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渡血氣

一座幽暗的地宮裏，潺潺的水流聲在空曠的空間內回響。無數顆珍珠大小的光點從兩側的小河裏冒出，緩緩飄向空中，然後消失，成為了黑暗中唯一稍縱即逝的光芒。

忽然間兩道白光閃過，宋衍抱着謝沐尋和承南仙君出現其中。

宋衍廣袖一揮，地宮兩邊各亮起八盞壁燈，一直延伸到地宮中央那張白玉床上。

兩人身形一閃，瞬移到了白玉床邊。

宋衍小心翼翼地将失去意識的謝沐尋放在白玉床上，手指在四周輕點幾下，白玉床四周冒出幾十條細細的嫩綠藤枝。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伸長到半人高的高度後停止了生長，如水中的海藻般輕輕搖晃，散發出顆顆珍珠大小的光點，鑽進謝沐尋的身體裏。

承南仙君：“我在外面等着，好了叫我。”

宋衍：“辛苦了。”

承南仙君：“我有什麽好辛苦的。”

說完，承南仙君悠閑地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地宮內。

別看他現在一副從容鎮定的模樣，三百年前宋衍第一次為謝沐尋渡血氣的時候，他還因為強忍眼淚憋得臉紅脖子粗，身體也因害怕而微微顫抖。

不過随着宋衍修為的提高，以及謝沐尋魂魄溫養得越來越強壯，宋衍也由最初的仿佛差一口氣就要歸西，逐漸到了三十年前可以從容不迫離開地宮的程度。

只是表面看不出什麽，實際上卻也損耗巨大。修仙界的人們都說宋衍為了斬殺噬魂梼杌，極其看重修為，每三十年就要閉關修煉兩年。

但實際上那兩年不過是躲起來養傷罷了。

如今宋衍即使渡完血氣也不會危及生命了，但承南仙君還是十分擔心。

噬魂梼杌短短半月內就已出現兩次，不知意味着什麽。若是宋衍渡完血氣後碰上噬魂梼杌，那必定兇多吉少。

想想就覺得倒黴，但凡噬魂梼杌早幾年或者晚幾年出現，就沒這煩惱了。

承南仙君搖了搖頭，守在了在地宮外面。為了打發時間他特意帶了本醫藥典籍，卻看得過目就忘。

地宮內，那些嫩綠藤條已經退了下去，但仍然在不停地吐着光點，将謝沐尋環繞在一層光圈之中，弄得他像是什麽仙人在睡覺似的。

宋衍坐在白玉床邊，目光溫柔缱绻，像是看着什麽珍貴的寶物一般，連一眼都舍不得分開。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謝沐尋的臉，感受着謝沐尋有力的呼吸，才覺得安心。

最後一次了，之後茗殊就可以依靠自身來恢複。用不上兩年時間，不但能夠重拾從前的修為，還會記起往昔的回憶。

想到這，宋衍的心情就難以平複。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呼出，改為盤膝而坐，為最後一次渡血氣做着準備。

謝沐尋外露的皮膚上已經爬上了很多血絲，比預計得快上了很多，但越快就說明謝沐尋恢複得越好。

宋衍臉頰飛起淡淡一抹緋色，然後伸手捏了個法訣，謝沐尋身上的所有衣物瞬間消失，赤|身裸|體地躺在白玉床上。胸前，腰部，大腿……無一處不被血絲侵占。

宋衍看着這熟悉的畫面，既覺得心疼，又覺得有些血脈偾張。明明已經看過很多次了，但還是控制不住情緒，就好像是在趁機占別人便宜似的，讓他對自己非常失望。

而在這個時候，謝沐尋的臉也在發生着肉眼可見地變化。

原本的塌鼻梁變得挺直，鼻尖也更加精致起來。略略外凸的嘴唇往回收起，唇形飽滿顏色嫣紅。方形的兩腮也微微內扣，由國字臉變成了弧度順暢的鵝蛋臉。

配上那雙即使閉着，僅憑輪廓和纖長睫毛就能判斷出有多驚豔的眼睛，确實是美人中的美人了。

宋衍看着他的臉，略去了剛剛的心情，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

兩個時辰後，謝沐尋整個身體已經爬滿了血絲，看起來十分駭人。

就是現在。

宋衍攤開右掌，左手食指指尖在上面輕輕一劃，鮮紅的血液便流了出來。

他又用同樣的動作劃開謝沐尋的右手掌心，然後兩只手緊緊相握，十指相扣。

第二天清晨，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宋衍走出了地宮。

承南仙君看了他一眼，合上手中只翻了兩頁的書，悠悠起身道：“完事啦？”

