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神偷狐淩
雲升樓是北野郡最大的酒樓,共四層。
可偌大的第四層只有一個房間,而且,從沒有人見過第四層使用過,甚至連通向那一層的樓梯都積了厚厚的灰塵。
但是今天,北野郡的百姓算是開眼了,因為傳說中的第四層不僅有人,而且還開了窗戶。
一個巨大的噴嚏聲将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到了雲升樓最神秘的第四層上,此時,那裏正坐着一個黑衣女子,短發,獨獨兩鬓長發及腰,唇薄鼻挺下巴尖,正眯着眼睛揉着鼻子嘟囔:“誰念叨我呢?”一低頭,正看見樓下人都往上看,一雙桃花眼都快笑成菊花了:“怎麽樣,是不是被我帥到了?!”
“切!”人群發出唏噓聲,有事沒事的都決定不搭理這個自戀的人,三三兩兩的散了。
雲升樓裏,那個霸占了傲絕宮內部人員專屬樓層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蒼雪唯一相信的外人,天下第一神偷——狐淩。
狐淩姿勢十分不雅的在雲升樓嗑着瓜子喝着剛要的熱茶,打算去一去最近這段時間身上莫名其妙出現的寒氣。一杯茶喝了一半,狐淩猛地起身,人就從窗戶飛了下去,三步并作兩步溜進雲升樓的禁地。
禁地上書八個大字——賬房重地,閑人免進。
金淵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撩開衣擺端坐在桌前,右手執筆左手噼裏啪啦的打着算盤。身後一陣風吹過,他卻連頭都沒擡一下。
狐淩對于金淵的忽視表示很不滿,便起了念頭要搗亂。
嘿嘿,心動不如行動!
狐淩出手,左手,去奪金淵的賬本——沒什麽她這個神偷偷不到的。
金淵安坐于桌前,只是向左微微偏了個頭,朱砂筆在手上潇灑的旋了個圈,堪堪繞過狐淩的手。
賬簿上多出一個勾。
狐淩眯眼,右手繼續去奪,金淵不動如山,朱砂筆橫推直落,壓住那只不老實的狐貍爪子,左手對着賬簿上的數字打了幾下算盤,右手又松開。
狐淩正在向後拽自己被壓住的手,沒成想金淵此時撤力,一時沒收住,不免一個踉跄。若不是輕功好,此時只怕早就臉朝地摔了個徹徹底底了。
金淵聽到聲音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卻還是壓下了幸災樂禍的心情在賬簿上打下了另一個勾。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某人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道紅痕直哼唧:“你竟然攔住了我!這不可能,天底下動作比我快的還沒生出來呢!你一定是做手腳了!讓我找找,你是不是在這裏放什麽使人動作遲緩的藥了?”狐淩左聞聞右聞聞,不肯接受這一事實。想她狐淩天下第一神偷的威名可不是浪得虛名,那是實力!若是這麽容易就栽了,以後在江湖上就不用混了,趁早找個人嫁了算了。
“如果你連續十日被同一人騷擾,你也可以像本座一般。”金淵合上賬本,笑意盈盈,“有句話叫做熟能生巧,知道麽?”
“十天?!有這麽久了?!”狐淩瞪大了眼睛,又聽着噼噼啪啪的算盤聲,揉了揉有些疼的右手,笑容邪氣。安生了一會兒後,便趁着金淵換賬簿的空當将算盤拿了過來。
金淵看着她得意的神情,不免有些頭痛。
眉眼得意之色,頗有些男兒英氣在。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看着狐淩那張對于女子來說過于棱角分明的面容,金淵搖頭淺笑:“當真是雌雄莫辯。”
狐淩一個愣怔:”你說什麽?”
“沒什麽。”
“金淵,我有事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不然這算盤就歸我了!”
“問吧。”語氣中有諸多無奈,但是卻也由着狐淩鬧騰。金淵随意抽出一張紙,開始對這半年傲絕宮的財政支出等問題進行整理。
“蒼雪在宮裏麽?”
“不知。”
“蒼雪什麽時候走的?”
“不知。”
“蒼雪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
在金淵說出第三個“不知”後,狐淩終于忍無可忍,“噌”的站了起來。可憐了上好的雕花紅木椅,碎得七零八落。
“嘿我說你還知道嘛!你還知道自己姓嘛叫嘛從哪來到哪去麽!身為一堂之主你連你主子幹嘛去都不知道你說你丢人麽!我回頭要告訴蒼雪讓她撤你的職!太不像話了!”狐淩又甩了甩手中的算盤,“這個,別想要回去了!”
