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1)
騎士跳出了循規蹈矩的石階。
萬衆歡呼于新時代的開啓。
美德的天光它潑灑而下。
……‘嗒’。
酒杯放回紅木桌上,醉醺醺的皇帝往後一靠。
他伸開修長有力的大腿,斜躺在軟椅裏,柔順的漆黑碎發在空氣中被微風拂動。
單看外貌,沒人會相信,這曾經的明君聖主如今已年逾六十。
他看上去就是個三四十歲的英俊男人,放蕩而懶散。不過……雖然把冠冕都戴的歪歪斜斜,他卻還是打從骨子裏散發着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但當他渾渾噩噩的睜開眼時,就不會再有人看得到其它了。
因為那雙眼裏……
……只有衰落的低語,與死噩的慘靜。
“‘七美德’啊……”克雷斯·蓋林放空了他眼中的晦暗蒼空,漫不經心的笑:“早來二十年多好。”
“在二十年前,他還是個孩子!陛下!!”桌對面的的科恩·斯凱發出憤怒的咆哮,“您是要讓最後一個羅斯戴爾也死在嘉爾赫爾平原嗎?!!”
“既然他是‘七美德’,那死在這兒,就是他的命……”蓋林皇帝克雷斯嘟囔着,一臉昏沉的撚了顆葡萄丢進嘴裏,半晌之後吐了塊兒葡萄皮出來。
很好。斯凱給他這幅做派氣了個倒仰。
“……”白發金眼的騎士團長深呼吸,“陛下,您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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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克雷斯喃喃着,回憶自己剛才到底在想什麽,“在想,羅伊真像我啊。”
“我真高興你還能記得清他的名字。”斯凱緩緩道。
“哈!”克雷斯大笑拍桌,“怎麽會不記得?”
“他太像我了……科恩,他太像我了。當年的我,也是那樣痛苦、軟弱、無依無靠。也是一個‘羅斯戴爾’向我伸出了手,讓我看到了我的天賦所在……”
“真有意思……我總覺得,是不是真有性格遺傳這麽一說?羅伊和我也是,加蘭德和他的父母也是。噢,加蘭德……他太完美了,完美的不像個人。即使是犯下屠城的大罪,也是為了拯救更多人……”
克雷斯并不在乎對面科恩怎麽看他,只是享受着涼亭裏魔法調控的清風,贊嘆歷史的螺旋性。
“我已經快七十歲了,科恩。我不想再管什麽了,也就只想喝喝酒睡睡覺,等監國的皇儲繼位,就去到處轉轉。”克雷斯說,“酒告訴我,我已經不年輕了。我沒時間啦!”
“可你的孩子就在下面……”科恩面色帶起了一絲痛苦,“他們也是你的孩子……別忘了,你有十一個兒女啊!!”
“說什麽呢?科恩?我不是只有五個孩子嗎?”克雷斯愣了一下,面色一片茫然,似是已經忘卻了剛才自己說的話:“從我最困難的時候,和喪妻的我一同起于微末之地……孩子,我只有五個啊!!”
……科恩瞳孔地震。
而他這話一出,一直看着這漫長CG的觀衆與玩家頓時就明白了:【wdnmd這老哥估計是打二十年前就瘋了。。。】
【這……我草】
【莫名感覺有點難受……但這樣對後來的孩子們也太不公平了……】
【他如果真的愛他的孩子們,後來怎麽又生了六個?】
【畢竟是個封建統治者吧。。】
“你在說什麽啊……克雷斯……”科恩喃喃着,試圖站起來退開一些,可鏡頭拉遠後,卻照出了他現在的模樣:他被一條透明的、隐帶藍光的鎖鏈束縛在了椅子上,絲毫不能動彈。
鎖鏈末端,一道镖刃刺入他的心口,目測深度已經紮進了心髒。可他卻沒有死,甚至堪稱一個生龍活虎——
“我知道,他們跟我鬧脾氣了,出去這麽多年,都沒回來過一次……”克雷斯·蓋林嘟囔着,晃晃悠悠又倒了杯酒,“皇宮真冷,他們卻留我一個老人家在這兒,真狠心……”
說着說着,他又給科恩面前倒了杯酒。後者聞着那酒液甜蜜的氣息,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濃郁的抗拒與絕望。
“算了,說這麽多幹什麽!”克雷斯哈哈笑了起來,“喝!”
