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做他娘的春秋大夢!(一……

就在陸成材去到揚州府那邊開始忙活的時候,陸鄭氏找到了林蓉。

她笑容滿面問林蓉:“阿蓉啊,你看這秦娘子帶着幾個婢子和仆從走了,你身邊沒人伺候,客棧裏人手不足,咱們是不是再采買些仆從回來?”

林蓉有些詫異陸鄭氏會說這個,看起來林娘子伺候的不錯,這麽一段時間下來,陸鄭氏很有些當家主母的樣子了呢。

可她不知道為啥陸鄭氏會問她:“阿婆說的是,我身邊倒是無所謂,客棧裏最好還是要多置些人手,最好是多一些,畢竟等揚州府和蘇州府那邊客棧開了以後,咱們這邊人手是不夠的。”

即便到時候陸家不參與客棧的運營,可先期為了不砸來福客棧的招牌,他們肯定還是要派人帶一帶新人,酒店裏不都是這麽做的嗎?沒有幾個大酒店會讓只經歷過簡單培訓的新人獨自上崗的。

一開始來福客棧是沒辦法,可她天天盯着呢,要不她怎麽會那麽忙。

陸鄭氏聽林蓉這麽說,不動聲色盯了她肚子一眼,笑眯眯道:“你身邊怎麽就不重要了,萬一大郎出息點,考中童生或者秀才老爺,到時候你可是秀才娘子了呢,身邊怎麽能沒人伺候。我原來就覺得秦娘子一個人少,正好這次多采買幾個。”

最好是把會照顧孩子的也買幾個回來,以後有了孩子,甭管是林蓉自己哺乳,還是叫奶娘來,都不至于手足無措。

她當年就是因為缺乏經驗,大郎之前那幾個小郎才……

說遠了,她拍拍林蓉的手:“客棧裏的事兒就夠你忙的了,我聽林娘子說,大多時候你都是自個兒梳洗,這可不成,咱們不缺這點銀錢。”

林蓉并不抵觸有人照顧,過去在末世,她是孤兒院的保護神,為了不讓孤兒院的孩子們成為廢物,她也是提供了各種各樣的工作崗位來讓他們賺自己零花錢的,她和院長奶奶以及另外一個老師身邊,從來沒缺過人伺候。

但是有個問題:“阿婆說的,我自然是沒意見的,家裏本就該您來做主嘛,只是咱們現在的院子是不是有點小了?該是住不下那麽多仆從?”

“我正想跟你說這個。”陸鄭氏笑道,“我和你阿公商量過了,因為你和大郎争氣,客棧裏這大半年沒少賺銀錢,攢下來不少,于家給的也多,置辦座像模像樣的宅院是不成問題的,家裏總鬧哄哄的也不成樣子。”

更重要的是,萬一有了孩子,家裏鬧騰,到處都狼煙動地的,再影響到她孫兒或孫女兒怎麽辦呢。

林蓉沒察覺出陸鄭氏這種隐晦的盼孫念頭,不過她也覺得置辦一座宅院很合适,如今陸家這座宅子裏,既要制作香皂,又要制作玻璃和鏡子,還要給仆從們做飯,給客棧漿洗,确實是太亂了。

即便将來能把香皂的方子給出去,玻璃也能讓馬家來做,可鏡子還是不能輕易交出去的,而漿洗和做飯這個更是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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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辦一座宅院,等揚州府和蘇州府的仆從們回來了,還能住在宅院裏伺候,萬一還有其他加盟商(貴人),現成的培訓人員和老人兒,完全不用太費事。

“都聽您和阿翁的便是,可選好宅子了?”林蓉好奇問道。

陸鄭氏搖頭:“這不是想跟你說說,你阿翁已經讓陸六去尋了,等尋好幾個地方,到時候咱們一起挑選。”

其實陸鄭氏也就是當閑聊一樣跟林蓉說這些,她不是不能自己做主,只是這是一種态度,将來陸家是陸成材和林蓉的,再加上來福客棧幾乎是林蓉一手給拉起來的,以後也要靠她,那陸家姿态就得擺出來。

