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會兒他伸手輕輕敲了兩下桌面,“改完了。”
“我錯了幾題?”她擡頭。
“錯的不多。”他将她的作業本推過去。
姜明光去拿作業本,一不留神,手指按在他手指上。
宗齊光的臉又“騰”的一下紅了,慌忙抽回手。
這人怎麽這麽容易臉紅呀,也不知道他害羞什麽。
他忽然站了起來,聲音有點慌亂,“我、我去倒杯水。你要喝水嗎?你的杯子——”
他手忙腳亂,先是拿起自己的水杯,接着又去拿她的水杯,但一轉眼,兩只杯子都掉在地上。
他窘的不行,“對不起,對不起!”
搪瓷水杯摔的掉了一點瓷。
白色的杯身,上面印着“為人民服務”;另一只搪瓷杯上印着“上山下鄉光榮”。
時代的烙印。
他到底還是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杯口一片騰騰的水蒸汽,散發出綠茶的清香。
他又有點不好意思,“忘了問你喜不喜歡喝茶,這是雲霧。”卻不是皖省的名茶毛峰或是黃芽、猴魁。
“我不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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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們皖省人個個都懂茶呢。”
有點想當然,也有點天真,還有點……沒話找話。
茶葉很好,淡淡的茶葉香氣随着水蒸汽蒸騰開。
學習小組第一天合作,雙方都比較滿意。兩人互相批改答案,都不會的題目便翻書,教材上要是沒有,就記下來回去查資料書。
宗齊光政治語文歷史地理比她稍好一點,物理化學兩人的基礎差不多,英語他明顯的水平高出一大截,發音準确,語法也學的不錯,閱讀更好,英語作文寫的也挺好。
姜明光原本學習成績也就是一般般,穿書後也沒能立即飛躍成為學霸,還屬于有限公司。
兩個多小時很快過去,等姜明光開始打呵欠,宗齊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哎呀,好快呀!都9點多了。”飛快瞥她一眼,“我看你也困了,我送你回去。”
她又打了一個哈欠,“好困。早上起的太早了。”
他站起來,細心的收好試卷、作業本、課本,放進她辦公桌的抽屜裏。“要不這樣吧,我明天把其他幾門課的書都拿過來,放在你這兒。要是白天不忙,咱倆就在這兒看書做題目,肖科長不會說什麽的。”
她點點頭。肖科長是個老好人,誰都不得罪,別說不會得罪她這個“有功之臣”,宗齊光很顯然是首都下放的知青,遲早是要回首都的,肖科長也犯不着得罪他。
上班摸摸魚,其樂無窮也。
她快樂的想。
回去路上,她好奇的問:“是不是你要是回了首都再高考,會比較容易一點?都說首都大學多,在本市招生也多。”
“大概吧,但不管在哪兒考試,都得有真才實學才行啊,要是差的太遠,肯定也考不上。”宗齊光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倒是。
“那你是不是肯定要上首都的大學?”
“我媽……我是覺得首都的大學比較多,選擇面比較大。不過滬城也有好幾所挺不錯的大學,我還沒想好。”
媽寶男。
“你要是不聽你媽的話,她是不是會很生氣?你家就你一個孩子嗎?”
他低着頭,有些不太情願的抿着唇,“有個哥哥,比我大三歲。”
“親哥哥嗎?”她故意問。
他一怔,“親哥哥。怎麽了?”
“沒什麽。”一般來說,父親偏愛長子女,母親多疼幼兒,他看着獨立,說話之間也免不了時常提及“我媽”,可見父母中一定是母親疼愛他比較多。幼子妒忌更得父親喜愛的長兄也是常事,不足為奇。
“你喜歡哪所大學?”宗齊光問。
“随便,都行,沒有特別喜歡的。夠提檔線、有個大學上就很了不起啦,去年錄取人數才幾十萬。”想想二十一世紀一年的錄取人數都夠現在十年的,想在70年代末趕上高考的快車,不下點工夫可不行。
她自覺試卷其實不是特別難,比起二十一世紀的試卷實際上難度不大,主要是她去年一年都沒怎麽看書複習,光顧着看小說了,拓展知識面、增加閱讀量也是很重要的。
特殊時期剛過去,圖書市場已經迅速蓬勃發展起來,這兩年出版了許多外國小說。當然前言還是要批判一下腐朽的資本主義觀念,但這個時代的翻譯作者水平都相當不錯,力求“信達雅”,譯者的中文水平也得很好才行。
“鄉下條件還是不太好,很多方面都不方便,想上書店都沒有。”他平淡的說:“要是在首都,我們能去新華書店看看有什麽輔導材料。再有不懂的,還能找老師輔導輔導。”
這倒是。
雖然吧現在沒有什麽“高考複讀班”,也沒有什麽“一對一家教”的市場,但實際上大城市肯定比農村方便多了,別的不說,新華書店要到縣裏才有,跑一趟縣城要一整天,太花費時間了。
倆人花了幾天時間将77年、78年兩次高考的試卷都做完了,總體來看,他倆的基礎水平差距不大,最大的差距在英語這科上,姜明光的英語水平可以說是只有初中水平,慘不忍睹。
宗齊光并沒有因為自己英語水平高很多而洋洋自得,反而很謙虛的說:“英語也不難的,就是要多說,你平時多讀多說,自然就會了。”
“太難了。”姜明光郁悶的說:“我可能就是沒有什麽學習語言的天分吧。”
“你瞎說什麽呀,”他以一種“自己人”的親切口吻說:“沒有這回事!只要你想學,就沒有學不會的東西。”
“我上學的時候……”她欲言又止。
“嗯,我大概知道一點,是沒什麽好老師,對嗎?”
