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樂不思蜀

夜裏汪遠征歇在一樓客房裏， 陸琰美其名曰讓他提前體會一番住在家屬院的滋味。

汪遠征還真是有心調研，提前做好充足的準備。

今天雖是趁着月色而來，他也仔細看到了陸家院子的情況， 一個奇奇怪怪的木栅欄養着雞，孤孤單單的幾顆小苗苗， 看着……着實荒蕪。

他也是農家孩子出身，看到這土地荒着不種點東西他就心癢癢， 若是以後他也有了家屬，搬進了家屬院……想到這裏，汪遠征心頭便熱乎不已。

養雞養鴨種菜，要種比陸家更多的黃辣椒！

陸琰之前還說要向他讨要辣椒醬，今天卻跟忘了這回事似的， 一定是因為他家裏已經種上了黃辣椒。

以後說不定還得是汪遠征上他家讨點黃辣椒醬。

那黃辣椒辣歸辣， 別說， 還挺好吃的，尤其是放進湯裏……若不是不能拿群衆的一針一線， 汪遠征還真想要老鄉家的黃辣椒。

陸琰這個不吃辣的， 卻能擁有搖曳生姿的辣椒苗苗。

上天真是造化弄人。

汪遠征幽幽嘆了一口氣：“……”

——他什麽時候才能擁有家屬？

汪遠征苦澀。

他得請老陸同志幫忙，盡快找到對象。

原本秦柔計劃自己晚上主動問覃柔的事， 結果這下好了，陸琰的戰友幫她開口問了， 真是幫她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秦柔不由得對汪遠征産生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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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是從談話裏就能聽得出，人家是個十分靠譜的人， 做事比陸同志靠譜多了。

秦柔聽他口中說了自己跟小馬的事， 秦柔覺得那才是這個年代正确的相親談對象操作。

不像陸同志。

操作詭異， 摸不着他的腦回路。

秦柔心态輕松地躺在床上， 陸琰将她抱在懷裏， 去撩她的頭發，食指纏着勾卷她的發梢，估計是因為頭發短，他對她的長發抱有極大的興趣。

覃柔的事不用問了，那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夫妻倆大晚上的在一起，聊的不就是些過日子的事。

嘴裏哪來一句兩句情啊愛啊之類的，又不是電視劇男女主，要把天天把表白我愛你你愛我放在嘴上。

他們之間要聊點生活化的，其實秦柔這幾天一直在好奇一件事，她拉了拉他的衣角，問：

“陸琰，你想吃煎餅卷大蔥嗎？”

陸琰：“……什麽？”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秦柔。

秦柔被他這一眼給看得臉紅了，好像她說了什麽奇怪的事情一樣，明明這是一句非常生活化的問題，但是在這孤男寡女黑燈瞎火同躺一張床，她身上還胡亂卷了張被子……

煎餅卷了個什麽蔥？

嘶……怎麽就感覺不對勁呢。

秦柔發現，其實床上并不太适合聊生活化的問題，聊着聊着，生活化的問題也變得不太純潔了起來。

她說的真的是大蔥！！！她只在網上見過比人還高的蔥，現實真的有這種大蔥嗎？還是新品種，目前還沒開發出來？

秦柔準備種點兒小蔥的時候，就想着這事兒。

“不想吃。”

秦柔：“……”知道你最愛饅頭了。

原來是我太污。

陸軍官還是正直的陸軍官。

秦柔翻過身攤開成一張煎餅，深深地自我唾棄，一定是見過的現代沙雕網友評論太多，才會在思想上需要增加一份去污劑。

看看眼前土生土長的陸同志，思想多純潔，多正直。

鐵憨憨不外如是。

“你想吃？”

“你們那有？”

“在老鄉那見過，你若是想吃等我帶你回老家的——”

“不。”秦柔搖頭，“我不想。”

“我要去吃大蝦！”

這會兒越聊越離譜了，秦柔有些不安地攥着衣角，跟陸琰一路随軍來瓊州島，她還不覺得什麽，畢竟這算是她熟悉的地方。

至于跟陸琰回老家，還要見他的父母兄弟姐妹……

惶恐。

秦柔打小父母離異，她不知道正常家庭的生活是怎麽樣，更是害怕見家長這一關，之前她還能回避着這件事，眼下要跟陸琰過日子，怎麽也回避不了。

他爸他媽他哥他姐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陸琰他之前太悶不吭聲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跟家裏說自己結婚的事？怎麽在父母面前描述她……

“等你見了你就知道了。”陸琰笑着在她鬓角的頭發上親了下。

“年底休假帶你回老家。”

陸琰心裏盤算的美，他心想這種帶媳婦兒回家的滋味可真好。

“有你家人的照片嗎？”

“我讓咱爸媽寄一張過來，把你的也寄過去。”

“嗯。”秦柔點頭，醜媳婦還得見公婆，預先做好準備，再說了，等陸琰休假的時候，還早着呢。

陸琰翻了個身将她壓在身下，秦柔沒想到他今晚上還會要，不是聽說男人喝多了酒那啥不起來嗎？小說裏的醉酒後一夜情都是假的。

陸爺今晚喝得可不少。

但是……這男人好像喝了假酒。

也不知道房子的隔音效果怎麽樣，總之秦柔是不敢發出聲音的，悶在枕頭底下不出聲，陸琰故意欺負她還被咬了一口，陸爺只好嘆氣，知道自家媳婦兒害羞，動作溫柔了不少。

事後兩人都覺得有點不得勁兒。

第二天陸琰一大早跟汪遠征一起出門，他戴上帽子，臭着一張俊臉，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這可多為難人，身在壯年，才剛嘗那滋味，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更是隔了幾天才有這麽一個晚上……

