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茄子

周偉雖然想去驗證一下汪遠征的話， 奈何陸琰不在家，他有任務要趕去警備區，只能作罷， 等下回再上陸家去瞧瞧，跟童年舊友聚聚會。

秦柔帶着兩個崽崽從汪家回去。

自打薛小卉搬進家屬院後， 小胖墩他們去上學的時候，經常能碰到騎單車上班的飛飛老師。

快樂的小喜鵲每次遠遠地就會喊一聲：“飛飛老師早上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落在薛小卉身上。

薛小卉羞着臉跟他打招呼。

有時候秦柔見狀就會偷笑， 哈哈，她忍不住想到了穿越前，各種師範學校畢業當老師的師兄師姐吐槽，尤其是小學老師，據說以前當老師最怕在廁所裏碰見自己班最懂禮貌的學生， 本來要去蹲坑或是正在蹲坑， 結果學生見到你跟發現了什麽稀奇生物一樣來圍觀， 站你面前給你大喊一聲：“XX老師好。”

要是人多就更糟了，此起彼伏的老師好。

專治社恐人。

雖然經歷過九月初的那一場大臺風， 如今到了十二月， 秦柔的院子又大變了模樣，雞舍重新修的漂漂亮亮的， 綠色的小草坪修剪的整整齊齊，菜地亦是碩果累累。

院中的秋千上爬滿了黃色的木香花， 木香花是高杆植物，如同彩虹一樣爬滿了整個秋千的頂端， 這些花開的極其美麗， 木香花的花香更是濃郁， 風吹來時， 花香飄散極遠。

花香就像是香草冰激淩， 在這種不那麽冷的“冬日”裏聞起來格外應景。

秦柔拍了好幾張照片做留念，她還打算再種點紅色的木香花，她拿着剪刀修剪花枝。

雞舍裏的老母雞最近生了一窩小雞仔，毛絨絨的叽叽喳喳特別可愛，家裏母雞的編制已經占滿了，她送了幾只給薛小卉，剩下的小雞仔秦柔就盼着來幾只小公雞，不用長成就能宰了吃了，給家裏人加加餐。

紅番茄似乎很喜歡她的院子，無倫經過多少風吹雨打，它都能振作精神，再一次紅豔豔地挂滿果實，架子上垂下珠簾一般的紅寶石瑪瑙。

她們家總是不缺番茄吃，秦柔想偷懶的時候，果斷選擇番茄炒雞蛋這道永遠吃不膩的家常菜，自己種的番茄，自家母雞下的蛋，自給自足。

秦柔種的絲瓜長勢一般，菜地裏的茄子和豆角卻長得不錯，最近收獲了很多根紫色的大茄子，給家裏人做茄子煲、茄子炒豆角、茄子雞蛋餅、蒜蓉蒸茄子、手撕茄子、蒸茄子……

開發了茄子的多種吃法，或許是今年的風水比較旺茄子，收獲滿滿。

有時候氣候風水這種東西對當年植物的影響是說不清的，就好比有一年，秦柔記得是荔枝大豐收，挂果挂得驚人，沒有人打理施肥的路邊野荔枝都挂滿果子……

當然啦，這種全面全範圍的大豐收，果農不一定會歡喜，反而因為荔枝供應過多，價格賤賣，幾毛一斤爛地裏。

現在她家裏産的茄子也的确多的有點發愁，哪怕是開發了多種茄子吃法，崽崽們也不想吃了。

秦柔收了一筐茄子和豆角，茄子打算等會兒送人，豆角做成酸豆角存放着。

“小秦，我聽他們說捕魚的船回來了，咱們趕緊去挑魚，趁早去！”李慶花來到她家邀請她一起去買魚，李慶花懷着孕，這會兒肚子還沒怎麽顯懷，人卻是變得比以前勤快了不少。

這會子都來邀請她一起去挑魚了。

“花花媽，送幾根茄子給你。”

“哎好，咱家今天就燒茄子。”

……聽聽，專門吃食堂的花花媽都在家自己開火了，這就是孩子帶來的壓力。

懶鬼都懶不起來了。

以前的花花媽過得超級潇灑，家裏天天吃食堂，食堂的飯菜雖然算不上頂頂好吃，但也絕對不難吃，更加上花花媽絕不是個虧待自己的，她每天還點肉菜。

這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李慶花這潇灑日子過的，又不做事還吃肉，背地裏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她。

關于她為什麽在家屬院那麽多風言風語，背後裏說她懶媳婦兒，就是因為她招人恨啊。

李慶花和黃欣穎兩個人，一個是家屬院裏的三好媳婦兒，一個是家屬院裏的懶媳婦兒，她們兩個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這倆都只生了一個娃。

