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走水

晌午時, 溫印留在書齋午歇,午歇過後,又同元寶, 銅錢一道帶了臘初去梅苑裏玩。

元寶和銅錢兩人追着臘初在前面跑,一路跑, 一路喚着臘初的名字,清維則扶着溫印在後面慢慢走。

沿路巡邏的禁軍, 往來的丫鬟婆子和小厮見了溫印都停下行禮,溫印颔首。

離院上下都知曉夫人喜歡賞梅, 還要在梅苑中建處賞梅的暖亭, 盧管事尋了工匠來看過好幾回, 也親自在跟進此事,眼下新亭還未好,夫人就在舊亭中歇腳飲茶。

清維在一側伺候茶水。

元寶和銅錢在梅苑中和臘初追逐着玩,有些冷清的梅苑多了喧鬧和嬉笑聲,顯得熱鬧許多。

這幾日臘初同府中的人,尤其是元寶和銅錢都熟悉了,雖然也會興奮得亂跑, 但其實臘初聽元寶和銅錢的話,元寶和銅錢讓停下的時候,臘初會乖乖停下, 搖尾巴。

但有旁人在的時候, 元寶和銅錢會追着不聽話的臘初到處跑。

臘初是溫印的狗,溫印喜歡得緊,府中就是看着元寶和銅錢追着臘初到處跑, 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下, 臘初在苑中亂竄着跑開, 銅錢去攆,元寶來了溫印跟前,“夫人夫人,臘初又亂跑了,奴婢和銅錢去找找。”

“去吧。”溫印溫聲。

元寶也撒腿跑開。

清維正好添了熱茶,溫印問起,“定州那邊怎麽樣了?”

清維應道,“老太太那邊一切都好,也讓帶話給夫人,讓夫人無論如何都要沉住氣,天沒塌下來,就不是大事。人總有計短計長之時,短時蟄伏,長時翻身,永安侯府和婁家尚在,這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溫印輕嗯一聲。

祖母常說,一幅葉子牌總有好壞,要懂得一幅好牌如何打好,也要懂牌爛時如何将損失降到最低,不以一局定輸贏,生意上的事更是,不能意氣之争。

Advertisement

眼下,溫印擡眸,遠遠見元寶朝她揮了揮手。

溫印起身,清維會意颔首。

溫印快步到了梅苑深處,這處有賞梅閣,是很早之前留下的苑子,沒人住,也沒人打掃,但是處閣樓。

溫印來這處的緣故,是因為元寶和銅錢發現的密道就在賞梅閣的底層。

“密道在哪裏?”溫印問起。

“夫人,這裏。”元寶指路,銅錢抱着臘初。

這處許久沒有人打掃,到處都嗆着灰塵,溫印一面捂住嘴,一面上前,閣樓底層堆着很早之前的雜物,在一處儲物櫃內有把手,将這處把手和閣樓上的把手一道擰開的時候,是有一道暗門打開。

“就是這裏。”元寶撿起地上的石塊扔進去。

聽着聲音,很遠,也很深。

要探是要時間,但怎麽才能在梅苑找時間呆這麽久,而且怕是還要有火星子之類,這事兒元寶和銅錢做不了。

“關上吧。”溫印就是來看看究竟,但更多只能再從長計量。

銅錢叮叮咚咚上了二樓,去擰掉把手。

這些機關很不容易被發現,但因為元寶和銅錢家中對此精通。

“走吧。”溫印也從木櫃中出來。

舊亭處,清維見有餘媽身邊的婆子到處查看,清維上前,“這位媽媽,夫人的茶水沒了,能否請媽媽幫忙填寫熱水。”

“哦哦。”婆子得了她這麽客氣,趕緊去做。

也根本沒多看溫印是否在這處,就被清維攔了回去,清維看了看時辰,夫人去了些時候了,也該回來了。這些丫鬟婆子好打發,值守的禁軍不好打發,剛才是卡着時間,差不多禁軍該來了。

清維心底的焦急也沒寫在臉上,環顧四周時,正好見溫印折回。

清維心中松了口氣,剛要迎上去,就見寶燕慌慌張張往這處跑來,“夫人,出事了!”

