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視線落在她那包了白色紗布的腳趾頭上, 默了幾秒，他說：“回家吧。

“啊？”這是覺得她行事毛躁，煮個湯都能被燙到, 所以不适合再待在VIP病房的意思嗎？

何歆歆又急又慌的：“周總，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我下次一定會小心謹慎，不會出錯！”

“周總, ”她都要哭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呗？”

讓她回家休息，她以為什麽？

周璟西無語她的理解能力：“腳受傷，尾骨也受傷，再繼續待在這，你覺得合适？”

何歆歆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擡腳給他看：“這不影響走路的, ”她還側轉了點身子：“我這尾骨, 醫生也說沒事的！”

她表情認真，态度誠懇地跟他保證：“周總, 您放心, 我絕對不會影響工作的！”

周璟西：“……”

明明沒錯卻像做了錯事似的表情，讓周璟西別開了視線, 他輕吐一口氣：“那等你片子出來再說吧！”

前一秒還擰巴着臉的人，立馬就笑了, 何歆歆朝他一個九十度的鞠躬：“謝謝周總！”

周璟西往旁邊站了點，手朝沙發那兒擡了下：“去坐會兒！”

“沒事的, 我——”她的話随着周璟西微眯的眼睛收了回去, 她乖乖過去坐着, 就是那坐姿板正, 兩手還平放在膝蓋上, 俨然一副聽課的好學生模樣。

在何歆歆去拍片子的時候，蔣秘書來過一次電話，問他午飯有沒有特別囑咐，周璟西說随意，但他要了兩份。

茶幾上，盛着紅果核大棗湯的保溫杯杯口，已經沒有熱氣升騰。

何歆歆扭頭看向周璟西：“周總，”她指了指杯子：“你試試還熱嗎，要是涼了，我去給你熱一下。”

周璟西回了她一個眼神：“都喝完了！”

啊？這麽快的嗎？

何歆歆哦了聲，又尴尬又不能違背上級命令，何歆歆雙手掌心摩挲着膝蓋，眼神飄忽，背脊挺直地繼續坐着。

房間裏靜悄悄的，正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鋪天蓋地地灑進來，瀉在木地板上。

何歆歆看着窗外，心想着這樣好的天氣，要是能曬曬被子就好了。

她雖然不喜歡曬太陽，但她喜歡聞被子裏，被太陽曬過的味道。

所以，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使用前，她先問了周璟西：“周總，我能跟家人發個短信嗎？”

受了傷，自然要跟家人或男朋友‘報備’一下。

周璟西“嗯”了聲。

何歆歆給何槿舟發了條短信：【你在家嗎？】

何槿舟今天依舊在送蛋糕，正好上一個訂單的地址就在家附近，所以他就回來了一趟。

鍋裏在煮面條。

何槿舟放下筷子，給她回：【在。】

何歆歆：【今天太陽挺好的，你把被子拿到樓下曬曬。】

何槿舟：【好。】

姐弟倆住的這個小區，樓下有專門曬被子的晾曬杆。因為天氣好，杆子上晾了不少的被子。因為位置不夠，何槿舟就只曬了何歆歆的被子，回到家，盛在碗裏的面已經有些坨了。

還沒吃完，何槿舟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不是說買夠五個超199塊錢的蛋糕就能在店裏任意選購價值69塊的面包嗎？”

對方沒報名字，何槿舟一愣：“是、是的，請問你是？”

“我是姜蕊！”

姜蕊？

何槿舟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他把手機拿開，又看了眼來電號碼，這才隐約想起來：“你是春江花月的那個顧客嗎？”

電話那頭笑聲很甜：“就是我啊，1702！”

何槿舟哦了聲：“你好。”

真是一本正經的可愛！

姜蕊聲音帶笑意：“那你這兩天如果有訂單在我家附近的話，可以幫我送過來一下嗎?”

