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直郡王今天設宴邀請八爺、九阿哥和十阿哥這鐵三角來吃飯不僅僅只是為了吃飯那麽簡單, 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拉攏這三個弟弟。

說實在話，雖然直郡王和九阿哥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是直郡王卻很少和他們接觸, 一來是因為他們年紀相差得确實是有點大, 二來是因為直郡王以前眼裏根本看不到這些弟弟們。

他的眼裏就只有胤礽這個太子而已。

在很小的時候, 直郡王并不知道自己比胤礽差在哪裏，明明他才是皇阿瑪第一個立住的兒子，明明他才是兄長, 可是被立為太子的卻是胤礽而不是他。

所以每次見到胤礽的時候他都得向他行禮，每次皇阿瑪賞賜他們的時候他得到的永遠比胤礽少，每次他和胤礽同時出現, 皇阿瑪第一個看到的人永遠都是胤礽而不是他。

這讓直郡王怎麽可能服氣？

明明別人家是不會這樣的！

因為康熙初期的時候宮中皇子接連夭折的原因，所以哪怕再不舍，直郡王還是一出生沒多久就被抱出了宮, 在宮外暫住，直到五歲時才被帶回了宮。

在此之前，直郡王并不知道自己是皇子, 又或者說他知道了, 但是并沒有皇子這個概念, 所以直郡王一直以為他的家庭情況和別人家是一樣的，都是父慈子孝, 兄友弟恭。

因此在回宮之前, 直郡王對素未謀面的阿瑪和弟弟是有所期待的, 可是等他回宮之後卻發現事實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皇阿瑪确實是待他不差, 但是卻永遠比不上對胤礽, 而胤礽待他這個兄長也毫無恭敬之心。

後來漸漸長大, 直郡王終于知道自己和胤礽差在哪裏了, 差在他是庶子而他卻是嫡子，所以大清儲君之位是胤礽的而不是他的。

知道了原因是什麽之後，直郡王更加不服氣了，因為他不覺得胤礽比他優秀，他能夠越過他成為皇太子不過是因為他命好而已。

否則的話他又怎麽可能尚在襁褓之中就被立為大清的皇太子？要知道那時候他連話都說不利索，怎麽可能看得出來日後到底是否聰慧？

可是皇阿瑪仍然在冊封大典上誇他日表英奇，天資粹美。

一開始直郡王處處和太子作對，無非就是因為他想要向康熙證明他比太子要優秀，可是慢慢的，直郡王的初衷就變了。

Advertisement

如果說一開始和太子作對是因為好勝心的話，那麽直郡王現在就是因為他的野心了，不論這當中有多少是因為明珠的慫恿，追随者的鼓勵，事實上直郡王現在确實是想将太子拉下馬，成為大清下一任的皇帝。

而且他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就跟直郡王要是成功上位不會放過太子一樣，太子若是順利登基也不會放過直郡王的，所以要是不想輸的話，那麽他只能夠想盡辦法去贏了。

現在朝中的大臣基本上分為三派，一派索額圖黨，一派明珠黨，還有一派就是中立黨，中立黨就不用說了，索額圖黨和明珠黨背後站的是誰別說朝中了，就連民間的都知道。

只是朝中只分了三派不代表只有太子和直郡王這兩位皇子，那些不被他們兄弟倆看在眼裏的弟弟們一日一日地成長起來，早已經不是他們以為的三歲小屁孩了。

當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入朝之後，他們有可能是他們的阻礙，但是也有可能是他們的幫手。

比如說四爺，在上書房念書的時候他就站在太子那邊，入朝辦事之後自然就成了他的一個好幫手了，又比如說八爺，因為自幼養在惠妃的膝下，所以一入朝就被打上了直郡王的标簽。

但是除了四爺和八爺之外，太子和直郡王并不止這兩個弟弟，朝中也不止他們四個皇子，所以對于其他皇子，太子和直郡王自然是要拉攏的。

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當然了，像誠郡王這樣有野心想要分一杯羹的，太子和直郡王自然不會浪費力氣了，但是也沒有怎麽把他放在眼裏。

