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離開美術館。
方璃仍舊坐在後排, 這次她緊緊貼在邊上,耳朵裏戴着耳機一言不語。指間時不時滑開屏幕, 看看有沒有哥的回複, 等來等去卻死寂一片, 【往事随風】的頭像永遠都是暗的。
省城離這裏不遠, 走高架兩個多小時, 氣氛比來時熱烈一些,同學們絮絮叨叨剛才看過的畫作, 有吐槽,有稱贊,說說笑笑。
“教授, 你覺得那個《解構主義》怎麽樣?”前排男生問。
許宋秋單手握着方向盤,若有所思:“還可以。”
“我覺得畫得特別好,想法也好。”
“主要還是想法好。”旁邊學姐接道。
方璃塞着耳機, 學姐聲音仍飄進來, 她皺了下眉,朝前排看去。車內後視鏡中,教授剛剛好朝她望來,目光撞上,皆是一頓。
想起學姐說給他丢人的話, 方璃很快低下頭,垂下濃密眼睫, 一只手攥緊包帶。許宋秋倒也沒說什麽, 平淡地轉開視線, 繼續開車。
這幅畫面落入旁人眼中,別有意味。
回到琴市已是傍晚,晚霞漫天,車流如織。時間剛剛好,教授請他們去市中心吃了頓便飯。從餐廳出來,兩個住在校外的男生先行離開。
寶馬車駛入H大時已是八點,方璃手機從吃飯時就沒了電,揣在衣服口袋裏,還習慣性地拿出來看看。
“你們都回宿舍?”許教授問。
“我回畫室。”學姐說:“謝謝教授。”
“我回宿舍。”方璃摁了兩下側鍵,塞回去,側過頭,望着靜谧安寧的校園,“麻煩您了。”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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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院離校門口近些,學姐下車後,拐了個彎,又朝宿舍區開去。
車內空調幽幽冷冷,宿舍附近明顯比門口那裏熱鬧,時不時有散着濕漉漉頭發的女生抱着塑料盆從旁邊走過,三五成群。許教授不得開得極小心,慢慢的。
方璃說:“您把我在這裏放下就可以了,謝謝您。”
“你不是住澈園麽,還有一段距離。”許宋秋說。
“沒關系的,我走過去就好。”
“沒事,天這麽悶,我正好也要從那邊掉頭出來。”
方璃抿抿唇,沒再說話了,心裏掠上奇怪情緒。這學期才搬來的宿舍,她沒料到,許教授居然知道,而且記得這般清楚。
腦海裏回響起學姐的話,心裏有點好奇,也有點不解,真是因為她母親緣故麽,所以他總是這樣照顧她,關注她。
甚至……放點水?
“怎麽了?”看着少女欲言又止的樣子,許宋秋問。
車子已經開至涓園,再往前幾十米便是澈園,方璃低下頭,絞着手指,“拉娜那個比賽……”
“別緊張,慢慢來。”
“不是的,教授,我看見,我看您是評委。”
“嗯。”
車子平穩停在路邊,後視鏡中,柔和燈光從車窗外斜下,給他秀挺的鼻梁打出一排側影。
方璃說:“我那張初選的畫,我覺得畫的不太好。”
“還可以。”口吻是平和的:“過得去。”
“您……”她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躊躇半刻,吸一口氣,直接問:“您不會……有放水吧?”
駕駛座上的男人明顯頓了一下,淡淡瞟她。
方璃掌心滲出汗,捏緊手掌。她不擅長拐彎抹角說話。
過了一會,他笑了。輕輕挑起單邊的唇角,眼角的皺紋溢出來。開了一天的車,神色間略有倦怠,修長手指松了松衣領。
“小方,無論什麽比賽,我從不評初選。”車窗搖下,手肘優雅搭在車沿,輕點太陽穴:“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是…是嗎?”她驟然擡眼,問。
“當然,我哪有那麽多時間。”
剛才繃緊的情緒松懈,緩緩吐出一口氣,想想也是。初選那麽多幅畫,這種篩選的簡易活兒,确實不可能他做。
半晌,方璃才輕輕哦了一聲。
剛才的尴尬和難受減弱大半。舔舔下嘴唇,低聲說:“對不起教授。”
“我真的以為,真的很抱歉……”
“沒事。”許宋秋收斂笑意,半明半暗的光線,襯着男人滄桑的眉眼,有種難掩的成熟魅力。
方璃收回視線,拭去額頭上淺淺的汗,“那,我回去了,謝謝教授。”
“小心點。”
方璃推開車門,撲面而來一股燥熱的風。夏日北方如蒸籠一般,悶得厲害。
朝着宿舍方向沒有幾步,身後傳來一聲:“小方。”
方璃轉過頭,以為自己掉了什麽,又噠噠噠跑回去。心裏一直思索着剛才事情,以至于她根本沒有注意到——街道斜對面,一棵茂盛的梧桐樹下,站着一個高大男人。
看着她從名貴的豪車上下來,男人眉心凝結,擡手,将叼在嘴裏的煙拿下來,夾在指間。
微風吹過,火星微亮。
他是傍晚到的,因為急着見她,咬咬牙坐了飛機,下機場便趕過來,打了幾通電話,始終沒人接聽。
剛才這輛寶馬開過來時,他也有點印象,估摸着是在說話,停了許久。周進在這等了近倆小時,這種豪車來來往往接送女學生有幾輛。他也不在意,只是沒想到,下來的人是她。
他眯了眯眼。
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一只戴着銀色機械表的大手摸上她的頭頂,拍了兩下。