何槿舟有點為難了：“面包是要自己去店裏選的，因為電腦要掃會員碼。”

讓他幫這個忙，姜蕊自然是有她的意圖：“那我把我會員碼給你不就行了嗎？”

何槿舟：“……”

見他不說話，姜蕊問：“不可以嗎？”

猶豫了幾秒，何槿舟應了下來：“那、那你加我微信吧..”他說：“我微信號就是手機號。”

姜蕊知道他的微信號就是手機號，她還知道，學校很多人都有他的手機號，至于有沒有被他通過，據王晨曦的死敵趙夢瑤說至今還沒有。

看着手機界面上顯示的‘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姜蕊眉棱一揚，嘴角一撇：“也沒什麽難度嘛！”

她把自己的蛋糕店會員碼發給何槿舟後，并沒有急着聊天，而是發了一個感謝的表情包過去。

很快，何槿舟回了她一個短信：【你把你想要兌換的面包截圖發給我，如果下午有單子在你家附近，我就給你送過去。】

姜蕊的微信名叫‘蕊蕊小甜心’。

蕊蕊小甜心：【好噠！】

沒等何槿舟出門，姜蕊的短信就發來了，是三個面包截圖。

何槿舟的回複很官方：【收到。】

一個假期都沒離開過春江花月十公裏之地的姜蕊重新窩回沙發裏，她給好友趙夢瑤發了張屏幕截圖。

很快，她收到了趙夢瑤的語音回複：【我的天，HJZ？是我以為的那個何槿舟嗎？】

姜蕊：【都說了沒難度，兩百塊，開學了記得給我！】

趙夢瑤給她發了一個你真棒的GIF：【這要讓王晨曦知道了，嘴巴估計能羨慕的歪掉！】

姜蕊：【也不知她追個人怎麽就那麽費勁！】

趙夢瑤：【小寶貝，要不要試試把他拿下，讓王晨曦那張綠茶臉表演個吹胡子瞪眼，想想就刺激！】

姜蕊：【你這是借我這把刀殺.人吶？】

趙夢瑤：【五百塊。】

十月的傍晚，太陽落得快，夕陽沿着地平線，鋪了一層橘。

程烨到神經內科病房的時候，正趕上周璟西在吃晚飯。

“你怎麽來了？”

何歆歆忙放下手裏的飯盒，站了起來：“程主任好。”

程烨朝她壓了壓手。

走到茶幾旁，程烨瞅了眼周璟西面前的飯盒，就一眼，他眉心就皺了。

讓他驚訝的不是周璟西會喝粥，而是他和一個穿着護士服的..叫什麽來着？

何..哦，對，何歆歆。

和一個小護士一塊喝粥！

程烨坐到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目光掃過茶幾上的黑色保溫杯，視線落到周璟西的側臉，他嘴角挑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看了眼坐他旁邊，也在喝粥的小護士。

真的，之前他是真心覺得周璟婻的想法和做法不靠譜，如今親眼一見，這八竿子都不該在一塊的兩個人……

貌似相處的還很融洽，這氛圍，看着莫名覺得和諧又般配。

這麽多年了，他可從來沒見過周璟西和一個女人在一塊兒吃過飯。

重點是，那小護士還彎着腰叮囑了一句：“吃完飯過四十分鐘再喝紅果核的湯。”

讓人想不到的是，周璟西還乖乖聽話地“嗯”了聲。

就說離不離譜吧。

程烨沒忍住，拿出手機，滑開相機，把手機橫立在腿上……

收到程烨那條足足四十秒的視頻時，周璟婻興奮的在她兒子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走，媽媽帶你去買薯片！”

季君澤好懵，也就十分鐘前，他就因為要吃薯片，被媽媽狠狠兇了一頓。

這才多久的功夫？

季君澤很好奇：“媽媽，你是遇到開心的事了嗎？”不然為什麽又是親他又要給他買薯片了呢？

周璟婻嘴角還咧着：“兒子，你很快就有舅媽了！”

