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蕭準不知為何,聽見她這話,心安了。

他把方向盤一轉:“不回香山別墅了,去離機場最近的公寓。”

蕭準說出口的話更像是指令。

蕭準在星闌的産業大,地産也不少,房産處處時常有保潔上面打點整理,日常用品一應俱全,随時可以住過去。

習伴晴看向窗外,暖風吹拂她烏黑長發:“我不想一個人住大房子。”

“我和你一起。”

屋外夜景闌珊,樹木後撤,燈影流轉,開在街邊零星的店鋪都暗了招牌,城市陷入沉睡。

習伴晴靠在副駕駛,漸漸閉上了眼,墜入溫柔鄉。

要不是車子駛入車庫的那一道刺眼的白光透過她薄薄的眼皮,漸漸回籠的意識,引擎聲都停了。

她視線還是一片模糊,意識恍惚得跟在蕭準的身後,她眼睛都沒睜開,摟着蕭準的臂腕。

蕭準開車時心無旁骛,他把導航的聲音關掉,停在紅綠燈前時,還會時而側頭看習伴晴的睡顏,他額頭滑落汗水。

把車開進車庫的時,習伴晴緩緩睜眼醒了。

他滾了滾喉嚨,提着一顆心,輕聲問:“伴晴?”

習伴晴沒應,溫軟的身子緩緩靠過來,帶着溫和茉莉花清香漸漸包裹,一只手牽住了他,腦袋還往他懷裏蹭了蹭,像是一只沒睡醒的小貓在撒嬌,惹他心頭猛跳。

他不敢動了。

習伴晴半天沒動靜,他才緩緩移動,她的手臂和腦袋貼着他,用不上支撐,仿佛只要他給個指引。

蕭準的動作很輕,習伴晴被電梯間灼眼的燈光刺得又往蕭準的懷裏蹭了蹭,她披散在肩膀上的大波浪勾在蕭準的紐扣上,一條細長烏黑的頭發牽着蕭準的心。

他在深呼吸。

伴晴,你真是……

太折磨人了。

兩人進了屋,蕭準沒有開燈,可是習伴晴已經随着一路的燈光和行走漸漸清醒了。

她睜開了眼睛,絲毫沒了睡意,就連回籠覺都難補。

蕭準的房子,習伴晴只住過香山別墅,這個房子雖然沒有開燈,但是落地窗将屋外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一覽無遺的開闊闌珊,平層的廣闊寬敞。

習伴晴進了屋就踢掉了鞋,慢悠悠地往屋內走去,她沒等蕭準進屋就關了門,進浴室泡澡。

蕭準少來這房子,但是平時有安排人打理,布置格局都幹淨得井井有條,日常用品也是一應俱全。

他被習伴晴反手關門在屋外,他知道門沒鎖,但他不進去,心裏已經亂成一團毛線了,糾結纏繞,毫無頭緒。

伴晴已經生氣了。

該不該和伴晴坦白。

他只是想着,就越來越愁,他繞過廚房從酒架上拿了一瓶紅酒。

紅酒的瓶身畫着藍莓檸檬,各種不同的水果,他記得這瓶酒是徐高送的,慶祝他領證的禮物。

他開了酒,心裏的苦悶就久久不能散,他的腦子裏全是習伴晴和薛文共舞的模樣,每一次配合和旋轉,習伴晴纖細白皙的手輕搭在他的肩,裙擺撩過他的西裝褲,暧昧勾動。

燈光落在兩人的身上,受盡矚目仿佛就是他們應得的。

他越喝越猛,心中的郁悶無法纾解,堆積囤積的煩。

——

習伴晴洗澡,走近浴室,寬敞通亮,沒想到這裏有浴缸,還有她喜歡的精油。

她将水溫調制合适,一腳緩緩步入,卸下了一天的疲憊,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她沖了澡出來,看見床邊坐了個身影,他背對着習伴晴坐,月光落在他寬闊的肩,弓着腰,蕭準的身影,習伴晴再熟悉不過了。

習伴晴只覺得現在的蕭準奇怪,但是她沒多想,去拉窗簾。

她窗簾才拉到一半,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淡淡的酒氣裹挾而來,忽而一只大手環過她的腰際,貼着滾燙的體溫,果香酒氣漸而濃郁。

習伴晴的腦子拉起警報,他喝酒了!并且喝醉了!