“嗯。”
這是客觀情況。特殊年代,大城市大量流失優秀教師,倒不是都下放進牛棚了,很多都是被迫離職。教育系統亂七八糟,學生經常不上課,任課老師水平參差不齊,一些做人比較圓滑沒有被波及又有點業務水平的老師面對這樣的學生,也提不起來好好搞業務的心情。
電力局子弟中學本身教育質量在廬州市就排不上號,特殊時期就更糟了。這時候也沒有畢業會考,絕大部分學生都只是混個高中文憑了事。
宗齊光也覺得這個問題很實際,實際上姜明光能有現在的知識水平都已經超出他的預期了,十分意外。
“我在皖省待了兩年多,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說要參加高考的女孩。”
姜明光反而驚奇,“是嗎?那是不是你認識的女孩太少?”
他搖頭,“不是。而是幾乎所有農村女孩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其實很多女孩十分聰明,你只要把事情說清楚,她們很快就能理解,只是限于眼界,沒有更高的理想。”
“啊——”她恍然:“那是因為她們家裏更願意讓男孩念書,對吧?”
“對。但總的來說,讀完高中的男生也很少,很多學生每天來回走十幾裏地,家裏條件稍微好一點的能騎自行車,但說實話,家裏買自行車絕大多數時候也不是讓孩子騎的。”宗齊光嘆息,“還是窮,真窮啊。沒有下去待過,你根本想不到窮人能有多窮!”
這也是實情。在首都有一對雙職工父母,家裏只有兩個孩子,生活質量絕對跟生一大堆孩子的農村家庭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姜明光對這首都少爺倒是有了一點不同的看法。他很顯然是“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能在華東最窮的皖省待上兩年多,還能不抱怨不劃水,履歷看似不起眼,卻是從下面小鄉村一點一點做上來的。
但這裏有什麽好像不同尋常,她還沒有想明白。
到了這個周末,宗齊光一大早就來喊她,倆人說好要去縣城的新華書店看看。
開往縣城的班車上午中午下午停靠三次,要趕早,不然下午趕不上班車,那就回不來了。
姜明光已經起床了,剛洗過臉。大嫂子早上燒了熱水,給她灌了兩個暖瓶熱水。
大嫂子見到宗齊光,熱情的招呼他,“宗同志,來,坐,坐!明光啊,宗同志來了!”
“哎!我就來!”姜明光一掀門簾,露出臉,“你等一下啊,我剛洗了臉,還沒梳頭呢。”
她頭發有點亂,臉上還帶着水珠,素面朝天,看上去十分鮮活可愛。
他還從未見過她這幅既慵懶又天真爛漫的模樣,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好正襟危坐在堂屋裏。
姜小春家條件還算不錯,去年洩洪之後,很快重新粉刷了內牆,修補了外牆。也是半磚半泥的建築,平房,中間堂屋,兩邊各有兩間房間;有院子和院門,院門的一邊是廚房,另一邊是柴房。
大嫂子端出了早飯:碎玉米粒兒煮的白米粥,白面饅頭,一碟子腌豆角。
他知道這是姜明光的小竈,大嫂子可舍不得天天早上吃不摻一點雜糧的純白面饅頭。姜明光提過她把一個月的口糧都交給大嫂子,算夥食費。她現在的口糧是一個月30斤米,5斤富強粉,根本吃不完。
她也不愛吃一鍋熟的菜飯,說除了一個字“鹹”就沒有別的味兒了。倒是愛吃豆腐乳,西河鎮這兒其實不吃豆腐乳,豆腐乳是南方小菜,鹹香可口,抹在白面饅頭上倒也別有風味。
宗齊光就不愛吃豆腐乳,覺得聞着酸酸臭臭的,也不知道好吃在哪兒。
幾分鐘後,姜明光出來了。
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在腦後紮了一個馬尾辮。面孔白白淨淨,一雙明亮的眼眸,淺淺的笑,眉眼彎彎。
“你吃過早飯沒有?一起吃呀。”
他本來想着應該拒絕的,但話到嘴邊,怎麽暈暈乎乎的變成了,“那我陪你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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