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章節

“承林先生吉言呢。”她笑得無所畏懼，滿不在乎地說：“你與其在這裏詛咒我，不如多去準備點錢，幫林公子還賭債呢。別到時見着了人，卻因為錢不夠，贖不了人呢。噢，你可能還不知道林公子簽了多少錢，五千萬呢，美金。”

一瞬，林宏亮如遭雷擊，直挺挺地砸坐在地上，憤怒的雙眼失神放空，腦海裏全被她最後的一句話所填滿。

五千萬……美金？！他、他怎麽還得清！

看着癱坐在地上，萬念俱灰的男人，她心情很是愉悅，哼着小曲兒離開。臨走時，抛下一句“林先生對我造成的傷害，會加倍還在林公子身上呢”，但對方受到的打擊太重，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聽到。

直到林夫人下來時，林宏亮仍崩潰地癱坐在地上，神情呆滞。

本就驚慌失措的她，看着丈夫呆傻的模樣，心裏一震，連忙過去，淚眼婆娑地說：“老林、老林，你怎麽了？別吓我啊！兒子現在下落不明，你可千萬不能再出事。”

“兒……兒子？”他機械的神情，有了絲絲起伏。

林夫人見他有了反應，情緒瞬間崩潰，大哭道：“老林，林吉失蹤了！剛才我聯系他所有的朋友，他們都不知道他在哪裏！怎麽辦？老林，怎麽辦啊？！我們要不要報警？”

“報警？報什麽警？”他木讷地問。

林夫人已然崩潰的情緒再次失控，尖聲說：“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兒子不見了！我們現在馬上報警！”

“不用了。”他失焦的雙眼慢慢恢複，看着手足無措的妻子，嘴角忽然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知道他在哪裏。”

“找到了？”林夫人高懸的心頓時放下，緊繃的身體驟然放松，手腳有些發麻無力，面上是劫後餘生的激悅，又哭又笑地說：“這個孩子，真是差點吓死我了！他現在在哪裏？怎麽手機打不通？哎，老林、老林？！”

似是沒有聽到林夫人的話，他慢慢爬了起來，身體搖晃着往二樓走去，耳邊回響着宮伊尹剛說的話：“林先生不是好奇林公子是怎麽沾上賭博的麽？是我特意找人教他的呢。林公子在賭博方面，可是藝高人膽大呢，半月不到，就敢跟着人去澳門賭場玩兒呢。”

是她設計的林吉，逼他妥協，一人承擔下所有的罪責！

那個女人，簡直就是魔鬼！

——

顧筵歌在保镖的護送下，安然回到公寓。幾人遵照傅言祈的吩咐，将她送到公寓門前，等她進到屋裏後，才離開。

看着突然從裏面走出的好友，她沒有絲毫意外，順手關上門并反鎖，将鑰匙放到鞋櫃上的玻璃罐中，不在掩蓋周身的疲憊，“怎麽過來了？”

“不放心你。”榮槿涵接過她的包，從鞋櫃裏拿出拖鞋遞給她。

聞言，她笑了笑，接過鞋子換上，“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榮槿涵但笑不語，等她換好拖鞋後，一起回到客廳。

将包随手丢在沙發上，她進到廚房，沖了杯蜂蜜水。端着水出來，就看見對方抱膝坐在沙發邊緣，精神萎靡，神色恹恹，極度缺乏安全感。

她的心似有什麽在紮，密密麻麻的痛。她眼神微蕩，佯做無事地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随即發現她渾身，都在抑制不住地輕微顫抖着。

胸口一頓，她險些失控，握着杯子的手不由收緊，極力克制住有些發抖的手，才将溫熱的蜂蜜水遞給她。

“今晚我在這裏住。”

“嗯。”她應了聲，低頭慢慢喝着手裏溫熱的水，神思恍惚，卻又異常清明。

甘甜在味蕾上徘徊，沒有一絲甜膩，溫熱的水自食道而下，流經五髒，暖着發涼的身體。

暖黃的燈光柔柔地自屋頂傾瀉而下，游走在客廳內的每個角落，散發着溫暖的氣息，讓人貪戀。

杯中溫水見底，榮槿涵貼心地接過杯子，問：“我再去沖一杯？”

她搖了搖頭，蒼白的臉色稍稍有些好轉，笑容有些虛弱：“我好多了。謝謝你，槿涵。”