上一次喝醉,他的瘋樣,習伴晴忘不掉。

他溫熱的吐息落在她的鎖骨,連同熾熱的吻,低聲缱绻:“伴晴……”

似有若無的酒氣也讓她亂了心智,她清楚地感覺道他手心的熾熱從腰肢一直蔓延到下颚,拂過她的下颚,促成她扭頭的一個滿是酒氣和沉淪的吻,唇齒之間的交融,情迷意亂。

離了吻,伴晴看清了蕭準蹙眉,紅着眼睛,那一雙眼睛中還寫着貪欲,但是除了貪,還有一絲明晦不辨的情感。

他掌心所到之處都軟了,漸漸往下。

蕭準:“這裏不是……”

“不是什麽?”

“不是機場。”

習伴晴:“?”

他說着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習伴晴聽不懂。

他又低聲喚着:“伴晴……”

蕭準的低嗓音宛若大提琴優美的和弦,尤其是叫她名字的時候,她的心弦仿佛被撥動了。

“嗯?”

他似乎低聲懇求道:“伴晴,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她對上他的眼,那一雙眼睛濕漉漉的,可憐極了。

她沒來得及多想,他往更深,意識繃着一條線被驚擾地輕顫,由不得多想。

——

換了張床,晨起的日光早了,幾縷陽光不受遮擋地落在皮質地面,漸漸地滑了床上。

習伴晴如同蝶翼的睫毛輕顫,刺眼的日光。

她看向落地窗,昨晚甚至蕭準都給她把窗簾拉上的時間,她就已經昏天黑地,迷離的眩暈,跌入一陣急轉直下的刺激中。

昨晚,習伴晴早已想補覺,續上她的眠。

但是,蕭準在後面的,久久不停,她第一次毫無招架之力。

她想想就挺生氣。

發揮有點失常。

她看向一旁睡得正熟的蕭準,他的皮膚算不上白皙,五官硬朗,劍眉入鬓,眉頭之間有一抹淡淡的,一旦擰眉總給人兇相,輪廓分明的臉叫人更想起撒旦,故總叫人心生恐懼。

但是這時熟睡的他,面相柔和了許多。

可習伴晴還是氣不打一處。

你倒是快活了。

到現在到沒醒。

她坐在床頭,雙手抱胸,不滿地踢了踢蕭準。

蕭準沒動靜,她更不悅了,用力地踢了一下。

蕭準擰眉,緩緩挪動身子換了個方向。

習伴晴越來越氣,她連着踢了好幾下,他不是反應小,就是沒反應。

她這時才覺不對勁,伸手一摸,他的臉龐熱得發燙。

發燒了!

有沒有搞錯!!!

習伴晴覺得離譜,昨晚主動玩得過火的是他,今天發燒的也是他。

她抱怨的念頭在心裏一會就消失了,她現在該怎麽解決蕭準發燒這個問題。

關鍵是她不知道地址,不然她就打救護車電話了。

習伴晴推了推蕭準,企圖喚醒他的意識:“蕭準,這裏地址多少?”

蕭準沒有回答,只是把頭從一個地方轉到另一個地方。

習伴晴看他是不會回答了。

她撥通了蕭準秘書的電話,告知了可知的信息,離機場最近的房子。

漫長地等待,讓一衆人撲了個空。

習伴晴無奈看着意識模糊的蕭準,這不是你離機場最近的房子。

“難不成這房子……是你的私房?”