家屬院像他們這樣只生一個的少，很多三四個，還有四五個的，日子就過得緊巴巴。

養娃太費錢了，也費工夫，家裏娃太多，親媽就不方便工作，得在家照料孩子，若是把婆婆喊來照顧孩子，那就更不得了了，一家子雞毛蒜皮婆媳吵架。

以前花花媽不工作，劉政委養着她和兒子，劉政委的工資綽綽有餘，一家三口都能□□細糧，食堂的飯菜也不貴，米飯兩分一兩，普通的素菜一毛一份，帶魚肉雞蛋的葷菜兩毛一份，好點的肉菜三毛一份，花花媽每天點個好點的肉菜，吃它個一塊二毛一天，一個月也不過三十六元，再加上一個孩子的口糧，哪怕劉政委還要寄些錢給家裏，他們生活過日子也沒什麽負擔。

可要是有第二個孩子，那生活的壓力就來了，多一個孩子，就要多一張嘴，是個女孩還好，再來個男孩還能硬撐着，可要是家裏養着三個、四個男孩……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那可不是鬧着玩的，日子就得緊巴巴的過，哪怕是師長家也得吃點粗糧窩窩頭。

黃欣穎為什麽能做三好媳婦呢，很大原因也是家裏只有一個孩子，夫妻倆都有工資，黃欣穎上完班回家有空閑，不用照料更多的孩子，也那麽多家務，少個孩子，髒衣服都少一身，他們夫妻倆每個月的米糧供應充足，她家才能經常“飯菜飄香”，把日子經營的紅紅火火，光鮮亮麗。

要是扣門過日子，沒米沒油的，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從某種意義上，兩家都是一類人。

而其他的家屬，尤其是生了四五個孩子的，可不得就全身心地扣門省錢養娃，這裏省一點，那裏省一點，也就是個多子多福能夠安慰自己了。

“養娃不易啊！”秦柔回廚房去拿裝魚的桶，想到花花媽最近的改變，再想到家裏的兩個胖崽崽，自己也突然感受到了養崽的壓力。

一般是航空、水下、水面、岸上待遇從高到低，危險越高工資待遇也越好，陸琰是水面的，比他們岸上的工資待遇津貼又高點，加上還有出海補貼，辛苦是辛苦，待遇卻是不錯的，所有津貼加起來平均能有個兩百一個月。

秦柔入職一年還生了娃，如今一個月的工資三十六，每個月還有八塊八的津貼，就是普通打工人的普通工資。

像她這樣沒結婚的同事，日子還能過得不錯，各類食堂飯菜的收費大差不差，一個月別太省，口糧上吃個二十五一個月，也能過上經常有肉吃的日子，更省一點，只吃素，那就十六七塊錢解決溫飽，還能攢下一些錢，用來買買香皂衣服小皮鞋，放假去看個電影買點書之類的，過一過小資生活。

要是結了婚，那就不一樣了，要養娃，就要扣門過日子了。

無論是在任何年代，對于普通的工薪群衆來說，結婚都會降低生活質量。

你要說不吃食堂飯，自己在家開火，真要算也省不了多少錢。

雖然菜才幾毛幾分錢一斤，但是你要在家開火，你就得要柴火和蜂窩煤，秦柔算了算家裏一個月買蜂窩煤買柴火的錢，她家裏是兩種都用的，姐姐姐夫公公婆婆會上她家來吃飯，燒火燒的勤，還有兩三個爐子，蜂窩煤的那個爐子經常燒着一鍋水，算算下來，蜂窩煤一毛一塊，一天要燒個四五塊，再加上幾擔柴火，光是燒火要燒掉十七八元。

這樣看看，光是燒火，一個月就燒掉了她一半工資，可怕吧，再加上別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每月訂羊奶五元……

嗯，一家子開銷很大。

當然啦，自己開火，那就會有省錢的餘地，你自己種菜，那就省了菜錢，自己養雞下蛋，那就省了蛋錢，各種花式省柴火，巧用煤爐，或者幹脆自己去砍柴撿煤渣，那又省了一筆開銷。

劈好了的柴火是一個價格，沒劈好的木柴又是一個價格，你想要省錢，就得多付出勞動力，每天沉浸在一些瑣碎的省錢勞動中。

像秦柔和陸琰，還有汪遠征和薛小卉，剛結婚沒孩子的職工夫妻，一個月每人額定有三十來斤糧票，兩人買精細糧，頓頓能吃白米饅頭，工資完全負擔的起，再多一個孩子也能撐得住，第二個第三個，自然是壓力倍增了。

