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我、”
青向驟然驚醒。
悄寂的院落、無言的端詳、鏡頭劃近,他正伫立在這方寸大小的舞臺中央。
少年的額發從耳廓滑落,發梢輕輕搖擺。
“……對、不起,煉獄老師。”
“沒關系。”
那男人永遠用寬和的胸襟包容一切,展露的笑意明朗又坦率。
“我知道的,面臨緊張凝重的事态,不說經驗尚短的佑康,連我也和你一樣緊張,所以沒關系,吼出來是不是舒心多了?”
“我……”
少年垂下頭,右手不自覺捏上左臂的肘骨,用力地幾乎把指甲擠進肉。
為什麽這樣慌亂,為什麽這樣焦慮?
這股高倨于無限城依舊陣陣作響的心跳。
大抵是唇瓣和喉嚨不顧個人意志地自主運作。那句話,那句低沉又輕盈,不仔細捕捉就會從耳邊溜走的話,困難地卻猶如從少年的牙關擠出:
——“我不想你死。”
“………”
甘露寺緩緩睜大雙眼。她死死捂住自己,不知為何,眼眶莫名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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産屋敷輕輕地嘆息一聲。
宇髓露出類似無奈的難辦神色。
花瓣飄落的小小四方院中,似乎只有煉獄和伊黑表情不變。
“啊。”
煉獄應了,露出微笑。
“我知道。”
你的話只有一半發自真心,這字字句句,好像自音調到符號都有個無形的聲音在代你說:
‘我不要你死’
“佑康,我們是鬼殺隊劍士,你身為隐柱,我身為炎柱,我們有自己不得不也必須承擔的責任,沉甸甸的肩膀是數千、數萬人的性命,誰都可以躲在他人的臂膀之後,但唯獨我們不行,因為沒了我們,就再沒人能攔出一片安全的庇護地了。”
“……主公大人面前不好說,跑到私下教訓我來了嗎?”垂着頭的消沉少年低聲嘀咕。
反正再裝也沒用了,幹脆暴露真實的自己。
“嗚姆,雖然佑康在主公大人面前大吼大叫,不過我不會那麽做的。”煉獄思考措辭,“與其說教訓,不如說教育給佑康我的信條、啊,現在是不是有點晚?會像是教條主義嗎?”
青向眼神瞥向遠方,頂嘴道:“教條主義,生搬硬套,毫無實例舉證的牽強附會。”
“什、什麽?”
煉獄大受打擊,一道雷擊後幾乎變成黑白。
“果然是這樣的嗎?!”
牆根後的宇髓恨其不争,只差沒手砸牆。怎麽沒幾句就被青向帶跑了啊煉獄!
伊黑抱臂,神情不變,只是眉心向下了那麽零點一毫米。
“明明兩個人都那麽在乎對方,演變成現在這模樣……以及這才是小佑康的真實性格嗎,好酷!”甘露寺再次捂住發燙的臉頰。
“音柱大人、蛇柱大人、戀柱大人,躲在牆後聽牆根也稍微尊重一下當事雙方,聲音小一些好嗎?”青向不耐煩地朗聲道。
甘露寺驚地渾身過電,在另兩人的注視裏恨不得縮進地縫,弱弱地做口型:‘對不起……’
“煉獄老師。”
青向的叫喚拉回向後看的煉獄,“?”
“無論我怎麽說,你都不會放棄下周的圍剿是嗎?”
“啊。”
唯有這一點,煉獄确定無疑。
“哪怕無法行動?”
甘露寺還沒回過彎這句是什麽意思,宇髓和伊黑卻一瞬變了臉色。
煉獄依舊沒有絲毫動搖,羽織衣擺都沒有搖動。
“哪怕半身不遂,爬也要爬到戰場上,完我未竟的使命才行。”
“這樣。”
青向轉了身,大踏步的背影似乎充滿了無可排解的憤怒。
“您就按照您的性子來好了,您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我無法強制您做出什麽舉動,也無法左右您的想法,所以,在一周後的圍剿來臨之前,我們就這樣互不幹涉吧。”
看步子的幅度唬人,羽織掀起的高度也很唬人,事實上青向只是在思考。
沒辦法了,煉獄這家夥,一旦下定決心就誰都勸不動,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說不定會鮮血淋漓又執着地把南牆撞碎。
要想個辦法,要、順了煉獄的意救下他們才行。
“佑康!”
青向身後,煉獄不住沖他揮手呼喚:“不要和老師絕交啊!老師最喜歡你了!”
“煩死了!”走出拐角後看不見青向的背影,只聽見一句煩躁的憤憤:“我也最喜歡你了——!”
“這兩個傻子。”宇髓幾乎沒眼看,“太不華麗了。”
“佑康、佑康,看,炭治郎給我系的草兔子。”
“嗯,炭治郎手真巧。”
“佑康會系嗎?”
