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說到底,也沒什麽好害怕的。

雙眼被厚實的布牢牢蒙上,雙手則被繩子捆在身後。唯一能夠感知到外界因素的只有觸覺嗅覺和聽覺。

他們顯然不想讓赤羽鶴生知道他現在正在哪裏。不過即便他們不說,赤羽鶴生也能從細微的雨點敲打路段以及空氣中潮濕的苔藓氣息中判斷出,這裏很有可能是某個荒蕪的鐵路路段附近。

……總感覺不太妙呢。

黑衣組織的人大部分都是些亡命之徒,按照赤羽鶴生對他們的判斷,大概率拿到贖金之後他們就會第一時間殺死他。按照他們的習慣應該會用槍直接擊中他的頭部……唔,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毫無痛苦地一擊斃命。

不過這些只是[失敗的猜想],根據赤羽鶴生的判斷,有織田作之助的協助,他的存活率大概會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當然,就算織田作之助不在,他也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小子,你看上去很悠閑啊,怎麽?剛才不還是很害怕嗎?”

灰衣男人的語氣不滿地響起。根據剛才車上的一系列舉動來看,這家夥大概就是這個小團體的首領。雖然脾氣不太好,并且說話做事總是格外暴躁,但是相比起其他幾個唯唯諾諾的手下,他已經算能幹事的了。

能夠做到在面臨琴酒追殺的當下冷靜的利用警察逃脫,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人才。考慮到對方的行事手段,這家夥大概率是來自其他的地下黑色組織潛入到黑衣組織的卧底吧。

可憐的黑衣組織,不僅被紅方的卧底包圍,也被黑方的卧底滲透的很厲害啊。

“沒有,我很害怕。”

赤羽鶴生說着,思緒卻有點走神。

“啧,這家夥真讓人不爽。”灰衣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語氣帶着厭惡,

“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生活在高處的家夥吃光了社會的福利才讓我們這些社會底層過着生死不如的生活……呵,看你這麽冷靜的樣子,該不會以為自己真的能活下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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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這樣。

就算被蒙着雙眼,赤羽鶴生也能夠感受到對方近乎扭曲和瘋狂的厭惡目光。顯然他對社會高層的有錢有權之人心懷恨意,而他的人生很可能也遭遇過這些人的阻礙,并且他也成功的将這份怒意傳達給身為[有錢人家子弟]的他身上了。

執行力和號召力很不錯,臨場應變能力也還行,只可惜容易被外在情緒所幹擾的人大部分都很好掌控,也更容易把事情搞砸。

這種性格的人本就不适合當卧底,也根本不會想要去主動當卧底。但是反過來想,既然他能夠被安排到黑衣組織當卧底,想必他的上邊應該有一個[指揮]他的人,而這個人才是最難對付的。

赤羽鶴生在車上有注意到對方每次緊張的時候都會用左手的手指敲擊着另右手腕部,這是一種減緩自己壓力的方式,而這種習慣的形成,也很有可能是[指揮者]教導他的。而那位[指揮者]一定是一位相當陰險狡詐的人,他擅長隐藏自己,透露出來的消息很少,估計是個很難搞定的家夥。

不過掌握到這些情報,事情就很好辦了。

“原來如此,你是這樣的人啊。”赤羽鶴生了然。

“哈?你這語氣是什麽意思??”灰衣男人挑眉。

“沒什麽,只是覺得有點可惜。”赤羽鶴生搖搖頭,

“你明明可以成為更優秀的人,過分情緒化引導了你的選擇和作為,這才是你在琴酒面前暴露的原因吧。”

“……你為什麽會知道琴酒!?”灰衣男人臉色大變,他立刻給手中的槍上了膛,對準了眼前的少年,

“說!你到底是誰!?”

“他有沒有告訴過你,過分情緒化會導致任務失敗?你明明知道這是你的缺陷,但是你依舊在這件事情上栽了跟頭。”赤羽鶴生淡淡道,

“那位大人讓我來協助你逃離這裏,但是你并沒有發覺這一點,甚至沒有發覺我的僞裝,我很驚訝,你在黑衣組織卧底這麽久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赤羽鶴生一席話直接讓灰衣男人懵了。他的手腕顫抖着,屏息良久,才将槍放了下來。

“你是那位大人派過來幫我的?”

“雖然我并不是很想幫你,但是命令如此,我也只能照做。”赤羽鶴生道。

“我……你這家夥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告訴我!你瘋了嗎!我要是不小心殺了你,那位大人一定會殺了我的!!”灰衣男人怒道。

“你的車上有監聽器,我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我想暗示你,恐怕你吼的會比任何人都要大聲吧?”赤羽鶴生冷笑。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男人失魂落魄的想要拿出手機确認消息,卻聽到赤羽鶴生懶散道:

“啊,你想要和BOSS确認消息我倒是沒什麽意見。不過你得想清楚了,你現在是在被追殺的狀态,你能确定這附近沒有監控或者監視你的人麽?如果你撥打BOSS消息的動作被發現了,那些嗅覺敏銳的獵犬不會順着你的動作找到那位大人的蛛絲馬跡麽?而且你就這麽直白的詢問他,那位大人恐怕會對你相當失望吧?”