舅媽？

季君澤一臉哇塞的表情！

那他以後有想吃的東西可不可以讓舅媽偷偷買給他吃呢？

趁着何歆歆出去洗飯盒的功夫，程烨坐到了周璟西旁邊，拖着興味十足的調子，他嗳了聲：“沒看出來啊！”

周璟西扭頭睨了他一眼，“什麽？”

這聽話的架勢，以後像是個妻管嚴啊！

程烨拐着彎地問：“是因為剛剛那小護士才來住院的吧？”

接近何歆歆，的确是他蓄意而為，但這事，沒人知道。

所以周璟西不可能承認：“我為一個小護士住院？”他露出底氣十足的笑：“你在開玩笑？”

可道士山、道士還有那個‘何’姓人氏這一連串的‘陰謀’，程烨是知情的。

不過，既然他不承認，程烨幹脆也跟着他裝傻。

他撇了撇嘴角，語氣不鹹不淡：“也是，院裏最漂亮的都打動不了你那顆齋心……”

“院裏最漂亮？”周璟西往沙發椅背裏一靠，難得調侃了句：“你說哪個？”

程烨用眼角睨他：“裝？”

周璟西笑了聲：“我裝什麽了？”

程烨用一雙打量人的眼神把他從頭到腳看了遍：“擱以前，你可不會接我剛剛那句。”

的确，周璟西不愛聊女人，以前，程烨有時跟他八卦兩句院裏的某位女醫生，周璟西總會用各種冷言冷語打斷他。

今天竟還接他話了。

還不反常！

周璟西抱起雙臂，光明正大地與他對視，一副反正我心裏沒鬼随你怎麽說的表情。

可他越這樣，程烨越覺得他心裏有鬼。

偏偏這時，何歆歆回來了。

程烨瞥了眼她腳上的拖鞋，還有那纏了紗布的腳趾。

仁康醫院最注重門面了，護士着裝成這樣，身為醫院‘一把手’的周璟西竟然能忍？

程烨想呵呵呵。

然後，他手機震了一下。

是周璟婻：【準備好禮金吧！】

程烨呵笑一聲，給她回了一個【你說什麽我聽不見的表情包】。

下午的時候，何歆歆的片子出來了，沒骨折沒脫位，一切正常。所以周璟西便沒再提讓她回去休息的事，不過她那腳走起路來還是就着勁的。

病房裏沒什麽好整理收拾的，可她卻來來回回，不是把病床上的枕頭擺正，就是把電視櫃上的遙控器從這邊放到那邊，總之不閑着，那雙腳一瘸一瘸的，看得周璟西皺了眉頭。

“你要是無聊，就回休息間去！”說完，周璟西端起茶幾上的保溫杯，輕輕啄了口。

何歆歆立馬看了眼時間：“還沒到四十分鐘呢！”

周璟西愣了一下，轉而将保溫杯放了回去。

聽話的都讓程烨瞠目了。

程烨“嗳”了聲，問他：“那杯子裏是什麽東西？”

周璟西說：“治失眠的。”

“中藥？”程烨現在滿心滿腦的好奇：“是你之前讓我給你查的那中藥方子嗎？”

之前程烨也給他找過中醫，雖說不是華佗在世，可主治失眠，醫館的大廳裏可是挂了不少感謝的錦旗。

周璟西第一次去的時候，那中醫就給他開了治失眠的方子，當時程烨還問他看的怎麽樣，他一臉嫌棄地說不喝中藥。

周璟西說不是，他朝斜對面又開始擺弄電視櫃上的盆花的何歆歆揚了個下巴：“她拿來的。”

程烨：“……”

他想不通，他作為醫生兼好友，給他介紹的中醫，他這不滿意那不滿意的，一個道士說的‘鬼話’，卻讓他對一個陌生的小護士徒生那麽多的信任。

原本就只想給他的姻緣牽個線搭個橋，現在，程烨覺得這事太不靠譜了，別姻緣成了孽緣不說，再把他的身體搞垮……

“嗳，”程烨餘光瞄了眼何歆歆，聲音壓低了幾分：“她就一小護士，別她說什麽，你都信。”

