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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他從未信任過任何人。

初生于這個世界上的純淨之人, 突然之間,從無到有。

他沒有記憶,只是孤身一人握着一個不存在的地點的車票醒來于沙漠。在彷徨三天後卻被人販子商團抓住作為奴隸,由于異能的原因被迫參加各種犯罪活動。

對他人的信任也在這一次次欺騙之中泯滅了。

男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硝煙的味道嗆地他鼻腔裏都是火辣辣的感覺, 熏得連眼淚都掉下來了。

他被人救了。

被一個他一直以來都極為厭惡和警惕的人救了。

明明已經打算不再信任任何人了,明明他也不需要過多的關心和關照……那個人是傻瓜嗎!為什麽要救他!為什麽要把他推開啊!!!

後知後覺的悔恨感逐漸浮現了上來, 等到他徹底反應過來後, 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

可是後面傳達而來的爆炸聲幾乎讓他心悸, 就算他想要回去恐怕也救不了他了。

此時此刻的男人才意識到自己正處于什麽樣的地方,原本的掩體早已被炸掉大半,其他人也全部都因為炮火的轟擊迅速撤離,他們當然沒有戴上蜷縮在一旁的男人,不如說在那種情況下怎麽可能顧得上其他人……

只是他依舊覺得很奇怪, 如果真的是襲擊的話,那麽炮彈為什麽恰恰好沒有落在他的那片區域?

青年有些艱難地從廢墟之中緩緩站起, 那雙淺色的眸子環視着周遭的情景,正如每一個不安寧的日子,這裏幾乎沒有一片土地是完好的, 滿目結尾瘡痍, 讓人莫名內心一寒。

他自由了?

好像是的……但是這股突如其來的茫然感又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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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間想起了什麽, 幾乎立刻向着身後的方向跑去……他記得那位青年最後所在的位置。

哪怕呢??哪怕有那麽一絲的可能性……他還活着呢??

可是就在男人剛剛走出胡掩體的那一刻, 黑色的影子就這樣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位長着一張歐洲人面孔的男人, 他的頭上戴着俄羅斯人忒有的哥薩克帽,寬大的披風稍稍撐大了些男人瘦弱的身體, 那張略帶病态和蒼白的臉莫名讓人心聲警惕。

“你是誰??”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差點沒被對方吓得直接炸毛。

“我只是一位路過的好心人罷了。”

黑發的男人如是說着, 他微微彎下腰,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我說,你難道就不想要一個家嗎?”

……

“費佳君,你實在是太卑鄙無恥了。”

赤羽鶴生面無表情地靠坐在牆邊,顯然對于男人的這種誘拐無知貓貓的行為感到非常

“我只是按照原臺詞來說的啊,這沒什麽問題吧?”黑發的男人表情有些無奈,

“而且按照原本的設定,我确實應該将西格瑪拐回來……唔,還是說小鶴生是在吃醋嗎?”

“不,我只是想怼你而已。”

“噗,原來是這樣嘛。”

總而言之,赤羽鶴生還是得救了。

準确點來說,這壓根就不叫什麽[得救],因為這場轟炸事件,最開始就是某個樂子人一手策劃的。否則赤羽鶴生想破腦袋也沒辦法理解,為什麽掉落的炸彈恰恰好落安全區域,怎麽都掉不到自己的身上呢?

“我也是為了讓西格瑪更加信任你才這麽做的嘛,作為未來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我認為他的加入是必要的。而且他的異能力很實用,不好好利用一下真的很可惜啊。”費奧多爾無奈地攤了攤手。

“就算不用西格瑪,我覺得你想要得到的情報也會輕而易舉拿到手吧。”赤羽鶴生看向他。

“話是這樣說,不過西格瑪君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順從,尤其是當他知道了你還活着的消息,那時候的表情還真是可愛啊。”費奧多爾感嘆道。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好過分啊小鶴生!我可是在收到你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定位了你的位置來找你啊,這麽冷酷無情,我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西格瑪現在還在休息吧,我們暫時讨論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好了。”赤羽鶴生果斷決定轉移話題,

“首先,我們該怎樣離開這裏?”

