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老汪

汪遠征站在甲板上。

白鷺低低叫着飛過， 明媚的陽光似乎能穿透海水，照亮水中的珊瑚，淺灘上， 黃色的砂礫燦爛如金，小島離他越來越遠。

汪遠征比陸琰先到瓊州島， 來了後被安排前往支州島完成一項任務，今天就要回到基地軍港， 晚上還得去跟一個朋友見面，那朋友不是別人，正是與他締結了革命友誼的小陸同志，陸琰。

這小陸同志還真帶着他新婚的妻子不遠三千裏來到了瓊州島上，在基地家屬院安家了， 還不知道這兩人過得怎麽樣。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一開始汪遠征還樂得看陸琰的笑話， 看這家夥見色起意， 娶了個小辣椒媳婦兒回來，每天過得是何等火辣火辣的日子。

而他到了瓊州島上， 卻意外得知了另一件事。

汪遠征遇見了一個認識陸琰的人， 和陸琰在同一個大院長大的周偉，周偉聽他口中說陸琰娶了個秦柔後， 登時驚了：“覃柔？覃柔她不是早結婚了嗎？”

“她跟趙江鴻離了？又跟陸琰結了婚，他們可真行啊， 怪不得老趙結婚的時候，陸琰去都沒去。”

“原來私底下還有這種貓膩……”

汪遠征當時愣住了：“你說什麽呢？”

“哪個秦柔？不是那個小辣椒嗎？她沒離過婚啊。”人家只是差點去給人當後媽。

那人也愣了， “你說的是哪個覃柔？”

……

兩人互相一對正， 汪遠征才知道人陸琰還有個從小一個大院長大的小青梅， 叫做覃柔， 還嫁給了他的一個兄弟， 結果這兄弟結婚的時候邀請了他，他沒去，兩人後來甚至都沒什麽來往了。

汪遠征臉色古怪，這怎麽聽起來感覺像是一對好兄弟為了個女人斷絕了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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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他想多了？

這會兒他又娶了個秦柔，這是跟他兄弟打擂臺戲麽？是不是有點太過巧合了。

“他真的娶了個秦柔？秦？秦始皇的秦？”

汪遠征：“……”

秦始皇？

“他跟這個秦柔認識多久結婚了？”

……

這事情不太簡單，汪遠征不了解具體情況，不好妄下斷言，陸琰相看對象的時候，他跟陸琰同寝，這家夥明顯就是對那秦柔妹子動了心。

但會不會跟覃柔有關系，他就不知道了。

可要是沒有關系，為什麽好兄弟的婚禮他不去，還斷了關系？

本來這事情的真相怎麽樣，都跟汪遠征沒什麽關系，但是汪遠征這人耿直，就像他跟小馬談對象的時候，他十分坦誠，什麽都不瞞着對方，瓊州島條件怎麽樣，未來結婚後是什麽狀況，他都一五一十的告訴對方。

汪遠征糾結再三，他決定等會兒去陸琰家吃飯的時候，當着弟妹秦柔的面問一問陸琰關于另一個覃柔的事，如果是誤會，那麽誤會解除了最好，如果背後真有點問題，不是誤會，這些事情，陸琰都應該原原本本踏踏實實的告訴弟妹。

要不然這事太巧合了，等以後弟妹從別的地方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她也不好受。

這些事情本來就不該瞞着。

汪遠征做下了這個決定，心裏又十分愧疚，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去破壞別人家庭的。

雖然總說想看陸琰婚後的笑話，但是一個戰友結了婚，玩笑歸玩笑，他還是挺為他開心的，夫妻兩人結了婚，總是要和和美美的把日子過下去最好。

汪遠征帶着東西下了碼頭，沒多久見到了陸琰。

這男人站在岸邊，穿着一身雪白的軍裝，頭上的軍帽上一顆閃亮的紅星，雲霞撒在海平面上，有如碎金，他身後海鳥飛翔，海風溫柔地輕拂他衣角，那張俊美的容顏在夕陽下更加燦爛如霞。

見到陸琰的時候，汪遠征情不自禁愣了一下。

過了兩秒，他咂摸出滋味了，對方這模樣絕對是精心收拾過的，以前在學校進修的時候，他們朝夕相處，他可知道小陸同志過得多糙啊。

——結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竟然透出了一股騷味兒。

見了他，陸琰語氣熱切：“老汪！”