蕭家在星闌房産衆多,她也不想再麻煩別人,到時候又空忙一場。

她無奈地撥通了徐高的電話,蕭準的朋友,好像他和徐高最好了。

“徐高,蕭準喝醉了,而且……”

習伴晴話音未落,電話就挂斷了。

習伴晴再撥打過去,顯示:“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拿着手機沖還在犯迷糊的蕭準說:“……你這可真是玩命的朋友。”

這人能處,關鍵時候,他是真關機。

習伴晴放下電話,想要出去問一下左鄰右舍地址。

她還沒來得及走,後背突然一重,難以支撐的重量沉沉地壓了上來,她摔在地上,身上還壓着蕭準。

準确來說,是累贅!

她費力把蕭準從地上搬到了沙發,更不可能把他一個人扛到外面叫的士了。

蕭準還是那副不清醒的模樣,沙啞的聲線開口:“伴晴,別走。”

習伴晴還沒來得及出門問地址,她的腳步停頓了片刻。

“我難受。”

啊啊啊啊啊!

你難受!我能怎麽辦!我總不能替你難受吧!

習伴晴心裏抓狂,但她沒對病人發火,她倒了一杯熱水往他面前推,輕聲細語:“多喝熱水。”

習伴晴的時間裏,向來都是別人照顧她,她根本沒照顧過生病的人。

她看蕭準抓着她的手,半響沒動靜,習伴晴不滿地訓斥:“你就是自作孽!”

她确實是這麽想的,蕭準抓她手的力道輕,她也可以一個人走掉,以最沒人情味的行為出力他這次生病。

習伴晴的手機在作響,薛文打來了電話,他應該快啓程了。

習伴晴昨天應下了送薛文去機場。

“難受……”蕭準又卷了個身,不舒服地挪着身子,臉上染上不自然的緋紅,薄唇都添上了燥熱的紅潤,悶熱地扯着松松垮垮的領口露出一截鎖骨和胸肌。

宛若柔柔弱弱的病态感,降臨在撒旦身上。

她扯過她的手往他胸懷中貼,冰涼的手被他枕在懷裏摟着睡覺。

似乎只要是她的靠近,就能給他安全感。

習伴晴的心微微一顫,她心疼低聲:“算了,我找找資料總行了吧。”

她看着浏覽器裏照顧人。

——

蕭準的腦子昏沉,直到夜晚天幕降臨,日落的餘晖燒起了天空,蔓延整片一望無際的殘陽,浩浩蕩蕩的美麗。

他依稀睜開了眼睛,他陷入愧麗的黃昏中,挪動了身子,額頭一片沁涼的毛巾滑落,他的手心還在用力,緊緊攥着。

習伴晴坐在床邊,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她的枕頭動了,也被擾了夢境,眼睫輕顫,睡容似是疲倦的不安穩。

蕭準想到她今天是要去機場送薛文的,要不是他生病的意識中緊緊攥着習伴晴的手。

他冰毛巾和床頭的水,心海泛起漣漪。

“還燒嗎?還難受嗎?”習伴晴緩緩擡起頭,恍惚問着,一只手已經摸上了他的額頭。

“不難受了。”

習伴晴懶懶道:“嗯。我還挺厲害了,起死回生,妙手回春。”

蕭準低聲笑了:“是,多虧了伴晴。”

“不用謝,離婚的時候,財産多分我點就好。”習伴晴起身,手一揮,慷慨道,“畢竟,你的命是我救的。”

她說完就扭頭出去,換蕭準水杯中的涼水了。

習伴晴的手機在作響,她一看來電者——徐高。

徐高是之後才從蕭準秘書口中得知蕭準發燒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卡着薛文的飛機起飛,才回了電話。

“抱歉,嫂子,我剛剛這本信號不好。”他接起電話就道歉,“蕭哥怎麽樣了?”

習伴晴冷哼一聲:“我在給你蕭哥挖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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