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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頭再來。
重頭再來。
……
四個字沉甸甸的,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
方璃的大腦昏昏沉沉的,伴随着這四個字閉上了眼睛。
心情是複雜的。
八年前離開他,沒法給予他想要的家庭生活,她是愧疚的,無力的。
直到在機場看見他的那一瞬間, 才真正明白。
她好愛他, 而他想要的也只是她。
為了她,他願意抛下那種生活,那個“懷孕”的女人, 安穩的家庭。方璃有震動, 也有後悔——尤其是以為徹底失去他之後。
可是, 那個時候她沒法回頭,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她必須走下去, 奮不顧身, 堅定不移。
回到現在……或許真的可以重頭再來?
她右手蓋着眼睛, 暗暗思索。
不知何時, 外面飄起了小雨, 淅淅瀝瀝,聲響溫柔,低緩,敲打着玻璃,紗簾濕透了一角, 黏濕在窗邊。
她翻了個身, 抓起周進的手, 蓋在自己胸口,牢牢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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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意襲來,她卻沒睡,頭搖了搖,周進側過臉,望向她,“睡吧。”
“哥。”方璃聲音細軟,沉在雨裏,有幾分低迷,似呓語,“這次回來,我想好好養身體。”
周進一滞。
“去年在國外檢查,應該…好像可以的。”
“我胖了好多呢。”
“這幾年也沒有熬夜抽煙那些了,那個也準時了許多……也有注意。”
零零碎碎的一些話。
其實她知道哥不在意了,他要的只是她,但她心裏還是難受。那種難受和過去不一樣。她也在變,三十歲的她,思維也有轉變,好像漸漸的,也想去做一個母親,想為他生一個孩子。
而且她認為,現在的她,有資格當一位母親。
方璃雖然沒提“孩子”,但周進聽得懂她的話,心裏一暖,手摸了摸那張泛着紅的臉,嘴唇貼向她的額頭,
“沒事,別去想了。”
她回來了,在自己身邊,那便一切都好。
這幾年,他也看淡了許多。
雖有遺憾,但人生,怎能要求太過完美。只要她在就好了。
“璃璃,快睡覺吧。”
方璃唔了一聲,似夢似醒,還要張嘴說什麽,被兩片濕熱的唇含住,吞下她要說的話。
“睡覺。”
她眯眯眼睛,也是真的困了,握住他的手,睡了。
次日。
秋日的清晨卷着金黃的光,落在木地磚的縫隙間。雨水仍在下,順着玻璃窗滾落,留下一道道清淺的水痕。
方璃打着哈欠在周進身邊醒來,困倦,乏力,心裏卻被一種幸福感塞滿。
她一動,身側的男人也跟着醒了,臂彎有些麻,晃了晃。
方璃順勢趴在他肩頭:“早安。”
“早安。”男人揉揉她的頭,聲音粗嘎低沉。
窗外的雨聲還在繼續,穿透落葉,噠噠噠的。
他們望着睡眼惺忪的彼此,驀地笑了,都感覺這個早晨,有一絲浪漫詩意。
真好。
“餓了吧?我去做飯。”他抱着她溫存一會,翻身下床。
一切都和多年前一樣。
方璃盯着他寬厚壯實的背影,抱起被子,愣愣地想。
卧室門沒關,沒一會,煎蛋和米粥的香氣順着空氣飄進來。
她準備起床。
前幾天她一直住在酒店,昨夜回來得急,什麽都沒帶。昨天的衣服也不能再穿,她裹着被子下床,打開衣櫃。
方璃有瞬間的錯愕。
衣櫃裏很整齊,左手邊一排西裝,黑色、淺灰、藏青,右手邊是休閑裝,迷彩褲、汗衫、夾克等等。
她的衣服肯定被收起來,這不用想,只是看着那一排西裝,大腦有點懵。
伸手試了試。
質量上等,面料樸素卻大氣,款型雅致,一看便是高級定制。
方璃拿起旁邊寬松的汗衫,套上。
合上櫃門。
她想起了昨天的那輛價值不菲的車。
方璃坐回床邊,右手支着下巴,嘆了口氣。
昨夜光聊她自己,也不知道哥在做什麽,但能從很多細節中感受到,他和過去不太一樣。
方璃一直都覺得,哥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
沉穩,踏實,可靠,身上還有一股說不出的韌勁。
只是他性格裏也有保守頑固的那一面——那是原生家庭、生活背景所帶來的,去除不掉。
他的人生裏可以稱之為跳板的兩次機會——高考,他沒錢念;部隊提幹,他因傷錯過。這讓他永遠局限在那個狹窄的小環境裏。
挺殘忍的。
她不知道她走後他發生了什麽。但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曾令她仰慕迷戀的男人。
方璃抱着手臂,沒說話。
其實回來之前,她還幻想過他過得不好,落魄潦倒。
她就可以把賺得錢都給他,然後養着他,對他好,拯救他。這樣,幾年積累的一腔柔情也有了去處。反正無論怎樣,她都是愛着他的。
方璃想來想去,又嘆了口氣。
一擡眼,才瞥見周進斜斜地倚靠着門,單手插兜,另只手握着杯熱牛奶。
“你幹什麽。”她把汗衫的下擺往下扯了扯,笑說:“一把年紀了還吓人。”
男人唇邊浮現淡淡笑意,溫熱的牛奶遞過來:“嘆什麽氣,出來吃飯了。”
方璃洗漱完,坐到餐桌對面,望着他。煎蛋咬了一口,又丢回盤子裏:“哥,你跟我說說你這幾年吧。”
周進端着碗喝光米粥,擦擦嘴,“先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看。”
“看?看什麽?”