秦柔家裏還算好，小胖墩經常跟在她家吃，他媽自己在部隊沒什麽花銷，一個月給他六十塊的口糧錢，還經常給寄點麥乳精奶粉小零食過來，平均每天兩元的豪華配置，據說現今水下潛艇人員這會子的每日飲食标準，就是每天兩塊多呢，不過這筆開銷不用他們付，待遇是挺高，可這在水下，也是真的辛苦，危險性高，空間狹小沉悶噪音大，還有船上的輪機員，要在四五十度的高溫下作業，都不容易。

公公婆婆有退休金，如今也在家裏幫忙照顧舟舟和餃子，他們沒出生活費，卻給家裏小崽崽買了不少奶粉，還經常買點肉和芝麻花生之類的回來。

如今秦柔和陸琰夫妻倆一個月開銷後還能盈餘一百多，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這樣算的話，一年也就攢個一千塊，陸哥結婚後沒有婚前攢錢能力強。

“這是鲟魚？”

“那是被xx支隊要走了的。”這邊有幾個養殖場，還有漁業公司，捕魚的部隊回來後，這些收獲也是每個隊每個隊過來拉補給，拉補給同樣是按順序來，水面部隊比岸上優先，先挑先選。

“好同志，你幫我看看裏面有魚子嗎？我只要裏面的魚子……”秦柔厚着臉皮開口問道。

“這行。”

秦柔兜了一大袋魚子，又挑了不少帶魚和馬鲛魚，也就是黑魚，後面的一個嫂子見她買了不少馬鲛魚，眼睛一抽一抽的。

馬鲛魚，也可以說是黑魚，這種魚就比海蛎子花甲皮皮蝦之類的貴重多了，一般人過年辦席面才吃的。

馬鲛魚刺少肉多，魚肉可以用來包餃子，也可以用鹽腌制過後曬幹，放在米飯上蒸着吃格外香，非常下飯。

有人忍不住出聲說了幾句：“小秦啊，家裏多了倆小子，可要學着點過日子了。”

秦柔笑笑點點頭，心想該吃吃該喝喝，這不才兩個麽。

李慶花也挑了不少魚，旁邊的嫂子們見到李慶花更是沒脾氣了，這些嫂子不外乎有帶着好幾個孩子的，孩子們正在一旁吵吵鬧鬧，鬧騰着晚上要吃什麽什麽的。

“花花媽，你最近可算是多動動了。”一個短發的家屬挑了挑眉。

“比以前勤快多了。”

“這懷了孕的女人就不一樣，牛耶要有弟弟了。”

“讓他媽媽多給他生幾個弟弟妹妹。”

秦柔嫁給陸琰，夫妻倆生活甜蜜惹人羨慕，家屬院有不少羨慕她的，但是，家屬院大衆更加眼酸的一直是李慶花同志。

她才是群衆羨慕的眼中釘c位。

秦柔長得漂亮，聲音又好聽，以前在文工團，還曾讀過藝校，更是考上了播音員，在家屬院裏會打理院子，又燒的一手好菜，憑她這模樣條件的，大部分人雖然羨慕她，但也覺得她合該過這樣的日子。

而李慶花呢，跟她們一樣，也是個沒文化的鄉下姑娘，模樣清秀，但是她又懶又饞還不幹活，更不多生小孩，這就令不少人心裏不舒坦了。

後來她去當上了司機，叫人大跌眼鏡，讓人羨慕的牙癢癢。

現在她懷孕了，可算是幹着點正經事。

“花花媽，瞧你這樣子，該不會懷雙胞胎了吧？”那人促狹着笑了笑。

“你跟小秦多聊聊，沾沾她的福氣，再給你們家老劉一次生兩個大胖小子吧。”這人還真想看看懶鬼李慶花生兩個大胖小子出來看看，看她還怎麽懶得起來。

李慶花大大咧咧地擺擺手：“我是要生閨女的，我可沒福氣能一次性生兩個。”

“你去沾沾小秦家的福氣。”

“我就不去陸參謀長那沾福氣了，張團長讓我們家老劉去小秦家沾福氣，我說不用啦，我做了個夢，懷的肯定是大閨女。”

這會就有理中客說了，“你們真是傻得很，他們那些個男人家才不信這個呢，這種福氣哪是說沾就能沾得到的，做夢就更不可能了，該生男孩的還是生男孩，生女兒的還是女兒。”

“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