“怎麽了?”溫印很少見寶燕如此冒失。

寶燕是幾人中腿腳最快的,眼下也跑得氣喘籲籲,“夫人,東宮來了人,同殿下沖突上了,苑中都是禁軍,黎媽怕殿下吃虧,讓奴婢趕緊來尋夫人,讓夫人快回苑中!”

黎媽會這麽說,就不是小沖突。

“走!”溫印快步,清維和寶燕趕緊跟上。

起初,溫印還在想來的是不是貴平,但很快又否定,貴平行事一直有分寸,不應該會在苑中同李裕對峙。

來得不是貴平……

溫印臉色微變,李裕眼下還那幅病着的模樣,苑中又都是禁軍,要麽就是東宮的人,如是真出事,就只有黎媽幾個,安潤也不在……

溫□□中越發後怕,腳步遂也加快。

離院不小,溫印後來近乎是一路快跑,後背都被汗水浸透。

***

苑中,李裕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我不吃,滾!”

茂竹不惱,反而笑着上前,“殿下就別為難小人了,小人就一個內侍,人微言輕,奉命行事罷了。陛下賜給殿下的,哦,不對,如今不是殿下了,是公子。”

李裕看他。

他笑道,特意強調,“陛下賜給“”公子的,別說不吃了,還得吃得一口不剩,一根刺都不剩,一口湯都不剩!”

李裕沉聲,“父皇不會賜這種東西給我,滾!”

“哦。”茂竹笑得更歡,“那怎麽辦呢?一個庶人,也見不到陛下,怎麽找陛下證實啊?再說了,陛下一片好心,公子也要盡孝啊,公子是自己吃,還是小人喂,嗯?”

李裕掀了盤子,“滾!”

茂竹起身,“哦,那就小人喂!”

茂竹擺手,身後的禁軍上前。但對方是早前的太子,禁軍任由為難,茂竹淩目,“怎麽,反了是嗎?”

“殿下!”黎媽幾人被一側的婆子們攔着,根本上前不了。

李裕不吃,禁軍架起他,按下。

李裕傷未痊愈,眼下臉色煞白,也掙紮不過,茂竹俯身,拿了一側的筷子,夾起地上的一塊魚。

“殿下!”黎媽推開其中一個婆子,沖上來,卻被禁軍攔下。

正好茂竹讓禁軍捏住李裕下巴,茂竹陰冷道,“既然要小人喂,就連骨頭一道吞了,一口都別吐出來。”

茂竹拿了筷子就要往李裕嘴裏塞,忽然有人大喊,“不好了,失火了!”

茂竹也好,旁人也好,都愣住。

茂竹不由松手,是有濃煙升起,而且就在近處,主苑附近,很快主苑內都是一股濃煙味。

“去看看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起火,火勢還越漸大了,茂竹剛吩咐一聲,正好見溫印入了苑中。

“夫人!殿下他……”黎媽哽咽。

溫印看了看李裕,李裕的臉色本就煞白,眼下臉上的血色應當氣紅的,但唇色蒼白,被兩個禁軍架住,還有一人捏着他下颌。

溫印壓下眸間怒意,看向茂竹時,一字一句道,“茂竹公公人來就好,何必往這苑中放火呢?這苑中的西暖閣內存了不少太.祖的筆墨,茂竹公公,小心一不留神,惹禍上身哪……”

茂竹惱意:“誰說是我放的火!”

但很快,茂竹會意,“夫人,這火恐怕是你放的吧?”

溫印一臉懵,“這離院總共才幾處可以住人的地方?公公早前沒來這裏好端端的,這一來,又是生事,又是生火,把人往絕路上逼,這是公公的意思,還是東宮的意思?”

“你!”茂竹眼中掠過一絲陰冷。

“做人要留餘地,茂竹公公在東宮當差,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吧?”溫印說完,茂竹正要開口,苑中忽然有人喚道,“貴平公公!”

茂竹皺了皺眉頭。

周圍自覺讓開,貴平上前,“都愣住做什麽,救火!”

禁軍愣住,貴平惱道,“聽不懂話嗎?”

架着李裕的禁軍剛松手,茂竹就道,“貴平公……”

話音未落,貴平一個耳光扔上。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茂竹詫異,也驚呆!

貴平沒有再看他,“救火!”

