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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是把殺豬刀,這句話暫時對葉問濤不試用。如果他是一塊玉,歲月就是磨石,把這塊玉磨得溜光水滑,二十多的小夥子一路閃開大小姑娘們的傳情媚眼,提着酒壇子進了将軍府。

将軍府和一處操練場是連着的,裏邊安營紮寨,完全按正事軍營的布置來,沒走兩步,士兵練兵時豪氣整齊的喊聲停息,看來是完事了。

士兵們剛剛操練完畢,高臺上将軍一眼看到進來的人,挑眉一笑,朝後邊努努嘴,來人心領神會,很順溜的就往後邊帳子走了,大營門口守衛也不攔他,為啥?熟呗!

葉問濤撩了簾子進帳中坐下,案上放着未合起的兵書,一邊燈臺上的蠟燭燃了個幹淨,蠟油從燈盞裏溢出,凝固在支杆上,看的出帳子主人秉燭夜讀,很是勤奮。

葉問濤失笑:“不得了,野小子也發奮了。”

“我勤奮又不是一兩天了,”身後有人挑簾進來,接了葉問濤手中酒壇,“你剛認識我啊?”

來人正是楊成。如今的楊成可不是當初那個只會找架打虎哩吧唧的愣頭小子了,一身軍裝蓋不住結實身子的力道,脊梁骨是傲氣的筆直,當年的流氓氣息內斂成一股霸氣豪氣,楊成這個将軍,做的真是像模像樣。

軍中一些剛入伍的小兵特崇拜自家将軍,人長得帥功夫好,關鍵是夠兄弟講義氣,不擺譜,看看神策那些跩的二五八萬的将軍,一比就出人品啊!

不過熟悉他的人知道,這個将軍有點二。

拍開封泥,嗅了口,楊成忍不住贊嘆,“嚯,陳年女兒紅啊!少說有個二十年吧?”

“還挺識貨,”葉問濤和他對坐,“二十五年的紅陶壇,就得了這麽一壇子。”

“嘿,還是你惦着我!”

軍中可沒有精致品酒的酒盞酒碟,楊成拿了兩個大碗,滿上兩碗。

葉問濤挑眉:“好東西啊,不留着慢慢喝?”

“我得拔營起寨了。”楊成放下酒壇,先嘗了口,酒香濃,酒味烈,果然好酒!“曹将軍給每個營都修書,浩氣盟那邊也來了消息。接手的兵練的差不多了,我得往中部腹地去,天策浩氣盟都好辦事的地方。”

葉問濤了然:“那我可趕上了,正好踐行。”一舉碗,豪爽的幹掉一碗酒,楊成笑,也‘咕咚咕咚’一碗下肚。

“浩氣盟的信是書意送來的,算是安排他當我的副手。天策浩氣兩頭忙啊,有書意幫忙浩氣這邊,我也輕松得多。”

書意全名溫書意,純陽弟子,浩氣之身,是楊成初入浩氣盟認識的第一個朋友。當時楊成意氣風發挑了一窩匪徒,幾個落跑的被溫書意截下。別看溫書意溫文爾雅,劍法可是一等的好,也常和葉問濤切磋劍術,是葉問濤能看對眼的朋友之一。

溫書意為人正派卻不迂腐,不過他不止一次勸過葉問濤來浩氣,因為覺得他是個人才不該浪費,葉問濤總是笑着拒絕,自由自在的多好,公務一纏身想走都走不開。

“書意來了?那叫來一起喝酒啊。”

又是一碗美酒下肚,楊成搖頭,“一大早出去了,估計添置東西做準備吧。對了,看這個。”

楊成走到一邊摸索出一個小盒子來,遞到葉問濤手裏,眉開眼笑,“打開看看呗!”

一個挺普通的木頭盒子,只有木頭的紋理沒什麽特別圖案,蓋子連在盒身上。葉問濤翻看一下打開蓋子,一個小東西“嚯”的彈出來,是個小瓷娃娃,兩只手是活動的,随着底部彈出的機簧一顫一顫,搖搖晃晃。娃娃倒是精致,臉部表情惟妙惟肖。

“嘿嘿可愛吧?”楊成獻寶,“這是我前天逛街、不是!巡街的時候碰到的,雖然是路邊地攤上買的,但有趣的緊,拿回去哄小岚開心吧。哥哥我拿不出什麽好東西,再說金子銀子你們家也不缺。”

葉問濤樂了,“小岚最喜歡有趣的東西,肯定高興。”

當初葉問濤真猜對了,葉秋懷胎十月生出一個女娃來,滿足了一家人蘿莉控的心。女孩起名葉小岚,如今快八歲了,活潑可愛讨人喜歡,雖然小,也初見美人坯子了。楊成每每看到小蘿莉就仰天長嘆為何自己不晚生十年,葉問濤白他,你丫就是晚生一百年也絕對死性不改,離我可愛的妹妹遠點!

