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星途璀璨·肆
顧淮驟然睜開眼,視線逐漸在天花板上聚焦。
他緩緩坐起來看向窗外,玻璃窗被人拉上了薄薄一層白紗,月上西天,晃眼地像是把沉黑的夜布燙出了個洞。
時不言并不在房內,他默默掃視了圈房間,想起這就是白天化妝間隔壁的卧室,但奇怪地是,他記得導演之前說過演員住的是外面的一間酒店。
寂靜了好久的彈幕在他睜眼的時候終于詐屍了——
【終于醒了,我看了整整一下午美男睡覺,再美我也看吐了】
【我沒搞懂,這樣了怎麽還能拍攝,導演真尼瑪奇葩】
【我覺得不告訴演員那是真麻醉/槍更奇葩,有毛病一樣】
【親愛的朋友們,別忘了這可是恐怖副本,導演估計心理變/态】
……
“啪嗒。”
幾道細碎錯亂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顧淮眉心一動,緊緊蹙着不動聲色地下了床貼着門邊,他下意識摸袖口不離身的小刀時動作忽然一頓——
綴在他腰後的,是一把槍。
幾乎是立刻的頓悟,他目光直直掃量着房間的角落。
果不其然,一臺立在三腳架上的攝影機有條不紊地運作着,不光是被藏在角落的這一臺,就連天花板上都被四角釘下了攝影機,高低不平地拍攝着每一個角落。
這一切都說明了一件事——
拍攝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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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面的劇本是什麽呢?
顧淮微蹙着眉,剛才根本來不及看完整地劇情,只是記住了劇本裏裴顧被荊權帶去廉租房的地方。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能給他思考的時間只有幾秒,黑暗中,顧淮猶豫了一秒都不到的時間,重新躺回了床上,
近乎就是同一時間,在他剛閉上眼的瞬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他趁着推開的時候,半眯起眼掃了眼門外,跟在黑影後的是幾個扛着大炮的攝影師。
腳步聲漸起,顧淮能明顯察覺到有個人走到了他旁邊,居高臨下地打量着自己。
就在呼吸俯下的瞬間,顧淮猛地起身,黑洞洞的槍口盯着這人的額頭,也幾乎就是同時,他趁着夜色看清了對方的臉。
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夜色中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或許應該說,是荊權笑眯眯地看着裴顧。
不對!時不言人呢?!
顧淮眉心緊蹙着,腦子飛快轉起來。
·
裴顧冷着臉,怼上荊權的槍沒有一絲猶豫,眼珠在月光下被映地透亮,莫名讓人想起高挺着身姿,桀骜恣妄的大貓。
荊權沒有絲毫驚訝,嘴角笑意加深,手還吊兒郎當地插在褲兜裏,愉悅地欣賞着裴顧的神情。
裴顧手上又加了力,讓荊權往後退了兩步,他從床上站起來,垂着眼皮面色冷漠地俯視着對方:“手,拿出來。”
荊權笑意未減,眼神直直纏進裴顧眼裏,在他的注視下緩緩掏出揣在口袋裏的手,也就是在裴顧注意力被分散的下一秒,荊權猛地抓住他細瘦的手腕往前一扯。
裴顧猝不及防,朝他開了一槍,“嘭!”地一聲巨響,天花板上被穿了個手指粗的洞。
身前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推着他往後倒去,他極快地扣了下扳機剛要對上荊權的臉,被人從後一翻,緊緊捏住手腕死死壓在床上。
·
顧淮臉被壓進被子裏,艱難地喘了口氣,立刻朝後冷不丁踹了一腳,就聽到身上壓着的男人“嘶”地吸了口氣,他正要翻起身,門外就忽地響起一聲“咔!”地高喊。
彈幕觀衆十分不爽——
【日尼瑪退錢!】
【咔什麽咔!該咔的時候不咔!不該咔的時候亂咔!】
【俺要看親親,俺要看抱抱啊啊啊啊】
【磕死我了,不對!磕活我了】
……
門立刻被人推開,房燈亮了起來。
一時間乍地顧淮緊閉了下眼。
“今天的拍攝結束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寧導笑着走進來,在兩人臉上一一劃過,很不舒服地視線讓顧淮蹙起眉,就聽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希望明天還能見到二位。”
這話說的太離譜,以至于是個人都知道了酒店估計有點問題。
顧淮剛要開口問他時不言在哪裏,誰知道一堆人風風火火魚貫而出,連回答他的機會都沒有。
顧淮沉着一張臉瞥向旁邊的陌生人,一愣。
這位陌生人先生一邊扯着臉上的皮,一邊不耐煩地“啧”了一下,露出熟悉的臉。
顧淮愣了一下,問:“怎麽回事?”
時不言難得發火,嘴裏吞着罵了一聲:“說白天的戲沒帶面具,明早要重拍。”
“什麽意思?”顧淮看他扯着假皮狐疑地問。
時不言終于扯完了皮,“劇本裏的裴瑾和荊權是一個人,荊權綁架裴顧一直是假皮。”
說着,他俯身在顧淮臉上揉了揉,看着有些發青的左臉心疼道:“之前撞到了,還疼嗎?”
