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歸來

神将受到神明庇護，哪怕幾百年過去了，模樣也依舊不會有過多的變化。換言之，成為神将的人們從來不會受到時間的摧殘，他們可以選擇某一個時間來定格自己的模樣，若非周圍人生老病死，只是看着他們不會有時光流逝的感覺。

海神吉爾特當年的神将全部死完，神殿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對于時間的感知很差。原先諸神會處于一個平衡的數字，由于某位女神消亡，新任女神又不會長時間待在神界，時間一下子就混亂了。

因此，吉爾特他并不知道——他在諸神之界議事只不過幾個月，人類世界已經過去了好幾十年，而他親自冊封的那位神将帶領着其他神将，已經和黑暗之神從明處或者暗處交手過好幾次了。

當吉爾特從神界回來，并未看到得到消息來迎接他的神将，這讓他感到了些許不滿。而就在他即将踏入神殿之際，面前的石門口，一個又一個身影同時顯現出身影。吉爾特大致數了下，不多不少，包括神将之首在內正好是八個人。

驚訝于賽雷·威斯特的效率，海神吉爾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麽，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就算賽雷真的在幾個月內将所有神将找到，他們也絕對不應該是如今這個模樣。

當年，吉爾特曾經說過賽雷不需要跪他，海神神殿此刻就呈現出了十分詭異的畫面。除了海神和神将之首外，剩餘七個人都以單膝下跪的姿勢低下頭，等候着海神的吩咐。

海神吉爾特垂眸，望着這些已經成年的神将，又擡起頭打量着模樣絲毫沒有變化的賽雷，總算是意識到了什麽。

“陛下，您該不會打算讓他們一直這麽跪着吧？”

幾十年不見，賽蓮娜發現眼前這位海神越發的古怪，她只不過将神将給找齊，并且一一帶回至海神殿，為什麽這位神明的表情如此微妙？

“也是。”吉爾特平複着呼吸，對着他的神将開口道，“都起來吧。”

随後，并沒有認真去看那些曾經戰死的神将的面容，走到了賽雷面前：“我有事情要單獨和你說，賽雷。”

賽蓮娜掃了眼率先離開的海神，認為他應該是很久沒有回來了，所以才會如此冷漠和不客氣。

“你們已經見過陛下了，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我和賽斯特教你們了哦？”

為首的一個青年雙手交叉置于腦後，臉上帶着痞痞的笑容：“賽雷大人，陛下似乎不怎麽待見我們。”

這些神将沒有過去的記憶，賽蓮娜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只是她對于這方面并沒有了解太清楚，只能寬慰他們：“你們的記憶還沒蘇醒，估計在海神陛下眼中和一個路人并沒有多大的區別，也不能怪他這麽冷淡。”

另外一個有着藍色頭發的矮個子青年撇撇嘴：“這話有點過分了，賽雷大人。不管怎麽說，我們也算是一直跟随着陛下的，到底是和陌生人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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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蓮娜面無表情：“嗯，對于你們和陛下來說，我才是真正的陌生人。”

其他六個神将：……不是，你為什麽對排除自己如此得心應手？一般來說不是應該擺好了架子，來一句“我才是神将之首”這麽傲慢的話嗎？

盡管是被這位神将之首的賽雷·威斯特給帶大的，但是他們其實對于這位了解不深，也就格萊恩還會出于某些難以啓齒的理由，會主動跑去問賽斯特他弟弟的事情。其他神将若非有必要，很少會和賽雷交流。

格萊恩曾經問過幾個人這件事，幾人都是保持了沉默，沒有說出他們的理由。說穿了，大家都是神将也都是人類，但是他們就是覺得賽雷不像是一個人類。作為人類的賽雷會為了他們的成長而付出精力，也會耐心溫柔的教導他們常識和其他神将必備的知識，但是給他們的感覺就是很飄，明知道這人就在眼前，也會有種他其實離他們很遠。

出于這樣的原因，其他神将和神将之首的關系有時候會有一點僵，有一次有人更是質疑賽雷居然直接代替海神做決斷這件事。之後這件事的結果，以海神兩個最信任的侍衛制止，并表示海神離開前已經将所有事情委托給賽雷大人，使得這件事逐漸平息。

