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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在陳生家門□□頭接耳遲遲不肯退散,甚至還墊着腳探着身子不死心的想往裏面瞧一瞧,陳生皺着眉頭從土屋裏走了出來,回頭将門關的嚴嚴實實。

以前,無論村民們怎麽瞧不起他,無論他們說什麽難聽話,他心裏都不會起一絲波瀾,但多年的習慣一旦被打破,內心忿忿不平的種子就開始無限噴湧。

村民的話也變得越來越刺耳:

“陳生,你小子可真行,一個啞巴嫁給了你變成了惡婆娘,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要我說陳生你可悠着點,啞了這麽多年,突然就開口說話了,怕是你娶回家的婆娘到底是人是鬼都說不清。”

“陳生這身子骨原本就瘦,這要是再被吸了陽氣指不定頂不頂的住呢,要我說,這小啞巴就是個晦氣東西,突然會說話,指定有鬼。把她趕出我們村都不為過。”

陳生的拳頭越捏越緊,原本就是鄉親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他不想撕破了臉。

但內心莫名其妙的憤怒開始聚集,肩頭還殘留着方晴掙紮時肌膚觸碰的溫熱。腦海中萦繞不散的全是他輕輕把方晴放在床上,她卻嬌氣的翹起的嘟嘟小嘴。

陳生一把抄起手邊的瓢,随手在水缸裏舀出一瓢水,想都沒想直接潑向人群,嘴裏的話也說的擲地有聲:

“今天是個好日子,你們要是嘴上不能積德,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我自己娶的婆娘,用得着你們管?”

前排的村民被淋了一身的水,眼睛睜的老大,連連後退,嘴裏更是不依不饒:

“哎呦,造孽哦,窮小子娶了婆娘這腰板都硬起來了哦,我們也是好心,白白遭了他一瓢水,那小啞巴可真不是個好東西,陳生脾氣這麽好的人,愣是被她給迷魔障了。”

“走,我們快走,沒聽說過成親又是哭又往人身上潑水的,把我這衣裳都給我潑濕了,晦氣死了。”

陳生扔下手中的瓢看人群中還是罵罵咧咧,拿起手邊一人多高掃院子的大掃帚,莫名其妙來了句:

“方晴說的對,遇水則發,晦氣什麽晦氣,你們走不走,不走我可拿掃帚趕人了。”

村民們看着一向好脾氣的陳生臉黑的像是想要吃人,互相拉扯了幾下,憤憤不平的的開始退散,有幾個不死心的邊走邊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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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水則發,發個屁,家裏窮的都揭不開鍋了,娶了個瘋子,自己也變瘋了,兩個瘋子湊一起,以後再生個小瘋子,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陳生看着村民們漸漸退散,扔掉自己手中的大掃帚,邁腿準備回屋,擡起的手卻停在了半空,沒來由的緊張開始在他體內蔓延。

救小啞巴的時候他沒多想,被要求娶小啞巴的時候他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但娶回家的人突然說了話,她之前哭成那樣,她是不是對自己不滿意?陳生突然多了一分懼怕。

屋裏的方晴可沒想那麽多,她趴在門板上聽了一會,确定門口那些看熱鬧的村民陳生搞得定,一把就抄起了自己的手機。想都沒想打開淘寶直接下了個單。

豆包的咆哮聲瞬間響起:

“宿主,你買這麽大件的東西,你就沒想過我能不能給你傳送的過來?”

方晴輕蔑的瞥了眼床上補丁套補丁的被褥,甚至還伸手拍了拍,一臉不滿的叫嚣:

“你看這床它邦邦硬,我不買個床墊,你是想膈死我?別逗了,我一個大活人你都能給我傳送過來,一個床墊而已,小意思。”

豆包當了這麽久的系統,從來就沒有這麽無語過。答應給宿主一部手機簡直是它做過的最後悔的決定,這屆宿主真的太難帶了,她直接把自己當成物流中轉站了。

豆包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方晴的手指不斷的在屏幕間滑行,屋門突然被陳生從外面大力的打開,發出一聲吱吱呀呀的聲響。

方晴眼疾手快的一把把手機塞進自己寬大的衣兜,擡起頭看向陳生的臉,滿是倉皇。

陳生心底又打起了鼓,方晴啞了這麽多年,整個人的神志也不是十分清楚,導致她每天臉上髒兮兮的一臉傻相,卻沒成想,洗幹淨臉的方晴皮膚白的像是在發光,水光粼粼的大眼睛盯着他猛瞧。

陳生局促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話也說的沒什麽底氣:

“你……你是不是怕我?”

