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窗外月光皎潔,院子裏靜悄悄的,青石磚上投下斑駁的樹影,秋季的夜有些許的清涼,而門窗緊閉,房內熏香袅袅,一片暖意。

沈至歡裹着淡粉色的輕紗,站在屏風後糾結了半天,她仔細地聽着陸夜在外面的動靜。他關了窗,習慣性地為她倒了一杯茶冷在桌面上,然後坐在了床上。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着,沈至歡沐浴完後向來是還要有許多事情要做的,她要抹一抹臉,往頭發上擦擦精油,陸夜習慣了,沒有出聲催促。

而此時站在屏風後的沈至歡,已經在“管那麽多幹什麽”和“要不還是算了”之間糾結許久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一頭長發用一根木簪绾起來,露出脖頸,裏面是一件白色的裙子,裙子只到她的腿根,而外頭只罩了件淡粉的紗衣。

渾身的布料加起來,可能還沒一個發帶厚。

“……”救命,要不還是算了吧,這怎麽穿的出去?

事情還要從兩天前說起,自從陸夜過完生辰以後,沈至歡就像是發現了新的樂趣一樣,每天都會去廚房待一會,待了這麽幾天,炒的菜也越發像樣,陸夜每次都特別給面子的全部吃完。

沈至歡就越發的熱衷于做一些會讓陸夜覺得開心的事,可是她又想,除了看陸夜吃她做的飯,還有什麽其他會讓陸夜覺得很欣喜的事呢?

直到那天,沈至歡一個人在家裏實在是太無聊,她就又打開了那個藏畫室。

裏面的每一幅畫都很好看,像是出自名家之手,不管是勾勒還是上色都極有水準,陸夜能畫成這樣,想必也是廢了很大一番功夫的。

所以陸夜或許也喜歡作畫呢?

後來她不知道怎麽想的,驀然就想起了當初被她看錯的那副畫來。

一開始她還以為那幅畫是那種不堪入目的東西,後來發現是她想多了,她也就沒有再在意過這件事。

但是另一個想法卻悄悄的在他的腦海裏萌生了出來。陸夜這麽色,有沒有可能,其實他會喜歡那種畫呢?

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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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東西,一般人也接受不了吧。而且她怎麽可能會擺出那樣的姿勢叫陸夜的畫呢?

一開始她覺得她不行,後來時間過得越久,沈至歡反倒真的開始思考這件事到底是否可行起來。

事到如今再去回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幾天都在想什麽,她親手做了這件極為大膽的衣服,又在沐浴之後親手給自己套上,如今箭在弦上,那種極度的羞恥,才讓她察覺出幾分真實感來。

許是隔了太久,陸夜察覺出不對勁起來,沈至歡聽見他走下床,揚聲道:“歡歡,你在做什麽。”

陸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至歡甚至開始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她根本就還沒做好準備,一會陸夜過來了瞧見她這樣……

沈至歡猛然喊出聲來:“等一下!”

陸夜果真頓住腳步,可沈至歡知道陸夜離屏風已經很近了。

“怎麽了?”

沈至歡長呼一口氣,道:“你把眼睛閉上。”

陸夜道:“怎麽了嗎?”

沈至歡道:“快點閉上,不然我要生氣了。”

隔了一會,她聽見陸夜道:“閉上了。”

沈至歡道:“不許騙我哦。”

陸夜道:“不會,出來吧歡歡。”

沈至歡隔了半天才試探性的從屏風後探出腦袋,她偷偷看了一眼陸夜,見他果真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她松了一口氣,提醒道:“……我不讓你睜開,你就千萬不能睜開。”

陸夜嗯了一聲,沈至歡這才小心的邁出腳,從屏風後走過去,她光腳踩在地上,心跳如鼓,全然不知道應該怎麽去面對一會即将要發生的事情。

真正到了這時候,沈至歡越發的不敢起來,她止不住的想陸夜會不會覺得她太放蕩呢,這樣真的好看嗎,一會應該怎麽跟陸夜說,萬一陸夜不想給她作畫怎麽辦。

這些問題伴随着成倍的窘迫朝沈至歡洶湧而來,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一下散了個幹淨。

反正陸夜還在閉着眼,要不自己現在偷偷把衣服穿上吧?反正他也發現不了。

這件衣服胸口很低,空蕩蕩的一片,沈至歡很不适應,這個想法一出來,她就連忙要去衣櫃找自己衣服,她的亵衣亵褲在櫃子最底層,她得彎着腰去找,而她一彎腰,挺翹的,帶着肉感的臀便突顯了出來。

陸夜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光景。

長發绾起,一節修長的脖頸無聲的訴說着魅惑,光潔瘦削的肩膀曲線幾近完美,淡粉色的薄紗輕輕的覆蓋,隐約可見裏面白嫩的肌膚。

而最吸引人的,無疑是那雙筆直修長的腿,薄紗下若隐若現,再往上,陸夜滾了滾喉結,沒有出聲。

沈至歡找出衣服便着急想要穿上,剛把身上的薄紗褪下來一點,她想着還是再同陸夜說一聲不要睜眼,這個人向來…

沈至歡一擡眼,撞上了陸夜有些灼熱的目光。

他的目光幾乎是毫無遮掩的掃量着她,從上到下每一寸肌膚,明明沒有說話,可是沈至歡卻從他那暗流湧動的目光讀出了所有。

這一瞬間,沈至歡沈至歡不知道是羞恥多一些還是慌亂多一些,她動作僵住,緩緩的用亵衣擋在自己身前,努力平靜着開口道:

“…我不是不讓你睜眼嗎?”