陸琰對他甚是想念，有老馬同志做對比後，他如今品出了老汪的好處，多想念他在學校的時候，跟他天天叨叨娶媳婦兒談對象的事。

他現在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跟老汪說。

對方熱情過度，汪遠征心跳一抖：“……”

誰他娘的是你老汪。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個騷包樣，肯定是想找他炫耀，汪遠征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嫌棄道：“你這模樣，別是剛從儀仗隊出來的吧。”

陸琰心情好，不跟他計較，他跟汪遠征勾肩搭背哥倆好：“老汪啊，你還挺有眼光的，哥們我當年在學校裏還真扛了幾年旗，現在校長室，宣傳欄還貼着哥的照片，學校的牌面兒。”

這人一打開話匣子，這話就剎不住了。

“老汪，我跟你說，這家屬院裏……”

“我媳婦兒她居然不會包餃子，隔壁張團他老婆也不會……”

“如果你以後搬來家屬院，你可一定得記住……”

“我媳婦兒她說想在院子裏搭花棚……”

……

汪遠征：“……”

這才多久沒見面，陸琰同志，你怎麽就話多成這樣了呢？

他都懷疑陸琰是故意的了。

可是這家夥滿臉寫着“真誠”兩個字，一口一個我老婆，我媳婦兒，我愛人。

“走走走，上我家去。”陸琰絮絮叨叨跟他說了一大堆，這下他終于爽了。

說完了之後，陸琰還感慨了一句：“老汪啊，我可真想回到當初跟你一起睡的日子。”

汪遠征：“……這種話你都說得出來？”

“這有什麽說不出來的，我可真想念……”

汪遠征：“……”

想起自己來時的決定，汪遠征原本對他還有點的愧疚，這會兒全都煙消雲散。

老汪心想我可能不是人，但你老陸是真的狗。

汪遠征上人家家裏做客，還給提了大包小包東西，他總不能空手上去，在這島上，也買不到其他的玩意，所以他帶的都是支島的特産，也就是一瓶酒，加上一些冰凍的新鮮海魚和島上剛摘的大芒果。

別的不說，這裏的水果當真很甜，汪遠征以前沒吃過這玩意，這會兒吃着上瘾，覺得這可是好東西。

陸琰接過他手上的一袋東西，跟他客氣道：“你人來都來了，還帶這些。”

“咱倆誰跟誰啊，這麽客氣。”

“我可跟你不熟。”

“老汪，你可真絕情。”

……

陸琰跟他一起進了自家院子，走了兩三天，院子裏有了些許變化，多了幾株青色的小苗苗，肯定是他媳婦兒種的，看着屋裏的燈火，陸琰心頭暖洋洋的。

“這是我媳婦兒種的。”

汪遠征呵呵一笑，心想我用得着你說麽，誰不知道是你媳婦兒種的，不是你媳婦兒種的，還能是你種的麽？

只是汪遠征趁着天色仔細一看，哎呦不對啊，再細細辨認一下，這不是在老鄉家見過的黃辣椒苗麽？他還嘗了幾口黃辣椒醬，那滋味……

想起那滋味，汪遠征情不自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就從沒吃過這麽辣的！

從小到大吃遍辣椒，吃完辣椒拌飯面不改色的汪遠征，也敗倒在它的辣椒屁股底下。

汪遠征覺得味道淡，想沾點辣椒，老鄉笑呵呵拿出這辣椒，跟說他這黃辣椒很辣，沾點兒嘗嘗，放湯裏的，汪遠征不信邪，覺得這黃色的辣椒能有多辣，是這瓊州島的老鄉小瞧人，沒見過他們這種真正吃辣的人，于是他直接一大筷子。

那滋味，險些升天。

面上還得保持微笑，連連說道：“我真的不覺得——嘶——”

“真！的！不！辣！”

汪遠征心想這老陸的确不簡單，也不容易啊。

帶着媳婦兒才搬來幾天啊，他媳婦兒別的不種，院子裏先種辣椒，居然還是……

真不愧娶了個辣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