“不會。”
“我教你。”時透從腳邊扯了一把草,細心地挑出最長的幾根,“看,先把最寬的兩根從中間十字交叉,再把下面的那根折上來……”
時透标志性的通透嗓音從青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事實上,他連視線焦點都不在對方手上,正盤腿仰視天際線。
青色彼岸花尚需要一周時間開放,因此鬼殺隊将圍剿時間定在了下周,大意是青色彼岸花盛開的那天。鬼舞辻恐怕的确不會輕舉妄動,青色彼岸花需要曬足日光,他知道這點後必然和我一樣耐心等待。
……不,說起來,鬼舞辻到底知不知道青色彼岸花還需要一周時間綻開?半天狗知不知道這件事,又告沒告訴鬼舞辻?
嗯,三天期限到了,半天狗仍然沒到杯骸刃那裏述職,大概率是被鬼舞辻劫走了。
這樣下來,圍剿的真正日期不一定是青色彼岸花開放的那天。
……至于鬼殺隊無死亡情況下有沒有可能通關鬼舞辻無慘?
青向的目光挪向時透。
時透手裏坐着一只草籠,兩個突出的斷草作了眼睛,從某個角度看起來真像一只正坐的小兔子。
“看,佑康,做好啦。”
小兔子坐墊的主人正朝青向展開笑顏。
無害又純粹,填滿了發自內心的‘喜歡’。
天知道衆柱第一次見到笑着招呼青向的時透,臉上的表情可謂是天崩地裂。
‘時透無一郎是不是被什麽稀奇古怪的血鬼術奪舍了!’
‘玄彌先一步回本部你不該早知道時透的轉變才對嗎?’
但是扯着他領子的不死川突然詭異地停頓了。
‘你怎麽、叫的那麽親密。’
那一刻擺在青向眼睛裏的字,大概是‘嫌棄’和‘憐憫’。
招玄彌為繼子的事情暫且擱置,誰都沒提,總之回到現在,青向盯了小兔子的斷草眼睛一會兒,突然急驟出手,從時透手裏搶過了小兔子。
“……”
手裏一空,時透後知後覺地歪頭。
“佑康喜歡嗎?那、送給你。”
“不是那個意思。”
青向把小兔子擺在手心,朝時透伸出在半空,“來,以我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搶走它。”
時透慢吞吞地去看小兔子,又茫然地擡頭。
“可是,我可以再做一個……”
“時透!”
青向眼神堅毅。
“假如你做到了,今晚我就和你一起睡。”
為了一周後的圍剿,大多柱留在了本部戰備,衣食住通通在蝶屋解決,只有時透,昨晚悄悄抱了被子從蝶屋鑽出來,只着睡衣一路跑下山,頭頂被褥從煉獄家青向屋子的紙窗向內看。
‘想和佑康一起睡。’
手指已經碰上枕頭下匕首的青向:“……別胡鬧。”
青向死活沒同意和時透一起睡,還是深夜被吵醒的煉獄一句話解決問題:“嗚姆,那就睡在佑康隔壁的房間吧,早上一起□□神滿滿的早飯!”
時透和青向現在正在煉獄家,剛剛吃過豐盛而美味的早飯。
“約好了。”
聽到青向這句的時透一秒精神,和青向拉過勾後再次确認:“只要從佑康手裏抓走小兔子就可以了吧。”
“對、只要你—”
青向話還沒說完,一陣微風掃過,一只哪怕人偶身體的動态視力下仍帶殘影的手抓向小兔子,被青向在最後一秒險而又險地擡高。他的袖子還帶點搖曳的火焰,是最後關頭用了炎之呼吸的爆發力。
時透沒有停止,他直接從原地屈膝站,用比剛剛快了一倍的速度去抓,青向接着後撤,小兔子僅被時透指尖的風掃的從手心跌倒。
爆裂的火焰沖天而起,幾乎只是一個眨眼,青向已經站在長廊的木檐頂,羽織在熱浪的裹挾下高高揚起,遮蔽那一瞬間的日芒。
“時透,還能更快—”
裹挾火苗的撤步突然頓在中途,青向手中的小兔子易手。
“佑康。”
時透從青向耳側冒出一個腦袋,頭頂還開着小花花。
“約好了,今晚一起睡。”
“呃……嗯,你把被褥抱到我的房間。”
濛濛的雲霧被晨風吹散,一朵朵開着小花花的背影捧着小兔子去向房間的方向,獨留青向看着他若有所思。
雖然也用了呼吸法提速,不過霞之呼吸側重穩定和隐蔽,一瞬提速的效果比不上炎之呼吸的爆發力,時透能用時短暫地追上他,全靠本身千錘百煉的底子。
能打!
其實早就了解時透的實力,不過借此給自己一個理由的青向捏拳。
救!一個不漏的救!我看你煉獄還有什麽理由沉三途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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