周璟西也餘光瞄了他一眼：“什麽意思？”

程烨朝茶幾上的保溫杯揚了個眉：“藥不能随便吃。”

誰知，周璟西竟還反問了句：“不吃我怎麽知道有沒有效果？”

程烨：“……”

他都想爆粗口，這整的就像是被傳.銷洗腦了似的！

程烨被他反問的說不出話來，他朝周璟西伸出大拇指。

然後，就聽他自以為是兄弟的哥們說：“天都黑了，你還不走？”

程烨被氣笑了。

他從沙發裏站起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轉身喊了聲“何護士”。

何歆歆彎着的腰直起來，聽他說。

程烨呵笑了聲，拖着好聽又危險的調子，說：“悠着點兒。”

何歆歆自然是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以至于茫然又迷惑地看着他。

周璟西呢，也是半懂不懂地看向門口。

程烨就這麽留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他走歸走，到了住院部樓下，他給周璟婻打了通電話。

這次，他沒喊姐，開門見山地表達他的不滿：“那個小護士不靠譜！”

周璟婻還沉寂在自己的一手促成的CP裏上不來的：“怎麽就不靠譜了！”她覺得靠譜，萬分之一萬的靠譜。

程烨說：“她一個小護士，最多就懂些護理，你覺得她能煮出什麽神藥來？”

周璟婻有點懵了：“什麽意思，怎麽還跟藥扯上關系了？”

程烨便把周璟西喝中藥的事說給她聽。順帶着，還有他的假想：“她該不會和那個道士是一夥的吧？”

雖說網上關于‘道士’的帖子是假的，可道士山的道士卻是真實存在的。可周璟婻只跟對方透露了‘何’姓人氏，‘何’姓人氏具體叫什麽，周璟婻可沒說，而且她連‘醫院’二字提都沒提。

所以她直接推翻了程烨的話：“你想多了！”

程烨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他倒覺得是周璟婻想少了！

“姐，”他好言相勸：“周璟西身邊真不缺女人！”

“我知道他不缺，可那些女人，他都不正眼看吶！”周璟婻太了解她這個弟弟了：“對方沒個讓他感興趣的點，就是撲到他床上，他都不帶看的！”

程烨無語：“你這意思，那小護士身上有他感興趣的點？”

別的不敢說，周璟婻是覺得：“反正那小姑娘給我的感覺就和別人不一樣！”

腦海裏冒出何歆歆那張耐看但也沒有漂亮到一步三回頭地步的臉，程烨呵笑：“男人和女人的眼光不一樣，你知道嗎？”作為男人，程烨覺得是個男人都喜歡臉和身材雙在線的！

男人和女人的眼光一不一樣，周璟婻不知道，但她弟弟不是一般的男人，不然也不會‘吃齋念佛’這麽多年。

周璟西不繼續跟他較真：“行了，你剛剛說的那個中藥的事，我會留意的。”

得！

都被洗腦了！

程烨無語加無奈：“那我就靜待你們的好消息！”

雖說想促成周璟西一段好姻緣，可中藥的事還是讓周璟婻存了幾分擔心。

所以在九點的時候，周璟婻去了一趟醫院。

又是紅果核又是中藥的，周璟西已經去了好幾趟廁所。所以當何歆歆把牛奶端給他的時候，周璟西臉都黑了：“還喝？”

何歆歆知道他喝了不少液體進肚子，“我就給你沖了半杯。”她又從口袋裏掏出兩塊桃子軟糖給他。

就像家長拿糖哄孩子吃藥似的。

喝中藥的時候，周璟西已經吃了兩塊，他以前真不喜歡吃糖，可這糖的味道還不錯，入口的時候有點酸，咬開卻有點甜，甜雖甜，但不膩人。

周璟西把糖接到手裏，撕開一顆後，他接了她手裏的牛奶，依舊那句：“你忙你的。”