所有人都不敢不聽,也沒有人再看茂竹。

溫印上前,扶起李裕,又喚了聲,“黎媽。”

黎媽會意,趕緊上前同溫印一起扶李裕離開屋中,溫印目光看向貴平,貴平朝一側的禁軍道,“先送夫人和公子去安全處。”

禁軍應聲。

這處火勢越來越來,原本就是很久之前的建築,根本架不住火燒,很快,就火勢兇兇,禁軍救火都來不及。

而溫印和黎媽扶李裕到苑外稍遠處,李裕吐了。

黎媽和清維幾人照看着,溫印目光看向大火處,目光微斂。

***

整個一晚,離院都在救火。

火勢太大,又年久失修,主苑燒得只剩斷壁殘垣,還剩禁軍在撲救。

黎媽帶了寶燕,采荷,魚躍和塘間幾人趕緊将梅苑這處的賞梅閣先收拾出來,今晚好讓夫人和殿下落腳。

這處許久沒人住過了,到處都是灰塵,東西也不齊全。

收拾了很久,但好在幾人都利索,而且走水,值守的禁軍也不好攔着進出,不少東西是黎媽從永安侯府那處尋了來,所以再晚也都安置好了。

賞梅閣有二樓閣樓,一樓是類似外閣間這樣的地方,二樓閣樓才是內屋,因為有兩層,反倒比早前苑中的主屋暖和。

屋中置了碳暖,李裕洗漱完歇下。

溫印陪着他。

李裕今晚都不怎麽願意開口說活。

溫印大致從黎媽口中聽說了苑中的事,李裕這麽抵觸,一定是有緣故,而李坦就是抓住了其中的緣故,特意挑釁和刺激李裕的。

李裕不願提,溫印也沒問。

床榻上,溫印想了想,還是同昨日一樣,同他一道蓋了兩床被子,沒有分開睡,“睡吧,讓他們鬧騰去,明日再說。”

李裕看她,輕聲問道,“是你放的火?”

溫印也不隐瞞,“嗯,茂竹是小人,他擔不了責任,放把火,正好一勞永逸。茂竹和貴平不同,早前貴平處處試探,都是替李坦小心把關,但這個茂竹,陰陽怪氣,阿谀奉承,會踩着旁人上位,但最怕的就是擔責任,趨利避害,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害怕顧忌。”

無論貴平來不來,茂竹最後都不敢冒這個險。

李裕會議。

早前有趙國公的事在,朝中一定已經有風言風語在,再加上離院這把火,往大了說就是沖着要他的性命去的,經過這兩件事,李坦近來都不會再尋離院的麻煩。

所以,溫印這把火不得不說,放得再精妙不過……

“睡吧。”溫印剛準備轉身,又聽李裕沉聲問,“你不問我,李坦為什麽讓茂竹帶鲈魚來?”

溫印輕聲道,“既然不想說,別說了,不重要。”

李裕看她,“溫印,我母後最喜歡清蒸鲈魚,她過世後,父皇和我都再沒碰過這道菜,李坦都知道,他是特意激我的……”

李裕攥緊指尖,眼底猩紅。

溫印詫異,她沒想過會有其中緣由,也從未見李裕像眼下一樣難過過。

—— 他還小,這件事,他沒錯什麽,錯的是旁人,不是他。

溫印撐手,稍稍支起上身。

被窩裏突然漏風。

李裕還未反應過來,她在被窩中俯身吻上他額頭。

李裕怔住。

“外祖母告訴過我,人總有計短計長之時,短時蟄伏,長時謀定而後動,一幅牌總有好壞,要懂得好牌如何打好,也要懂牌爛時如何将損失降到最低,不以一局定輸贏。”

溫印看他,“眼下只是他拿到好牌,那就把這局打完。”

李裕也看她,“溫印。”

溫印更湊近了些,“我還有一件事同你說,記得我同你說過的密道嗎?”

李裕意外,但點頭。

溫印繼續道,“就在這處賞梅閣樓下,我早前還在想,密道很長,短時間沒辦法探完,但又不可能長時間呆在梅苑這裏,引人懷疑,但是如果能從主苑搬過來賞梅閣,就有機會。茂竹其實來得正好,我剛好有理由一把火把主苑燒了,沒人察覺……”

作者有話說:

三更來啦~

明天是周末啦,明天和後天的更新有周末紅包~

明天見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