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偏寵日常2
小情人的唇角,柔軟冰涼,帶着淺淡的蓮香。
此刻,還混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酒氣。
聲音也低低弱弱,甚至帶着點從未有過的撒嬌,懇求。
隋衡腦子空白了下,根本沒聽到親兵說了什麽。他僵立片刻,轉頭,看怪物似的看了眼正伏在他肩頭,小狐貍似的讨好他的江蘊。
他失笑。
心想,若不是剛剛吓唬得狠了,還真不知,他還有這樣……識趣可愛的一面。
他故意冷着臉:“這回念你初犯,孤饒你一次,下次別說一下,就是十下,孤都不會心軟。記住了麽?”
“嗯。”
依舊輕輕軟軟的一聲回應,乖順得如小貓一樣。
隋衡悄悄揚唇一笑,很輕地把人放到榻上,道:“孤先去處理些事情,你好好待在殿中,別再亂走,省得着涼。”
江蘊點頭。
隋衡看他這模樣,忍不住捏起那截尖尖白白的下巴,輕輕啃了口。
陳國國主求見隋衡,自然是為了公孫羊之事。
陳國國主如此迫不及待,是因為他接到消息,就在一個時辰之前,衛國、洛國、雲國及黃河西南至關重要的姜國終于支撐不住,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同時派使過來,給隋衡遞了降書,表示願意臣服于大隋,做大隋的下屬國。
他是個擅于察言觀色和明哲保身的老狐貍,自然知道,侍奉隋國和江國不同。江國的容與太子走得是懷柔路線,靠德名籠絡人心,縱然對待他這樣庸庸碌碌的國主,也不會采用太過暴戾的手段。隋國那位大殺神就不同了,那是個鬼見愁、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他須得趕緊努力立樁大功勞,讓新主子看到他的價值和作用,才能保住一身榮華富貴。
聽說那衛國為了表忠心,甚至主動提出願意送世子衛筠到隋國為質,以侍君的身份侍奉隋衡。他豈能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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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勸服了公孫羊向孤投誠?”
隋衡坐于上位,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案上佩刀,饒有興致問。
他每敲一下,陳國國主的心便跟着緊一下。
陳國國主伏跪在地,諾諾點頭。“下臣苦口婆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終于勸服他改邪歸正,投奔殿下這樣的明主。下臣不求別的,只盼能為殿下分憂一二。”
隋衡笑着擺手。
“行,孤知道了,國主先退下吧。”
陳國國主不知道這是何意,也不敢多問,只能胡亂擦了擦一額冷汗,顫巍巍起身退下。不料轉身之際,肩膀被人從後搭上。
“國主的心意,孤知道了。”
那人呲牙一笑,涼飕飕道。
明明英俊逼人的一張臉,落到陳國國主眼底,卻如修羅一般可怖。陳國國主臉色煞白,險些沒當場暈過去,笑得比哭得還難看。
“都、都是下臣應該做的。”
陳國國主落荒而逃。
徐橋聽完了全程,皺眉道:“公孫羊鐵骨铮铮,陳軍師接連用重刑審了兩次,他都不肯招供,僅憑陳國國主幾句話,就能投誠?”
隋衡沒答這個問題,陰着眉眼問:“負責看守的是誰?”
徐橋說出了幾個名字。
隋衡:“各一百杖,發配到青奴營去,永不錄用。”
徐橋應是,對隋衡這個處置并不奇怪。公孫羊是重犯,守衛卻在沒有得到殿下許可的情況下,私自放人進去,萬一鬧出人命,或是出點什麽其他事端,誰來負責。
這若擱在戰時,以殿下治軍之嚴,恐怕連腦袋都保不住。
只是……徐橋道:“這幾人,似乎是樊七所管的七營。”
隋衡冷笑:“若非看他剛挨了一頓棍子,孤非得再賞他兩百棍不可。”
徐橋便不敢再多說什麽。
這日傍晚,天一黑,公孫羊便按着計劃主動求見隋衡,稱願意投誠,并有重要情報提供。隋衡不願遠走,直接讓護衛将人領到偏殿,公孫羊真真假假摻着說了一通,末了道:“江國太子于某有大恩,讓我背棄舊主是不可能的,我最多只給你們提供一些邊緣消息。”
隋衡不吃他這一套:“邊緣消息孤不需要你也能得到,你的投降,似乎對孤沒有意義。”
公孫羊按照江蘊指點,祭出殺手锏:“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
“江國的太子,并沒有死。”
隋衡皺眉,雙眸極輕一縮,繼而冷笑:“你以為,無憑無據,孤會信你這種鬼話?”
公孫羊梗着脖子。
“你愛信不信。總之,我們殿下已經平安回到暮雲關,眼下就在關中養傷。君上派楚王前去暮雲關,只是迷惑你們的障眼法而已。”
隋衡眼睛輕輕一眯。
楚王毫無領兵經驗,江帝這一步棋,的确走得令人費解。
若是為了誘敵深入而故意設下的障眼法,倒是能解釋通了。
只是……
江容與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人,從那麽高的山崖上掉下去,怎麽可能還有命活着,逃回江國。
隋衡半信半疑,讓人先押公孫羊下去。沒多久,外頭就起了騷亂,親随就急匆匆進來禀:“不好了殿下,那公孫羊打傷守衛逃走了!”
陳國國主本來還滿腔喜悅的等着讨賞,結果賞賜沒到,就先被隋衡踹了一記窩心腳。
“蠢貨。”
“你給了他千金丸?”
