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讓死者有那不朽的名,但讓生者有那不朽的愛。”
——拉賓德拉納特·泰戈爾-《飛鳥集》
大兔和鐵鍋打着傘找到阿鳥時,她正靠坐在一道半塌的房檐下,目光放空,看春雨斜吹,澆萬物生長。
當然,如果轉去她的直播間,就會發現,她其實在直播畫畫。
那是個繪本,講了個不算很長的故事,人人都知道它是關于什麽的:七美德騎士、永無歸期的藍色太陽,內測限定的、僅有一百零八天的、照他們渡過冬日的陽光。
這是第一百零八天了。
四月一日,內測的最後一日。
正在規劃重建的拜瑞城迎來了今年第一場春雨。
淅淅瀝瀝的雨絲斜切天地,濡濕了這宏大的廢墟、洗淨了匆促往來的每一個人。
拜瑞的重建将是個大工程,但好就好在他們不必試圖在高空之上建一座華麗皇宮——事實上,經過這麽一遭之後,大家都對皇宮這個詞兒有那麽億點過敏……
就連一臉懵O接任了統治者一職的三公主都半點不想和這個詞産生聯系,以至于她甚至不安的想給‘蓋林皇帝’這鐵定不太吉利的職業改個名,現在正被部分玩家圍着撺掇直接快進到政體改制:正好也繼行美德賢者加蘭德的理想和部分名聲。
當加蘭德活着,無數人會想他死、另一半人則會想他活。可當他真的死了,所有人都會懷念他……
因為‘高貴的靈魂就像寶石一樣,在壞人眼中比在好人眼中更閃耀’。
可那都沒什麽意義了。
藍色太陽熄滅了?高貴的靈魂離去了?美德之星沉默了?——噢,最後一個是的的确确發生了的,他死時雷斯關隘發出了哭泣,而美德星座則陡然熄滅,目測未來一段時間內不會再亮起。
但這一切修辭,在同一個事實面前,都如此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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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
“……”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了阿鳥身邊,沒有收起傘,只是撐着傘把三個人同時籠在一片幾近無風的狹小空間裏,擡起頭仰望天空。
半晌之後,鐵鍋關掉自己的寫作界面突然道:“我轉職了,煉金術師。”
“我也轉了,魔動機械師。”大兔關掉自己的視頻剪輯界面說,“阿鳥你呢?”
“……”阿鳥渙散在作畫界面的目光收了回來,“我可能會轉奧術師吧,或者潛行者。”
“……啊?”大兔都愣了,“你……你不是準備轉戰士然後接騎士嗎?”
“昨天那波打的,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騎士在挨揍哈哈……”阿鳥撓了撓頭,“我想帥一點嘛!!”
“對我們你可以說實話的。”鐵鍋說。
“……”
阿鳥品了品自己現在百感交集的心情,輕聲道:“你們自己看吧。”
她從背包裏摸出了什麽東西,拿在手上,遞給了兩人。
兩人下意識接過,定睛一看:那是一封信,還有一把匕首。
——[加蘭德·羅斯戴爾的推薦信]
——[信物·賢者佩刃]
“‘大騎士的賞識’那個任務完成了,給的轉職證明就是這兩個東西。”阿鳥輕聲道,“推薦信是15級轉職證明,可以讓我在同級狀态下比他人擁有更高屬性成長。匕首是一把武器、也是一個信物,可以讓我在同級狀态下學到更多技能。”
“……但如果轉職,”大兔看着自己手裏那把曾差點加蘭德送出去的匕首,道:“它們就會消失?”
“啊。”阿鳥說。
于是春雨裏沉默了。
那雨越來越大,融入一片湖泊——那是是拜瑞山原址,如今直接被砸成了一片闊達三四千畝地的湖,湖水清澈甘甜、甚至還融合了些許生命秘能,喝起來養生極了……
每次聽到這話,玩家們就感覺很草:那能不養生嗎??生命女神就死在那兒!!