金淵斜了她一眼:“不要便不要,又不是多稀罕的物件。”說罷,拉開旁邊的櫃門,拿了個嶄新的算盤噼噼啪啪的算了起來,“順帶說一句,撤職這件事,你應該找孤鷹,她才是我的直屬上司。”
“你!”狐淩氣結。
金淵拿筆的手一刻不停地記着數,聽着她這一句話撂下筆認認真真地跟她說:“我是一堂之主沒錯,但是這個堂是金堂。本座這個位置說白了就是賬房先生,你若是問我這個月裏宮主打碎了多少只碗我能回答你,要是問行蹤,我可一概不知。你若是找宮主,去天生村找槿叔就是了,到我這雲升樓裏折騰可折騰不出什麽來,就算拆了這裏我還是那兩個字,不、知。”
“再見!”狐淩說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馬不停蹄的奔向天生村。
金淵為自己終于得到久違的清淨而長舒一口氣:“終于安生了。”
一個黑影自屋前掠過,離澈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定了定神,複又抱起睡的模模糊糊的蒼鷹跑到了屋裏。
人未至,聲先到。
“槿叔!槿叔!你快看看諾兒這是怎麽了!擱我這都一個多月了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孤鷹看見了非削了我不可!她讓我明天就把諾兒交出去!我快瞞不住了!诶?”離澈盯着屋裏的人,“狐淩,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哦,我說那個黑影有點眼熟呢敢情是你!蹿那麽快趕着投胎啊!”
狐淩聽剛才離澈話裏的意思是孤鷹已經回來了,就知道蒼雪肯定在宮裏,也不管離澈口中投胎的問題:“槿叔,既然蒼雪回來了,我就去看看她,先走了!改天請你喝酒!”
“狐……”離澈還想要說些什麽,仍是晚了一步,只能小聲嘀咕着,“宮主在練蒼雲絕最後一式。”
“住口!”木槿從裏屋出來,厲聲呵斥了離澈。
“槿叔,真的不用告訴她,就這麽由着她去了?”離澈委屈的撇撇嘴,“我是為她好诶,萬一她倆吵起來了我們可勸不住。”
“說了又有什麽用,遲早都會知道的。”
“可是,早點知道,她也好有個準備啊,這蒼雲絕……罷了罷了,我也管不了那麽多,還是先管管這只破鷹吧。”認命的把諾兒往桌上一放,“槿叔,幫幫忙呗,救我一命。”
木槿瞅了一眼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諾兒,又瞅了瞅一旁兀自喝茶的離澈,搖了搖頭,一副“你自作自受”的表情。
“槿叔,你倒是說話呀!”
“老夫無能為力。”
“什麽!”離澈一巴掌将梨楊木的桌子拍碎了,諾兒撲閃了兩下翅膀,不再動彈,接着睡,“槿叔,你逗我玩呢吧。這樣吧,兩壇新豐,槿叔你快幫幫我要不然孤鷹會殺了我的!”
“十壇新豐也沒用!知道後果你還搶,自作自受。諾兒一直是鷹丫頭養着的,你不會養還非要搶過來玩。趁着還沒出大事,趕緊給人送去再承認個錯誤,鷹丫頭不會跟你計較的。”
“哦。”離澈低着頭一步三頓的抱着諾兒出去:死孤鷹爛孤鷹,有寵物了不起啊!你要是敢罰我看我不跟你打一架!
傲絕宮。
狐淩大步向前走着,快到清泉池時便聽得孤鷹幾人在屋裏說笑。
“煙姒,你知道麽,我才發現藍祈和無殇漲的有幾分相像诶。”
“對呀對呀,其實是鷹殿先發現的,我都沒注意。不過還真的挺像的,我都覺得只要簡單的畫一下妝就好,人皮面具都多餘。”
煙姒拿着藥方,一味一味的對着。聽到孤鷹和水袖你一句我一句的,也只是微微一笑。末了,将藥包好:“若不是如此,宮主又怎會将這個任務交給他去辦。這樣即使被發現了,也可以說是藍祈的兒子一類的蒙混過去。”
冷笑聲突兀響起,若不是狐淩多年神偷經驗,根本注意不到。
被吓到的狐淩四下張望,卻指看見涵凝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拿着蒼雪的衣物離去。
這笑聲,輕、小,幾不可聞。涵凝是這宮裏數一數二的高手,外加裏面的人聊得開心,便更不曾注意門外有人,何況這短暫的笑聲。
狐淩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頭頂。這股寒意來的莫名其妙,甚至讓她忘記去問涵凝那聲冷笑的原因。
以至于很久以後,狐淩很想去問一問蒼雪,去問一問那個再也不信自己的人。
去問她,究竟是我們害了你,還是,你一早就料到了這一切?
究竟是你自掘墳墓,還是我們,
為他人做了嫁衣?
作者有話要說: 每章起标題真是個費腦細胞的事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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