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宇髓先生——救命啊——!!!”

不引人矚目的雜貨店倉庫中,我妻抱着音柱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嗷嗷哭。

“青向,青向因為救我,被鬼抓走了!!!”

他現在對先前和青向的偏見感到極度後悔,他再也不戴‘這人兇兇的’的有色眼鏡了,什麽兇,那是勇敢有擔當,敢于作為繼子挺身而出,不外露的溫柔,無聲無息的保護。

他再也不偷偷說青向壞話了,女孩子們喜歡青向那完全是被其人格魅力折服。

“宇髓先生啊……”

那些曾經被鬼抓走,于是吃的只剩下一具骨架的畫面不斷在眼前浮現,讓他眼眶發紅,悶聲抽泣,因為缺氧,抱着音柱的身子不斷往下滑,肩膀一聳一聳。

音柱的褲子上全是少年的鼻涕眼淚,但他現在沒時間追究。

青向被抓走了,或者說僅僅是第二天,四人中就有人陷入危機。

這是最糟糕的局面,讓他面色發沉。

“別哭了。”

他提着我妻的領子,把他揪上來。

“和我說說情況,對方是誰,僞裝成什麽樣兒,青向現在處境如何。”

我妻被提拉到半空中,縮着手腿,吸吸鼻子。說話還帶啜泣,但至少努力保持字詞清晰。

“是京極屋的花魁蕨姬,長得最好看的那個,但是壞女人!把青向抓到她房間,一直到今天,我也、”我妻說到這,開始忍不住了,“我也,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嗚啊啊啊啊——”

音柱的心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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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昏迷了整整一宿,到現在已經是事發第二天,正常人飯都吃過三頓了,別說是鬼。

唯一的慶幸是青向不是稀血,鬼或許為從他嘴裏套出‘大魚’的情報而留着,待遇卻絕不會怎麽樣,甚至,為他‘鬼殺隊劍士’的身份,折磨,虐待。

青向,該說就說,別挺着,全部說出來都無所謂。

音柱用手臂撞開倉庫門,發出‘咚’的重重一聲,大步流星向外趕。我妻從地上爬起來,邊擦眼淚邊跑着追他,掩蓋日輪刀的繃帶已經散了一半。

“宇髓先生!我去把炭治郎和伊之助叫來,我們一起救青向!”

“不。”

大步流星的男人沒有回頭。

“你們的任務已經完美完成了,感謝你們的參與。”

“這哪裏算完成了!”

我妻淚眼朦胧地朝音柱大聲喊。

“來的時候四個人,走也必須四個人一起走!救不出青向我才不走!”

音柱微側頭,用餘光望了眼紅着鼻頭卻目露堅定的我妻。

“好。”

不必多說,既然對方心意已決。

他随手從懷裏掏出一把類似‘槍’的短柄物,丢給我妻。

“這是信號槍,你去找炭治郎他們,一旦發現青向就打信號和我彙合,如果我發現青向就飛餸鴉通知你們。”

兩人已經來到相對開闊的街區,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互相談論着什麽,不約而同将目光投向街區西側的方向,翹首以待。

劃過一道抛物線的信號槍在手忙腳亂的我妻手裏跳了跳,後者一把抓住信號槍,剛要眼含堅定地應承下來,卻聽見身側一聲夾着喜悅的吆喝:

“蕨姬花魁來啦!”

紅色的四角墊,挂着金黃色的系穗,柔軟的墊子正中央,攤開展示着金黃色的麥結項鏈,尾端垂下的藍寶石一晃一晃,晃動淩厲銳氣的光線。

青向身着花束紋的紅和服,左太陽穴旁別着只金魚發卡,和另一‘禿’厚重的游女發型相比,他的肩發堪稱清爽又活潑,頭上輕松了不少,自然也不合規矩。

蕨姬執意要她做‘禿’,這是蕨姬花魁的游街,她一聲令下自然沒人敢異議。當老板吞吞吐吐地提議少女頭上太素時,正整裝的蕨姬随手從桌上撿起枚發卡,卡在青向側發,敷衍到‘這回可以了’,卡的青向太陽穴後邊的頭皮陣陣發疼。

一言堂命令青向擔任‘禿’是真的,對青向不甚上心也是真的。

第一晚吃飯時,滿桌盛宴,蕨姬還笑眯眯地和青向對坐,看着他吃,看的青向雞皮疙瘩起了一背。

不過短短一晚,再到第二天早晨,她就似乎對青向失了興趣,自顧自叫游女幫她塗指甲,有人來問,她瞥眼房間角落的青向,捂嘴小哈欠,“随便給她吃點啊。”——蕨姬花魁吃的很少,除了晚飯,基本不吃正餐。