他坐直了身,藍光瑩瑩的眼睛低垂下去。于是科恩也垂下了眼。而當他又伸手端起酒杯時,科恩也就不得不同步端起了酒杯。
兩人對坐于燦輝夜幕之下,仰頭飲下那香醇甜蜜的酒液。
金色的、蜜水般的酒水循喉口滑下,溫柔的氣息卻帶起了心中一絲悵惘。
而就在他們頭頂正上方,天空中猛然轟鳴一聲!
下一刻,酒液忽然回苦!
比藥更苦的味道直掀心底深處那最難遺忘的久遠過往而起——喜悅嗎?喜悅啊。還有快樂、溫暖、輕松、明朗、安寧、平靜、壓抑、憂郁、痛苦、痛苦、痛苦……
但無論是什麽,給人心中的震動都決計抵不過一個詞:悔恨。
悔恨。
‘我本可以’、‘我曾有過’。
……‘我後悔那麽做’,但我的确那麽做了。而往日不可追。
悔恨的意義約等于‘我清楚那難以改變了’。毒藥、菌絲、細蟲,人們找了無數種方式去稱呼它,卻沒什麽比喻修辭能讓他們達成所願,于是從那以後,人途徑歲月的唯一方式就是苦捱下去、在每個夜晚都死過一次。
而次日清晨,也得不到新生。
……
如此長久的循環啊……
科恩臉色扭曲嘶吼一聲,掙紮着低下頭去,試圖将口中還未完全咽下的酒液吐出來——可那沒用。無論如何,絞痛的心依然被泡在那苦澀蜜酒之中,于是大顆大顆的淚水還是滾落下來了,順着他那似乎一時間蒼老了二十歲的皮膚與白須,落在被肌肉繃緊的禮服衣襟上濡濕一片。
“‘永生之苦’,這酒還行吧?”克雷斯呵呵笑,漫不經心的搖晃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看着最後那點兒鎏金的液團在水晶杯裏反射絢彩光輝,“龍血、起源河水、東南部黑森林花蜜……數百種珍惜材料,再加上‘長生種不願放棄的痛苦回憶’與‘短生種自願放棄的珍貴回憶’——”
天頂之上再度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這次,如千萬片水晶同時産生裂痕的聲音響起:天空中,真的出現了一道裂痕!!
裂痕中漫出些許血色霧氣,一種森冷隐秘的不祥開始降下大地。斯凱試圖在痛苦中掙紮着看看天上,卻只能看到涼亭的天花板和流溺幻彩的夜幕。
在環之美德星座面前,衆星與月光似乎都隐退了。此時此刻,這整片大陸上空只剩下了同一道光輝:七彩的美德之光。
铿锵的金鐵交鳴聲自華麗的白石庭院裏響起。
那是一杆雪白刺槍與一面重盾之間的撞擊。
……沒錯,皇室衛隊終于意識到發生什麽了。卻沒有完全意識到:他們只知道,加蘭德·羅斯戴爾策馬提槍直沖皇宮身處,沒有手令沒有傳喚連證明他不是敵人的證據都沒有……woc這還能忍??雖然這代皇帝是個傻……咳,但您也太看不起我皇室衛隊了吧!!
可下一刻,加蘭德就向他們證明了:我不是針對您,我是說,在座各位,都是樂色。
一個輕描淡寫的點刺,重盾手就被幹飛四十多米,如果不是大家都有盔甲,那後頭的人得直接被壓個半死。
可加蘭德顯然還未動真格……他看了他們一眼,減緩了一絲速度,卻還是遠遠将聲音抛在腦後:“傳出去,吸血鬼潛入帝國宮廷!他們要在國都召喚邪神!”
衛隊長茫然的想追上去:不是大哥,你說了我們就要信啊??——可下一刻,天頂之上的環狀七星就放下一道極其顯著的彩光,落在那色彩明亮的背影之上。
他和他的衛兵都愣住了。數百人被這個事實沖擊到集體呆在了原地,目送那道背影離去。
良久,衛隊長吐氣開聲發號施令:“都聽到沒!去傳話!傳賢者的話!!!”