陸琰瞅了汪遠征這哥們一眼，昨天還歡歡喜喜地請他來，今天恨不得他早點兒走，心想：你可別上我家來了。

——不歡迎任何人來我家聽收音機。

打擾他和諧愉快美好的夫妻生活。

“老陸，等以後我要來你家多多拜訪。”

刷着牙的陸琰一口水吐了出去，他擦幹淨嘴邊的泡沫，“你也太不跟我見外了吧？”

汪遠征想要跟他勾肩搭背，卻攀不上他的肩膀，只好回了一句：“咱倆誰跟誰啊。”

陸琰：“滾。”

“老陸，你可真絕情。”

“兒子他們到島上了嗎？”

“這孩子也不知道給家裏打個電話……”

退休了之後，陸宗頤和姜萍兩個人每天就種種菜，養養花，跟隔壁老王唠嗑幾句，下下棋，日子就這麽過去了。

雖然小兒子陸琰娶了一個“辣”妹子，他們深感意外，且深深地為小兒子真情實感地擔憂了一天，随後，也就放下了。

他們這個年紀的，都是從那個灰暗的年代走過來的，能活到今天已經是不容易，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不就是兒子娶了個辣妹子嘛，小事啊。

夫妻倆共同擁有的一個特性，那便是——心大。

當然，也可以叫做，樂觀主義的革命精神，夫妻倆不樂觀也活不到現在。

樂觀，必須樂觀！

娶了就娶了，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他們陸家也不是什麽講究的人家，過去也沒得講究，掙紮在生死線上還講究啥，以前最艱苦那會子結婚可不容易，還得是團級幹部以上才有結婚的資格，這會兒說結了就結了，兒孫們攤上個好時候。

姜萍澆花，陸宗頤連忙阻攔：“你可別把我的花給弄死了。”

姜萍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人家那些個老頭子退休了，都興在屋門口種菜，你偏生就不是，你個糟老頭子你還種花。”

“種花好啊，你看種些花花草草漂亮啊。”陸宗頤暗自叨叨着：“種花總比你種菜好。”

陸宗頤怕了自己妻子種的菜，太可怕了，這娘們完全不會照顧果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當醫生當久了，種出來的菜都是一股子藥味兒。

“你種的菜好苦哇。”

孩子不在身邊，只有他個老頭子吃，他很痛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娶了姜萍這個老軍醫，他們家的女人，他兒子找的媳婦兒，做菜手藝都不怎麽樣。

煮菜如熬藥。

只能他們男人們上了。

“我就該給你多煮憶苦思甜飯，你現在居然連苦都吃不了。”

“以前啃樹皮吃草根的時候你忘了？”

陸宗頤：“……此一時彼一時。”

說起這事，他可真是一把辛酸淚，之前上面的人沒有預先告知，悄然過來探望，嘗了他家的飯菜，連連贊揚說他們倆真是非常好的老同志。

陸宗頤：“……”

是他願意的嗎？

他這個姥爺能把外孫養成個小胖墩十分不容易，幸好這崽子不愧是他女兒生的，很樂觀，喂啥都吃。

這小家夥在的時候嫌他吵，不在了又想念的很，也不知道跟他小舅小舅媽去了瓊州島後，會不會養瘦了。

得虧是在海邊，這海裏的東西，蒸一蒸，煮一煮，馬上就能吃了。

吃點苦的……也，解膩吧。

陸宗頤跟小兒子陸琰打了個電話，問他在瓊州島的情況如何，那邊十分淡定地說一切正常。

這小子可真會跟他裝。

“明玺呢？”

“樂不思蜀。”

陸宗頤：“……”這個詞還真沒用錯，他這個小外孫在哪不都是樂不思蜀。

從他姥爺姥姥身上繼承的樂觀。

“結了婚就好好過日子，別給老子整別的幺蛾子，咱家可不興離婚啊，我警告你，你別學着亂來……這是你自己挑的媳婦兒，可不是我這個當老子逼你的。”

該遭什麽罪也是你自己受。

陸宗頤心頭冷哼了一聲。

老頭子已經深刻的認識到婚姻的本質是兩個人互相折磨到白頭。

他現在已經是熬到頭了，而你小子才剛剛開始。

陸琰“嗯”了一聲，尾音還有點愉悅的上揚。

“爸，還真得謝謝您。”要不他上哪找這麽個媳婦。

“下次回來，請蔣叔到家裏吃個飯。”要感謝牽線搭橋的人。

陸宗頤：“……”

一時之間，他竟然聽不出兒子究竟是不是在說反話。

請你蔣叔來，你是想伺機報複嗎？

“還得叫上王叔叔。”要不是隔壁的王叔叔慫恿，他爸也不會受刺激逼他找對象。

陸宗頤：“……”

你還想一網打盡？

“罷了，你爹我作為過來人，我提醒你一句。”

“您說。”

“別讓你媳婦兒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