“船。”
方璃不明所以,漸漸回想起臨走前,他是跟墩子說要打漁來着。
但打漁能掙出這麽些錢嗎?
除了畫畫,她其實不懂這些的。
直到方璃看到那些捕撈船隊,才恍然大悟。
她所處的不是過去的那個小碼頭,也不是通向海洋島的那個游輪碼頭。
他們足足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才抵達市郊的一處極為寬闊碼頭。
海風迎面而來,令人精神一震。
運輸船、冷凍船、捕撈船停在蔚藍的海面,圍着船錨打着轉,白色船身上用藍色油漆刷有“方周遠洋捕撈”及一排編碼。
其中運輸船最大,高高的船身,像一座堅硬的堡壘,捕撈船相對苗條矯健一些,和過去方璃見過的有幾分相像,只是更加嶄新先進。
船頭鮮豔的五星紅旗沉在雨幕裏,随風搖晃。
方璃徹底呆住。
“方周,方舟……”
她念了兩遍,覺得這名字起得甚好,深情又吉祥,不禁斜眼看他。
周進雨傘往下移了移,攬緊她的肩膀。他對名字倒沒想那麽多,過去和墩子就是兩人的姓拼在一起,後來拆夥,他第一個想的就是這個。
“遠洋……”她繼續往下念,“就是到很遠的
海域捕魚,對嗎?”
“嗯。”他解釋:“也不一定很遠,只要別的國家,遠離咱們國家的漁港就算。”
“噢。”她看着那些捕撈船,“還是在朝鮮嗎?”
他搖頭,“墨西哥,那裏鱿魚比朝鮮的好。”
方璃忍不住扶額,“你怎麽就對鱿魚情有獨鐘。”
隐約記得過去在朝鮮漁場,他也是捕鱿魚。
“……”他撓頭,說:“技術比較熟。”
很難跟她解釋,鱿魚、金槍魚、鱗蝦……等等,每一種捕撈方式都不同。海洋污染嚴重,現在那種一網子撒下去撈一堆海鮮已經不可能了。
方璃還是想笑,但內心也有點欽佩。
凡事做到極致,都是很不易的。
“嗯,正好,我也喜歡吃烤鱿魚。”
她喜歡極這樣的哥,挽過他臂彎,頭倚靠在他肩頭。
“要不要上來看看?”傘間往上擡,帶下幾滴雨水,周進問。
“可以嗎?”
“當然可以。”
他的船,有什麽不可以。
“你等一下。”他打了個電話。
這裏停的大多都是遠洋漁船,離碼頭還有一段距離,必須有小船引領他們上船。
他先找人送來了兩件雨衣和雨靴,方璃換好,看見引航員劃着小船靠近。
周進扶着她,小心翼翼坐進船艙。
雨小,風也不大,但小船晃晃悠悠,方璃想起上次的海洋島經歷,臉有些白。
周進也想起來了,眉頭微蹙:“要不算了,我們過兩天天氣好時再來。”
“不要。”她頭埋在他胸口,“我想看。”
這次,她想走進他的事業,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周進安慰:“馬上就到了,上船就沒事了。”
“你抱緊我,我就不暈了。”方璃捏着他的手。
周進低低地笑,“好。”
年輕的引航員時不時看他們。
這麽幾年,第一次看老板帶女人過來。自古以來有條說法,漁船上不能帶女人,不吉利。但現在時代發展了,水手們也沒那麽迷信。只要不起航都沒事。別家老板也有帶太太、女朋友來看的。
這就跟看公司、地皮、豪車別墅一樣,男人嗎,總是有點虛榮心的。
他們家老板卻很奇怪,一年四季都飄在海上,從沒見和哪個女人接近過。工作時更是認真嚴肅,沉穩冷靜。
第一次,笑得這麽溫柔,這麽貼心。
不過老板太太……引航員又瞄一眼,真的是很美麗啊。
穿着男士的深藍色雨衣,寬寬大大,卻有種說不出的柔婉氣質。
引航員還想再看,一道淡淡的眼風掃來,他吓得窩起脖子,乖乖開船。
方璃并不知道這些,只知道終于到了。
繩梯搖搖晃晃,周進先上,把她半抱半拖拽了上去。
漁船遠不如游輪幹淨漂亮,甲板上堆着些浮球繩纜輪胎,鋼索和大绠一圈圈纏繞在鋼輪上,一上船,一股濃烈的海腥味充滿鼻腔。
“好像也沒什麽好看的。”他摸摸鼻子,也不知怎麽,在她面前,似乎總是沒有那麽自信。
“哇——”
一聲贊嘆打斷了他的思緒。
“好棒啊,周老板!”