【我草……七美德對泰恩來說真的是這麽重要的嗎,能讓人就地背叛王權的水平】
【我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了怎麽辦。。】
【QAQ不…不要……不要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我、這】
【又是邪神,邪nm!!!吸血鬼是tm誰放進來的!!!!】
【之前大皇子和一只吸血鬼對話……他說‘如果這個問題不是為我而問呢?’←大意如此。再結合皇帝控制了科恩、艾米麗說‘科恩指望不上了’…………】
【??????wdnmd快放老子進去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不要啊!!好人要長命的!要長命的啊!!!】
似乎有神聽到了彈幕的慘叫一樣,這一刻,城外的玩家們陡然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束縛]Buff消失了。
當然,下一秒他們就發現了:不是束縛消失,而是支持這份束縛與保護的力量消失了。加蘭德·羅斯戴爾沖進了一片被斷絕內外聯系的區域,現在,留在他們身上的,只有那暫時性的[羅斯戴爾的·大佬體驗卡·秘能電場]!!
“上!!!”衆人喊聲嘈雜,雖然普遍沒學幾個技能,卻還是仗着自己可怕的身體素質和被游戲艙調控過的掌控能力直接莽了出去,“走啊!去皇宮!!”
這一刻,這三千多玩家都可以被認為是實打實的職業者。甚至于其中還有自身等級極低但沖的卻最靠前的那種瘋子!
【我草鳥哥瘋了】
【鳥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啊什麽,這顯然就是個拿着大佬體驗卡去救大佬的事件啦!】
【那幫吸血鬼可是要召喚邪神啊!!!!!】
【騎士哥又不會被邪神迷惑!!】
【大哥你傻嗎我老婆有那戰績在那兒敵人這波招的絕壁是個成體邪神啊!!!!!!】
【…………我草!對啊!!!】
部分彈幕似乎仍未緊張起來,但更多彈幕只是樸實無華的尖叫:【放我老婆一命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們在尖叫在緊張在焦慮在瘋狂在吶喊乃至于在滿頭大汗,可這一刻,無論是誰,都沒法趕到他們要去的地方。
‘轟!!!’
天空中的裂痕再度蔓延,乃至于橫切南北将整個王城劈成了兩半。一條怪異惡心的觸手自裂隙中軟軟垂下,明明是漆黑泛紅帶着泥濘反光的觸肢,給人的感觸卻讓人想起了血肉變形融化噴流時那古怪惡心不可名狀的模樣。
即使這世上絕大部分人,畢生都沒見過那恐怖的一幕。
這一刻,惡臭伴血霧下流擴散,自拜瑞一城起,開始向全嘉爾赫爾平原與部分耶林山脈而去。
【我草啊啊啊啊好惡心!!!】
【我……我老婆……當初面對的就是這種東西嗎…………】
【隔着屏幕我都要窒息了卧槽】
這一刻,滿三城的平民、學者、皇族、貴族、商人、士兵乃至于大部分職業者等等等等——都失去了思考能力。
與此同時,他們的目光先後開始變得血紅、身體同樣從臉開始扭曲。可從位于拜瑞上城區的煉金協會與位于下城區的魔動機械研究所,還有拜瑞貧民區的某一處、泰翁卡的市政廳與商業行會中心、以及更過分的幾乎整個羅修城裏,同時擴散出了一道道色澤各不相同的強大秘能屏障。
下一刻,煉金協會裏沖出了數位少年少女模樣的上位煉金術師,貧民區的潛行者隐蔽處蹿出了幾道迷幻的虛無光影,泰翁卡商行中心放射一道宏大光柱沖天而起撐起了一道防護屏障,羅修城裏沉迷研究無法自拔的施法者與學者終于回過神來,拍案而起、各施手段飛了出去。
有好奇觀衆數了數,由衷的表示震驚:單只是三城陣列裏,就藏了至少五十個上位職業者!其中一半出自‘學術之城’羅修!
而且,還不排除他們之中有些人留在原位看家的可能性!
【我草!】
【好耶!是援兵!!】
玩家們同樣露出了喜色,看數十道各色流光向那高聳入雲的拜瑞山而去,卻在觀衆與玩家的期待中定在了遠處,謹慎而小心的圍在數千米外,似乎在評估這次事件的危險性。
除本就在拜瑞城裏的那些不得不向皇宮趕去外,其餘所有人都停在了外頭。
【????草啊!】
【這……為什麽要停下來……】
【快去救援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一說一理性分析,不是所有人都不怕邪神的】
【怕有用嗎??邪神真下來了大家都得死!】
【不是,你想想那個和我老婆solo過的黑森林精靈王……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那些如果沖了,更有可能變成敵人的助力吧】
【倒也是,靠啊這到底怎麽打嘛!!!】
【通過老婆之前說過的一些話,我認為成體邪神……都是正兒八經的‘神’,掌握了某種規則權柄的那種……】
【wtm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玩家已經能出聲了。幾乎所有人都是。
可嘶喊的呼喚再怎樣慘烈,也無法阻止正在進行的‘事實’。
‘轟隆!!!!’