從那以後，其他幾個神将都沒有再任何人執意做什麽，都是讓賽雷·威斯特做主。

賽雷·威斯特是神将，更是神将之首，但是這些都不沒有他深得海神信任來的重要。只要這一點沒有改變，他本人也不會用權利壓人，其他神将對于被安排什麽事情都是無所謂的狀态。

在海神吉爾特抵達他所在的主殿沒多久，賽蓮娜就緊跟着進入了殿內。和在外面的時候一樣，她依舊以站直的姿态望着名義上信仰的神，語氣畢恭畢敬：“海神陛下，您喚我前來有什麽事情？”

“我不在期間，讓你找回這麽多神将，并且撫養長大……辛苦你了。”

賽蓮娜內心浮現出些許疑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還行，有哥哥幫忙很多事情不難處理。而且，這些神将剛剛帶回來時候是孩子沒錯，但是到底是比同齡人要成熟的多了。”

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賽蓮娜繼續道：“不愧是陛下您選擇的命定戰士，和其他孩子不一樣，非常挂乖巧挺好。”

海神吉爾特目光輕輕顫動，才問了他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賽雷，我離開海神神殿那天距今……一共有多少天？”

賽蓮娜訝異道：“多少天算起來有點麻煩，要不您等我算一算？”

海神吉爾特一愣：“什麽意思？”

賽蓮娜想了想，才開口道：“距離您上一次離開神殿，到現在為止一共過去了幾十年，具體的我沒有怎麽算，只記得一個大概。”

光是聽到那幾數十開頭的數字，就足以讓吉爾特呼吸停止了。他都不知道，他将一堆爛攤子留下來，又讓一個不過剛剛成年的神将處理一堆雜物，而這其中還包括找到他的神将撫養他們長大……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表示對于賽雷的愧疚之情。

賽蓮娜并不知道海神如此介意幾十年，只是以漫不經心的語氣道：“對于神将還有神明來說，幾十年時間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除了很多人和我們進行了漫長的告別，大部分都沒有變化。”

也許是因為隔了幾十年後再見，吉爾特總算是明白了維特之前對他的勸告，比起他來說賽雷更像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不，或許說因為他是神明，所以賽雷才會覺得無所謂？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他十分不舒服。

按着自己的胸膛，哪怕知道裏面并沒有人類的心，也沒有神格，吉爾特依然能夠感覺到些微的刺痛。

“陛下，會議上有沒有針對黑暗之神的策略？”

提到這個，吉爾特就更氣了，聲音連帶着周圍空氣都陡然一冷：“那些沒用的神，一個個都在推诿，誰都不想主動派神将去打聽前面情況。”

他為什麽會和賽雷分開這麽久，不就是因為那些神要一起開什麽破決議會？現在好了，方法方法沒有，他還之前被賽雷給淡忘了，能不氣嗎？

賽蓮娜知道他們這位海神陛下很生氣，只是不知道對方生氣的點，就只能直接忽略了。就算是吉爾特再生氣，她應該彙報的內容還是要告知對方的，總不能因為對方不在狀态她也跟着跑題。

“在您離開的這些年，我将七個神将都給找到了。相信您也發現了，賽斯特正好也是其中一員。”

談及正事，吉爾特馬上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抛出腦外，輕輕點頭：“我看到了，剛剛跪拜我的人裏面有他。不過我怎麽都沒有想明白，既然賽斯特一直都是我的神将，為什麽我從來都沒有發現過？”

“讓您無法想明白的還在後面呢，陛下。”

海神吉爾特蹙眉：“你接着說。”

“您之前将辨別神将的特定物品交予我，讓我來進行确認誰是神将，是這樣沒錯？”

“沒錯，這有什麽問題？”

聽到賽雷如此詢問，海神吉爾特不免會懷疑是不是東西出現了問題，只是真的無法辨別的話，他的這位神将之首也不會将人給領回家養大，那是哪裏出了問題。

“您沒有發現嗎，他們對于您的态度有點奇怪。”

海神吉爾特沒有明白：“說清楚一點。”

