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喊山疑雲·伍
大家紛紛看向他,時不言站在一旁,眼神若有所思地在他側臉停了許久。
“但需要證明一下。”顧淮沒有繼續解釋,只是說:“幫我把他搬回去。”
“……”
孟洲踟躇了一下,問:“……你說什麽?”
顧淮單手拎起男鬼的頭,站起身一臉冷靜地看着他:“把剩下的身體搬回棺材裏。”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定地仿佛是“今天涮火鍋,勞駕你出去買個菜”。
孟洲看看趙歡歡,幹巴巴地問:“那個,能不能……”
趙歡歡:“你不會真讓一個女孩子搬屍體吧?”不會吧不會吧,真有這麽弱雞的人嗎?!
他扭頭看了眼時不言:“兄弟——”
“我有點難受。”時不言捂着胸口楚楚可憐地看了他一眼,面色看起來慘白如紙,仿佛下一秒就能表演一個“原地升天”。
孟洲面如吃屎:“…………”
我日你大爺!!!
他認命地架起男屍嘴裏碎碎念着“南無阿彌陀佛”,一路把男屍拖了過去。
顧淮神色冷靜地瞥了一眼,“放進去。”
孟洲一臉“失去希望”地搬着屍體放了進去,顧淮緊跟着把手裏的頭也放回了原位。
棺材大開着,就見原先四散穿梭在棺壁上的小蟲驟然聚集起來,仿佛聞到了食物“誘人”的氣味,迅速啃食起男屍的軀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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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伸手在某處擋了一下光線。
陰影下,小蟲迅速朝八方散去,又留在別處不知饑飽地吃了起來。
很快,
屍體就肉眼可見地沒了大半。
“這樣的機關沒有任何意義呀。”時不言貼在顧淮身後,眼神困惑地看着他,“總不見得是專門讓蟲來吃裏面的屍體吧?”
“對啊,開一次棺男屍就要被啃一次,早晚要被啃幹淨了,這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孟洲奇怪地咕哝。
顧淮問:“如果這些蟲就是為了折磨棺材裏的男屍呢?”
他指了下剩下的男屍,繼續說:“從剛才看到的屍體表面,那些蟲子啃食的痕跡明顯是日積月累而成,只能是開一次棺,陽光照進來一次。”蟲子随着陽光一次次出來啃食男屍,每一次的開棺對于棺內的活屍都是一種煎熬。
時不言無聲地聽着。
【卧槽,我麻了,瞬間上頭的感覺】
【花瓶會不會解出喊山真正的線?我還沒看過有主播解出喊山全部的故事線】
【結合花瓶新發現的支線,我好像懂了秀芳的故事,心疼秀芳】
……
單單一句話,徹底調轉了大家思考的方向,讓人心裏一驚,從頭到臉,細思極恐地發了下麻。
确實,他們一直思考的角度都是從男屍為中央展開推測,但如果跳出來,男屍只是故事中的一角,那麽到底是誰把蟲放了進來?棺壁上的這些人臉又和喊山村有什麽關系?
“有道理。”趙歡歡一直冷靜的臉上有一瞬慘白,這場游戲比她之前遇到的難了太多,如果失敗了……
她不敢再想,趕忙回過神,有些疑惑地問:“但是這又跟外姓人有什麽關系呢?”
确實,他們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任何與支線有關的信息。
“還不清楚。”顧淮搖搖頭,蹙眉沉默着,細瘦的手指在棺材沿上輕輕點了兩下,若有所思地四下掃着。
忽地開口:“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這場陰婚肯定不是喊山村舉辦的第一場。”
孟洲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
“屍體上的咬痕。”時不言從顧淮身後倏然開口,語氣平靜:“蟲子留下的咬痕有深有淺,要形成這麽明顯的差別,至少開過十次以上的棺。”
而這男屍就是為了陰親存在,開棺只在一種情況下發生——
入洞房。
趙歡歡也開了口,“還有那些村民,完全不像尋常人知道這是場冥婚時該有的反應,正常人——”說着,她頓了一下,看向孟洲,“可能不像你那樣激動,但應該也會吃驚一下。”
孟洲莫名被嘲:“…………”過于激動是我的錯嗎???
“這些村民的表現更像習以為常了。”她困惑地說,“我覺得還有故事線沒有探索出來。”
“那就要去找更多劇情了。”時不言偏頭靠在顧淮肩上,目光幽幽地探過去。
沒錯,木棺只是劇情中極小的一環,他們還需要更多線索,不能浪費太多時間糾結。
顧淮緊抿了下唇,看向趙歡歡,“支線任務和主線任務有劇情上的關系嗎?”
趙歡歡沉吟了一聲,答:“應該是有,我遇到過一個人主線和支線幾乎是同時探索完成的。”
“先去找秀芳的家。”顧淮一直沒有忘記開頭的劇情提示,主線劇情才是最重要的。
衆人正要邁出廳堂,忽然走進來一個十七八的青年,進門時微低着頭,看上去有些惶恐,擡眼看到人才松了口氣。
“你們怎麽在這裏,快去村長家,就差你們了。”說着他走上來緊緊拽上顧淮的袖子,對身後大敞着的棺材視若無睹。
青年拽了拽,沒拽動。
他臉色一下變了,聲音壓下去,帶着威脅的低喝:“你不想去?”
顧淮面不改色地說:“去,等我系個鞋帶。”
說着,蹲下身,當着所有人的面在一腳蹬的布鞋上虛假地比劃了兩下。
觀衆們比在場的各位還要懵逼:
【這是個什麽操作?腦有病病?】
【花瓶怎麽不太聰明的亞子?】
【花瓶怕不是個歡樂喜劇人哈哈哈哈】
……
衆人一臉疑惑:“…………”
這是什麽操作?