這次的響聲比此前每一次都大。
而這次,邪神一次垂下了三條惡心觸須。三城陣列內幾乎所有人為屏障都遭受了接二連三的虛空重擊,搖晃暗淡、幾近破碎。
這一刻,滞空的上位職業者們同時出手,強大秘能直向裂痕而去,竟是要硬生生卡住裂痕瘋狂擴張的趨勢、為皇宮裏的人們争取時間!
可人人都看得出:比這一切的集合都更大的壓力被施加在了拜瑞山上,以至與潛行者中的大部分不得不通過暗影與虛空跳躍而回、只留一道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幻影從暗影中撲出來、身後跟着幾道襲擊未遂的觸手。
刀尖上跳舞的潛行者不在乎這個。他只是伏身向前一蹿,化作比逐光更快的幻影,第一次在被敵方發現後依然直沖其腹地!
黑暗中鑽出的幾道紅眼身影連阻擋他一個呼吸時間的資格都沒有。他與它們掠身而過,甚至沒有留下鋒利寒光,只留下了滿地已經被精準破壞心髒的屍體。
——門羅·塔克森,男,1.0版本潛行者大導師,上位潛行者,具體分支職業不明。
煉金術師們也只能釋放出鋪天蓋地的小型煉金器械,以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方式組成了密密麻麻的防禦網,自山腰處籠罩了大半個拜瑞,卻無力幹涉更高範圍。
可在他們聯合撤退時,卻有一道少女模樣的身影脫離人群沖天而起、雙手外張輪轉兩道鋒利光環,數道各不相同的煉金武器在背後升起,竟形成了一雙對稱但沒完全對稱的鋼鐵之翼!
下一刻,少女仰身蓄力、又躬身投射,兩道足以将金剛石絞成粉末的流光爆射而出!
與此同時,她的雙翼猛然劈散,所有近戰武器集體向光輪的指引而直取皇宮,只留遠程武器在背後升空而起,開始進行快速攻擊。
與此同時,她從腰包裏拔出數個被細小金屬裝置扣住的古怪藥瓶,‘咔’的反手裝進旁邊的裝置中,眉頭一皺。
下一刻,震撼仰望的玩家眼中,她身上至少被附加了二十個喪心病狂的限時增益狀态。
——莉娜·克萊文森,女,1.0版本煉金術師大導師,上位煉金術師,具體分支職業不明。
就在莉娜和門羅直接沖向已經被一道黑霧屏障籠罩的山上之宮時,山下的魔動機械研究所終于有了反應……一種,奇異至極的反應。
先是‘咔咔锃锃’的機械運轉聲自研究所各處響起,随後,在玩家和觀衆們震撼我媽一百年的目光中,這表面看來只是個工廠的研究所,開始變形了!
于是,黑煙滾滾,轟鳴聲回蕩于三城陣列。
魔動機械師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留在原地’。
因為他們所有人,都被這‘研究所’帶着拔地而起,變作一具近百米高的龐大巨型蒸汽機器人!!
機器人,踩着明亮的反沖用秘能光輝,跨出了一步。
它如此平穩、如此沉重——可卻沒有影響周邊居民與商業區哪怕一塊磚頭,而是借衆人之力,同樣登天而起!
在它的內部結構裏,機械師們将自己固定于自身崗位,各司其職,維持魔動機械研究所的正常運轉。
而更可怕的是……就在他們離開之後,那留在原地的、近百米深的大坑下,冒出了滾滾蒸汽。
這座城市正下方,竟是藏着一整套規模大到可怕的蒸汽動力系統,它如倒生樹冠般埋藏于地,在随時為某些事物提供能源!
