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青向趁熱打鐵。

“難道說你有柱教了?誰,岩柱大人嗎?”

玄彌下意識反駁:“……沒有,只是我看過他用十型。”

“那不就得了。”

玄彌皺起眉心,不回聲了。

青向的一番話在他心頭種下種子,讓他切實陷入一番糾結,再沒心思沉浸過去的力不能及。

态度松動了。

能鬼化的特殊體質,有機會仔細研究就好了。

見玄彌陷入糾結,青向見好就收,擡頭沖表情扭曲的積怒揚起摻雜嘲諷的笑意,一雙眼睛明晃晃地寫着:‘攻心計,誰不會啊?’

“混賬……!”

明目張膽的挑釁迎來了積怒雷霆暴雨的攻勢。盡管有毒素拖延他的速度,劇烈的攻勢仍讓不擅正面作戰的青向吃不消。手腕隐隐作痛,虎口酥麻,若不是最後及時握住,日輪刀早就被打脫了手。

現在對面有三只鬼,青向這邊也有三個人,每人都有只負責的鬼,沒人為他分擔攻勢,想要把握局勢就只能盡快結束。

積怒生性急爆,錫杖只盯着人的脖子去,對其他部位沒半分興趣,有時候寧願再生只錫杖打個措手不及,也不願意沉下心分別攻破。

半天狗啊,人類可是很脆弱的,只要斷手斷腳,就沒什麽反抗能力了。

青向在心裏嘆氣。

‘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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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聲酸牙的銳響,青向的日輪刀徹底崩裂成兩半。

霞柱霎的回了頭,看見背向的少年攥住槍把,單腳落上迎來的錫杖尖端。明晃晃電光閃過,但幹燥的木屐鞋底短暫隔絕了暴躁的電流。

将積怒露着獠牙的猙獰面容盡收眼底,青向高站在積怒親自締造的平臺之上,高高揚起的羽織後擺還沒落下,他從容不迫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直直從積怒右眼貫穿而過,上弦·伍的其中兩字和着子彈一齊攪動進血肉深處,爆開的漿體一路濺至玄彌的後脖頸。

不可遏止的憤怒終于瀕臨界限,積怒再不管什麽脖子不脖子,用剩下的左眼将将瞄準,重新變出一只錫杖,用底端朝着那礙眼的身影刺去。

熱刀入冰,鈍器的那頭入腹甚至沒發出什麽響聲,連血液都不知不覺地固守在體內,青向就借着這力道,用血液做潤滑,平淡估算冰冷錫杖在體內穿行的長度,不過幾眼間靠近了積怒的近身。

他只剩一掌長的斷刃無法砍下積怒的脖子,本也沒打算那樣做。

神情漠然地猶如記憶中某人高高在上的剪影,積怒一時想不起這既視感的來源,他越睜越大的眼睛只看見少年額角的黑色碎發。

有誰在他耳邊輕輕吐氣:

——“青色彼岸花,我拿走了。”

積怒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停頓了。很緩慢,一切都緩慢地如日出生,飛濺的血液漫天散落,圓滾滾地停在空中,小小圓球反射積怒眼中的世界。

“……”

“……啊。”

“……你敢——!!”

暴吼聲劃破天際,高昂至破音的嘶吼甚至讓可樂和空喜頓了手下的攻勢。

“青色彼岸花!那是那位大人賜予我至高無上的命令!!阻我者通通去死!給我去死——!”

随暴怒嘶吼一齊的是積怒手下不住拔出又刺下的動作,雖說明銳的電弧仍在跳動,但瞬間産生的高溫反而給青向止了血,肚子上破了一個又一個洞,內髒受損,失血程度倒仍在忍耐範圍內。

一柄崩斷的斷刃從積怒大張的口中生生塞進他的喉道,灼烈的日輪刀瞬間造成不可在短期內愈合的嚴重傷勢,哪怕喉嚨受到如此眼中的損傷,積怒仍死死盯着青向,那雙鬼眸近距離看起來像副般若,不斷用受損的聲帶吱吱哇哇叫嚷着什麽難以忍受的事。

“拜托,別喊了。”

青向也死死盯着那副鬼眸,睜到最大的杏仁眼在極近的距離內對視,一時分不清誰才是般若。

他的後一句輕若喃喃,在積怒支吾的嘶吼聲中無人聽聞。

“這些信息就夠了。”

他拔出斷刃。帶出一串血珠在眼前飛濺。

“隐柱!!”

