點反應，接着按鍵的亮光也滅了。

她拉着小姑娘靠在電梯中央，很快撥打了救援電話。

對方說很快就會有人過來。

小姑娘看起來有十一二歲，吓得臉色發白，“姐姐我好害怕，我要比賽會不會遲到？”

“不會的，一會兒就有叔叔來修了，別怕！我們馬上就能出去。”

小姑娘從書包裏拿出哮喘藥，“姐姐我胸口悶。”

虞詩韻心一緊，揉着她肩，“沒事，深呼吸，你只是太緊張，太害怕了，沒事的，姐姐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會兒電梯就好了。”

虞詩韻面上淡定，心裏發慌。

她哪遇到過！

小姑娘乖乖地深吸了口氣，臉色仍然不太好。

“你叫什麽名字？要參加什麽比賽啊？”

“我叫韓悅然，去參加古筝比賽。”

女孩的聲音很微弱，情況有點不妙。

“不要緊張，咱們一會兒出去就能比賽了。”

女孩虛弱地靠在她懷裏，“姐姐我害怕，萬一我拿不到名次，媽媽一定會罵我，如果這次我們出不去，耽誤比賽，媽媽也會罵我。”

虞詩韻握住她的手，“不會的，你媽媽很愛你，不會因為這件事小時怪你的。別緊張！也不要自己吓自己，你媽媽在外面等你，我們乖乖等着好嗎？”

女孩的手冰涼。

“嗯，我昨晚彈了好久好久，真的好累，媽媽要我拿第一名。姐姐我想睡會。”

小姑娘的聲音越來越無力，樣子看起來很疲憊。

“不不不！”她把女孩放在腿上，拍了拍她的臉，小姑娘沒反應。

“韓悅然！醒醒！韓悅然醒醒！”

她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氣息越來越微弱。

不敢想如果小女孩就這樣……

先前硬撐的鎮定瞬時崩塌，她嘶聲喊道：“有沒有人？”

連續喊了好幾聲，在密閉的電梯裏回響着，沒人回應。

更讓她絕望。

狹小安靜的空間裏，只聽到她的喘息聲。

肆意滋生的恐懼感随着時間也來越猖狂。

不知過了多久。

腦袋嗡一聲，像突然耳鳴。

電梯門漸漸打開，門口一衆人，她看到那張最熟悉的臉。

他跟在兩位醫護人員身後，等他們沖進來把小姑娘抱出電梯。

他長腿一曲，蹲在她跟前，傾身将她包圍。

虞詩韻雙肩一暖，被眼前的男人輕托起來，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在狹小的空間蔓延，舒緩着她每一根緊繃的神經。

再次睜眼，晨光燦爛，天闊雲清。

她記得剛出電梯時，眼睛被他溫熱的掌心覆住，被他裹在懷裏，專屬于他的氣息無處不在，将她環環包裹。

“別看，與你無關。”

磁性的氣音溫柔地從耳邊劃過。

眼睛隔絕了醫護人員搶救小女孩的畫面，混亂龐雜的聲音越來越遠。

他們到了樓下小路上，陸征放開她。

她忍不住朝住宅樓張望。

“把她交給最專業的人去救，一定沒事。”

她回頭，溫柔的晨光罩在他臉上，俊朗的臉在光影中輪廓分明，目光堅定地看過來，帶着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的心漸漸松弛。

心神漸漸從那場事故中抽離出來。

從樓裏走出一老二少身穿藍色制服的維修人員。

“真的，劉師傅，他真的用了差不多五分鐘。”瘸腿的男人激動地說。

老人搖搖頭，“不可能，我修了二十多年，就沒見過這麽快的。”

瘸腿的男人一擡眼看見他們，指着陸征，“就是他，就是他，師傅，我跟小謝親眼見的，時間肯定不會錯。”

年長的老師傅大步走過來，年輕的男孩扶着瘸腿的男人跟着。

虞詩韻下意識與他站在一起。

他不會做了什麽壞事吧。

“剛才的電梯故障是你修的？”

瘸腿男人也到了跟前，“就是這位先生。”