現在,那積蓄百年的力量,也抵達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巨大的、泛着黃銅色反光的類人型魔動機械戰争機器鎖骨正中處,一個寬闊的總控室內,被棱鋒銳利的鋼鐵戰铠包裹的,是一道雌雄莫辨的身影。
她靠坐于半空中一道被奇特秘能力場束縛的座椅中,以自己的意志與能量,指揮着戰争機器的前進。
——愛麗絲·安吉洛,女,1.0版本魔動機械師大導師,上位魔動機械師,具體分支職業不明。
【我草草草草草草草!!!!】
【太帥了!太帥了!蘿蔔!!!!!!!】
【救命媽媽我要開蘿蔔開大蘿蔔啊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嗚煉金術師也好帥!!輕型機械 藥劑我啊啊啊啊】
【前面的潛行者大哥好酷哦QWQ】
【嗚!!老婆你撐住啊大佬們一起去救你了!!】
【QAQ老婆撐住啊!!我還要開大蘿蔔給你看呢!!】
看到了這條的雷哲心說我不止想看你們開大蘿蔔,我自己也挺想開大蘿蔔…………但這一次分心就讓他大臂上多留了一道沉重傷痕,雪白骨骼自猩紅血肉中流露而出,強烈的、血肉分離的痛苦又添一層,卻不能讓他冷厲的眉眼動上一動。
穿越多年,他早已習慣了勞累、傷痛與瀕死的滋味。雖然他永遠不可能喜歡上它們,但這點兒傷……
呵,蛐蛐透骨傷算什麽?
哥哥我大半夜按着你家公爵在地上搓的時候,你指不定還沒初擁呢!!
金發騎士反手就是一槍刺透敵人心髒,對着周圍嘶鳴的吸血怪物們咧嘴一笑,抖手撕碎這具屍體,将它投甩回了敵群裏!
此刻的他,戴着從未出現于CG中的銀色鑲藍寶石額冠、穿着一身同樣陌生的銀白重甲、依然披着那條大紅披風,觀衆們定睛一看,竟發現他此刻渾身上下沒有一道徽章标識,可以證明他究竟屬于哪個勢力。
但無論如何……
……他都已經淋遍了敵我的血。
“我草……”
有全息模式看直播的觀衆喃喃自語。
這一刻,沒人能讓自己的目光脫離那個騎士。
那位……騎在馬上的、與白馬一同被鮮血染紅的騎士。
那雙藍綠異色的眼睛,此刻同步趨近于純粹的藍色。而猩紅的液體自他頭頂汩汩留下,濡濕了他的金發與層次繁多的華麗銀铠。
一道傷痕劃破了他的左臉,淅瀝鮮血被綠色秘能封堵。而自胸甲往下,他身上更是層層幹濕的血紅一片,部分铠甲也有破碎痕跡體現。
而在那之中,同樣被綠色秘能封住的恐怖傷口皮肉翻卷正在緩慢愈合,顯然時刻翻湧着隔屏幕看一眼都會令人顫抖的痛苦。
那自最早時就顯得體面而光耀的大騎士,他如此狼狽。
可這一刻,他的笑容卻也如此傲慢而銳利,與那猩紅的血色相得益彰!
‘铮!!’
鋒利寒光劃過,雪白槍尖蔓延而出的近半米秘能光刃将飛撲而來的三只吸血鬼一并打胸口削過!
這惡毒的敵人們,再也無法為禍人間了。
而彈幕再撕心裂肺的慘叫,他也都不會再去看了。
因為,他已經策馬沖到了敵群最深處——
‘铛!!!’
金鐵交鳴聲響起,那是一把雙手闊劍的阻擊。随後,一雙特制手甲抓住了他突刺的鋒利槍尖——一持劍一用爪,兩只幾乎一模一樣的銀發高階吸血鬼慢慢仰起臉,露出瘋狂而惡毒的笑容來。
“又見面了,羅斯戴爾……”他們嘶聲尖叫:“在我(哥哥)受釘于山的日子裏,我好——想你啊!!!”
凄厲尖叫升空而起,兩只公爵級吸血鬼飛撲而來!
可加蘭德卻并不在意。
他放聲一笑,揮槍橫掃,逼退了兩者的襲擊。随後,他大笑道:“看來我沒找錯地方!”
随後,他一閉左眼使之湧下一股閃爍綠色星光的猩紅血液,身上猛然爆散出一道翠綠光環!