因為誠郡王是有野心沒錯，但是兄弟一塊在上書房念過這麽多年的書誰不知道誰？讓他吟詩作對的話他就會，但是讓他治國理政的話他懂個屁？

除非他們皇阿瑪腦子進水了，不然的話根本不可能将皇位交給這樣只會風花雪月的皇子。

但是誠郡王也就只有一個而已，剩餘的那些弟弟們要麽是提前被康熙踢出了局，比如說出生沒多久就被抱給太後撫養的五爺，又比如說被皇阿瑪賜婚一個蒙古福晉的十阿哥，還有被抱給蘇麻喇姑撫養的十二阿哥；要麽是自己把自己給踢出了局，比如說生來殘疾的七爺，又比如說自甘堕落去從商的九阿哥；要麽是還沒有開始入朝辦事，暫時可以不管。

所以直郡王今天才會設宴邀請八爺、九阿哥和十阿哥，至于為什麽沒有把其餘可以拉攏當助力的弟弟們也一并請過來，還是那句話，直郡王和這些弟弟們都不熟。

再加上飯要一口一口吃，人也要一個一個拉攏，恰好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和八爺關系好，而八爺又是養在惠妃膝下的，作為惠妃親生子的直郡王也是借着這一層關系，才把九阿哥和十阿哥也一并請過來的。

和惠妃想的一樣，直郡王也不覺得八爺有問鼎皇位的資格，所以哪怕他向來和九阿哥、十阿哥關系好，直郡王也沒有懷疑過他，或者警惕過他，只當他是幫他拉攏人脈的。

而想要拉攏人，自然是要給好處的，直郡王和他的謀士們想了想，最終覺得送女人是最好的拉攏方式。

一來能夠示好，二來又不會太顯眼，畢竟現在互相送女人并不是一件什麽稀奇的事情，否則的話揚州瘦馬的“美名”也不會傳天下了。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別人或許可以拿錢來拉攏，但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就不可能了，九阿哥就不用說了，誰不知道他外號叫財神九？

至于十阿哥，作為溫僖貴妃唯一的孩子，在溫僖貴妃去世之後，她名下所有的東西都是十阿哥的，而且別忘了，溫僖貴妃是死了，但是她背後的鈕钴祿一族還沒有呢，所以十阿哥完全不缺錢。

所以想用錢來拉攏九阿哥和十阿哥的話，那麽成功的可能性基本上等于零，但是揚州瘦馬就不一樣了。

再加上現在柔嘉和琪琪格都懷孕了，那麽作為兄長的他給弟弟們送幾個女人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讓直郡王沒想到的是，九阿哥他們全都拒絕了。

沒錯，全！都！

“難不成你們還跟我客氣？”直郡王道，“不過是幾個女人而已。”

“大哥，皇瑪嬷知道琪琪格懷孕之後可是拉着我的手狠狠警告過我了，說不許惹琪琪格生氣。”十阿哥開口道，“你說我要是帶幾個女人回去的話，按照琪琪格的脾氣，她還不得跟我鬧啊？”

直郡王這麽一聽，覺得十阿哥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十福晉來自蒙古，而且還是和太後同出一族，所以在衆多孫媳婦當中，她也向來是更喜歡十福晉的。

以前那麽多從蒙古來的格格不管是進了後宮，還是進了後院，都沒有幾個能夠誕下孩子，現在難得琪琪格懷孕了，太後會這麽緊張也很正常。

不過……

“十弟妹現在懷孕了，不給你張羅張羅，還敢跟你鬧？”

直郡王和大福晉的感情很好，哪怕她生了四朵金花也非得跟她拼出一個嫡子來這件事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跟太子鬥氣，想要搶在他之前生下皇阿瑪的第一個嫡孫，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曾經吃過庶長子的苦，但是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真心想讓福晉生下一個屬于他們的嫡子。

只是在大福晉沒生出嫡子來之前，直郡王雖然不讓別的格格們生，但是睡還是會睡的，而大福晉在懷孕，不能伺候直郡王的期間，也會給他安排女人侍寝。

“怎麽會不敢？”十阿哥道，“大哥，我福晉和大嫂不一樣，賢良淑德這四個字她壓根兒就沾不上邊，所以還是別搞我了。”