玄彌甚至不管朝他嬉皮笑臉的可樂了,火速趕至捂着肚子踉跄後退的青向附近,想要伸手去扶,卻被青向用手背拍斷,于是面色一愣。

“別叫魂一樣,沒死呢。”

青向調侃地瞥他一眼。

“不用扶,甚至還能再來幾下。倒是你,中途從戰場撤離沒問題?”

所幸變故突生,可樂也停下了進攻的步調,驚疑不定:“青色彼岸花……”後面半句話被他咽回了肚子裏。

霞柱微歪頭,接上可樂未完的話。

“對你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嗎?”

“……獵鬼人,那和你們無關。”

“哈哈哈哈哈哈”

但和他并排的空喜卻忍不住自己發笑,他不僅在笑,甚至是開懷大笑。

“怎麽辦啊?那位大人要的東西被獵鬼人知道了,怎麽辦?要是拿不到青色彼岸花,我們明天黃昏可是全都要死翹翹咯?”

“那位大人。”

得到關鍵信息後,簡單的前後解析,霞柱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頭頂好像亮了只燈泡。

“鬼舞辻無慘。”

他緊接着流暢開口:“鬼舞辻無慘命令你們找青色彼岸花,你們來相手完成命令,所以屠村以及擄走人質。青向,那個女孩身上有青色彼岸花的線索。”後一句是對青向的提醒。

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卻猶如在現場的平地驚雷。

“青、青色彼岸花,那是什麽?”玄彌結結巴巴地發問,“聽起來像開在黃泉彼岸,能在人間找着嗎?”

由此看出,玄彌的确是個實誠孩子。

青向不在被平地驚雷的範疇之內,他甚至在心裏握拳,狠狠叫一句‘yes!’:計劃進行的比他想象的順利,在正确的道路上一騎絕塵。

但積怒就在旁邊看着,青向不得不妥善措辭,面上看不出異色來:“那個女孩或許是得到青色彼岸花的關鍵,我們必須救下那孩子才行。”

“好。”

霞柱幹脆利落的應聲,重新擺出霞之呼吸起手的駕駛。

“隐柱,用隐之十型,對鬼來說最毒的第七式,我們速戰速決。”

根本沒什麽勞什子第七式,兩人也沒在火車上對到第七招,霞柱這句是徹頭徹尾的謊言,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謊功底真是炭治郎看了羨慕。

偏偏無表情屬性的精致少年說起這話來相當唬人,加上剛剛用出的‘隐之三型’,空喜撲閃的翅膀都亂了一秒。

“喂喂喂,太賴皮了吧,只靠呼吸就能吸進去的毒也太耍賴了……喔~我知道了,難怪你比其他柱弱這麽多,因為這手毒才升上去的?”

合情合理,連青向不自然的正面交戰能力都解釋通了。

擅長速度和分.身的半天狗可沒點過毒抗,他笑嘻嘻地扭頭,故作無奈,“怎麽辦,積——噢你說不了話”,他又去看可樂,“可樂?我對毒可沒什麽辦法,相當苦手啊。”

“那就閉上嘴,塞上鼻子,不呼吸。”

可樂笑的很詭異,語氣卻很冷。

“诶——可是你們身上都是傷口,尤其是這只,幹脆被我割了喉,哪怕不呼吸,毒霧也可以輕易自傷口的血管蔓延擴散。”

青向說的煞有介事,一邊忍着肚子開洞的疼痛,自發而有韻律的呼吸。海邊的潮濕霧氣自他嘴邊吐息而出,日輪刀邊的點點火苗在搖曳前就被撲滅,橫擺的整個刀刃以黑為底,極偶爾才能從反射的月光下透露出橙意。

他的日輪刀本就不能完全顯示炎之呼吸的特性,現在有意控制外露的特征,更似‘隐之呼吸’的黑色。

“小子。”

可樂盯着青向看了半晌,突然裂出了一個笑臉。

“你在恐吓我?”