只有突然出現的青年沒有任何反應,等着顧淮重新站起身,目光陰狠地掃了一圈,“你們還有事要做嗎?”
大家紛紛搖了搖頭。
青年蹙了下眉,道:“快跟上。”
話音尚未落地,後腳就朝門口邁去,看樣子十分着急。
衆人對視了一眼,逐漸沉默下去,跟上了青年的步伐。
“你剛才是什麽意思?”趙歡歡不解地問。
顧淮看了她一眼,認真地解釋道:“試試游戲裏的NPC有沒有自主分辨能力。”
結果是:沒有。
【臉麻了,被打麻的】
【花瓶最棒!花瓶最美!媽媽愛你!!!】
【花瓶真的是新人嗎?看到現在他真的表現的太冷靜了……】
【估計心裏素質比常人好,但你們仔細想想他前面的行為,每一步都在作死,是他的冷靜讓你們産生了他很牛逼的錯覺……】
……
時不言拉着顧淮的手,跟他并肩走着。
趙歡歡這才注意到他起身要比顧淮高上不少,行走間,單薄的衣服貼上臂膀,隐約顯出漂亮的肌肉曲線,在他側頭時,露出瘦削的下颌。
老實說,除了泛着青白的面色,幹裂發白的唇,以及時不時艱難的喘息,時不言并沒有看上去那般纖細,反倒分外高挑悍利。
說他膽小柔弱,可面對男屍時不言的反應還不如孟洲大;可說他冷靜無畏,卻又在某些時候縮在顧淮身後嘤嘤直哭……
濃濃的違和感繞在趙歡歡心上,總覺得這個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她不由多看了眼。
忽地,時不言像是若有所覺地微微偏過頭,黑沉的眼眸對上她探究的視線,溫柔地笑了一下。
趙歡歡盯着人家被發現,有些窘迫地回了個笑趕忙收回了目光。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再開過口,天色可見地暗了下去,喊山村仍舊是一片沉寂。
明明已經過了傍晚,卻沒有一戶點亮燈火,這座小山村就落入一片黑暗與靜谧之中。
陰風呼呼地灌進小巷,沉沉天幕之下,到處都透着股說不上來的可怖。
顧淮和時不言綴在人群最後。
時不言緊緊攥着顧淮的手,有些驚疑不定地看了眼四周,嘀咕道:“小淮,我有些怕,萬一我們都活不過今晚。”
“不會的。”趙歡歡回頭說,“雖然我不清楚是什麽,但游戲內确實存在着某種機制,限制了這些鬼怪殺人的數量。”
頓了一下,她安慰道:“換句話說,就是我們不會一晚上全都死光。”
聞聲剛湊過來的孟洲一臉哀怨:“…………”
你還不如不安慰。
趙歡歡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進了兩個副本?怎麽現在還沒有摸清規則?”
孟洲一臉呆滞:“前兩個本都遇到了大佬,雖然積分沒拿多少,但也算是原地躺飛,活着出來了。”
說着,兩人都沉默了,胡匪和眼鏡男一看就不靠譜,拉人就說給錢保命的富商和高中生更是靠不住。
顧淮雖然比絕大多數新人冷靜得多,但還帶着時不言這個病秧子,優勢一下被拉沒了。
這場只能靠自己的游戲,卻遇到了D/E級的副本……
夜晚的山村靜得出奇,喊山村不大,卻莫名讓人感覺在寒風中走了許久。
風聲嗚嗚咽咽地不時響起,風中夾雜着悶濕陰冷的氣息,不一會兒就攏起來濃厚的霧色,視線頓時混沌起來,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
“是不是要下雨了?”孟洲有些不安地往人群中湊了湊。
前方帶路的青年望了眼不見月色的黑幕,咕哝了一聲:“吉時快到了。”
說着,腳下步伐加快了起來。
“喂,兄弟,走慢點。”孟洲朝前面叫了一聲。
青年沒說話,仍舊在沉默中前行。
趙歡歡嘆氣,“沒用的,這游戲的NPC是不會跟你進行脫離劇情範疇的對話的。”
孟洲“哦”了一聲,頹喪地垮下臉沒再說話。
顧淮微眯着眼跟在後面,仍在思考着剛才那場婚禮的線索,半邊被時不言一直靠着,暖烘烘地,耳邊只有鬼泣似的風聲、細碎的腳步、大家的喘息。
也許是聲音過于集中,衆人之外的地方便仿佛落針可聞,顧淮好像在某一刻聽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響。
陡然,他睜開眼,似乎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隐約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與他們的不同,不像是兩腿行進踩在地上有節奏的沙沙聲,那是一種更加淩亂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拖着沉重的身子,四肢在地上黏膩緩慢地爬行。
“簌簌挲挲。”
聲音越來越鮮明,似乎就是貼着頭皮發出的響動。
顧淮腳步一頓,眼中散着冷光朝身後定定看去——
身後除了幽深綿長的黑暗,什麽也沒有。
時不言跟着一起回過頭,視線在某處頓了一下,很快落在顧淮臉上,“怎麽了?”
顧淮蹙了下眉,“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時不言搖搖頭,聲音困惑道:“沒有,是不是聽錯了?”
說這話的同時,他從眼尾瞥出冷冷的目光釘在夜色深處,久久沒有移開。
“後面的快跟上!”
青年沒耐心地吼了一聲。
顧淮再去聽的時候,那聲響全然消失了,空留一片沉寂。
【攢銀元買的第一場直播,提問冥府直播的主播顏值都這麽高嗎?!】
【好吓人!這一段看過好幾遍還是一如既往吓人!!!大家快發彈幕!信女祈求.JPG】
【希望今晚有奇跡】
【希望今晚有奇跡+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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