“那你呢？九弟。”直郡王看向九阿哥，“我聽說董鄂家的姑娘向來知書識禮，溫柔賢惠，九弟妹總不可能因為你帶兩個女人回去就跟你鬧吧？”

九阿哥：“……？？？”

他說的是他的福晉嗎？

九阿哥心想，就沖着柔嘉那樣兒，說她知書識禮，溫柔賢惠，他都快不認識這八個字了。

“是啊，九哥，而且剛好你也說想納妾，現在機會不就來了嗎？”十阿哥在一旁道。

九阿哥：“……！！！”

這就是名副其實的坑哥是吧是吧是吧？

“爺倒是想納妾，但是這不是沒辦法嘛。”九阿哥先是暗暗地瞪了十阿哥一眼，然後才對直郡王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福晉和我額娘的關系有多好，我福晉是不敢跟我鬧，但是她一個不高興影響胎兒的話，我額娘知道了還會給我好果子吃嗎？”

關于宜妃和柔嘉這對婆媳的事情，直郡王也有所耳聞，所以聽九阿哥這麽說，倒也沒有懷疑什麽，因為現在滿宮的人誰不知道宜妃和柔嘉的婆媳關系好到不得了？

但是九阿哥的話騙得過直郡王，卻騙不過十阿哥，他和柔嘉之間到底是什麽情況別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

他承認，他九哥說的都是實話，但是問題是他九哥是那麽聽話的人嗎？

他不是啊。

沒錯，沒有人否認九阿哥是個一等一的大孝子，但是孝順不代表凡事都聽宜妃的，他九哥要是真的有這麽聽話的話，也不至于之前就跟他九嫂的關系鬧得那麽僵了。

所以十阿哥很确定，什麽宜妃不會給他好果子吃只是九阿哥的一個擋箭牌而已，事實上他就是不敢納妾。

早在草原上的時候十阿哥就已經很清楚他九哥在府上的家庭地位了，所以他今天下午跟他說的那些話，十阿哥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不知情的直郡王雖然沒有懷疑九阿哥所說的，但是卻不死心，他道：“宜額娘怎麽說也是你額娘，難不成她還會站在你福晉那邊嗎？”

說着，直郡王又道，“九弟，你該不會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你八哥玩多了，也學了他畏妻如虎的德行吧？”

在二十一世紀怕老婆可以說是優點，但是在這個時候就絕對是缺點了，哪怕這句話直郡王是用開玩笑似的語氣說出來的，但是八爺的眼神還是一瞬間冷了一下。

八爺知道直郡王向來是看不起自己，但是他又怎麽不想想，自己何曾又看得起過他？

在八爺看來，他這個大哥簡直就是浪費了他這個長子的好身份，為人有勇無謀就算了，還看不清自己的能力，若不是因為他從小被惠妃養大，八爺是絕對不可能和直郡王沾上什麽關系的。

因為八爺看得很清楚，直郡王能夠問鼎皇位的可能性很低，就跟直郡王他們覺得康熙不會将大清的江山交給誠郡王那樣書生一樣，八爺也不覺得康熙會将江山交給直郡王這樣的莽夫。

确實，直郡王在行軍打仗上确實是頗有天賦，是名副其實的巴圖魯，但是治國不是打仗，要的不是只會向前沖而不會動腦子的人。

再加上直郡王對他的态度，八爺會真心支持他就奇了怪了，本來八爺就因為生母出身辛者庫而自卑，這樣的人其實很在意別人對他的态度。

所以當初在上書房念書的時候八爺為什麽會接近九阿哥和十阿哥，花心思和他們交好？

一來确實是因為他們比較好接近，二來也因為他們對待他的态度不像其他兄長那樣，總是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大哥這麽說就不對了。”九阿哥聽到直郡王這麽說，張嘴就道，“八哥也是愛重八嫂而已，何談什麽畏妻如虎，我就更加不可能了，而且大哥你也說了，不過是幾個女人而已，我要是想要的話，什麽時候不能要？何必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找麻煩？”