赤羽鶴生的聲音循循善誘,猶如引誘着夏娃堕落的蛇,在對方的心髒上留下了最後的一記重擊,

“[居然連這種事情都做不到,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啊。]”

在赤羽鶴生連續的精神打擊下,灰衣男人終于忍不住了,他将手機丢到了一邊,失魂落魄地般爬到了赤羽鶴生的腳邊,面色惶恐道:

“赤羽大人!!我該怎麽辦!!我到底要怎麽辦那位大人才會原諒我!?我要怎麽做才好……我——”

“呼啦——”

火車就在這時呼嘯而過,附帶刮起的狂風幾乎讓赤羽鶴生的身形有些不穩。幾人警惕地望向了鐵路的另一端,等到漫長的列車終于全部過去,一個男人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赤羽鶴生微微勾起唇角僵硬住了。

糟糕,這個氣息好像不太對,來的人好像不是織田作之助啊……

“這裏看上去好像很熱鬧啊。”

略帶輕佻的聲音響起,等到列車駛過,黑發的少年便輕盈地跳到了鐵軌上,猶如舞者般優雅從容。

“需要我幫忙嗎?你看上去狀态好像不太好呢。”

赤羽鶴生看不見對方的臉,但是就在他感受到四周的人呼吸滞住的那一刻,他突然間明白了什麽。

原來如此,居然是這樣嗎……

“大人!!您終于來了!!”

灰衣的男人臉上露出了喜色,他連滾帶爬地伏在了黑發男人的面前,即便面對着那人輕蔑不屑的目光,他也依舊順從惶恐。

“對不起!屬,屬下不是故意綁架他的!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啊!!!是屬下太遲鈍了!是我——”

“夠了,我不想聽你再說了。”

費奧多爾輕嘆了一口氣,表情有些不耐煩。

“可您之前不是說無論失敗都不會給予我懲罰嗎!?”灰衣的男人惶恐了起來。

“觀點總會伴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改變,那時候的我早已和現在的我有所不同。”費奧多爾輕笑道,

“而且,你知道你綁架的是什麽人嗎?”

“……啊?”

灰衣男人面色慘白地擡起了頭,表情茫然。

“我不會成為你的審判者,你還沒有必要輪到我出手。”費奧多爾越過了他,其他人就在和他擦肩而過的那一刻瞬間暴斃,臉上的表情甚至還未反應過來。

可男人甚至懶得看他們一眼。

“小鶴生看上去好像很不高興,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費奧多爾俯下身關心地詢問道。

赤羽鶴生沒有說話。

說實在的,他很生氣。

“別生氣啦小鶴生,我這不是為了見你才刻意排編出來的劇本嗎?”費奧多爾笑着拍了拍黑發青年的腦袋,順手解開了蒙着他雙眼的那塊黑布,

“怎麽樣?是不是刺激極了?你應該也沒想到幕後黑手就是我吧?”

“我只猜到了這件事可能和你有關。”赤羽鶴生搖了搖頭,表情很無奈,

“你真無聊,閑着沒事幹嗎?”

反正他不懂樂子人的世界,雖然失蹤的幾位舍友裏他最不擔心的就是費佳,可是同時,他最擔心的也是費佳。

嗯,擔心他玩太大了,要是不小心幹擾到他自己的計劃就很麻煩。

“你這麽理解也可以,畢竟這個世界上的人對于你我而言都不過是無聊的玩物罷了,不是麽?”費奧多爾笑道。

“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我也不認為這個世界存在的人是虛假的。”赤羽鶴生嘆氣,

“沒事的話能幫我松綁嗎?我還有事情要做。”

“你要動手?”費奧多爾看向了身後惶恐的男人,眯起了眼睛。

“嗯。”

“好吧,那麽在你動手之前,我先贈與你一件禮物好了,希望你能夠喜歡。”

“禮物?”

不祥的預感幾乎立刻浮起,然而赤羽鶴生還未來得及躲開,耳垂傳來的刺痛感讓他的大腦瞬間空白。

……草!這個混蛋居然直接把耳釘紮進去!這家夥果然是神經病!!

“嗯!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樣,這個很适合小鶴生。”費奧多爾滿意地站起身來,指尖還沾染着紅色的血跡,

“和你眼睛一樣的顏色,這個單邊耳墜可是我精心挑選的,無論作為飾品的觀賞性還是實用能力都直接拉滿了呢。”

是無線通訊器?

赤羽鶴生想起來了,費佳之前在群聊說過通訊器的事情,也就是說從那一刻開始他就在計劃着和他見面了吧。

赤羽鶴生憋了半天,終于還是看在對方花了一萬積分給自己買道具的份上沒有罵出口。

“那可真是太感謝你了,我親愛的費佳。”赤羽鶴生嘆了口氣,他揉了揉被捆地有些酸脹的腕部,望向了無垠的天際,

“說吧,你把織田作之助卡在哪個節點了?他到現在沒趕過來,肯定是你下的手吧?”

“如果我出手了,你就不再需要織田作之助了。不過留着他很不錯,小鶴生這麽柔弱的人确實需要有個強力的保镖保護呢。”費奧多爾的表情很愉快,并順手将手中的槍遞給了他,

“那麽就交給你了,這家夥以前可是不折不扣的殺人狂哦,小鶴生就算殺死他也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

“嗯……”

“不需要認知濾網嗎?”

“沒有必要浪費積分去買無用的東西,而且你也知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

赤羽鶴生果斷上膛擡手,槍口對準了滿臉驚恐絕望的灰衣男人,毫不留情地扳下了扳扣。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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