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七煞陣(上)
木槿也看出了其中端倪:“宮主,現在如何?”
“你等在外候着,本宮先進去看看,也不知又是哪個不要命的闖。”蒼雪白衣如風,看似不經意,其實萬般謹慎的進了陣。
帷幕內。
“好重的怨氣。”蒼雪蹙着眉,一步步走的小心。不知是不是先前那人的緣故,陣法并沒有再次啓動,遍地的白骨反倒看得真切。
離中央石臺大約三丈遠處,躺着一個人。一身黑衣,地上的血跡有些已經凝固,看樣子已經傷了一陣兒了。鬓間兩縷長發也沾染了那人身上的鮮紅,黏在一起。
遠遠瞧着,蒼雪就覺得有些不妙,總有些不好的想法,走的近了看清那人的容貌,才知道事情大大的不妙。
瞳孔驟然縮緊!
蒼雪恨不得将地上的人拽起來狠狠地打一頓!
明明雙腿穴位被制行動不便的人,現在卻在唐門七煞陣,在自己眼前!
該死的,誰将她放出來的!
可現在這種情況,即使有氣也要先救人。蒼雪壓制住內心的怒氣,白綢出袖,裹住地上昏迷的人,雙足輕點,出陣。
“狐淩?!”土河最先覺出不對勁,上前一瞧,便看見身上白衣被染成殷紅一片的蒼雪和早已人事不知的狐淩。
“回去再做打算。”
“是。”
離澈在屋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心裏的不安在蒼雪回來時到達了頂峰。看着煙姒為狐淩把脈,離澈緊張的手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中了‘西風殘照’,其餘的都是些皮外傷。總的來說,傷的并不重。”煙姒拿過一旁的紙筆,“雙手手腕脫臼,左手小指骨折,不過并不厲害,接上後再開劑藥給她敷上便可。只是這傷要養,十天半個月之內是不能做什麽的了。”煙姒這邊說着,手下片刻不停:小駁骨、大駁骨、鷹不撲哥二兩四錢,澤蘭一兩二錢。将藥方交給離澈:“藥在西邊第三個屋子,進去後左手邊的櫃子就是。藥要搗爛,用酒炒熱後才能敷在傷處,記清楚了?”
離澈點點頭,拿着藥方離開了。
蒼雪替狐淩将血衣換下,不經意間手指觸上一片冰涼。
狐淩衣服下擺蓋住的地方,有一塊金色的令牌,露出的字只有一半,但可以猜出,是個“隐”字。
狐淩,你竟這般粗心大意。還是說,你竟這般不看重這種東西?
煙姒注意到了蒼雪略有凝滞的動作,出聲詢問:”宮主,有何不妥?”
“沒事,只不過知道了一件事,一件早就知道的事。”不動聲色的将令牌重新挂在狐淩身上,蒼雪如是說。
“宮主又尋煙姒開心了,早就知道的事怎麽能說是今日知道的呢?”與蒼雪說笑間,煙姒已經将狐淩身上因受傷而略有阻塞的任督二脈徹底打通,讓解藥順着經脈流遍全身。
等到一切都忙完,蒼雪才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狐淩本應在傲絕宮,為何會跑到唐門來?究竟是誰敢逆自己的意思解開狐淩雙腿的穴道?
究竟,是誰?
宮中敢忤逆自己的人,寥寥無幾。
莫非是……
蒼雪搖了搖頭:不會是他,這樣做太明顯,對他有害無利。
那就只有涵凝了。
也只有她敢。
這妮子,膽子越發大了。
回宮就讓她好好解釋解釋。
“土河。”
“宮主有何事?”
“唐門最近的守衛竟然弱到連有人闖陣都毫無所知的地步了?!”蒼雪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狐淩,意有所指的問道。
土河拱手:“宮主有所不知,唐門三大高手:唐穩、唐亂兄弟,以及唐畫,均因觸犯門規被逐出唐門。”
“他們三個被逐出唐門?!唐宗璧老糊塗了吧,別的不說,單單‘點睛之筆’唐畫,定下的乾坤不知凡幾,竟然就因為犯了門規被趕了出去?!”蒼雪不可思議的連連搖頭,“本宮可不信是因為這個,倒有可能是直到現在這三人依然對于唐宗璧這個姥姥的位置心懷不滿,所以才招此禍事。”
“這……可這三人明明是唐宗璧的人……”
蒼雪擺擺手:“算了,這件事不重要。準備一下,明日本宮要再去一次七煞陣。”
“是。”
狐淩清醒已經是第二日午時了。
頭有些疼,狐淩用手支起身子,奈何手腕剛剛接上,根本使不上力,重重跌了下來。
煙姒進來換藥,看見狐淩這狼狽樣,笑道:“受傷了還不老實?這手若是廢了,天下第一神偷的名號可是要拱手讓人了。”
“煙姒,蒼雪人呢?”