賽蓮娜沉下臉：“本應作為您命定的神将，他們不但沒有恢複以前的力量，連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

海神吉爾特睜大了眼睛：“這不可能，他們是通過傳承的方式繼承記憶的，不可能被帶動了海神神殿，而且過去了那麽多年……還沒有恢複記憶？”

賽蓮娜提醒他：“還有力量也是。據我所知，他們對于力量的認知和理解，并沒有比我高出多少。”

“……”

這是海神吉爾特所沒有想過的可能。

他之所以讓神将們醒過來，只是确認了黑暗之神要對這個好不容易保護下來的世界下手，為了不讓曾經的黑暗重新籠罩着世界，提前做好對付的準備總是沒錯的。但是他只是吩咐了賽雷召集神将後就被喊去了開會，回來以後發現他的戰士們出現了十分嚴重的缺陷。

“記憶和力量都受損的話還好說，但是——幾乎為零怎麽說都太過詭異了。”

賽蓮娜之前和賽斯特聊過這事，後者也只是以“記憶斷斷續續多以夢境形式呈現”回答，從而證實了她的猜測。

“如果……我是說如果，”賽蓮娜頓了頓，才繼續道，“黑暗之神和上面的人達成協議，利用您開會期間提前對這些孩子下手的話，有沒有可能造成傳承的失敗或者不完整？”

海神吉爾特撐着下颚，神情嚴肅：“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上一次和黑暗之神鬥到最後的就是我的神将們。由于要守護身邊的人事物，他們不計一切代價的覺悟，就連黑暗之神都感到了恐懼。就因為他們如此孤注一擲，黑暗之神就破壞了他們的記憶和力量傳承。”

從這話來看，賽蓮娜基本上确認了，神将們等同于新生的戰士。

各種情況同時湧入大腦，令海神吉爾特感到了疼痛，他現在甚至都沒精力去顧及賽雷這幾十年怎麽過的了。

“傳我命令，從明天開始，所有神将必須每天到我這裏來。”

賽蓮娜詫異，挑眉道：“所有？”

海神吉爾特颔首：“所有，包括賽雷你。”

“那卷軸誰來批閱？”

“……”

為什麽多年過去，各種情況都發生了改變，賽雷這個熱愛工作的毛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他當年就不應該将那些事情交給他！

這一刻，海神陛下是真的愁。

“放下那些東西，和黑暗之神比起來，其他的算什麽？”

賽雷遲疑了一會兒，才又道：“那出使其他國家？”

“現在已經沒有這麽做的必要了。對了，你來之前我和左右兩個侍衛溝通了下，水之國的事情你處理的不錯。”

賽蓮娜有點茫然，什麽水之國，那是哪年哪日的事情？

沒有為難自己的神将，得到了需要的信息，海神吉爾特就讓賽雷·威斯特離開了。

離開了那間主殿，賽蓮娜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看向在外面等着她的賽斯特，快步走過去。

“陛下有沒有說過記憶和力量的事情？”

面對着自己的雙生兄長，賽蓮娜沒有任何隐瞞：“我和陛下确認過了，大概率情況是有神從中作梗，使得上一代神将們的傳承出現了差錯。”

賽斯特沉吟道：“那還有小概率是什麽？”

賽蓮娜用看智障兒童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同胞哥哥：“小概率的話，就是你們太蠢了，連基本的東西還要重新開始學。”

“……賽、賽雷，你這話真的紮心了。”

之前私下的時候，賽斯特還是喊妹妹的真名，這一次要是沒有被賽蓮娜瞪了眼，他差一點就要将那個名字給說出來。

“對了，賽斯特你還記得水之國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嗎？”

賽斯特震驚：“你沒搞錯吧，那就是那次水之國被黑暗神滅了的事情啊。你難道忘了……就是那次你将格萊恩給帶回來的出使啊。”

不遠處，格萊恩聽到他的名字，又看到了賽雷和賽斯特在說話，便悄悄到了附近的一根柱子後面偷聽。

“格萊恩？他是那次事件被我給帶回來的？”

格萊恩：“……”

作者有話說：

還沒開始就失戀的格萊恩小朋友：……我最喜歡的人，連我的新生日都不記得了，好難過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