顧淮聽到他問,才感覺到左臉細細密密傳來的痛意,到嘴邊冷冷一句“不疼”忽地被咽了下去,生硬地含混着道:“一點點。”
說完,房間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試圖“撒嬌”的顧淮:“……”
好煩哦。
時不言悟了,勾着食指微微挑起他的下巴,輕輕吹了口氣,低低笑了一聲,問:“還疼嗎?”
顧淮被迫仰頭看着他,一字一句呆板道:“不疼了。”
【吚吚嗚嗚,這就是戀愛的酸臭味嗎?】
【忽然想俺家那口子了,也不知道它在回收站過的咋樣】
【前面的話很奇怪哦】
【啊啊啊!!!花瓶撒嬌了!這是什麽百年一遇的奇景???】
……
兩人說話的片刻,又有人推門走了進來,看到他們的動作忽然一愣,臉又變臉似的唰地成了猴屁股,道:“那、那啥,兩位老師,送您二位去酒店的車已經在樓下了,導演催了。”
顧淮面無表情從床上下來穿上鞋,沒事兒人一樣兩個人跟在猴屁股身後。
絲毫沒有被撞破“奸情”的驚慌失措。
猴屁股後背猶如火在燒,還是被人潑了汽油的:“…………”
此刻,他大徹大悟了,只要當事人不尴尬,尴尬的一定是圍觀群衆!
他快步下樓,剛要邁出門洞,就聽到身後的影帝捏着嗓子道:“老公,我好愛你哦。”
而那位新晉小生則只是平靜地“嗯”了一聲。
猴屁股不光撞破奸情,還看到了影帝私下的另一面,內心瘋狂暴走,面條淚留了幾大盆:“…………”
我在游戲裏不會因為這個被滅口吧?不會的吧???
但這狗比游戲有什麽做不出來啊!!!
他硬着頭皮把兩位“大神”送上了車,頓時頭頂大鍋沒了,開心的邁着小內八往回跑。
樓道烏漆嘛黑,感應燈好像就只維持到了二樓,再怎麽喊都不再搭理他一下。
就是在燈徹底滅掉的下一秒,他聽到了一聲極為清晰的下樓聲。
與其說是牽強的下樓聲,其實到不如說像是有重物滾下來更為确切。
但偏偏就吓人在,這重物能自己控制。
并非是随意的順着樓梯滾落,而是咚、咚、咚,每下一次,就會伴随着一聲極輕的喘息,就好像……
一個人拖着沉重黏膩的身軀,爬在地上,順着一階一階地慢慢滾落下來一樣。
猴屁股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抿了下唇,壯着膽子大聲問道:“樓上是還有人嗎?快下來吧,大家都在等着回酒店呢。”
咚——
極輕的聲音過後,那聲音忽地消失了。
樓道驟然安靜地人心裏一陣發慌,猴屁股登時毛骨悚然,頭皮猛地一炸,吓得臉色煞白,一邊哆嗦着往樓下移動步子,一邊又不确定地大叫了一聲:“沒、沒有——”
他的聲音戛然止在嗓子眼兒裏。
就在他喊出聲的頃刻間,三樓的燈忽地亮了。
他下意識擡頭看上去。
昏黃的光正好照出了樓梯縫裏的半張臉。
這張臉就爬在樓梯上,燈亮起來了,它也不動了,轉了下青白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直勾勾地看過來,沒有任何聲響。
四目對視了幾秒的時間,仿佛過了完了他一輩子。
“啵——”
一聲輕響,燈又滅了。
咚——
那聲音又響起來了,而且接連咚了好幾下,頻率要比剛才快許多。
猴屁股強迫着自己機械地轉過僵硬的脖子,頓了一秒。
樓道響徹起一聲殺豬似的慘叫,撒腿就跑。
此時不跑,他娘的這輩子真要現在就過完了!!!
顧淮和時不言在樓下,司機突然尿急要去小樹叢解決一下,聽到樓裏跑下來的一聲叫喊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邁着步子跑了過去。
猴屁股一邊嚎着一邊道:“南無阿彌陀佛,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①
“咚!”地一聲,他被人抓住手臂。
“啊!!!”樓裏又殺了一頭豬。
顧淮十分有先見之明地堵住了耳朵,等他把樓裏的燈全都叫響才面無表情放了手。
時不言就不那麽幸運了,一臉無語地松了手,涼涼地說:“吃了幾碗飯啊,嗓門兒這麽亮?”
作者有話要說: ①佛教聖號
我麻了,我複習忘了還有榜單剩下的兩千字,被關了三期的黑名單,哈哈哈,光榮收獲jj新徽章,我真棒(笑着活下去)感謝在2021-05-2518:49:28~2021-05-2822:10: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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