陸征嗯了一聲。

虞詩韻不自覺擡頭看他。

“你修了多少年電梯？”

“沒修過。”

“什麽？”

三人不敢置信。

老師傅笑了下，覺得他在開玩笑，“不可能，沒修過，六七分鐘就把感應器換好了？”

“以前，研究過。”

還是大學的時候。

老人上下打量他，看也不像修電梯的。衣着樣貌倒像是拍電影的。

“你就說，你以前修過什麽？”

“之前，修過衛星，也修過火箭。”

虞詩韻坐在保姆車上，想起那三個維修人員當時的表情就止不住笑。她怎麽忘了，他小時候拆東西堪比二哈，修東西也是一絕。

這樣看，他身上還有以前的影子。

護着她也是，跟以前一樣，不過她不認為他是有別的意思。

小時候他很護犢子，總是護着她和顧安柏。

也不知他和顧安柏什麽時候開始疏遠的。

虞詩韻望向車窗外，思緒漸漸飄遠。

等活動結束，給他做一份炒面送他會北市，以後也就不會經常見面了。

陸征到底沒吃到心心念念的炒面。

虞詩韻回來後聽說顧東辰從樓梯上摔下來進了醫院，李夢瑤在泉市拍戲趕不回來，她要回北市看看。

飛機上，陸征看她一臉擔心，勸她睡會，她只說睡不着。

之後兩人陷入沉默。

虞詩韻剛好坐在窗戶旁邊，她睡不着又擔心顧東辰，盡量讓腦袋放空。

餘光裏，陸征不經意瞟過來的視線有點奇怪。

他仿佛時刻關注着她。

像回到小時候。

還不确定是不是錯覺就讓她心裏蕩起漣漪，于是閉上眼睛假寐直到飛機在北市落地。

陸征跟着她到了北市兒科醫院。

他們走到病房門口，一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恍惚中看見他們過來，女孩猛地站起來，身體不穩晃了一下才站定。

這是顧安柏的繼妹顧惜，虞詩韻小時候見過她。

性子怯懦，不愛說話。

她臉色蒼白，有些失魂落魄，瞥了一眼陸征，似乎受到驚吓般垂下眼簾。

虞詩韻無暇顧及其他，聽到裏面顧東辰的哭聲便進了病房。

顧安柏在一旁坐着，陰沉着臉。

保姆哄着顧東辰，但他哭鬧不停。

頭上包了一層紗布，大約受到了驚吓，誰也無法安撫。

看到虞詩韻進來哭着向她伸手。

顧東辰哭得整個臉泛紅，眼睛紅腫，可憐巴巴的。

虞詩韻心軟的一塌糊塗，把他從保姆手裏接過來。

他立馬雙臂勾住她脖子，臉埋在她頸側，委屈地哭起來。

他是顧奶奶心尖尖上的小孫子，顧東辰剛出生時虞詩韻沒少帶他。那時候顧安柏沒準備好做爸爸，對他不是很關心，虞詩韻更覺得這孩子可憐。

聽保姆說他從樓梯上摔下來，好在只是皮外傷，并沒什麽大礙。不過是受到了驚吓。

虞詩韻把他哄睡後，回身見顧安柏已經出去了。

她走出病房，沒有看見其他人。

剛才保姆伏在她耳邊說，這件事跟顧惜有關。

不知道她走了沒有，順着走廊走到拐彎處，在窗戶傍邊陸征背對着她，靜靜地站着，看着對面的顧惜。

她覺得有些怪異，但沒想偷聽人說話。

剛轉身便聽到顧惜哽咽地說：“你跟我一起去的，應該更清楚，那次堕胎之後，我就……”

虞詩韻僵在原地，短短幾句話在她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

她突然覺得，與陸征和顧安柏認識這麽多年，雖然很熟，但仍有盲區，大家似乎都秘密。

不過，顧安柏的孩子都一歲多了，如果有一天陸征也有一個私生子，她也不會奇怪。

這世界，好像除了她，大家都沒閑着。

突然一陣鈴聲響起，虞詩韻從外套衣兜裏摸出手機。

陸征猛不丁心一顫，這道鈴聲，上午剛剛聽過，在虞詩韻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