除此之外,部分新功能也終于在這內測最後一天開啓、‘故事模式’裏也增添了一個虹色名字的系列故事《星照之人》,目測跨度囊括了加蘭德父母死亡後第三年的十歲到這場永久改變地形的拜瑞之戰。
而加蘭德的角色卡面也變了。好感度30的普通卡是一杆斷槍斜插在廢墟上、而他背對鏡頭的樣子,好感度50是他在夕陽下騎馬提着白色刺槍的樣子,80是他初見時走向他們的樣子,90是他微笑着站在海邊陽光裏的樣子。
沒有100。
沒人得到了他的好感度滿值,也就沒人能拿到那個現在才被标注的滿好感度獎勵:[加蘭德的額冠]。
但與玩家外觀系統互通的角色卡換裝系統也開啓了……
當然,服裝模塊只能靠肝副本和肝制作,而搭載于角色卡的服裝都會對卡面立繪産生影響、同樣還能反饋于角色幻影。
絕妙的是:大兔和鐵鍋兩人的職業都是半脫産半戰鬥型,目前已開放的數百套服裝與飾品裏,等她們等級高了,至少能做出三分之一來。
除此之外,同樣的服飾物品還有各種不同的獲得方式,玩家甚至可以自己來或讓NPC試着仿制,一樣具有成功率。
這會兒,有加蘭德角色卡的玩家不是在哭着自閉就是在哭着刷衣服,觀衆不是在哭着自閉就是在哭着看玩家刷衣服,就這三個人賊鸮張,往危房底下一窩就開始發呆,完全不管節目效果的。
可這麽一看……節目效果好像又變得更美妙了:觀衆又增加了‘看着同人哭’、‘看着失魂落魄的玩家哭’這兩個品種,場面極其之痛苦。
“在比爾欣斯頓那邊上線的幾個玩家說,他的副官尤金被他打暈留在了比爾欣斯頓……‘既然羅斯戴爾先生想讓我活下去,那我就活下去吧……’——他是這麽說的。就是表情看起來不是很想活的樣子……”鐵鍋嘟囔着,“他沒有收到任何命令,而他知道那是加蘭德對他的信任。”
“說到命令,之前他命令逐光來保護我們,它就來了,現在一直卧在湖邊,誰喊都不理。”大兔說。
“那湖取名字了嗎?”阿鳥問。
“取了。”有個聲音說,“叫‘星照’。”
不遠處,沒譜茶走了過來,收起自己的傘,坐在離三人不遠的地方。
“聽起來好像沒什麽心意……但實話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還有人想叫它彩虹湖之類除了顏色毫不沾邊的名字呢……更絕的是斯凱團長,他張嘴就來了一個‘加蘭德羅斯戴爾你個小兔崽子太沒人性了湖’,結果被海登他們拖了下去,綁在床上繼續休養骨折傷……”
三人:“………………??草。”
于是四人就聊了起來,全然不再說有些大家都知道或許忘不掉的事兒,只是笑。
看吧,人總有一天會學會顧左右而言他的。難過的時候、尴尬的時候、覺得自己要失去什麽了的時候……就好像多想想別的、說點兒和現況不相關的事兒,他們就能抓住時間的尾巴了。這大概是一種意思意思說一聲的阻礙挽留,只是表現形式委婉到讓人想扇之一巴掌。
可又過了一會兒,雙鏡拎着法杖頂着護盾溜溜達達的跑來了,帶着明顯已經轉職潛行者的雪山和轉了戰士的羅天夜沉,大老遠就在跟四人打招呼:“你們看到沒!高好感度的有特別功能啊!!”
原本正想方設法把話題發散到天際線的四人猛一瞪眼,目光陡然犀利起來,同步打開卡牌盒子!
“我好感度是93。”沒譜茶驕傲的宣布,仔細看了看,“哦……我可以……可、可以在登記為自己家的地方讓可交互的加蘭德幻影長存???”
