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待遇

家屬院可真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沒幾天，整個家屬院都知道新來的家屬秦柔要考廣播電臺的播音員，因此議論紛紛。

不議論也不行啊， 畢竟很多家屬閑來湊在一起，聊的就是東家長西家短， 發生了什麽新鮮事就聊什麽。

“那個漂亮的新來家屬要考播音員？”

“她考得上嗎？聲音條件還挺好的，聽說以前是唱歌的……”

……

如今家屬院裏， 還從來沒有一個當播音員的家屬，因此這算是一件稀奇事。

好些嫂子跑過來鼓勵秦柔：“小秦妹子，你要是考上了，咱們院裏就有播音員了。”

“你聲音這麽好聽，肯定能考得上。”

“你一定得考上啊！要是你當上了播音員， 我肯定天天開收音機聽你的聲音……”

……

雖然大家經常閑着沒事幹喜歡聊八卦， 鼓勵人的時候， 卻也說話暖心，東一句西一句的給秦柔加油鼓勁兒， 仿佛她要去代表家屬院參加什麽重要的比賽似的。

真誠的鼓勵， 隐藏的捧殺，陰陽怪氣的吹噓……各種的話語交織在一起， 也叫人分不清楚，不過， 聽了這麽多“鼓勵”的閑話，還真容易讓人如同被海風吹昏了頭， 幻想自己成了“全村的希望”。

到了考試那天的重要日子， 丈夫陸琰給她做了個大饅頭以資鼓勵， 花花媽早就提前送了個菠蘿蜜， 隔壁的黃老師友情贈送胖大海。

黃老師笑得微妙：“你會需要它的。”

當不成播音員就來當小學老師吧。

這還真是個人情小社會， 秦柔收獲了太多的“關心”，大家都很熱心關切，就連隔壁的張團都開口說：“小秦同志，組織讓你趕緊考上播音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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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以後的家屬做好積極榜樣！”

秦柔：“……”

好像在催她找工作似的。

先經過了第一天的筆試，筆試是一些基本的播音常識內容，這些秦柔複習周全，完成了筆試考試心态沉穩，第二天則是面試和口試。

來參加考試的人都坐在候考室裏，那就是一間小教室，布置了桌椅板凳，秦柔進入了候考間，十分淡定地坐着發呆。

她有過不少面試經驗，臉不紅心不慌，只是靜靜地等待考試。

耳邊是各種交頭接耳的嘈雜之聲，在這間小小的候考室裏，男男女女都有，大部分人的聲音條件都在中上的行列，音色出挑。

有不少年輕的姑娘，或是梳着麻花辮，或是齊劉海，或是□□頭，三三兩兩交流昨天筆試的答案。

年輕的男人也加入她們的行列，像是花孔雀一樣，故意展示自己低沉雄渾的嗓音。

“你們答的是什麽？我是……”

“我好像選的是……”

“你看錯題目了吧，回答……”

……

“我昨天筆試考得不好，聽了你們的答案，我覺得我肯定考不上了。”

“你們可真優秀。”

無倫在什麽年代，對答案的程序總是少不了的，心焦的年輕人已經迫切想知道結果。

即便面試在前，仍在想着昨天的筆試結果。

秦柔對這些人的聊天一個字都不信，面試場上多奇葩，誰信誰傻瓜，面試候考室中更是多戲精。她以前讀的是師範大學，當老師考公的同學多，可是吐槽過好多關于面試的事。

比如故意演戲，虛報筆試分，把其他人的心态搞崩；要麽就是大佬故意裝菜，說自己決定放棄面試了，一點都沒準備，結果最後面試第一；還有的人抖得跟篩糠似的，無限散播焦慮情緒，帶着身邊的人一起篩糠……

不過，七八十年代的人應該很淳樸吧，或許還沒有想到這種整幺蛾子的複雜套路。

秦柔不主動開口跟周圍的人聊天，但是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無他，只因為她長得最漂亮。