“這确實是個很嚴肅的問題。”費奧多爾思考了起來,

“我能來到這裏也恰巧是因為系統提醒我要撿西格瑪了,不過黑入軍事系統将導彈傳送到這裏是最開始就拟定的計劃。我還順便将鍋丢在了那個人販子集團的身上哦,恐怕他們現在也兇多吉少了吧。”

“這樣啊。”赤羽鶴生表示了解了。

倒也确實符合費佳利用工具人的作風,不過說起來,費佳能夠這麽精準的找到這裏,結果還是因為西格瑪嗎?

大概是因為太累,西格瑪一個人在後車位上蜷縮着睡着了,部分淩亂的白發裹挾在費佳的那件大披風裏,襯托着臉愈加蒼白。

“最近有不少黑色組織在這附近游蕩,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好。畢竟戰争中的瘋犬可不是什麽好惹的家夥……嗯?”

就在費佳開車開到一半的時候,不遠處似乎隐隐約約出現了男人的身影。

正因為這四周幾乎沒什麽障礙物,男人的身影才顯得格外地惹眼。費奧多爾很快将車速減緩,而兩人的呼吸也下意識地放輕。

那是一名外貌有些怪異的男人,男人銀色的長發及腰,白色的蝴蝶萦繞于他的四周。他雙目輕掩,身穿着純黑的套裝,胸口處生長着套着純白的袖管手臂,背後的兩只黑手則持着一個巨大的黑色棺材。

他像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此時不該出現在這裏,而是在晚宴的禮堂上。

“是白夜的人?”

看到對方的打扮,赤羽鶴生立刻警惕了起來。

衆所周知,外貌打扮不太像正常人的十有八九都是白夜的人,而數據眼鏡給出的信息也說明了對方确經歷過紫羅蘭的洗禮。

“看上去好像是的。”

費奧多爾停下了車,在距離那位男人百來米的位置,他們很快推開門下車,而坐在後座位上的西格瑪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有些困惑地向前看去。

在注意到費奧多爾和赤羽鶴生的身影後,身着禮服的男人并未緊張,他只是不慌不忙地将背後的棺材取了下來,臉上洋溢着歡快的笑容——直到看見眼前兩人突然逼近的身影。

男人的額角流下了一滴汗漬。

“二位是想幹什麽?如果想要做葬儀方面的生意的話完全可以找——嗚哇!!!”

不等他的話說完,赤羽鶴生和費奧多爾毫不猶豫地掄起拳頭揍了起來。雖然看上去瘦弱,但是費奧多爾的力氣卻以外的不小。再加上眼前的男人看上去瘦弱實際上也确實瘦弱的很,瞬間就被眼前的兩個男人制服了。

說是沒有怒意那都是假的。

突然失去了兩個重要的朋友,又經歷了如此之多的事情……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裏去吧?

雖然表面上壓抑的很好,但是對于白夜的怒意和惡意,他們也絲毫不減。

亡蝶葬儀開始還在吚吚嗚嗚地哭着,可是伴随着臉被打腫,他也漸漸說不出話來了,只是委屈至極的捂着自己的頭并且大喊着不要打臉。

兩人停頓了一下,很快就将拳頭的方向轉向了對方的臉,不久後男人更加凄慘的聲音再度傳了出來。

這場單方面的暴力行為持續了整整十五分鐘,一旁圍觀吃瓜的西格瑪幼小的心靈都被震撼了。

——所以說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這三人之間是有什麽世仇嗎??

“差不多了。”赤羽鶴生最終收回了手,面無表情道,

“要是打壞了之後就不好用了。”

亡蝶葬儀:……

什麽叫做不好用啊!不要頂着那張純良臉說出這麽可怕的話好嗎!

“嘴上這麽說,剛才打的時候倒是沒看到你留情啊,小鶴生。”

費奧多爾倒是松開了對方的衣領,男人委抱着被錘了個洞的棺材瑟瑟發抖,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惹到了這兩位路過的大佬。

“解釋,你為什麽出現這裏?是白夜的指示嗎??他們又有什麽陰謀?”赤羽鶴生平靜地詢問道。

“我最開始真的沒有想那麽多!我壓根就不是白夜的一員啊!!只是之前趁亂逃了出去……”

名為亡蝶葬儀的男人真的很委屈。

他只是來到這裏例行工作而已,再加上自己的戰鬥力壓根就不能成為白夜的正式成員之一……他就是個送葬的!怎麽可能會打架啊!!!