陸夜站在原地沒動,可他的目光實在是太露骨,沈至歡實在是忽視不了:“歡歡今天,想幹什麽?”

沈至歡抿了抿唇,道:“我什麽也沒想幹…”

陸夜走近她,壓迫感越來越強,“真的嗎?”

沈至歡:“……”

她默默将亵衣從自己身前拿開,明顯察覺到陸夜的目光從她的臉漸漸下移到了她的胸口。

他這樣認真的目光反倒讓沈至歡逐漸大膽起來,她對着陸夜笑了笑,然後指尖挑起了他的下巴,看他越來越暗的目光忍不住道:“你能有點出息嗎,昨天晚上不是才有一回嗎?”

陸夜看向她的臉,道:“歡歡覺得昨晚不夠刺激嗎?”

沈至歡一直覺得不管多不要臉的話陸夜都能面不改色的說出來,她拉住陸夜的手,道:“其實我今天晚上,的确是有一個計劃的。”

陸夜反握住她,離她離得極近,道:“說來聽聽。”

沈至歡帶着陸夜走向畫室,道:“你想再為我畫一副畫嗎?”

她主動坐在了檀木椅子上,道:“這樣畫。”

越是這種時刻,沈至歡反倒沒有那麽緊張了,其實仔細想想,她跟陸夜之間,實在是沒什麽好害羞的。

于是她又放松了一下,問道:“夫君,要畫嗎?”

“……要”

一開始見到陸夜的時候,沈至歡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會這樣坐在椅子上,而那個一身黑衣面色沉冷的男人,會站在她的不遠處,為她畫這樣幾乎比拟春宮圖的畫。

她默默的想,原先她并不是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人,可是同陸夜這樣不要臉的人待久了,她也就變的越來越像他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秋意也越來越濃,院子裏的那顆大柳樹葉子落的一日比一日多,越發顯得光禿禿的了,如今竟然是快要入冬了。

沈至歡手裏牽着沈擺擺,帶它在院子裏溜了一圈,轉眼間,她同陸夜已經相處近四個月了。

這四個月裏,他們耳鬓厮磨,只要陸夜在家裏,他們就幾乎形影不離。

沈至歡仍舊沒有想起來多少關于以前的事情,在這個院子裏待久了,她漸漸也不像一開始那樣急切的想要恢複記憶了。

陸夜說的是對的,不管能不能恢複記憶,只要他們還在一起,仍是繼續相愛,那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今日陸夜回來,卻同往常有些不太一樣。

沈至歡敏銳的察覺到陸夜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沈至歡替陸夜倒了杯茶,送到他面前,然後溫聲問道:“怎麽不開心呀?”

陸夜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沈至歡不太開心,輕輕的哼了一聲,道:“你明明就是不開心,為什麽不跟我說呢?”

陸夜看着她,抿了抿唇,問道:“你覺得這段時間,在這裏過的好嗎?”

沈至歡不知道陸夜為何要這樣問她,她點了點頭,道:“很好啊,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陸夜道:“如果…我說我們要換一個地方住,你覺得怎麽樣?”

沈至歡愣住,道:“怎麽了嗎?”

陸夜撫了撫沈至歡耳邊的碎發,面不改色的輕聲道:“最近生意不太好,但是江北那邊還算可以,如果我們可以搬到那邊,做事會方便一些,也可解當前的燃眉之急。”

倘若陸夜真的只是一個桐洲的茶商的話,那他完全可以真的同沈至歡一起,在這處老宅裏生活一輩子。

可是他不是。

他要做的事情,沈至歡作為他的夫人,是不可能一輩子都不知情的,他們也不可能在江南桐洲這個地方一直待下去。

江南繁華,但這裏注定是養不了軍隊的,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江南,若是想逃過朝廷的耳目,埋一條貫穿朝廷內外的暗線,就必須得去一個更加廣闊的地方。

“那我們具體要去江北的哪裏呢?”

陸夜道:“葉康。”

沈至歡對陸夜生意上的事過問不多,以前她還會經常問起陸夜家中生意如何了,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也再沒問過了。

沈至歡不知道這個地方,她哦了一聲,也沒有多問,拉着陸夜手靠在他懷裏,跟他說:“好啊。”

“你去哪我就去哪,反正我不會跟你分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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