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追他

37

第二天到學校,林詩等了一天也沒看到牧浪。接下來的幾天,她也沒再去學校,她也不知道牧浪在之後有沒有去。

星期天,高三的畢業典禮在下午。

吃過午飯,林詩穿上了校服,但是并沒有想去學校。

她騎上自行車,在村子裏閑逛。

夏天的晌午,陽光熾烈,街道上看不到人,她在小巷中穿梭,雖然有此起彼伏的蟬鳴聲,但是她覺得還蠻靜谧的。

經過一個石墩時,她停下往地上看了眼,一道道的轍溝清晰可見,不知道哪一道是屬于當時牧浪騎過時留下的。

她想到剛來那天,自己的裙子被濺上了泥水,牧浪都沒道歉就跑了,也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麽想的。

繼續走,經過一家飯店,她當時就是在這請徐晨他們吃飯,問他們牧浪喜歡什麽東西,結果是一人的妹妹提醒說牧浪喜歡吹笛子。

她送了他笛子後,聽他吹過幾次。

今天他也要吹奏,但是她不想聽那代表離別的曲子。

林詩繼續騎行,路過衛生所。

她來這之後,沒生過病。

就有一次崴了腳,牧浪陪她來過。然後程劍鋒搞惡作劇那次,她陪牧浪來過一次。還有一次是因為牧浪發燒,她急着趕過來的。

照顧牧浪的那幾天,應該是兩個人離得最近的時候。

再繼續向前走,逐漸來到了石村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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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快遞處,她看到門口有兩個人。

傘棚下,一老頭坐在竹椅上,眯着眼睛打盹,他旁邊坐着一個老奶奶,此時正拿着蒲草編扇子。

林詩停在遠處,看着兩位老人,突然有點羨慕。

她的眼眶突然一熱。在老奶奶正轉頭時,林詩騎上車又走了。

兩點,畢業典禮已經開始了。

她仍然沒去學校,而是繞了個彎,往大道走去。

即使只在晚上去過一次,還是坐着牧浪的自行車去的,但她記性好,也能知道該走哪條路。

半個小時後,她到了河堤。

出了一身汗,她的呼吸有點急促。

她把單車停在路邊,站在河堤上,往下面望去。

河水還在流淌,岸邊的草坡上,飛舞着許多蝴蝶和蜜蜂。

不過她聽不到笛聲了。

林詩嘆了口氣,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十幾分鐘,最後還是騎上自行車離開了。

回去的時候,她走得很慢,靜靜地考慮要不要回學校去。

現在回去的話,應該還能趕上牧浪的節目。

《十八相送》,聽起來就很哀傷。

路上來往的都是汽車,林詩打開手機,搜了這一段曲子,一邊放着,一邊往回走。

經過鄰村的一片麥田時,她往遠處望了一眼,也不知道吳莊棋現在怎麽樣了。

想到那晚的場面,她笑了下。

回到石村,她看到一家蛋糕店。

她記得,之前牧浪找人幫她清理了院子,晚上的時候就在這遇到的馬菲菲。

林詩停下車,看着門牌上的字。

大字下面有幾組小字,其中一組是“生日蛋糕”。

她把自行車停在門口,然後走了進去。

開着空調,屋裏還挺涼快的。

“你好。”迎面走來一個女人,臉上挂着笑。

林詩看到她的臉,猜得到這應該是馬菲菲的媽媽。

于向春也打量着林詩,看到她身上穿的校服,問:“你也是三中的啊?”

林詩點了下頭,微笑道:“對,我是三中的,跟馬菲菲認識。”

于向春驚了下:“跟菲菲認識啊,我沒聽她提起過你……”

林詩解釋着:“我們兩個不同班,就見過幾次面而已。”

“哦,這樣啊。”于向春點着頭,突然又覺得奇怪,“那你是高二的?”

林詩說是。

于向春又接着好奇地問:“那今天高二不是也去參加高三的畢業典禮了嗎?你怎麽沒去呢?”

“啊……”林詩尴尬地笑笑,移開視線說,“我沒節目,然後身體有點不舒服就沒去。”

“不舒服啊,也是,天這麽熱,在那曬着也挺難受的。”于向春說。

林詩笑着點了下頭,然後走到旁邊的陳列架前。

裏面不只有蛋糕,還有一些其他的甜品。

她看完左邊,又走到另一邊,有一處擺着很多種生日蛋糕的模型。

她停在櫃前,盯着裏面的生日蛋糕看。

有一個蛋糕上居然有兩個小人,她覺得還挺有意思。

于向春見她感興趣,走到玻璃櫃後,指着那一個蛋糕說:“喜歡這種嗎?”

林詩啊了一聲:“也不是……就是想看一下。”

她的眼神飄忽,臉上的表情也有點緊張。于向春看得出來她應該是有心事,再看下她看中的生日蛋糕,不難猜。

于向春壓低了點聲音,笑着問她:“想給喜歡的人過生日?”

“哎?”被戳中了秘密,林詩一下子愣住了。

于向春笑了一聲:“看你盯的蛋糕上有個love。”

林詩驚了,趕緊低頭再仔細地去看,确實在蛋糕的側面有一個鮮紅的“love”。

她的臉一紅,不知所措。

于向春接着提醒她說:“那樣的話,你自己做一個應該更好。”

“啊……可是我不會做這種東西”林詩皺起眉了,然後又小聲着說,“而且他也不喜歡吃甜的。”

挺苦惱的。

然而于向春卻笑了。

林詩看着她。

于向春笑着說:“你們确定關系了嗎?”