那光環如利刃飛切,所到之處,一切黑暗與死亡都被撕碎了。但它并不為其而止步,而是在雷電閃光的碧藍秘能不計代價的充能下,一次次更進一步擴張開來,直到它終于化作一道光球,籠罩了三分之二個拜瑞山!
凄厲的慘叫中,無數低階吸血鬼灰飛煙滅,無數高階吸血鬼對他的血液流露垂涎。沒人能想到他還藏着這麽一手大驚喜,以至于吸血鬼們保護的儀式場正中心有人竟大罵出聲:“操!你是瘋了嗎?!!”
“是啊,陛下……”加蘭德再度發起沖刺,“在美好世界與未來面前,我瘋了,你也瘋了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克雷斯怒吼道,“衆神已死!天選者和他們根本沒關系!黑森林那位就是你送走的,你難道不知道嗎?!生命古樹的根早就斷了,這世間萬物,都是無根的浮萍了!你在幫助外來的惡魔啊!!!”
聞言,加蘭德笑的更大了。
他随手斬去兩只吸血鬼,對那被黑霧與高階吸血鬼環繞而看不清形貌的核心地區放聲道:“那是天選者,不是惡魔!陛下!依我看來,如今的您,才是惡魔啊!”
“即便是與神無關,你也要保護那群毫無準則與矜持的惡徒嗎?美德賢者加蘭德·羅斯戴爾!”
“我愛他們,不是因為神……”加蘭德輕聲呢喃,遂又揚聲而起:“而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希望啊!陛下!”
【…………他‘愛’我】
【我,焯。】
【。。。他心裏真的有……】
【我焯!鎖死!!!】
【嗚嗚嗚嗚嗚嗚我也愛你啊老婆!!!】
那金發騎士,他閉着一只眼又笑起來了。他不再在乎是否會留下更多傷痕與痛苦。他沖向前去、直往屏障之中而去,以更多的自己的血飛潑而出被吸血鬼争搶為代價,直直撞破封閉屏障,長槍穿刺,直取皇帝克雷斯·蓋林而出!
但此刻,克雷斯卻笑了。他的身形陡然破碎、化作寒風落在另一邊變成再度凝聚起來,被攪亂的空氣卻爆出數十透明利刃飛射而出——這受一國之力供養的皇帝竟也是個上位職業者,而且,很可能是個具有一定近身作戰能力的施法者!
但他的攻擊未曾建功。
因為,一道淡藍的屏障驟然出現、将之盡數擋了下來。下一刻,‘咚——’的一聲共鳴響起,不計其數的光線突兀出現于整個綠色秘能球內部,飛速擴張變粗、淹沒了大半座拜瑞山。
随後,擴張秘能陡然循設定軌道來往飛射,幾乎要切割一切!
超出了普通人類耳膜分辨範圍的轟鳴聲響起,物質未受傷害,敵人卻再遭重創。并未徹底傾巢出動的吸血鬼甚至直接就只剩下了大貓小貓兩三只,而克雷斯·蓋林也遭受了強烈到可怕的秘能幹擾,半虛半實的身影再度凝實,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一道身穿齊整優雅奧術師禮服的身影手提寶石短杖,飄然自半空中閃爍而出,立于加蘭德側後空中。
——海登·薩默菲爾德,男,1.0版本奧術師大導師,上位奧術師,具體分支職業不明。
自開始施法到準備完畢,他沒被任何人發現。
這就是,‘大奧術師’的力量!
【Ohhhhhhhhhhhhhhh!!!】
【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海登之前到底遭遇了什麽,一個上位大佬都能被絆住……】
【沒事!總之他來了!!!】
加蘭德沒有與海登對視、兩人也沒有任何交流。只是一個二話不說趁他病要他命沖了上去、一個舉起雙手、讓短杖浮空而起,狂到沒邊兒的在半空中開始念咒讀條。
克雷斯還未恢複穩定就見殺瘋了的大騎士沖了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捏碎一直藏在手中的一塊寶石,帶起了一串癫狂笑聲随風消失于原地!
加蘭德眉頭緊鎖、堪堪剎住沖勢,他挽了個槍花、看了一圈這華麗涼亭之中,重點看了看中間桌上的兩個酒杯與一個酒壺。
他順手一招,讓它們飛來自己身邊,拿過一個酒杯聞了聞,臉色一變:“永生之苦!”