陳國國主茫然:“他說,只要下臣給他治傷,他就歸降殿下……”
旋即意識到什麽,猛然變色。
這個狗日的,竟然诓騙他!
他那麽珍貴的千金丸!
陳國國主一時不知該心口疼還是肝疼。
對于公孫羊逃走這件事,隋衡其實并不是太在意。
左右這是個難啃的硬骨頭,殺了可惜,留着也無多大意義,跑了就跑了。隋衡真正關心的是江蘊的消息。
江容與這個僞君子,即便他再厭惡不喜,也不得不承認其在江南諸國中的聲望與地位。回殿後,立刻命徐橋和陳麒去查證。
陳麒鬥志再度被點燃,道:“殿下,如今五國皆已賓服殿下,就算江容與活着,也是獨木難支,無力回天。臣有一個辦法,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幫殿下從江容與手中收服人心。”
隋衡很感興趣的讓他說。
陳麒道:“江容與之所以能籠絡人心,不過是靠着那所謂的‘德名’,如果有證據,證明那些事跡都是此人為了美名,刻意僞造出來的,江南諸國的百姓,會如何看待此人?古有燕昭王築黃金臺,重金求才,禮賢下士,臣以為,殿下也可築一座招賢臺,只要有人願意站出來,揭露江容與虛造德名的罪證,便可得到重金賞賜,并為殿下重用。待江容與的惡行被昭告天下,身敗名裂,江南之地的百姓,誰還會服他?”
這方法的确夠狠辣。
隋衡意味深長打量着陳麒:“軍師果然不愧南國四公子之名,對付江容與這樣的僞君子,果然還是軍師這樣的文人更有法子。只是,這江南之地的百姓,個個都跟被江容與灌了迷魂湯似的,誰會願意站出來揭露此人的罪證呢?”
陳麒道:“臣相信,重金之下必有勇士,而且,臣知道有一人,一定願意站出來為殿下效力。”
“哦,何人?”
“姜國現任國主,姜玉屏。”
隋衡略意外:“此人也與江容與有嫌隙?”
陳麒道:“當年公孫羊在姜國犯了事,江容與為了博取美名,推翻舊案重審,斬殺貴族三人,得罪了一大批姜國世家貴族。數月前姜國老國主病逝,新任國主姜玉屏,恰好就是與江容與不對付的老世家一脈。姜玉屏早有棄暗投明、歸順殿下的心思,只是之前礙于江蘊威勢,不敢表露而已。臣之前在姜國游學時,恰好與他有些交情,便去信與他陳述利弊,今日一早,他便連夜派人給臣回了信,說願聽從殿下驅使。”
隋衡覺得有意思。
“照軍師說法,江容與當年在姜國替公孫羊翻案,并非仗義出手,而是刻意營造美名?”
陳麒謹慎道:“沒有證據,臣不敢妄言,但據姜玉屏所言,當年那三個貴族,其實罪不至死,只因在公堂對簿時出言不遜,冒犯了江容與兩句,便被此人以公報私,挾機報複,斷了死罪。”
“原來如此。”
看來這個僞君子為了給自己營造名聲,還真是得罪了不少人。
隋衡點頭:“那此事,便交給軍師全力負責吧。”
陳麒大喜應是。
因他知道,這既是對他委以重任,又是對他進一步試探,只要他能夠漂亮的完成這項任務,日後他在隋國的仕途将扶風直上,暢通無阻!
隋衡要在陳都建招賢臺的消息很快傳遍江南各地,陳麒只花費兩日時間,便将陳都一座舊臺改為招賢臺。姜國國主姜玉屏第一個派使前來,于臺上痛斥江蘊“以權謀私,德不配位”的罪證,之後,又陸續有幾位名士登上高臺,拿出類似的“罪證”,呼籲百姓們不要受江蘊虛假德名蒙蔽。其中一個,還曾是昔日江蘊手下客卿。
一時間,各方關于江國太子品行的争論傳得沸沸揚揚。
江蘊這兩日一直在殿中安靜看書,對于此事,并不感到意外。陳麒城府深沉,在學子間聲望極高,能想出這種煽動人心,讓他名聲掃地的“計謀”,再正常不過。
江蘊只是在這日傍晚無聊散步時,和陳國國主偶遇了下。
陳國國主一臉愁容,如喪考批。見着江蘊,勉強打起精神打了個招呼,同時心疼起自己白白損失的那五萬兩黃金。
可送去的東西,自然是不可能讨回來了。
江蘊道:“國主看起來睡眠似乎更差了些。”
陳國國主嘆氣:“不瞞公子,寡人這回可能真的要窮途末路了。”
江蘊做驚訝狀:“我看貴國二公子很得殿下器重,國主何出此言?那江國謀士逃走之事,全因其詭計多端,也怨不得國主。”
江蘊不提陳麒還好,一提陳麒,陳國國主立時火冒三丈:“公子休提那個逆子,那個逆子,就是一條冷血無情的毒蛇,他……他現在根本不将寡人放在眼裏呀。他拿劍指着寡人脖子,逼着寡人廢後廢世子,只怕下一步,便是要弑君篡位!”
江蘊道:“依我看,國主倒不必太過憂心。”
這小郎君畢竟是那大煞星的枕邊人,陳國國主立刻問:“公子這是何意?”
江蘊:“國主的心意,殿下一直是看在眼裏的。殿下喜歡的是忠誠的屬下,而不一定是狠辣的屬下。國主只要讓殿下看到你忠誠的一面,何愁地位不保。”
陳國國主眉心一跳。
忽然想到什麽,喜道:“寡人謝公子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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