“沒有。”林詩撇着嘴。

于向春繼續說:“那不就好了,你做個蛋糕送給他,他要是吃了,不就說明對你有好感嗎?到時候趁機跟他關系更進一步,一舉兩得。”

林詩聽着她說的,冷靜地想了會兒,發現有點道理。

“喜歡的人給自己做的東西,再難吃也至少會吃一口的。”于向春補充道。

林詩突然覺得心情有點激動起來了。

她擡起頭,朝于向春一笑:“謝謝阿姨,改天我再來買蛋糕。”

說完,她說了聲再見,然後從門口跑了出去。

夏日下午四點的空氣,熱而暧昧。

林詩騎上車,郁結在心裏的煩悶,随着呼吸,全部散進了風裏。

只要他吃一口。

只要他吃一口,她就主動表白。

走到平日裏常走的路上,四周無人。

林詩從車座上站起來,大聲地喊。

“給我識相點!兔崽子!”

第一次,牧浪是第一個,讓她卑微到這種地步,牧浪是第一個,這是她第一次為某個人卑微。

聲音傳到遠處,林詩走了幾分鐘到學校了。

她停下自行車,直接往操場跑去。

操場口不斷有人湧出來,她根本進不去。

不擋別人道,她站在一邊,盯着湧出來的人群看。

每個人都穿着藍白色的校服,不好分辨,但是她相信她能一眼看出哪個是牧浪。

然而等了幾分鐘,她還是沒看到牧浪在。

正着急,她突然看到了三班的人。

她眼疾手快,把徐晨從隊伍裏揪了出來。

徐晨搬着兩個凳子,被林詩扯了一把,差點把上邊的一個凳子摔下去。

“牧浪呢?”林詩問。

徐晨看到是林詩後,回過神來,說:“浪哥演完節目就走了。”

“瞧,凳子還在我這呢。”他說着。

林詩啧了一聲。

徐晨沒注意,又忙着說:“對了,林姐,你知道嗎?浪哥要走了!不上學了!”

林詩正煩着:“我知道。”

“啊?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林詩沒回答,又問:“他去哪了?”

徐晨搖了下頭:“沒說,浪哥吹完笛子沒回班隊就從門口出去了。”

林詩皺着眉,想了下後跑開了。

徐晨摸不着頭腦,又走回了隊裏。

林詩又騎上自行車,不知道該去哪,但總之先去他家裏看看。

到了超市,她停了下,猶豫了會兒才進去。

石清看到她後,笑着問她:“有事嗎?”

林詩走過去:“沒事,就來買瓶水。”

她到櫃子裏拿了一瓶水走到石清面前。

石清正說不用付款了,但林詩已經掃了碼。

“哦,對了,阿姨,牧浪在嗎?我看他吹完笛子就直接走了,是又覺得不舒服了嗎?”她随意地問道。

“沒回來啊。”石清說。

林詩點頭哦了聲,然後對石清笑了下,走出去了。

她又騎上車跑到鎮上,停在了汽修廠門前。

走進去,只看到兩個男人在搬東西。

那兩人看到她後,眼前一亮,都忙着問她:“小妹妹,來修車嗎?”

林詩張嘴頓了下,然後說:“這裏就你們兩個人嗎?”

其中一人回道:“對,老板出差去了。”

林詩又哦了聲,不等那兩人繼續問,她就走出了廠子。

這時候,她真不知道牧浪往哪去了。

難道直接去火車站了?

應該不是,那樣的話石清肯定會去送他。

其他的地方,她也不知道了。

身上的T恤已經汗濕了,粘在皮膚上,十分難受。

她拿起剛才買的水,喝了一口。

傍晚,沒有風。

汗珠從額頭一直順着側臉滑到下巴,停留了會兒,墜到了地上。深色的痕跡沒幾秒就被幹熱的空氣抹去了。

林詩騎着單車,慢悠悠地往回走。

拐過彎,她正失落着。

突然。

在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

在她家門口。

此時正在向她這邊望。

林詩下了車子,然後推着往前走。

離他還有一段距離時,她停下了腳步。

牧浪上身穿的是那天買的白色襯衫,還系着黑色領帶,褲子不知道是從哪搞來的西褲。

可眉眼間還是能看出青澀的學生氣。

兩個人四目相對,互相凝視了很久。

影子被拉長,林詩的影子頂端正好落在牧浪前面一點,而牧浪的影子則被抛到了他的身後。

“6月19號是你的生日吧?”林詩注視着他,說出了這句話,沒有像之前那樣做任何鋪墊。

牧浪猛地眨了下眼睛,頓了頓,點頭。

林詩松了口氣,抿唇笑道:“那天我給你過生日吧。”

“我生日那天,你送了我裙子,你生日,我也得送你禮物吧。”

牧浪盯着她看,他現在應該有很多想法,他知道他應該去考慮很多事情。

晚上收拾行李箱,把手機用得再熟練點,明天的車票……

可是看到她的笑臉,他的大腦就容不下別的事情了。

她知道他的生日,他開心。

她要給他過生日,要送他禮物,他開心。

她笑了,他開心。

多長時間的間隔,牧浪又揚起了唇角,咧開嘴笑了。

他朝她重重地點頭。

看到他喜悅的樣子,林詩卻突然有點想哭。

“那天你可得在啊,別像今天似的,讓我找了半天。”

牧浪依然笑着,繼續點頭。

林詩也笑着,擡手擦着眼角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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