“嗯??”半空中的海登一愣,一看同樣大皺眉頭。
這種酒的釀制材料與過程實在過于沒人性、而效果又實在過于喪病,它在這整個泰恩大陸,其實都是禁品。
“……而且……”加蘭德咬牙切齒,一手捏碎杯子,任晶亮碎屑自自己指铠滑落,“我感覺到了,斯凱的氣息……”
tmd,難道斯凱會主動喝這種酒嗎?
不可能的……
他二話不說,向着更靠後的一片區域就沖了過去!
與此同時,天頂之上,裂痕再度擴大。
這次,是一只紅黑一片的眼球,自夜空垂挂而出。
美德星環明光大放,也只是能阻止它一時半會兒而已……
但沒關系。
召喚它的真正地點,已經被找到了!
……
其實也該說,加蘭德這一個綠光屏障着實難頂。
它籠罩的範圍之內,一絲原始生命神力湧動,一切扭曲異化的黑暗都無可遁形。
金發騎士已經放棄了除被動與铠甲外的所有防禦,疾電般撞進那黑暗之中。海登沒有跟進去,而是揚起自己的法杖,向四面八方開始輸出自己那核能般的秘能海。
綠光屏障一遍遍增厚,邪神輸入其中的能量開始減少,吸血鬼們很快就被他按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可他卻不能離開原位,只能放聲喊道:“早點回來!加蘭德!”
金發騎士沒有回答,只是遠遠沖那黑暗而去了。
一種古怪的預感自海登心中升起……可他無法做些什麽。而煉金術師們釋放的機械網正受莉娜·克萊文森的指引而來——
海登知道這是援軍,就開放了進出權限,任它們紛紛沖進綠光屏障之中,摘果子叼小貓似的把範圍內已經被秘能沖壓到昏迷的普通人提溜起來,拎着往外頭飛。
在他的感應中,這應該是拜瑞最後一批人了。
‘轟隆……’
直立行走的魔動機械研究所和玩家們一起送完最後一批人,就飛身起來,趕往這個方向。
随後,安吉洛在總控室裏漫不經心的向兩人打了聲招呼,就隔空與莉娜對視一眼,直沖主召喚場而去!
而就在她們的目标地點,加蘭德·羅斯戴爾,在獻祭儀式場範圍內,跨過數位皇子皇女那被随意丢棄的屍體,一槍刺穿了克雷斯·蓋林的心髒!
這一刻,弑王的賢者與克雷斯冷冷對視。
……卻只得到了一個扭曲的笑容。
“你猜……”他說,“今晚,缺少的祭品……”
“……是誰?”
下一刻,一道利刃從他背後透心而過。科恩的長劍上燃燒着火焰,照亮了他冷酷的臉:“不管是誰,我都知道,你不配再統治蓋林了——克雷斯!!”
加蘭德愣了:這一刻,克雷斯的血忽然化作細碎星光,升天而起。
而克雷斯的眼睛也在痛苦中瞪大了——他似乎沒想到,這位老朋友能從獻祭儀式裏掙脫。
可他那副扭曲的表情,卻又在看到天頂之上的情境時,化作了一個笑容。
他看到了,那眼球開始脫離裂隙、攜邪神的意志與部分力量,降世而來!
而那些上位職業者,他們最多也只能遏制邪神六成的力量,還撐不了太多時間……
“終于來了啊……”皇帝微笑起來,“……畜生。”
【…………啊???】
【草?他怎麽這麽叫自己招的邪神???】
【這你問他……】
克雷斯·蓋林狂笑起來,猛地仰天張開手。
——地動山搖!!!
“一起死吧……一起死吧!!!”他哈哈大笑着,“賢者!騎士!施法者!技術的希望啊……還有,害死了我孩子們的,【畜-生-啊】!!!”
死吧!都死吧!
換取祂的醒來!
“……”加蘭德和科恩對視一眼。
——我日。獻祭子女與國運召喚邪神,又獻祭邪神以複蘇自己真正的信仰……
這操作,還真沒見過啊……!!
騎士們看不懂,騎士們大受震撼。但騎士們只能震驚的拔出了自己的武器,飛身離開這完全瘋透了的男人。
随着武器拔出,克雷斯的生命正式走到盡頭。他那狂徒般的身形徹底化作點點白色星光,一部分上接緩慢下壓的邪神眼、一部分融入腳下震顫的山岳。
于是,山崩地裂!!
“卧槽!!”
山上五人帶一個機械所都吓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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