何歆歆哦了聲：“我去看看水涼些了沒有。”今天她掐好了時間，不再像昨晚那樣手忙腳亂了。

等何歆歆把裝了半盆水的泡腳盆端出來的時候，周璟西已經捏着鼻子把牛奶喝完了。

腮幫子被糖頂的鼓起了一點，他看了眼何歆歆的腳，語氣像閑聊：“還疼不疼？”

何歆歆搖頭：“好多了，”她說：“等你泡完腳，我給你按按頭。”

周璟西嗯了聲，脫掉腳上的黑色襪子後，他開始泡腳。

何歆歆看着正好沒到他腳腕的水，問他：“水溫還行嗎？”

周璟西又嗯了聲。

然後，有敲門聲，門開，是周璟婻。

背身對門的周璟西見是她，止不住地擰眉：“你怎麽又來了？”這語氣，嫌棄得不行。

周璟婻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買點水果給你帶來。”

站在周璟西對面的何歆歆，不知該說些什麽，就像喊周璟西那樣，喊了她一聲：“周總。”

周璟婻沒再像之前那樣，對她一股子熱情，她把水果籃放到茶幾上後，走過來對她說了句“麻煩你了啊！”

何歆歆忙擺手：“不麻煩不麻煩！”

周璟西問：“就只是給我送水果？”他有點不信。

周璟婻沒說話，她看了眼何歆歆。

何歆歆立馬就懂了她眼神裏的意思，她默默轉身出去，讓兩位周總獨處。

等何歆歆出去，周璟婻這才說了她的來意：“我聽程烨說，你在喝中藥？”

周璟西擡頭看了她一眼，輕笑：“程烨還是個大嘴巴？”

“你看你說的，他也是擔心你失眠的事才會問我。”周璟婻小心翼翼地問：“藥方給我看看？”

周璟西問：“你說的是哪個藥方？”

周璟西眉頭一擰：“怎麽，你還幾個藥方？”她有點震驚。

周璟西伸手把床頭櫃上的手機拿手裏：“我上次問了程烨了，他說藥方沒問題。”把那中藥方子發給周璟婻後，他把手機鎖了屏，扔回了床頭櫃上。

“另一個是偏方，叫紅果核大棗湯，你自己上網查。”

周璟婻先是查了他說的紅果核大棗湯，網上的很多帖子都可真可假，畢竟她自己搞過，所以她認認真真地翻了好幾頁。

不像假的，可畢竟是偏方，周璟婻試探着問：“這兩個方子，是醫生給你開的？”

“不是，”周璟西擡手往身後門的方向指了下：“剛剛那護士給的。”

周璟婻仔細看他微微低着頭的表情：“你還挺信任她？”

周璟西擡頭看她，自嘲道：“難不成真要吃安眠藥？”

周璟婻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那這兩副藥，你吃了有效果嗎？”

嘴角挑一抹笑，周璟西說：“效果真要這麽快，那還真是神藥了！”

也是，是她問得急了。

周璟婻換了個話題：“我看剛剛那護士挺機靈..”

“機靈？”周璟西笑：“你哪兒看出她機靈的？”他覺得她有點蠢，說好聽點，蠢萌蠢萌的。

蠢萌蠢萌的人站在病房門口，在低頭看自己的腳尖。

護士臺離十二號病房有段不短的距離，從何歆歆站在門口開始，李晴晴的那雙眼睛就開始盯着她看了，雖然看不見表情，但那低頭的姿勢……

“為什麽周總姐姐一來，她就出來了呢？”李晴晴自言自語地嘀咕着：“勾.引被抓包？”她一張吃瓜臉：“膽子挺大啊！”