三個深呼吸的時間裏,他的表情從‘好耶大驚喜!!’靜靜扭曲下來,最終定格在了m策劃我覺得你想我死’。
“……我好感度只有81,只能讓他周末的時候在……”鐵鍋默默撓頭。
“80,同樣水平。”大兔捂臉。
“71,可以讓他偶爾來一趟。”雪山舉手。
“33……”羅天夜沉左顧右盼。
“68…………”雙鏡自己也沉默了。
随後,所有人一同看向阿鳥:“鳥哥你呢??”
“等等啊我畫完這筆…………”阿鳥抖抖索索的摳完最後一點細節并保存文件發布繪本,把卡牌盒子從作畫界面底下拉出來、和好感度彈窗一起并列。
“……99。”她輕聲道,“除那些功能以外,我在外面也可以随時召請他。”
沒譜茶面目全非。
“明明是我……诶不對,還真是你先來的……”他喃喃道,“太太您同人刀的我好苦,和老婆的好感度也比我高嗎……”
阿鳥:“……”
她默默看了他們一眼,然後低頭。
“可是他死了啊。”她說。
一時間,只有春雨靜了。
沒譜茶的影子低了下去。
“話說,你為什麽這麽喜歡他?”阿鳥問。
“……”沒譜茶想了想:“其實就算是喊老婆老婆的,我也不是真的多了個紙片老婆……只能說,他是我曾夢想成為的那種人吧……就算是不能成為,也沒人會不想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啊。”
“噢……”阿鳥抿了抿唇。
是啊。又有誰會不想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呢?
他強大、美麗、善良、可靠且奉行堅如鐵石的美德為準則……
……算了。
阿鳥輕聲嘆息:“也不知道,人都沒了,給我開這功能是來幹什麽的。”
“要不你試試?”鐵鍋小聲道,“無論如何試試嘛!試試才知道!”
聞言,阿鳥沉默了一下,點下那個‘召請’按鈕。
………………
…………
……
毫無動靜。
“……我就說是沒用的嘛!!”阿鳥低下頭去,似乎終于忍不住了,眼眶飛速紅起,淚水都掉了出來,“狗策劃……狗官方……我明天就去炸了小破樓…………”
她喃喃自語絮絮叨叨的嘟囔着,直到一只大手隔着手套按在了她頭頂。而視線餘光中也飄過了一道烈紅如血的幻影。
她僵住了。
“奎勒女士,你為什麽在哭?”那熟悉的、溫和的聲音響起。
身形半虛半實的金發大騎士笑着和周圍人點頭打了聲招呼,在衆人捂着嘴掉眼淚的注視中蹲下來,溫柔的摸了摸這個玩家的頭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直低迷的彈幕徹底爆炸,【我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贏家!鳥哥贏家!!!!!!】
【不,這是所有高好感玩家的勝利!!!!ohhhhhhhhh!!!】
【等等……等等!!他兩只眼睛這次都是藍的!!!】
【呃啊啊啊啊是的!!!】
阿鳥慢慢擡起頭,淚眼朦胧的看着加蘭德,而加蘭德也笑了——他從懷裏取出一張手絹遞過去……
……可當阿鳥伸手去接時,它卻化作一片幻影,飄飄然落入虛空。
好,阿鳥和周圍玩家們哭的更大聲了。
“……”加蘭德愣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的探手抓住那張手絹,半天才憋出一句:“…………抱歉。”
嚎啕大哭。
“啊……”天選者都哭成這樣,大騎士哪兒見過這陣仗?他人都傻了,完全想不起平時調停溝通用的話術,只能尴尬的道:“放輕松點,天選者……其實我早就死了。這些年,我也不過只是為一絲妄想而茍活罷了……”
您可真會說話啊啊啊啊啊啊!!!
玩家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你還那麽年輕!!!”阿鳥喊的聲嘶力竭,“你才二十多歲啊!!”