胸口陡然升上怒火,指肚狠狠一搓,直接碾了煙頭。剛要上前,卻見方璃笑了笑,梨渦挂在唇邊,朝駕駛座上的人招招手。
是幅高興甜美的模樣,澄澈的眼睛“唰的”就亮了,像藏了星光。
連他自己,都鮮少見到她那樣的眼神。
周進腳步一滞,面色沉下。
右手抄進褲兜,捏了捏那只硬硬的盒子,心底泛起澀。
過去有段失敗的感情經歷,以女方出軌結束。這些年再沒有動過情,除了……意外的她。他向來是理智沉穩的人,可此時此刻,竟喪失大半的思考能力,懷疑和不悅烤灼着內心。
離開小半年。
一切都變得有些陌生。
她也不例外。
柔順的披肩發,穿着白色雪紡裙,肌膚瑩白,伶仃又美麗。就這麽小半會功夫,四周就不少男生望過來。
白色寶馬擦肩而過,帶動一股氣流,周進忍不住睨了一眼,車窗黑漆漆,看不清人。他轉開目光,瞥見小姑娘還沒上去,站在宿舍樓的臺階上,笑意盈盈地目送那輛車。他心裏陣痛,嘴唇繃成一道線。
直到許教授的車子沒了影,方璃臉上的笑依然沒褪去,心裏仍為他剛才那一句“你很有天賦”而歡欣雀躍。今天的她就像在坐過山車,起起伏伏,一會是頹廢喪氣,一會是雄心壯志。
此刻,心情甚好。
嘴裏哼着小曲兒,她低下頭,拉開牛皮小包,翻找着刷開宿舍外門的校園卡。
夏風拂過面頰,樹葉沙沙作響,腳底的陰影微微搖晃。
找了一會,她手一頓,似是察覺到什麽,眼底閃過疑惑,擡起頭,将垂下的發絲別到耳後,轉過身。
身體猛地一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
那個日思夜想的男人就站在那裏。
還是一樣的健壯魁梧,只是膚色被美洲的陽光曬得更黑。
深邃泛暗的眼睛,沉沉望着她。
方璃揉揉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巨大的驚喜沖得她險些站不穩,慢慢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她也不找什麽校園卡了,噠噠噠急跑過去,雙臂展開,用力環住他勁實的腰,蹦蹦跳跳,小臉在他寬厚胸口磨蹭兩下,像一只熱情的小獸。
周進低頭看向她,一時怔住。
剛才的不悅因她的反應而消散,女孩身上的香氣幽幽鑽進鼻尖,還有一聲聲熟悉的,甜甜的“哥~”
方璃見他不動,忍不住笑,聲音宛如清脆銀鈴:“幹嘛,激動傻了,都不知道抱抱我。”
“你都不想我嗎?”仰起小臉,眨巴着眼睛問。
腰間摟過一雙鐵臂,将她抱得極緊極緊,她被強硬得摁進他懷中,透不過氣,只聞到他身上濃烈的男人味道。
他應該等了很久。
天熱,三十多度高溫,風都是燥的。
身上汗味很重,混合着煙味,不怎麽好聞。小手往上移了移,果然摸到他的T恤後背被汗浸濕。
“你臭死啦。”她柔柔地抱怨,只是因為那個人是他,不會真的介意,但內心小嫌棄也是有的,鼻子皺成一團,雙手推拒他胸膛,“快快快放開我,要被你悶死了。”
非但沒有放開,卻被抱得更緊,他力氣大,緊緊箍住,骨頭都被他勒得發痛。
方璃這才察覺到不對,輕拍他後背,“你怎麽了?”
“……哥哥?”
“剛才送你回來的是誰?”粗啞聲音自頭頂飄來。
方璃心裏倏然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他怎麽了呢。
原來是吃、醋、了!
方璃說:“你猜猜。”
周進沒有說話,也沒去猜。怕她真憋壞,放開一點,但還是擁着。那股強烈的占有欲讓她覺得好笑,心裏也有小小的開心。
這半年,哥雖然待她極好極好,但他年齡大、經驗老道,加上性子沉穩寡淡。戀愛中的她看似是處于上風的,他得寵着讓着,但其實真正掌控全局的,卻是他。
難得看見他這樣率性的一面,攪得她心口直顫。異地戀那麽久,那種不安壓抑在心底,只想看他多在乎自己一點。
“你猜猜嘛。”
“猜不到。”埋下頭,重重吮了她脖頸,冷聲說:“笑得那麽開心。”
其實見她這幅小鳥依人态度,他心裏稍好一些,只是想到她當時燦爛的笑,還是隐隐不快。
天大的醋味喲。
她被他親得生疼,癟癟嘴,故意道:“同學啦。”
猛地被拽開幾公分,腰間扣上一只大手,下颌被另只手擡起,捏緊:“男同學?”
女孩子咯咯咯笑,眉眼彎彎,好似天邊的月牙,露出潔白的牙齒,酒窩甜美。
迎上男人暗沉嚴肅的目光,她舔舔嘴唇,輕聲解釋:“好啦,是老師。我們今天去省美術館看展來着,教授開車送我們回來的。”
“哪個教授會摸你頭?”周進神色仍很難看。
別小姑娘不懂事,現在身邊沒家人,再被教授欺負了。
“不是不是!”她搖手,簡單說了一遍自己的事情:“就是這樣,我特別灰心,然後教授就鼓勵我了一句,什麽摸頭的,就是拍一拍,鼓勵嘛。”
周進想起那個動作,還是覺得太親昵,皺了皺眉;方璃握住他的手,拿下,踮起腳尖,臉頰湊近。
“好酸啊。”她吸吸鼻子,笑嘻嘻,在他脖頸間嗅了一圈,“醋壇子都沒你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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