可沒幾分鐘，李晴晴又開始糊塗了。

因為她看見周總的姐姐拍了拍何歆歆的肩膀……

所以，不是勾.引被抓包？

那會是什麽呢？

好奇心讓李晴晴抓心撓肝的。

周璟婻今天沒穿高跟鞋，可依舊比何歆歆高出一些，她臉上的笑比剛剛在病房裏要深很多：“還真巧，上次我就覺得我們挺有緣分的。”

何歆歆也覺得巧，但她不能說有緣分：“是我有幸能當周總的護士。”

喲，這小嘴原來挺會說啊！

周璟婻好不意外。

不過，她言過正傳：“你給璟西的那個中藥方子，是你特地從醫生那開的嗎？”中藥的事，若不是程烨說，她還真不知道。

何歆歆搖頭說不是：“是我家人的，以前他也有過一段時間的失眠。”

哦，那就是她家人也吃過。

周璟婻問：“是你弟弟嗎？”

何歆歆點頭。

“那他現在的失眠好了嗎？”怕她誤會，周璟婻解釋了句：“我就是随口問問。”

何歆歆實話實說：“他現在是好了，不過當時，他的失眠也持續了很久，”她想了想：“大概小一年吧。”

“是吃那中藥吃好的？”

何歆歆也不确定：“當時也用了很多的法子，但是中藥他的确是喝了很久。”

周璟婻不好再細問：“讓你費心了，”她說：“畢竟這也不算你分內的事。”

“不不不，”何歆歆聲音急了幾分：“我是把能治好周總失眠當作己任的！”

主要是她覺得自己被調來這給周璟西當護士，肯定與她手裏治失眠的方子有關，畢竟她那方子給過好幾個睡眠不好的護士，對方都說效果挺好的。

不然，就她一個負責采血的小護士，哪來的機會來這VIP病房。

“不管怎麽說，要是真能把他那失眠給治好啊．．”周璟婻把話說得意味深長：“那他可真得好好報答你！”

報答倒不必，她也不敢要！

但是，如果把周總的失眠治好的情況下，而那張卡裏還能剩下兩三萬塊錢．．．．．．

何歆歆帶着她的‘異想天開’，彎着嘴角回到病房。

泡腳盆裏的水已經被倒掉了，而周璟西也已經躺在了床上。

何歆歆看着空掉的泡腳盆，愣了一下，本來還想問問是不是他倒掉的，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明知故問。

床上的人眼睛閉着，床頭又貼着牆。

何歆歆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喊了聲：“周總？”

周璟西睜開眼，用眼角瞄了她一眼。

沒睡啊．．．

有點失望呢。

“周總，”何歆歆指向床尾：“你睡這邊行嗎？睡那邊的話，我沒辦法給你按頭上的穴位。”

就像程烨心裏所想的那樣，他是真的‘乖’，乖到周璟西自己都沒發現。

他帶着枕頭一塊睡過去，頭擱在床尾，乖乖閉上眼。

百會穴在頭頂的正中心，以兩邊耳尖直線往上的交彙處就是。其實采用坐姿低頭才是正确的，可他畢竟睡眠不好，所以何歆歆想試試用這種按摩的方式看看能不能把他按睡着。

也不知他是熬了太久熬不下去了，還是說真的與那中藥、紅果核、牛奶，又或者是這百會穴的按摩有關。

按了一會兒後，何歆歆見他一臉放松，眼睫也不顫了。

“周總？”何歆歆輕輕喊了聲。

見他沒反應，何歆歆便沒再敢喊第二聲，畢竟失眠的人易醒難睡，

窗外的月亮像手指上的月牙，就着朦胧白光，何歆歆蹑手蹑腳回了休息間。

床板上就只有一層三厘米厚的墊子，雖然Ｘ片上顯示骨頭沒事，可若是平躺着，還是有些疼，除了尾骨，還有腳，紗布包着，何歆歆也看不見裏面的傷口，伴着絲絲的疼意，一天都沒怎麽歇着的人，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休息間的門開了一條縫，過了幾秒，露了半只腦袋出來。