加蘭德愣了一下,笑了起來:“年輕?不……年齡不屬于戰士,我的朋友。”
他站起身來,在衆人面前轉了一圈,那大紅披風在空氣中飛揚,光彩熠熠——而雨水卻穿透了這一切。他的身軀與铠甲、他的額冠與披風,它們灑降于這廢墟小路那石板外翻的泥土之上,慨然澆予青草野花。
“看看我吧,朋友,”年輕的騎士笑了起來,竟似是一副卸去重擔而不再那樣穩重的模樣:“如果是為保護你們與世界的話,我想,我死得其所。”
“而且……”
“……雖然不放心,但能用我原本的這雙眼睛再看看你們與世界,我已經,很高興了。”
他擠了擠左眼,wink了一下:“天選者啊!有什麽想知道的,就問我吧!”
說着說着,他就笑了起來:“……但很抱歉,我現在,的确無法再回答什麽了。”
那春雨落在他身上,那亮光的點線落在他身上。那亮光的雨它濺起四月的星星。
“是春天來了。”他輕聲道,“在春天走下去吧,天選者。你們要學會跨過河流、越過山丘。學會把我忘在腦後……”
阿鳥哭的倒抽氣。
“……學會別哭了。別再為任何事物的離去而哭泣。”他輕聲道,“死亡不過是一瞬間的幻象,女士,或許在久遠而未可知的未來,我們都将化作星塵的一部分,并在新世界重逢。”
他笑起來,再度摸了摸阿鳥的頭,這次是抽出手帕拿在手裏擦了擦她的淚水。
“別再打擾死者長眠了,忘了我,還有這一切。”他說,“死亡不屬于你們,天選者。”
說着,他笑着,從頭上摘下那與重甲配套的額冠。
下一刻,額冠凝實成了實際存在的物品,而他身上的重甲卻悄然消失,變回了人們熟悉的輕甲騎士模樣。
“收好吧,這是一個禮物。”他把它放進了阿鳥手中,輕聲道,“無論你要成為什麽,它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金發騎士站起來,向後退回雨幕裏。
最終,他環視一圈玩家,又看了看遠方得到消息正在趕來的其他玩家,笑了起來。
“你們,也是我曾活過的證明。”他說。
金發身影悄然消散。
控制界面上,【召請】按鈕變成了灰色,顯示[條件不滿足]。
半晌過後,失魂落魄的玩家們各自散去。
阿鳥把額冠收了起來,臉色蒼白的找到同樣臉色難看、卻正在歸納整理重建事項中自己負責範圍任務的海登,默默領了個轉職任務。
剛準備轉身離開,她就聽見了旁邊幾個玩家的讨論:“欸,你們看到了沒,官微放消息了,說其實這個游戲【沒有引導NPC】……”
“……看到了。焯!!”被問的玩家們帶着哭腔辱罵起了策劃。
“……”阿鳥低下頭,擡步正要往外走,可迎面就差點撞上一個進門的人。
她擡起頭,愣了一下:“……金剛鑽?”往後一看——“大風呱過?江上白給??”
“……是江上白雪!!”臉色蒼白的白給壓低聲音暴躁争辯。
“等等,”她小聲道,“你們三個都要轉奧術師?”
“是。”金剛鑽面色極度陰郁的回答,“從一開始就壓等級掉隊到現在,必須快點轉職了……”
“你們的臉色好像很不好,”阿鳥輕聲道,“是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金剛鑽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沒什麽事……”大風呱過喃喃道,“就是,我們三個突然發現,自己還有一個任務沒完成、而且永遠都不可能完成了而已。”
“……”面對這一幕,阿鳥心中升起了濃濃的不祥預感,“……什麽任務?”
金剛鑽緩緩擡頭,盯着她的眼睛,抽了抽鼻子。
“一測任務‘平原之風’。”他說着,加入了一些會讓‘NPC’無法理解的詞彙,以防止附近的海登聽懂,“‘對海登·薩默菲爾德說,加蘭德·羅斯戴爾很好,讓他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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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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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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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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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