烏黑的長發，白皙的皮膚，小巧的瓜子臉，一雙狐貍眼睛盈盈含着水，身上穿着中性的藍白海魂衫，卻也勾勒出了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

好幾個男人想主動跟她搭話，卻又不好開口，只敢偷偷地瞄她，暗自惱恨她桌上的超大搪瓷缸子，把人都給擋住了。

秦柔把自己的搪瓷缸子也帶過來了，這可是她來到這裏後，第一次憑本事贏來的，還附贈了一個獎品老公，秦柔看着上面的大紅花，就覺得這搪瓷缸子能帶給她好運氣。

她打開杯蓋，衆目睽睽之下仰頭喝了一口水。

秦柔曾經在鏡子裏看見過自己抱着搪瓷缸子喝水時的畫面，當時她只想到了一句話：

——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唏噓……

怎麽能有這麽大的杯子呢。

所以她才會找到一個人高馬大的丈夫嗎？

秦柔淡定喝着水，或許畫面有點過于豪爽霸氣（滑稽），但是她并不介意別人怎麽看。

當過幼師的，其實總有點那個社交牛逼症。

要是不牛逼，那就多跳兔子舞。

旁邊的人：“……”

幾個女孩子咽了咽口水，收回視線，其中有個穿波點花紋短袖衫的，原本還發着抖跟身邊的人說着什麽，也是跟着一愣，然後繼續說：

“我好害怕，我怕死了，萬一我等會兒聲音顫抖怎麽辦？”

“萬一我見着人吓蒙了，不敢說話。”

“裏面是怎麽考試的？”

“我肯定考不上了，我最怕考試了……”

波點花紋旁邊藍色工裝的女人跟她一樣留着□□頭，聞言一直安慰她：“你別怕，進去之後，你就什麽都不想，有什麽說什麽。”

“我怕死了，我現在都在發抖。”

“你別怕，你怕我也跟着要怕了……”

……

秦柔忍不住往她們倆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到那個波點花紋的表情慌張，拿着本子的手慌個不停，的确在抖。

接着她前面傳來了“嗤笑”的聲音，一個齊劉海的年輕姑娘嘲笑道：“就這樣還來報名。”

秦柔默不作聲。

“喂，你身上的海魂衫真好看。”

“謝謝。”

“你聲音也好聽，如果咱們一起考上了，你身上的衣服能不能借我穿一穿。”

秦柔：“……”

“我沒辦法借給你，這也是我跟別人借的衣服，就為了今天的考試。”

這候考室還真是人才輩出，不僅有別的，還有這種社交厚臉皮症。

最後究竟誰能考上播音員，現在還說不準。

秦柔的運氣還算不錯，她排在第六位，很快便參加完考試回家了。

回來的時間早，孩子們還沒回家，于是她有閑心泡了杯烏龍奶茶，坐在院子裏寫計劃表，詳細記錄規劃自己種植的小苗苗們。

她做了很多張蔬菜卡，寫上喜陰喜涼還是喜歡濕熱之類的植物屬性，又畫了表格，列上澆水施肥打卡的小方格……

也當真是閑着沒事幹，不過她還挺喜歡這樣條理清楚的打卡記錄表。

黃欣穎這天提前回到家，她又看見了隔壁的小茶精在喝茶。

——不是說今天去考試嗎？

這是考上了還是沒考上，今天表現的怎麽樣？

小茶精為什麽那麽愛喝茶？

黃欣穎找來從秦柔那要來的茶葉，泡了一杯，她拿在手上，吹着風喝了一口。

其實也沒什麽趣味。

不太好喝。

但是她決定今天就吃食堂飯吧，給自己放個假。

“小舅媽小舅媽小舅媽！！”

“小舅媽？你考的怎麽樣了？！！”