不管事情大小,身為将來的主母林蓉都有決定權,身為家人她自然也有權利參與,而不只是看着,一起同甘共苦,這才是家人。

林蓉也感覺到了陸鄭氏這行為背後的善意,她面上酒窩笑得更深了,撒嬌靠在陸鄭氏是身上笑:“相公總嘀咕說,我比他像是阿婆生出來的,我也這麽覺得呢。”

陸鄭氏笑:“阿婆恨不能你更自在些呢,咱們都是一家人,可不需要客氣。”

既然陸鄭氏已經說了,那林蓉自然就将采買仆從這事兒給計劃起來了,宅院還沒有選好,她也沒着急,只讓陸六給牙人送了話,讓他準備好,過些日子帶過來。

不等陸六把從中人那裏得來的宅院情況禀報上來,于家就來人了,來的還是于家老爺。

“你倒是清減不少,身體可還好?”陸有福看見于老爺有些詫異,他那大肚子都快沒了,就跟孕婦生完一樣。

于老爺笑得有些苦澀:“家大業大也有家大業大的難處啊,攤子鋪得大,方方面面都要我和大郎想着,于家也沒什麽能幹的,倒是累得大郎一回來就躺下了,現在還起不來身。”

陸有福唬了一跳:“可有大礙?銀錢總是賺不完的,還是該先照顧好身子才是。”

于老爺搖搖頭,不動聲色指了指天:“上京風向有些不明朗,大風大雨的說來就來,老弟你也知道我于家的情況,是難以獨善其身的,我沒得選擇。”

陸有福沉默了,他不愛跟于老爺聊上京和成王的事兒,這些事情離他一個小老百姓太遠了,說多了都是禍事。

可于老爺這次不打算放過他,帶着幾分憔悴和示弱沖陸有福拱手:“如今我是實在沒了法子,厚着臉皮來求老弟幫忙。賢侄折騰出來的那些物什确實都非常受上京那邊歡迎,連聖人和貴妃娘娘都贊不絕口,我聽人說,似是還出了個比銅鏡照人更清楚的東西?”

陸有福遲疑着點點頭:“倒是剛在旺福苑置下。”就是不知道于老爺從哪兒聽說的了,可見于家還是在陸家附近安排了人。

于老爺抹了把臉:“老弟也知道我這個人疑心重,我不是質疑別人,我是怕自己掌控不了所有的事情。可如今我确實也是把握不住所有的事兒了,陸家包括來福客棧的聞喜宴都入了貴人的眼,楊大人一封奏疏就将來福客棧誇得天上有地上無,聖人在皇城內對陸家贊賞有加。成王的意思是……想請陸家人去上京走一走,叫上京的老百姓也漲漲眼界,老弟以為如何?”

陸有福垂下眸子,心不自覺往下沉,随即他不說話,喝了口茶過了會兒,才擡起頭平靜看着于老爺:“于兄你跟我說實話,只是請陸家在上京開客棧嗎?”

于老爺避開陸有福的眼神,笑得雲淡風輕:“自然只是讓陸家在上京經營客棧。”

陸有福懂了,開和經營可完全是兩個意思,成王這是想要讓陸家成為城王府門下的奴仆。

他深吸了口氣,上個月林蓉說起要将陸家變成慧郡王府的附屬家族時,陸有福還不樂意,哪怕他陸家只是泥腿子,那也是自己當家做主的,他從來沒想過成為誰的附庸,變成家族他也不樂意。

可陸成材願意,陸有福壓下不虞不提,只當林蓉是杞人憂天,可沒想到十幾年的交情,還是來了。

“所以你要我陸家成為成王的仆從?跟于家一樣?甚至比于家還不如,畢竟我陸家沒有女郎可以嫁出去。”陸有福話語犀利看着于老爺問。

于老爺笑得無奈,該說的話卻不耽誤:“但老弟你生了個好兒郎,他以後定是有大出息的,成王也是有女兒的,若是陸家做得好,娶個郡主回來總是光耀門楣不是?成王并不是個吝啬的。”

去廚房跟陸二和陸三定制上半旬的新菜單的林蓉,從一旁路過聽到這話,腳步一轉直接推開門進了來福閣。

“所以于翁的意思是,娶我給陸家丢人了?”她笑得很溫婉,話問得也恨不客氣。

于老爺皺眉:“我們說話,哪兒有你一個小娘子……”

“于翁!”陸有福突然低喝出聲,站起來跟林蓉站在一塊兒,面色很難看,“我陸家沒有納妾的習慣,也高攀不得郡主,更無意成為哪家的門下奴。我對兒媳婦林氏再滿意不過,大郎能有今日,離不開林氏的賢惠,此等教人規矩的話,還望于翁不要再提。”

于老爺如何聽不出陸有福的生分呢,他站起身,臉上多了幾分複雜:“所以陸翁是打算跟于家徹底斷絕來往?”