九阿哥和八爺的關系雖然不如以往親密了，但是聽到直郡王這麽說，他還是忍不住替八爺說話，畢竟前面十幾年的感情并不是假的。

九阿哥都說到這份上了，直郡王總不可能逼着他收下這些揚州瘦馬，真的要是這樣的話，那就不是拉攏而是結仇了，只是準備好的揚州瘦馬一個都送不出去，直郡王自然有點不高興。

雖然說同樣是庶子，但是直郡王怎麽說也是康熙第一個立住的兒子，待他雖然不如對太子，但是也比對待其他兒子要好很多了。

在很多人看來康熙的兒子有很多，但是他的父愛卻只分成了三份，當中最大份的肯定是太子的，其次就是直郡王的，至于剩下那一小份則是剩下的兒子平分而已。

所以直郡王驕傲自大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然而對于九阿哥他們來說，大家都是皇阿瑪的庶子，他額娘是四妃之一，那他額娘難道就不是了嗎？

被宜妃寵着長大的九阿哥可看不慣直郡王的架子，因此他轉身一走，九阿哥的白眼就緊跟其後。

“這個老大……啧。”九阿哥一頂腮，随即哼笑道，“前十幾年都沒有見過他正眼瞧過爺，現在倒是想拉攏爺了？”

別以為九阿哥不知道直郡王這次設宴請他們吃飯的目的是什麽，都是宮裏出來的，誰還不是人精？

可是直郡王以為用幾個女人就可以拉攏到他？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大哥的這個拉攏方式九哥不喜歡嗎？”十阿哥嘿嘿一笑道，“明明九哥下午的時候還說要領兩個小妾回去讓九嫂知道厲害的。”

“你還說？”九阿哥直接擡腳，“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

“得得得，是我搞錯了。”十阿哥連忙跳開，但是嘴巴還在說，“以後九哥的話我反着聽就是了，九哥說不怕九嫂，那就是怕九嫂，九哥說要給九嫂好看，那就是随口說說的，九哥說……”

被拆穿的九阿哥惱羞成怒，一旁的八爺臉上閃過沉思的神色，他之前就察覺到九阿哥對柔嘉的态度和以往不同了，否則他之前也不會叮囑八福晉要和柔嘉好好相處。

可是現在聽十阿哥這麽說，八爺才對九阿哥和柔嘉的關系有了一個清楚的認知，所以等九阿哥和十阿哥打鬧完，八爺就跟九阿哥談起了八福晉的事情。

“九弟你也知道你八嫂向來心直口快，要是她有什麽地方得罪九弟妹的，八哥替她道個歉。”

“道歉就不用了。”九阿哥說着，看了八爺一眼，然後道，“她是她，你是你，只是如果八哥真的有心的話，那就勸着她少找我福晉的麻煩，八哥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向來護短。”

九阿哥沒多說什麽，點到為止就夠了，可是即便如此，八爺的臉色還是微微一變：“九弟，我……”

不等八爺說完，九阿哥就擺擺手，然後道：“就這樣吧，我福晉還在家裏等我呢。”

“那我也先走了，八哥。”十阿哥見九阿哥都走了，他還留下來做什麽？

等九阿哥和十阿哥都走了之後，留在原地的八爺神色晦暗不明。

*** ***

八爺聽了自己的一番話之後會做什麽，九阿哥不知道，也沒去管，反正該說的他也說了，要不是見柔嘉現在懷着孕，怕八福晉哪天腦子不清楚去找她的麻煩，九阿哥也不會開口。

等回府之後，九阿哥徑直地朝正院走去，他知道這個點柔嘉肯定沒有睡，果不其然，這會兒柔嘉已經吃完了晚膳正在消食。

沒有睡就好，九阿哥勾了勾唇，打算把直郡王要給他送揚州瘦馬的事情跟她提一提，沒有別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她知道如果不對他好一點的話，他真的是分分鐘就能夠給她納幾個小妾回來。

結果九阿哥什麽都還沒有說，只是剛靠近柔嘉，就見她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身子微微向前對着他嗅了嗅，喃喃自語道：“這個味道……”

什麽味道？

九阿哥聞言，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服，然後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的味道。

等等！

胭脂水粉？

突然想起來自己被兩個揚州瘦馬近過身的九阿哥連忙看向柔嘉，就見她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一臉憤怒地看着他。

“我不是我沒有都是老大在瞎搞的！”

“你居然出去吃獨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