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三演虹霓關

此時邬奇弦這位天下閨秀心中的夢中情人正皺着眉頭看商雪袖,想說什麽,但是最終還是閉了嘴。

商雪袖的身段、演唱以及和他的配合都毫無差錯,乃至後面銜了花以後得意的一笑,他看到了眼前的嬌容小心肝兒都要抖三抖,即使這還不是正式上演,而是彩排,都再沒那麽中規中矩的了,這是能做範本的演出了吧,但……

李玉峰在他旁邊,道:“怎麽樣?她厲害吧?”

邬奇弦咂咂嘴。

嵇水這一場演出,自然聲譽非常。

邬奇弦進了新音社、與商雪袖共演明劇的消息,也經由來往的旅人,迅速的傳向了四面八方。

餘夢餘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但還是捏穩了手裏的信,慢慢的放到了桌子上,顫聲道:“邬奇弦改唱明劇了。”

“什麽?”餘三兒驚叫了一聲。

餘夢餘很不滿意的等了餘三兒一眼,道:“大驚小怪的做什麽?”

爺,我大驚小怪?您嗓音兒都發顫了!餘三兒卻不敢說出來,只退到一旁,順着餘夢餘的話說道:“其實這也沒什麽,倒不一定他就改了明劇了,他為人随性而為,跟哪個班子就唱哪個班子的戲呗,以前不是還唱過北戲?”

“不一樣啊。”餘夢餘常常的呼出了一口氣,道:“他進了商雪袖的班子了。”

“爺是說……新音社?”餘三兒眼前回憶起他和餘夢餘在蘇城看的那場《吳宮恨》,頓時有了危機感,道:“那怎麽辦?”

餘夢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真是覺得跟餘三兒沒話可說,清咳了一聲,道:“我能管得到人家怎麽辦?”說完他繼續拿着沒開過刃的長劍,慢慢的舞動着,邊舞邊自言自語道:“邬奇弦是南腔支柱。他怎麽能改呢?不該啊!”

餘三兒在旁邊很不以為然,當然哪個火就唱哪個了。

再說了,他們家的這位爺雖然說人家不該改,他自己不還是天天琢磨明劇?那戲譜子改的都一堆一堆的!

确實,在江陽挂的牌子還是北戲,唱的也是北戲,可是爺私底下閑吊嗓唱的,可比挂牌子唱的好聽多了!爺都不知道,吊嗓子的時候,牆外面密密麻麻擠了一溜兒人在那兒聽聲,趕都趕不走!

就是有一樣兒不好,餘三兒已經分辨不出來了——他從小就跟着餘夢餘,聽了他唱了二十多年的戲,按說不應該,可他就是分不出來,餘夢餘唱的,是雜了明劇的北戲,還是摻了北戲的明劇!

想到這裏,他自己也覺得,哎,怎麽這麽繞啊!

餘夢餘并不知道他這個老資格跟班兒心裏的糾結,繼續邊舞劍邊氣不喘臉不紅的道:“邬奇弦是南腔名伶,明劇原本就是主要融合南腔北戲更兼彙集了各類小戲而成,他一加進來,恐怕明劇裏取自南腔的部分會更精妙了。”

“所以呢?”餘三兒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一聲。

餘夢餘把劍扔向了餘三兒,餘三兒急忙偏着身子接住了,就看餘夢餘“呵呵呵呵”的大笑了一陣,說道:“不就是改嗎?要改,大家一起改!難道北戲在明劇裏的風頭會被南腔蓋住?”

餘三兒被這幾種戲弄的迷糊了,南腔和北戲明裏暗裏也争了十多年,怎麽着,現在還要到明劇裏面去争?他剛要問怎麽改,是不是也要在江陽挂一回明劇,就聽餘夢餘問道:“他們在哪唱的?”

“不是信上寫了嗎?嵇水啊。”餘三兒道。

“去,全班子都知會下去,明早啓程去霍都。”

“您是要去找他們打擂?”餘三兒道:“那不是得去嵇水嗎?”餘三兒快步的跟着餘夢餘,邊走邊道:“爺,你早該過去會會他們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得殺殺他們的威風!”

餘夢餘停下了腳步,以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看着餘三兒,嘆了口氣,道:“正蠢才!既然笨就別問那麽多!他們必是要回霍都的!哪個要找他們打擂?”

餘三兒看他怒了,急忙一溜煙兒的跑下去了,邊跑還邊想着:“不就是因為笨才要問嗎?像我這樣勤學好問的跟班兒哪裏找去!”

嵇水連演了三天,最後商雪袖自己都沒有底氣了。

三天晚上,場場都是《虹霓關》啊!

當第三天邬奇弦還說要演這出戲的時候,班子裏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安了,紛紛的過來找商雪袖,道:“這不是胡鬧麽?就算他是名角兒,也不能這樣啊!”

商雪袖內心也有些不理解,但還是安撫道:“好好備戲,我想想法子,邬先生已經是新音社的一份子,不會胡鬧的,他這樣做,必然有這樣做的理由。”

她沒去找邬奇弦,倒是先去找了小玉桃,道:“你晚上扮後場的東方氏,我一趕二,前面的東方氏,後面的丫鬟。”

小玉桃道:“啊?”

商雪袖道:“我給你說過啊,你能演吧?”

小玉桃道:“能演,記得牢着呢,可是我們就這麽慣着這位爺嗎?真真氣死人,班主姐姐,我不是說你啊。”

商雪袖拍了拍她肩膀,道:“別介意,既然他願意連演三場,就讓你哥哥在臺下好好看看,就算是我們賣不滿座也沒什麽,起碼你哥哥能看個飽,學到真本事,這要是放在以前,求都求不來呢!”

小玉桃只好癟癟嘴道:“好吧,我找哥哥去。”

或許是兩個人實在是太出名了,第三個晚上的座兒也一張都沒剩,商雪袖更加不敢掉以輕心,中午一過,便走場過晚上要演的戲。

邬奇弦看着商雪袖的東方氏,臺上的商雪袖正拿着長槍,姿态風流嬌俏,一颦一笑出現在這張因為練功而略微出了一層薄汗的臉上,更增了幾分嬌豔,一招一式都頗見功底,對比前兩天的排練,仍是保持着水準,不,甚至更好。

李玉峰站在他旁邊,他跟着邬奇弦看了三天的排練,心中則暗道:“邬先生有這麽喜歡看商班主的戲嗎?還是……”

直到商雪袖的東方氏下了場,邬奇弦臉上都看不出什麽表情來,只是在那裏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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