方璃牽過他的手,探出腦袋,另只手撐在額間,望向遠方的大海。
這裏沒有小碼頭那麽擁擠,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海面。天氣陰郁,天幕似乎壓得格外低,海天相連,海水的藍和淺淺的黃暈染過渡,雨絲細密,激起一個個微弱的漣漪,映着溫和的日光,斑斑駁駁。
遠遠的,還能看見公海上的船只。
風景如畫。
漁船的确沒有游輪精巧奢華,卻自有一種粗犷天然的味道。她仿佛能看見他帶着船隊出海的壯麗畫面,純粹質樸的大海氣息,同樣很美。
方璃拉過他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到船頭。
欄杆上挂着一個藍白相見的救生圈,她靠在一側,摟住他的腰,貼近。
“怎麽不說話了?”
手指輕點他的胸口。
“哥?”
“周老板?”
“周大老板?”
“沒什麽。”他低下頭,沉沉地望着她。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他也算白手起家,做到現在這一步,在外人眼中已經是“成功人士”,收到過不少贊譽、誇獎,但這些,都不如她的一句肯定讓他激動,有成就感。
喜歡她用那種微微欽佩,仰慕的目光看向自己。
他覺得這樣的自己,才是個男人。
“我之前還想養你呢。”方璃踮起腳環住他的脖子,把他抱進自己懷裏,又嘆氣。
她一顆少女心,從十六歲就想着拯救這個有點潦倒落魄的男人,結果到三十歲也沒實現。
周進抱着她,抿了抿唇。
她一定不知道,沒有她,他不會有今天,也永遠不會看見這個世界的多彩絢麗。
“別嘆氣了,這樣很好。”
“是很好……”她鑽進他懷裏,“很幸福。”
他們穿着濕透的寬大雨衣,緊緊擁抱,尼龍紡蹭來蹭去,別扭至極,最後周進煩了,把他的扣子扯開,剝掉她的雨衣,直接拖進他的懷裏。
“悶嗎?”他又有點擔心。
方璃從他的領口鑽了出來,像個連體嬰兒,笑答:“不悶。”
他摸摸她的頭,抱着她走到船頭。
下雨,碼頭無人,引航員的小船也看不見了。
周進放下心,把帽檐往下拽了拽,低頭,肆無忌憚地吻着她的嘴唇。
“你先別親,我要玩那個,《泰坦尼克號》的那個……”
她被親得渾身一抖,半刻才回過味來,慢慢轉過身,張開雙臂,鬥篷式的雨衣撐了起來。
雨水掃過她的臉,有一點癢,“從背後抱着我。”
等了會,見他沒動,又補了一句:“你是嫌我幼稚了嗎?”
身後的男人又笑了,粗啞的笑聲,是真的高興。
“沒有,我在調整雨衣。”他解釋。
“你就是嫌了。”方璃想想自己都三十歲了,還跟個小姑娘似的,好像是有一點……
“真的沒有,寶貝。”
他喜歡她永遠浪漫,可愛,有情調。
希望她八十歲,也能像十八歲一樣。
方璃還要說什麽,聽見悠揚熟悉的旋律從身後傳來,依偎着的胸膛微微震動。
《我心永恒》。
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蘊含着一種沙礫的質感,極富磁性。
沒有唱詞,只是緩緩地哼着曲調,聲音缭繞在耳畔,像一只粗糙的手在輕輕撫摸她的耳垂,酥酥麻麻。
混合着雨聲和海浪聲,異常好聽。
方璃近乎癱軟在他胸膛,閉上眼睛。
他雙手緊緊掐住她的腰,雨衣将他們整個包住,仿佛一個獨有的天地。他們面朝大海,相依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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