“若于翁所請,陸某唯有從所願也。”陸有福不卑不亢看着于老爺道。

于老爺定定看了陸有福好一會兒,倒是沒說什麽難聽的話,也沒生氣,只是嘆了口氣,搖搖頭起身走了。

等他出了門,林蓉站在窗戶邊角落看着于老爺上了馬車,這才轉過身跟陸有福道歉:“是兒媳婦失禮了,擾了您和于翁說話,還望阿翁別生氣。”

陸有福搖頭,心情特別差,但他沒遷怒到林蓉身上:“我知道你是好意,若是你不出來鬧上一鬧,許是我跟于翁……要鬧得更僵也說不定。”

林蓉不知道該說什麽,該說的話她跟陸成材都談過,陸成材該是跟陸有福兩口子都說清楚了才對。

“我準備去一趟揚州府找大郎,你……”陸有福遲疑着問,有些事情他必須得當面跟陸成材商量,他也有避開于家的意思。

林蓉明白陸有福的未盡之意:“阿翁放心,我守在家中,定照顧好阿婆和客棧,您萬不必憂心。”

“辛苦阿蓉了。”陸有福怎麽能不擔心,可聽林蓉這麽說,他也不好說別的,憂心忡忡回了正院,去跟陸鄭氏說話。

林蓉等回到卧房內,才冷下臉來,所以說鬥米恩升米仇,以前于家幫着陸家,陸家只能仰其鼻息的時候關系好得很。陸家稍微有些起色給于家甜頭的時候,關系更加親密,可一旦讓于家看到的利益太多,就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誰給他們的膽子來算計陸家,真以為陸家只能任人搓圓搓扁嗎?她敢放手去做對如今世道來說震驚又新奇的物什出來,之所以避着人,是因為她不喜歡麻煩,不代表她就怕麻煩。

更別說那成王竟然還不要臉到,知道陸成材有正頭娘子,還想着将自己的女兒下嫁陸家籠絡門下奴,那到時候她是要被休,還是貶妻為妾伺候祖宗?做他娘的春秋大夢!

單看成王敢惦記她的男人這一點,林蓉就心頭就發了狠,末世人兒從來不缺狠辣和孤注一擲,就憑成王這不擇手段也要拉攏人的模樣,再看于家不那麽真心實意替陸家擔心就知道,陸家若不接受,成王不會善罷甘休。

那就別,來啊,看誰笑到最後。

林蓉手上發動異能,臉色無比冷酷,心裏還有功夫想着,也許有個在皇帝面前的紅臣曾經是自己的家奴也很不錯呢。

她絲毫沒有留後手,除了陸家周圍布置上了動物監控,于家那邊她也派了不少麻雀和烏鴉過去。

想要算計陸家,那于家最好能承受得起陸家的反擊。

忙完這些,林蓉也不急着想後招,她先從衣櫃裏取出一個只有手臂寬的小巧長條木盒,再取出自己本打算給陸成材做驚喜的物什,讓阿飛去替她搬了箱子過來,自己一點點将東西裝進去。

然後她将圖紙縫在紅色牛皮軟封裏,并着一封手書一起鎖上,這才讓阿飛和阿楊搬着東西去了正院。

“阿翁什麽時候走?”林蓉進門就問,因為她看到陸鄭氏正紅着眼眶在給陸有福整理行囊。

陸有福臉色已經平靜下來了,聞言笑道:“今日就出發,早些去早些回來,你阿婆舍不得我呢,晚上一個人睡她害怕。”