細細的将藥均勻地敷在傷處,煙姒回道:“七煞陣。”
“胡鬧!”狐淩用力一拍床沿,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剎時就慘白了臉色,卻強忍着沒有喊一聲疼,“她要去七煞陣你們便由着她去?!那麽多年來,多少人想得到唐門四寶,結果怎麽樣?還不是一個個的死在了裏面!蒼雪糊塗,你們也不明白麽!竟這般由着她胡鬧!”
“那你又為何去七煞陣?不要說是走錯了路,那個地方,可是難找的很。”
“我……”狐淩語塞。
“你放心,土河也跟着去了,還有槿叔,不會有事的。唐門四寶,一定是我傲絕宮的囊中之物。”
狐淩不知道煙姒哪兒來的自信,但既然她都這麽說了,自己就信一會吧。
這麽些年,蒼雪還從沒失手過,想必這次也一樣。
七層帷幕從天而降,擋住了木槿的腳步。
“槿叔,你和土河在外面接應,拿了東西後從密道離開。”說完這句話,蒼雪頭也不回的向裏走去。
幾人中,除了蒼雪,便是木槿最懂這陰陽五行、奇門遁甲之術。蒼雪把他留在陣外,自然是怕萬一自己被困陣中,好有個接應的人。而且,經過昨天的事,蒼雪發現,這陣一旦有人闖入中招之後,再次進陣的人則不會引起陣法啓動,
萬全之策。
蒼雪腳下走着梅花五步,眸中紅色愈發鮮豔。
七煞陣,無人能破?
她不信。
只要是陣,就會有破綻,單看你找得到,還是找不到了。
五行大轉,是謂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五行逆轉,是謂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五行更始,相生相克。五行齊全,方為一陣。
可在這七煞陣中,偏偏少了水。
那這便是破綻所在。
坎位,屬水。
二十八星宿大陣,北方玄陵七旡,屬水,上應玄武七宿。
水克火,五行缺水,此陣應主火。
離位,屬火。
南方丹陵三旡,屬火,上應朱雀七宿。
此陣破點應是在南位,輔以朱雀七宿。
若真是如此,未免太簡單了些。
看看這滿地的白骨,怎麽可能?!
眼角微向上挑了挑,流溢出一片血色。蒼雪恍然大悟,曲指輕彈,一道指風劃過帷幕,朝北側而去。
北側的帷幕上,有一塊極小、極淺的藍色水滴狀凸起,一般人眼力再好也察覺不到。
怪不得說無人能破,原來是找不到。
可是,蒼雪不是一般人。
因為她的眼睛是紅色的。
所以凡是顏色淺于紅色的,蒼雪總是比旁人看得清楚幾分。就像黑暗中,哪怕是一絲螢火之光,也能看得分明。
指風擊中那凸起,水滴頃刻間四分五裂,本來一片清亮的視線登時模糊了起來。
水霧缭繞,與那日在五毒教部下的霧陣倒有幾分相像。
此番下來,這七煞陣總算是不會突然着了起來。此行沒有帶着重紅衣,所以要避着點火。蒼雪自問沒那個本事從火裏沖出來還能保住命,從水裏游出來倒是多幾分把握。
眼前的水汽漸漸凝結,不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便是一個人形。
夜天。
“蒼雪,拿命來!”
多少人在唐門的暗器和毒藥下撿了條命,卻死在幻象之中。
只因他們看不透,分不清,做賊心虛,怨得誰來?
蒼雪冷冷一笑:“魂魄索命?夜天早就魂飛魄散,這幻象的漏洞實是大得很吶。”
她靜靜的看着“夜天”張牙舞爪的沖了過來,蒼雪深深的吸了口氣:“空氣不錯,環境很好,就是運氣差了點兒,夜盟主,真可惜,你的幻想也要‘死’在我手裏了。”
蒼雪眨了眨眼。
随後,
一滴水,
一滴空中的水,
向前飛去,裹挾着雷霆萬鈞之勢将眼前的幻象打得七零八落。
腳下一灘水漬。
耳邊亦有絲輕微的顫動。
寬袍飛震,地上的白骨被蒼雪拾了起來,斷成幾截,向前飛去。
幾聲碰撞聲過後,蒼雪手腕輕轉,原本空中漂浮着的細小水滴聚在一起,竟在蒼雪周圍形成一個堅硬無比屏障,阻了暗器的來路。
踢開腳下掉落的一片形狀各異的暗器,蒼雪往裏走了幾步,竟是再無任何機關。
七煞陣這樣便破了?
怎麽可能!
蒼雪離石臺越來越近,紅眸中漸漸有了一絲朦胧的笑意——石臺上空空如也。
蒼雪輕道一聲:“果然。”
果然不出我所料。
又向前邁了一步,愣了一下。
剛才腳踩上那塊青瓷方磚的時候,有聲音。
這本不奇怪,很少有人走路沒聲的。
可是那人是蒼雪,她的腳步不該這麽重。
而且,這聲音不清脆,相反,有些空洞沉悶。
這磚下面是空的!
竟然是空的!
糟了!
請君入甕!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文風在漸漸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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