宋衍：“嗯，再過兩天應該就能醒了。”

承南仙君走到他身邊，漫不經心地拉起他的腕子探了下脈搏，平淡的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就如預料之中的一樣，內裏有很大損傷，但只要閉關兩年就能基本恢複。

然而問題是，現在他有時間閉關嗎？他還願意閉關嗎？他能忍受閉關嗎？

承南仙君看着宋衍明顯比以往渡血氣後更加明亮的眼神，無奈嘆口氣，将一顆紅色丹藥扔給他：“終于不用再煉了，這玩意麻煩死了！”

宋衍接過，放入口中咽下，笑着道：“有勞。”

就如宋衍預估的那樣，兩天後謝沐尋蘇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古樸的房間裏。裝飾風格和失去意識前進的那間房差不多，他猜測自己應該還在那山莊裏。

他怎麽會突然失去意識了？

煉氣期還是太弱了。

謝沐尋疑惑地歪了歪頭，又想起什麽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下床走到銅鏡前正臉、側臉、擡下巴地仔細觀察，一條紅血絲都沒有了。

只是不知道是被宋衍鎮下去了，還是被承南仙君治好了。

他們人呢？

謝沐尋披上外袍，剛走出房間就與宋衍迎面撞見。

“檀樾仙君。”

“嗯，感覺怎麽樣？”

“現在我體內的邪氣已經祛除了嗎？”

“嗯，已祛除幹淨。”

謝沐尋長籲口氣，又确認般問：“那以後應該不會複發了吧？”

“不會的。”

謝沐尋一顆懸着的心這才徹底放了下來，不過想到體內邪氣沒了，宋衍應該就沒必要留在自己身邊了，不自覺心裏又有些難受。

又要變成孤家寡人了。

宋衍看着他皺起的眉頭，笑着問：“你在玉芝鎮想要做些什麽謀生？”

謝沐尋收回思緒，烏黑的瞳仁一轉：“我想了一種美食。”

他将燒烤的方式大致講給了宋衍，又将其與當地的烤肉做了區別，最後道：“不過最開始有些困難，需要找店鋪，還要找廚子等等，需要不少的精力。”

說完這些，他吸了口氣，努力壓制着心裏的滿滿期待，問：“檀樾仙君願不願意跟我合夥做這個美食？我當然知道你不差錢，也不适合抛頭露面，一切都由我來處理，你可以入……嗯投進去一些錢，等賺錢了我會按一定比例返還給你。這個比例我們可以商量着來。”

謝沐尋目前确實需要宋衍的幫助，想要做火一種新型美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如果宋衍願意入股，将會減少很多困難。

不過這卻不是最主要的目的，謝沐尋也說不清楚原因，可能是因為在這個世界裏他只認識宋衍，所以不想與唯一相識的人斷開所有聯系，所以才想出這麽個辦法，讓他們強行産生聯系。

但說完他也覺得可能性很小，人家堂堂第一仙門的長老，衆人的男神，怎麽可能會跟自己做生意呢？

這想法也夠幼稚了。

謝沐尋忽然很失落，卻忽然聽宋衍道：“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我可以做第一個試吃的人嗎？”

謝沐尋詫異地擡頭看向宋衍，這是願意了？

他心中的喜悅竟然有些繃不住了，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當然可以，你試吃後再決定就行。”

“不用，我現在就決定了。”宋衍說着，朝他伸出手，“祝我們能賺大錢！”

謝沐尋看着面前那雙手，再看看宋衍那副認真又期待的表情，總覺得既違和又好笑。但為了避免宋衍反悔，他還是趕緊握上了宋衍的手。

“賺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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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承南仙君：什麽？只認識檀樾？我呢？你不認識我？你這個人沒有良心的！

謝沐尋：……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