“才不是恐吓。”

青向一把踹開沒反應過的玄彌,用斷刃架住團扇,故作無辜。

“說事實而已。既然時透桑知道了那女孩的位置,你看,餸鴉還不在。我們真正的第三名隊員現在已經帶着大部隊在路上了吧?”

‘嘩啦’一聲,青向的日輪刀脫手,整個人大張着手臂背風團高高地吹上半空。從這個高度自呼嘯的風中向下看,他看到洶湧起伏的海潮,看到碎片式的月光閃爍在海面之上,看到玄彌關鍵時刻阻攔可樂飛上來補刀的勉強,還看到遠遠十幾公裏外的火光。

可樂身體帶毒,用了血鬼術後動作更顯緩慢,鬼化的玄彌由此和可樂對了幾招,日輪刀上的磕痕越來越多,玄彌的攻勢卻漸入佳境,不帶呼吸法的簡單刀技一次又一次地斬開風團,甚至在最後用刀尖擦過了可樂的肩胛骨。

但另一邊,獨自一人對陣暴怒的積怒和空喜的霞柱就稍顯下風。并非他力所不及,而是分了點心神注意青向掉落的方向:後者內髒受傷,哪怕掉進海裏都會傷口開裂,盡量在墜落前能接住青向。

霞柱向後跳躍三步,豎起了日輪刀,霧氣再次從刀刃邊緣蔓延。

“四之型,平流斬”

潮濕的霧氣和迅速位移的步法讓霞柱迅速從兩人的攻擊圈中脫離。防止留下的不死川玄彌成為三鬼的攻擊目标,霞柱在撤離的途中一把揪住玄彌的領子。

“?!等!等一下!松開!我馬上能卸了他的關節!”

只要能立功,他就離升柱更近了一步!

“要救青向。”

霞柱一句話堵回了玄彌。

玄彌還認定隐柱的毒恰有其事,不能砍肢體的情況下只有毒素能削弱乃至毒死鬼,他單方面認為青向是三人中最重要的那個。

嘛……還有,雖然不一定去,有個做繼子的選擇也行……隐柱人還挺好的。玄彌有些別扭地想着。

不死川玄彌來時對青向充滿了偏見:他拼死拼活疲于拼命,滿日本的找鬼,死活找不到弦月鬼,不得已斬普通的鬼湊數目,朝思暮想有朝一日升為柱向哥哥證明自己,結果正是在又一次奔波中途聽見共只出兩次任務的幸運蛋青向佑康攢滿功績、直接升為隐柱。

談不上嫉妒,只是那種苦澀。兩人恰好身為同期,恰好都學不會十型,如此相似,正因為相似,他更不甘心:夙興夜寐的目标被他人輕易達成的不甘心。

酸澀的不甘心止于隐柱坦率的肯定和他奔跑中射出的精準一槍。

玄彌最後盯了眼猙獰咧笑的可樂,定下心神,不再抗拒地跟着霞柱力道拖行,而是主動跟着霞柱的方向跑動。

縮小的只剩小黑點的身影自半空向海面墜落,兩人在中途奔波,三只長翅膀的生物在最後追趕。

這一條追趕線自外人看來必然相當滑稽。

空中無法借力,呼嘯的風迎面吹來,吹的強行掙開的瞳孔發澀,生理性淚水流出眼眶,高度太高,青向哪怕利用炎之呼吸的反作用力減速也無濟于事,所幸他已經看見朝他奔來的霞柱和玄彌了。

行進海域,玄彌的下半.身直接浸入海水,巨大的阻力裹挾,減緩他的行動,霞柱則相當輕松,反重力地在海平面穿行,鞋底淺淺浸入水中,又立馬提起。

海浪聲越來越響,微濕的朝霧氣息被腥鹹的海水味掩蓋,在蔚藍色徹底填滿視野之時,青向被人用胳膊牢牢擡住,兩人身高體重相差不多,霞柱幹脆和青向一同墜入海中,利用裹擁全身的海水卸力。

原本呼嘯的風聲、海浪聲都在一瞬間化為悶悶的湧動,光線透過蔚藍色的海面琳琅,青向迅速回神憋氣,一把抓住身側霞柱的手腕向海平面游去,直到波濤洶湧的海面冒出兩顆大口呼吸的腦袋。

“時透!”

青向來不及抹掉眼睛上的海水。

“大批人類警察正在向這兒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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