楊成又拿出個細細的銀镯子,款式一般,花紋不錯,綴着兩個小鈴铛,搖晃着清脆響,倒也可愛。一并塞給葉問濤,“這一去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啦,可不能讓妹兒忘了我啊,要是姑娘到了年紀沒遇着對的,還可以考慮考慮我啊。”

葉問濤笑,是啊,安穩的日子沒多久了,曹雪陽是敏銳的人,所以才會調動人馬暗暗準備。再過不久這大唐就要變天了,雖然還會放晴,這場大雨可下的太久。

自己是藏劍的人,只要亂軍的蹄子沒踏到山莊門口,江湖遠廟堂,說白了戰事自己關系不大,藏劍的家底也餓不死一幫少爺小姐們。但楊成就不一樣了,如今做了将軍,哪裏有亂子就得往哪裏紮,別人避之不及,他們必須上。

想到這裏葉問濤有些出神,安史之亂給天策帶來的損失不可估量,馬革裹屍的有志軍士不計其數。葉問濤沒經歷過戰争,但那種慘烈不是不能想象。

“那你可得在小岚長成前回來。”

楊成眨眨眼,正常情況葉問濤變着法子損自己兩句或者直接玩笑着呵斥都是他能想象的,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楊成能做到将軍,那也不是真處處都缺心眼,知道葉問濤肯定也嗅着味兒了,若是好端端的沒事,自己幹嘛去腹地守着。一股緊迫感早就在天策悄悄彌漫開了,将來會演變成什麽樣真不好說,只得愣愣的回了句,“嗯。”

正說着,溫書意就回來了,見到葉問濤在愣了愣,随即點頭示意,“葉公子許久不見。”

“诶書意你還是這般見外,我要傷心的。”

“得了,”楊成一拍葉問濤,“他就這樣你不是不知道,叫我也一直一口一個楊将軍,我都覺得別扭!”

兩人默契的轉換話題,剛剛那種氣氛,挺不是滋味的。招呼溫書意坐下一同喝酒。

溫書意是不迂腐,但死板了點,清清冷冷一個人,用葉問濤的話說,和純陽山頂上的雪團子一樣一樣的。

葉問濤招呼他坐下,敬酒:“此番一別,這個大刺刺的糙将軍還勞你多關照,別看他在士兵們面前威風呢,一忙起來襪子都不知道丢哪去了的人。”

楊成急忙拿胳膊肘子捅葉問濤,“我說兄弟,給我留點面子啊!”

溫書意失笑,“這個自然,不過找襪子這種事,恕貧道無能為力。”

楊成給自己澄清,“書意可別聽他瞎說,我哪能亂丢襪子,只是忘了放哪裏而已。”

葉問濤無語,“有區別?”

楊成理直氣壯,“忘記和亂丢是兩碼事!”

三人有說有笑聊到月上枝頭,溫書意酒量一般,因此沒多喝,大壇子酒基本到了葉問濤和楊成肚子裏。時間不早,葉問濤和兩人道了別,去渡口雇了條船回藏劍。

葉問濤看着悠悠西湖面,突然笑了,“船家,可有酒盞之類的小東西?”

船家搖頭,“爺,我們是擺渡的小船,賺點時間錢,哪會備酒啊。小東西有準備帶回去給小孩磨牙的糖豆,爺要不來兩顆解解饞?”

這話是說笑的,沒想到葉問濤點頭,“好啊。”

船家一愣,這位爺餓了啊?不過都說了,也就把腰間一荷包接下來扔過去,裏邊是糖豆。剛扔出去,就有什麽迎面扔過來,船家下意識伸手接了,納悶是什麽,一看,竟然是白花花的銀子。

葉問濤盯着湖面,“我買你的糖豆。”

船家笑開了花,“喲,爺,這夠把那個糖攤子都買了啊!”船家是老實人,“幾個糖豆不值錢,銀子我不能收。”

“收着,當給你壓壓驚。”葉問濤打開荷包摸出幾顆糖豆來,“都到西湖了,還不得安生。”

船家不明白什麽意思,只見葉問濤一甩手,把糖豆“嚯”的朝水面射了出去,船家以為他打水漂玩呢,可是糖豆破開水面射了下去,竟是翻起一陣水花,船家吃驚,一顆糖豆哪能翻出這麽大的水花來?好歹靠水上活動吃飯,船家立刻反應過來,水下有東西!

果不其然,“咕嚕嚕”幾個水泡後,有什麽翻了上來,不是大魚也不是什麽,而是一個人!

葉問濤說的實在,船家真被吓到了,那人翻出來的水花漸漸浸紅,接着一頭栽進水裏沒了聲響。船家夜視能力不錯,葉問濤剛剛射出的糖豆,竟然硬生生嵌進了那人腦袋裏!

船家驚出一身冷汗來,葉問濤不緊不慢道,“繼續行船,放心。”

船家只得點點頭卯足了勁劃船,西湖邊上做事的,哪能看不出葉問濤是藏劍弟子,只暗嘆自己倒黴了些,卷進這檔子事裏,同時也祈禱眼前的藏劍弟子身手高明,能讓自己平安脫身。

今晚月色不錯,星稀月明,葉問濤甩着糖豆,一連打出近二十人來,靠近船想偷襲的也被他一劍穿了,使得是一劍斃命的狠戾招數。

葉問濤那點耐心這一路也被磨完了,追了自己一路,人都挺硬氣,被抓住立刻自盡,葉問濤想問個什麽都來不及。既然找死,那就沒必要手下留情,東西交出去之前葉問濤都不會放松警惕。

去楊成那裏,一是真想去看看他,二是使個障眼法,沒想到這些人不接招,要麽挺聰明,要麽,呵,他們知道真的目的地。

到了岸,葉問濤又賞了船家些銀子,讓他如果不放心就找間客棧住下,明早再劃船回去,船家得了大把的錢,什麽不快都忘了。

葉問濤要了匹馬,快馬加鞭回山莊,他懷裏揣着的,是一封從天策府帶出來,不能出差錯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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