“老不修,什麽都敢說,看你回來我怎麽收拾你!”陸鄭氏嗔笑着打了陸有福一下。

林蓉笑眯眯将長條木盒遞過去給陸有福:“阿婆且不必擔心,您也知道相公最愛看武俠話本子,前些時日他看有些招數很有意思,我們兩個想法子,還真做出一個厲害的物什來,送與阿翁防身。”

說罷她替陸有福綁上,告訴他怎麽操作,然後鄭重提醒:“阿翁千萬注意,這東西殺傷力極大,若是真有不要命的,您只要沖着他們擡起胳膊,摁這個按鈕就可以,但若不是情非得已,還是別用。”

殺人對林蓉來說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但對陸有福可就不是了,這個被她按照末世時的工具,還有陸成材天馬行空的想法改造而成的暴雨梨花針,針頭并沒有達到暴雨那麽多,可是也有幾百根。

每一根上頭都有血槽,不但能給人放血,上頭還都塗了她問毒蛇和蠱蟲借來的劇毒,到時場面一定非常血爆,她怕吓着陸有福。

若是命都要保不住了,吓就吓吧,總比死了好,可若沒那麽危險,她也不想給陸有福添些難以忘記的陰影。

“這,這若是太危險,會不會傷到你阿翁啊?”還是陸鄭氏太擔心,實在是忍不住問。

林蓉自信搖頭:“您放心,這裏面有安全裝置,只能往前發,不能往其他方向,其他方向都用精鐵焊死了。只是……對敵場面會非常非常的吓人,所以我才說,若不是遇到生命危險,阿翁別用。”

陸鄭氏松了口氣:“吓人啊,那沒事兒,你阿翁皮實,沒性命之憂就行。”

陸有福顫巍巍擡着手臂:這是親娘子。

陸有福沒耽擱太久,半下午時候就頂着大太陽出門了,因為給陸成材帶的東西不少,陸有福是乘家裏最大的馬車走的,于家在附近的人自然會看到。

沒等陸有福出颍州府,于老爺就知道了,他立馬就皺眉準備派人去攔。

還是于晨睿虛着身子被人扶到大廳裏攔住了他:“爹,不可。陸家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您若是将事情變得無法挽回,也許就是瓦碎玉也碎的局面,陸家不欠我們的。”

于老爺皺眉:“你怎麽起來了?”

“我聽見烏鴉叫,心裏沉甸甸的,實在是躺不住了。”于晨睿堅持坐在于老爺面前。

于老爺嘆氣:“我如何不知,可你阿姑如今已經失寵,若是我們不能說服陸家,不管那位如何,先倒黴的都是我于家。再說即便我們不逼于家,你以為那位的性子,能放過陸家?我不過是為我們兩家找出路。”

于晨睿知道自家爹爹說的有道理,可也有些是歪理,誰不願意往上更走一步呢,成為聖人的親眷自然比只是個王爺的側妃家眷更好,可是欲壑難填,于家卻未必有那個命去享受。

在這方面,他比于老爺要清醒的多,他還年輕,沒于老爺那麽重視家族榮光,他更想好好娶個娘子,生幾個孩子,哪怕平平淡淡過日子都好,只要平安活着。

“爹給我個機會,我去跟陸家談。”于晨睿覺得,自己還是該努力一下,“我保證,我會解決于家的危機。”

于老爺皺眉瞪他:“你不讓我派人出去,陸翁都走了,你跟誰談。”

“我自有打算,爹答應我,這件事你不許管,我只需要三天時間。”于晨睿堅持跟于老爺對峙。

到底是家裏唯一的繼承人,哪怕于家算計再多,以後也是于晨睿的,于老爺沉默許久,長嘆一口氣:“行吧,我給你五天時間,你先養好身子再出去。”

于晨睿露出個淺笑,這就好,他知道該跟誰談。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林蓉剛起身,陸鄭氏和林娘子就滿臉憂色來到了她卧房裏:“阿蓉,于家大郎想過幾日前來拜訪。”

“哦?讓他來便是。阿婆不是見過他?”林蓉剛醒過來,還沒反應過來,打着哈欠道。

陸鄭氏皺眉:“他指名道姓的要來拜訪你。”

嗯?林蓉微微眯起了眼,這就有點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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