“我不入白夜好多年了,不如說他們早就忘記了我的存在。哎……雖然不知道白夜和你們什麽仇什麽恨,但是有一點我是可以保證的,我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來到這裏,只是為了讓死去的人得以安眠。”

身負重擔的悼念者來到此地救贖衆生。

可是現在它如同其他人一樣受困于此,懷着空洞的信仰銳挫望絕地徘徊着。(1)

“說到底,我也沒辦法為了這些人做些什麽。我只能為無處可去的羔羊們送去棺材,盡管這口棺材對于安放那些游蕩的靈魂來說遠遠不夠。”

銀發男人的手指輕盈地拂過棺材面,原本被打穿了洞口的棺材居然重新恢複了原狀,

“我不知道你們要找什麽人,如果我能幫得上的話,我也會盡力去幫助你們的。至于之前的行為……我也能理解,畢竟白夜他們确實不幹人事,哎……如果打一頓就能讓你們解解氣,那你們就打好了。”

“主要是你也打不過我們吧?”費奧多爾好奇道。

“那種顯而易見的事情就不要說了好嗎!!稍微給我留點臉面吧喂!!!”

幾人之間的談話至于落下帷幕,三人就這樣安靜地低着頭,只有一無所知的西格瑪依舊迷茫。

“最近是有什麽人入侵這裏嗎?這裏應該是A國,按理說不應該發生這麽嚴重的械鬥事件才對。”赤羽鶴生直截了當地問道。

“一定要說的話,應該是一支游蕩的[野犬]正徘徊在這附近吧?”

“游蕩的野犬?”

“沒錯,是一支名為MIMIC的隊伍,據說他們是被他們的國家利用後抛棄的人,正因為無家可歸,所以才會被稱之為野犬。”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亡蝶葬儀特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西格瑪,後者則極為認真地聽着對方的話,看上去有點出神,

“為首的BOSS名為紀德,據說擁有着極為強大的異能力。他們的國家還在派兵追殺他們,可以說那群男人現在過的并不算很好。他們不想對昔日的戰友動手,又不想死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他們的同僚我就埋葬了不少呢,都是些可憐的人罷了。”

“那個……打擾一下。”

一旁的西格瑪沉默良久,終于緩緩舉起了手,

“你說的[埋葬],是指為他們準備棺材然後埋入土中嗎?”

“差不多是這樣吧。”銀發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一只銀白色的蝴蝶就這樣輕盈地落在了他的指尖,

“我會讓我的蝴蝶們與他們一齊陪葬,或許這樣就能稍微安撫下那些孤寂的靈魂了吧?蝴蝶本該給花朵授粉,只可惜這裏連一朵像樣的鮮花也沒有……”

“你的本意是好的,可是你依舊在撒謊。”一旁的赤羽鶴生突然開口,而銀發男人臉上的笑容也在這一刻有些狼狽地僵硬住了,

“不過不用擔心,因為不算非常惡意的謊言,所以我不會因此責怪你。”

赤羽鶴生将視線轉了回去,不等對方露出其他的表情,便先一步詢問道:

“除了MIMC外,最近還有什麽能力強大的異能者出沒嗎?”

“有。”

亡蝶葬儀沉默良久,還是回答了對方的話,

“是一位被稱之為[兇獸]的男人,他正在這片土地上肆意踐踏着,好像是在找什麽人。具體我不太清楚他到底是誰,我只知道他擁有一頭很漂亮的金色短發。”

“……”

金色短發……

哦豁,他好像知道對方是誰了。

極為強大的男人,名為超越者的異能者,以及游走于各方的兇獸……

怎麽看都絕對是魏爾倫吧?

蘭波事件因為赤羽鶴生的幹擾并沒有提前發生,也就是說現在的蘭波先生依舊處于一無所知的狀态……其實按照原着時間線發展,确實也沒到16歲的劇情。

魏爾倫在A國四處游蕩,是在尋找着什麽……果然是在找中原中也吧?