青向吃的也很少,人偶身體不需要吃東西,吃外面的東西又心理性厭惡,面無異色吃下幾口都是對食物最大的尊重,看的蕨姬輕笑了幾聲,數不清這笑中的意味。

此時,他走的很慢,為了配合身後更慢的蕨姬花魁。

披金戴銀,頭上的飾品琳琅滿目,一颦一簇盡态極妍的女性是長長一條隊伍的核心,甚至是整個歌舞伎町的視線重心。一副漫不經心的散漫模樣,偏偏在幾十厘米高的木屐上踩的極穩,珠翠随着她一步一搖,膚如凝脂,顧盼生姿。

盛裝出席的花魁奪去了幾乎所有男人的矚目。

除了擠在行人裏那兩張目瞪口呆的臉。

青向:……

想起他的這一身,明明和昨天相差不離,偏偏有種社死感。

他知道自己該禮貌性的感動隊友情深,但那兩人表情被周圍人誤解後,當成了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原本忌憚音柱身強力壯的路人紛紛向前擠,等音柱扒開行人再次回到最前端,隊伍已經行進到街前,只能看到一個梳肩發的影子。

“宇髓先生。”

“嗯?”

“信號槍,還發嗎?”

“……”

鬼殺隊史上的被劫人員最速發現誕生了。

隊伍最後的音柱我妻兩人說了什麽,青向只聽了個大概。周圍人群亂糟糟一片,他又不能回頭去聽,畢竟身後沒幾步就是蕨姬本人。

整條隊伍都慢騰騰的,正從人群開道去向街尾的揚屋。

身為目的地的揚屋是一座三層的木質小高樓,藍白旗幟挂了滿樓,一排排未着警服卻能從站姿看出端倪的守衛候在門旁。蕨姬在團團簇擁間衆星圍月地上了樓,青向則沒什麽存在感地挨在她身後,趁機用餘光打量環境。

客人早就候在了屋內,是名兩拳抵在膝頭盤腿而坐的細框鏡男性,是某個現任政府的官員。

明明正和蕨姬交談,那人的目光卻頻頻掃向她身後。

“芋鶴。”

蕨姬突然叫了青向。

青向擡頭,對上女人側頭時溫柔又親昵的微笑,“在這裏是不是太無聊了?”

她從盒子的凹陷裏抓了一把糖,塞在青向手裏,“和幸子一起去後院玩吧,不要走遠呀。”

一直到青向從房間退出,那人探究的眼神仍在他身上。

揚屋的建築風格接近現代,木質的單開門在青向前合上,也隔絕了兩邊的視線。

假如說經過胡蝶這一遭,青向已經對自己的掩蓋能力信心寥寥了,那這官員就一下子讓他感到了一絲慰帖。

正常人的水平都是這樣的,我也不是那麽糟糕。

不過這視線,目光方向不是我的頭發,說明有其他異樣引起了注意。

一直窺視我的表情……臉?

情報不足,僅僅從神情上看不出什麽,不過未免意外,最好盡快脫離這個危機圈。

青向思考了一會兒要不要趁現在溜,反正人都跑上六手底下潛伏了,按照宇髓那性子,肯定不吝分他功勞。

結果就在他轉身下樓時,卻眼尖地瞥見後廚門框下半遮半掩的影子。大抵是不把‘芋鶴’放在眼裏,沒有藏得無蹤無影,小小的一塊兒,遠看像是地上的污漬。

上六之一,妓夫太郎。

武器怪模怪樣的那只鬼。

青向在心裏“啧”了一聲。

整個游街隊伍的其餘人都被引至了樓後院子,花魁在上面和恩客聊天,他們就在這短暫歇息,等花魁下樓還要再擺一次依仗回程。

現在并非飯點,後院的小廚房沒開竈,小柴房更是沒人,就青向一個人坐在小凳子上,還一個在他面前的幸子。

游街隊伍的另一只‘禿’幸子抵膝半蹲在前,詢問青向:“芋鶴,你想吃什麽呀,我去給你拿。”

按她的一貫經驗,蕨姬花魁還要和客人聊一兩個小時。

“什麽都可以。還有,糖,給你吃。”

全吃了最好。

“芋鶴……!”

幸子捂住嘴,很是感動。

明明兩人剛見面不久,芋鶴居然願意和她分糖吃!

“嗯嗯嗯。”

青向瞥着門邊的影子,随口敷衍。

幸子決定喜歡這個可愛又漂亮的後輩了,雖然聲音有點難聽。

她高高興興地出門去小廚房找吃的,絲毫未注意門腳虛晃的黑影,在她身後,空蕩柴房現在只剩下坐在小椅子上的青向一人。

孤零零的少女,寂靜浮灰的柴房,現在已是近秋,入夜的月光掃亮屋前的門檐。有誰的影子浮出,一路拉至少女的腳邊,頂部的輪廓有點像海草。

少女擡起頭時,耳邊的金魚發卡好像也跟着跳動。

那是妓夫太郎買給妹妹的發卡,或許是妹妹不喜歡,他至今沒在梅柔順的長發上見到。

不過沒關系,他一共給妹妹買了許多發卡,只是少數的幾個不喜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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