127、情緒崩潰

放下杯子，見她精神恢複了些，緊繃的心卻沒任何放松的跡象。她拍了拍她的肩，說：“先去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不敢睡啊。”她雙手緊抱着膝蓋，仰頭靠着沙發後背，雙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面上笑意淺淺，碎碎念着：“我只要一閉上眼，眼前出現的，都是渾身帶着血的怡緋。她神色還是那麽溫柔，告訴我，她不疼，讓我不要怕……她留了好多血，好多好多，把我們兩都染紅了，就像她平時用到的畫畫，不小心傾灑出的顏料，大片大片的，紅得刺眼……我背着她，從太陽下山，走到夜幕降臨，還下了好大的雨……她讓我先走，說自己活不下了了，但是我答應她了啊，要帶她回家的，我答應的，要帶她回家！可是……可是……槿涵，我失言了，我沒有帶回她！”

榮槿涵微微側頭，不敢去看似受傷的小獸嗚咽，卻強帶笑靥的她，喉嚨似被棉花堵住，一字都說不出，雙眼泛紅，裏面波光粼粼。她死死咬住下唇，雙拳緊握，扣住掌心，才沒有哭出來。

從對方淩亂的敘述中，她多少可以猜到一些當時的情景，深夜暴雨不停歇，她背上的人奄奄一息，心底希望與絕望交織，繼續向前走，期盼着四周會有人來救她們，但現實只有傾盆大雨，不見一人。

穩了穩情緒，她深吸一口氣，看着仍在絮絮叨叨的人，雙眸認真且有力，一字一字，擲地有聲地說：“你們都很厲害，在那樣惡劣的情況下，仍就沒有選擇放棄。沒能帶回怡緋，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了全力，不需要再自責。”

顧筵歌眼神空洞，嘴裏念念有詞，頭靠着沙發背，眼角有液體不斷流出，打濕兩鬓的發。在聽到榮槿涵的話後，似是受到什麽刺激，她猛地坐直了身，本是灰蒙一片的眼眸，瞬間溢滿了愧疚和負罪。

忽然，她一把抓住榮槿涵的手，情緒已然崩潰，哭喊着說：“不是這樣的，不是！是我，是我啊！是我害了她，如果當時我去得在早一點；或者我能走得更快一點，把她送到醫院；又或者我沒有拒絕其他人的和我一起去，她就不會死了！是我害了她啊！槿涵，他們都沒有說錯，是我啊！”

這是她多年來，最不敢直面的事。她恨宮伊尹，也恨害死沈怡緋的兇手，但最恨的，還是當時的自己。

每到午夜夢回時分，她總會産生錯覺，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妄的夢境。她慌亂想要和對方确認，卻在電話接通，從裏面傳來陌生的聲音時，卑微的希冀破滅，清楚地認識到，是她心底最深處的負罪在作祟。

榮槿涵緊緊抱住哭得歇斯底裏的她，大顆大顆地水珠從眼眶裏低滴落，不敢哭出聲。她面上悲恸不已，心髒仿佛被人反複不斷地捅着刀子，痛得直抽搐。

她張了張嘴，想安撫她，卻不知道說什麽，所有的言語，此時于她而言，都顯得蒼白無力。她有節奏地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用行動告訴她，她不是孤身一人。

時間慢慢走着，游走四下的暖黃燈光，為沉悶壓抑的氣氛添了一層溫柔，不讓它過于迫人。

屋內哭聲逐漸減小，在顧筵歌情緒發洩得差不多時，她忽然說：“我和你說說，當年的事吧。”

現在？榮槿涵一怔，很是驚詫。雖然她一直很想知道當年她們究竟發生了什麽，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你先去休息，這件事等你冷靜之後再說。”看着身旁情緒仍不算穩定的人，她微微皺着眉。

顧筵歌沒有意外，只搖了搖頭，拒絕道：“我冷靜下來，就不會說了。”

默了一瞬，榮槿涵拿着杯子站了起來，朝着廚房走去。再回來時，她手中的杯子盛滿了淡黃的蜂蜜水。

坐到她身邊，将水遞給她，她說：“你随時都可以停下。”

“嗯。”她抿着杯中水，嘴角有些許弧度，輕輕應了聲，腦海裏有關五年前事，慢慢彙聚成型。

那年他們已經高三，但殘酷的高考對這幫富家子弟而言，并沒有多少人放在心上，他們大多數，在最後都是要出國的。

五月末的時候，在其他的高三學生為高考做着最後的沖刺時，他們依舊在吃喝玩樂，過着醉生夢死，不知今夕何夕的日子。

顧筵歌本來不在他們之列，但那天架不住平日裏關系不錯的幾個女生勸說，和他們一起去了一家高級會所。

玩到一半，她突然收到沈怡緋發來的短信，問她現在有沒有時間？她立刻回了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