相比起其他人,身為超越者的魏爾倫怎麽看都不怎麽好對付,想要馴服兇獸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想到那家夥肆無忌憚的臉,赤羽鶴生就感到一陣腦殼痛。

“對啊,魏爾倫怎麽辦?放任他随便走嗎?”

“我覺得比起魏爾倫,我們好像面臨着更嚴重的問題。”

而費佳那邊則發出了靈魂回答。

“更嚴重的問題??難道是白夜來了嗎?”赤羽鶴生警惕。

“不……我們的車子好像沒汽油了,更可怕的是……夜幕即将要到來,沙漠的溫度會迅速降低到極為恐怖的程度。”費奧多爾頓了頓,繼續道:

“并且這一帶恐怕不久之後就要拉開新的戰争了,不考慮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嗎?”

“……”

“……”

“……”

四周的三人在此刻彰顯出了相當驚人的一致性。大家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也明白費佳并沒有開玩笑。

“我倒是有個地方可以去。”就在這時,新加入的夥伴(其實是被綁架來的)卻舉起了手,努力想要顯示出自己的存在價值,

“如果你們信任我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試試?”

·

“這就是你說的試試?”

望着正在努力鑽木取火的西格瑪,赤羽鶴生的臉上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

“住的地方,火源,隐蔽,可以暫時性休息……我覺得沒什麽問題啊。”銀發男人鄭重其事道,

“還是說你們都沒有住過山洞?我覺得沒什麽問題。”

“倒也不是說有問題……”

現在的氣氛實在是太古怪了。

流浪A國也好,被販賣成奴隸也罷,現在居然已經進化成了山頂洞人……赤羽鶴生覺得接下來再出現點刺激的劇情他也不會有多驚訝。

好在山洞裏的通風條件還行,也不至于在裏面被悶死。

“我點燃了!!!”

鑽木取火終于成功的西格瑪小天使擡起了頭,那雙向來黯淡的眼睛此刻卻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什麽珍貴的東西。

“不錯啊,你居然會這個嗎?!”亡蝶葬儀有點驚訝。

“我看着別人弄過的,也稍微學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什麽嘛,看起來居然還能幫得上忙……”

被費佳撿回去後,他就順其自然地為自己取了[西格瑪]這樣的名字。也因為赤羽鶴生之前在西格瑪那邊刷過好感度,對方對于自己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可是那份若有若無的距離感依舊存在。

赤羽鶴生本人倒是不怎麽在意,既然費佳已經将西格瑪撿到了,他也安全了,那麽西格瑪和他的關系也沒有必要故意緩和。

除非對方想要主動靠近。

“赤羽鶴生……是你的名字吧?”

西格瑪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赤羽鶴生的身邊,他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這樣的距離恰好不會讓人太難受,也不會讓人覺得疏遠,

“我是從費佳前輩那裏得到了這樣的消息,關于以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沒有必要抱歉,多點警惕心總是好的。”赤羽鶴生倒是不以為然。

被燒的噼裏啪啦的柴火蹦出了星火,淺金色的火光在他的眸子裏搖曳着,仿佛随時都能熄滅,又好像能永遠燃燒下去。

真溫暖啊。

這種祥和的,平靜的時光總是非常少,每一秒都彌足珍貴。

西格瑪和赤羽鶴生小談了一會,赤羽鶴生的社交能力不算差,起碼基本上的禮貌該有的都有。反倒是西格瑪就顯得有些青澀了,聊起天來也有些幹巴。

赤羽鶴生倒是并不讨厭和他聊天,起碼待人真誠的人是能夠感知到的,只是這份真誠大部分人都不懂得珍惜罷了。

然而這份安寧也并沒有溫存多久,仿佛這短暫的溫馨感只是為了襯托悲傷故事而準備的。

幾分鐘之後,伴随着繁雜的腳步聲響起,不一會兒洞口處就站滿了陌生的人。

“打擾一下,能否借宿一晚?”

在冰冷的夜幕中,白發黑皮的男人摘下了兜帽,那中東人的面龐笑地一臉狂放,

“當然,是你們出去我們留下的那種借宿。我不想動粗,決定權在你們手上怎麽樣?”

果不其然,麻煩又找上門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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