……

真是一人考試，全院關心，秦柔今天一回家屬院，見到她的人，全都問她考得怎麽樣，就連門口站崗的小哥都好奇地問了聲。

估計是因為今天小胖墩出門時的那一句報告敬禮：“我小舅媽今天要考試。”

“請多多關照。”

秦柔已經沒興趣去深想兩個小崽崽在幼兒園時的情景，或許全幼兒園的人都知道他小舅媽要考試。

“考得怎麽樣？”

——還好。

除了這個詞外，還能回什麽呢？說考得不好太謙虛，萬一考上了人家說你做作，說考得好，萬一沒考上又顯得丢人。

“小姨！你考……”

秦柔震驚了，就連她們的景翊崽都會開口問她考得怎麽樣。

真不知道是她小姨的地位太高，還是小胖墩一整天下來的洗腦能力太強。

秦柔抱着這個崽親了親，小胖墩見了說也要親，于是她都親了下，帶着兩個小家夥上樓去看韭菜苗苗。

原本晚上秦柔計劃兩個孩子随便吃點，沒想到陸琰竟然意外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根豬蹄和不少豬下水。

“你怎麽回來了？”

“跟人換了下。”

“媳婦兒，你考得怎麽樣了？”

秦柔：“……”

又來了一個。

“還行。”

“那就好。”陸琰笑了笑，他心想這種關鍵的時候必須得回來，萬一媳婦兒沒考好，他也能在一旁安慰安慰。

見秦柔情緒良好，陸琰放下心來，他見她那一身海魂衫，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你再盯着我看我拿擀面杖捶你。”秦柔威脅似的嗔了他一眼。

事件的起因就是，秦柔之前有一天翻到了陸琰的海魂衫，新的，還沒穿過，她發現自己可以用來當睡裙，純棉的呢。

陸琰不在家，也沒跟他客氣，洗了直接穿上身，誰知道男人晚上回來見到她，就跟貓啃了貓薄荷一樣激動……

他特別喜歡她穿他的衣服。

恨不得她把所有衣服都穿一遍。

穿穿海魂衫還行，至于別的……這大小差距，羞辱誰呢？

在秦柔的強烈要求下，陸琰幫她弄了件适合她尺碼的海魂衫。

這個年代的海魂衫小白鞋，還算是比較時髦的打扮，男女皆可穿。

“給你買的擀面杖你不會用，就只剩下捶我了。”

秦柔笑着在他臉上親了下：“誰讓你買這麽多。”

兩個崽崽都親了，剩下一個也親下。

陸琰借機摸了下她的手，秦柔炸了：“你摸了豬蹄的手摸我的蹄子？”

“不不，摸我的手。”

“對，摸你的蹄子。”

“陸琰，你哪來的錢買的豬蹄，你藏私房錢！”

“發了些補貼，剩下的等會兒就上交給領導。”

“給你留着當零花，瞧你這可憐巴巴的樣子。”

“謝謝領導。”

能有口豬肉吃，相當于過節了，秦柔做了香鹵豬蹄，還煮了豬雜湯，兩大兩小，全都啃得滿嘴流油。

吃多了海鮮才知道二師兄的好處。

二師兄如今身價高貴。

至于別的皮皮蝦海膽之類的小海鮮，灘塗地上都沒人要，現在捕魚的人少，海裏的海鮮海魚特別多，都不值幾個錢。

隔壁家香氣四散，鹵豬蹄的香氣霸道極了，另外那湯的香味也一直飄啊飄的。

隔壁的小茶精不僅愛喝茶，她還喜歡煲湯。

張家吃起了食堂飯，張城北抱怨不已。

“給你把飯打回來，有的吃就不錯了。”

“又沒讓你去揉饅頭和面的。”黃欣穎靜靜地喝着茶，喝茶太多，已經飽了。

真不知道為什麽小茶精能喝那麽多。

張城北：“……”

自打隔壁家搬來，為什麽他這待遇還下降了。

都快要向老劉看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