靠着床背若有所思的周璟西，斷了思緒，看過去。

視線相接，何歆歆條件反射地把腦袋縮了回去。

背靠着門，何歆歆撫了撫心口：“大早上的，是要把人吓死嗎？”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才六點，這麽早醒，難不成昨晚又沒睡好？

何歆歆轉了轉眸子，把手機摸出來，上次她截了圖的，說是……

對，枕頭！

再出房間，剛剛還躺在床上的人已經沒有了，衛生間裏傳來水流聲。

何歆歆疊好被子後就站在了床尾。

等周璟西出來，何歆歆問：“昨晚的小米粥還喝嗎?”

周璟西立馬一張嫌棄臉：“不喝！”昨晚要不是被她逼着，他才不會喝粥，他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喝粥。

可何歆歆雖然是問他，卻并不在乎他的意見：“小米粥對脾胃都好，還有安眠的功效，幹嘛不喝呀？”

她昨天也是這麽說的。

同樣一句話，本來還有點說教人的意思，偏偏她最後帶了個‘呀’..

周璟西不說話了。

昨晚他什麽時候睡的他不知道，但是一覺到天亮，中途沒有醒過。好多天了，他自己都不記得有多久沒這麽一夜睡到天亮了。

所以短暫的沉默後，他妥協：“那我少喝一點。”

早飯是何歆歆去買的，不是四樓也不是五樓，她在三樓的員工餐廳，買了兩個白水蛋，一籠包子，還有兩份小米粥，她在周璟西的那份裏粥裏放了一點點的白糖。

結果等到早飯買回來，何歆歆喝了一勺才發現自己喝錯了，她喝的是放了糖的那一份，昨晚周璟西喝粥的時候皺了眉頭，說太淡。

何歆歆裹了裹舌尖的淡淡甜味，瞄了眼周璟西的表情，果然，又皺眉頭了。

可她都喝過了，總不能把喝過的再給他。

何歆歆舔了舔唇：“我給你重新買一份吧，”她說：“想着給你放糖的，結果給忘了…”

周璟西說不用，他不愛吃肉餡的包子，便拿起雞蛋，在剝殼。

飯吃完，何歆歆問他：“周總，等下我能出去一趟，行嗎？”

周璟西随口問了句：“去哪？”

何歆歆指了指床上的枕頭：“我去給你買兩個枕頭。”

“枕頭？”周璟西扭頭看她，一臉不解：“買枕頭幹嘛？”

何歆歆解釋：“我昨天在網上查了查，網上說上軟下硬的兩個枕頭對睡眠好。”

又是網上，周璟西覺得她好像挺喜歡在網上查東西。不過枕頭這東西，不用吃不用喝，他便沒說什麽，而是問她：“紅果核的那個湯......”

“哦，”何歆歆忙接了他的話：“材料我昨天都帶來了，等下我洗完餐盒就給你煮。”

等下就能煮？

周璟西問：“還是去你煮中藥的那家店？”

何歆歆點頭，其實要不是她家太遠了，她寧願在家給他煮的，中藥店給人煮中藥的砂鍋都是公用的，會有中藥的殘留味，所以她想着等下去買一個新的放在中藥店。

周璟西沒再繼續問，他低頭看了眼何歆歆的腳：“紗布要換嗎？”

何歆歆說不用換：“明天就能拆掉了。”

行吧..

周璟西回沙發裏坐着了，這要不是在醫院，他還真想去鍛煉鍛煉。

何歆歆是九點出的病房，周璟西在她走後也換了衣服出去。

經過護士臺，兩個小護士眼都看直了。

待周璟西越過護士臺出了玻璃門，壓着聲的議論聲就止不住了——

“我的天，運動裝！周總竟然穿運動裝！”

“我以為他的衣櫃裏只有黑色西裝！”

“你說他家的衣櫃裏是不是只有黑色？”

“也不知道他裏面穿的..是不是也是黑色..”

“咯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