方晴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陳生的臉,陳生的眼神有些閃躲,好像根本不敢直視她的眼眸。

手足無措的他一副生怕自己做錯什麽事的模樣,方晴心底暗笑,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盯着陳生的臉,話也說的有些俏皮:

“這位同志,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突然開口說話,村民們都覺得我撞了鬼,真要說怕,也應該是你怕我才對。”

陳生被方晴盯得感覺自己的臉開始急速升溫,話也說的開始有些吞吞吐吐:

“你,你怎麽突然,突然開了口?”

方晴對陳生的反應滿意極了,畢竟這種盯着看兩眼就會害羞的紅了臉的少年,她以前見都沒見過。

方晴臉上頓時笑的一臉暧昧,壞心思一旦升起,就逐漸開始肆無忌憚。語調也變得多了幾分暧昧:

“大概是上天不想讓你娶一個啞巴新娘。”

陳生瞬間呆愣,明明不是什麽明目張膽的話,卻讓陳生瞬間無力招架。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雙手應該擺在什麽樣的位置才妥帖,偷偷的擡眼瞧了方晴一眼,跟方晴的眼神對上的那一瞬間,立即閃躲,轉身打開了身後的房門,嘴裏含混不清的說了句:

“你應該餓了吧,我去燒飯。”然後倉皇逃竄。

方晴坐在膈人的床上忍不住笑出了聲,豆包還來不及說話,只見方晴從兜裏摸出了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豆包的咆哮聲又起:

“宿主,你來這七十年代,出門全是黃土地,你是來體驗勞動的快樂的,你下單買什麽面膜?你這原身原本就因為傻沒下地幹過活,你這皮囊已經算是十裏八鄉最白嫩的了,你買那玩意兒有什麽用?”

方晴皺了皺眉,理直氣壯的在腦海對着豆包開口:

“我花自己的錢我樂意,你看我那便宜老公那張臉,都被曬成什麽鳥樣了,一害羞,黑紅黑紅的,那可不行,我喜歡白淨的小哥哥。”

豆包簡直無語了,無數罵人的話想要脫口而出,卻聽到了門外的一陣騷動。方晴趕緊把手機再次充上電,藏在枕頭底下,陳生就黑着臉推開了房門,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夏知青來了,說要找你。”

方晴迷茫的起身,豆包在她腦海開始傳送信息:

“夏知青叫夏言,是城裏來插隊的知青,讀過很多書,苦于每天面對着這黃土地幹着農活,食不果腹,郁郁不得志,因為你這原身又傻又啞,又愛往知青點跑。他可能平時把你當成了樹洞,有什麽愁苦全說給你聽。”

方晴心中有了譜,出門就看到戴着眼鏡的夏知青背着手站在門口,雖然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但有些人就是這樣,與生俱來的氣質是無論怎樣的風吹雨打都無法抿滅的。

就算在這貧窮落後的小山村。他的脊梁依舊挺拔,他身上的清冷孤傲一刻都不曾退卻,方晴停了下來,擡頭看了看夏知青的臉。

夏言從沒見過方晴臉上幹幹淨淨的模樣,也從不知道那個每天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啞巴,生了這麽美的一張臉。

夏言嘴角浮現出一抹雲淡風輕的微笑,伸手拿出一面小小的銅鏡話說的也溫和:

“聽說方同志今天成親,我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物件,這個就當是我的賀禮。”

方晴伸手接過銅鏡,鏡面倒映出她的臉,方晴心底一驚,銅鏡中的人膚若凝脂,眼神靈動,讓她忍不住低呼:

“好漂亮。”

夏言的臉瞬間變得詫異,他難以置信的盯着方晴的臉:

“你,你這是?你,你怎麽?你會說話?”

方晴把銅鏡塞進自己的衣兜,臉上的笑容明媚的很:

“夏同志,你是第一個祝賀我的人,你這賀禮我很喜歡。”

陳生站在茅草棚搭建的廚屋裏,心狠狠的沉了一下,莫名覺得自己的心酸溜溜的被壓的有點喘不過氣,鬼使神差的從廚屋裏探出頭,對着方晴喊了句:

“吃飯了。”

夏言收起自己滿心的詫異,看向陳生的臉,他是個知進退的人,明顯感受到了陳生的敵意,扯了扯嘴角:

“那我就先走了。”

方晴笑眯眯的跟目送夏言轉身,甚至還熱情的說了句:

“有空常來玩。”

陳生莫名其妙的把手中盛滿的雞湯重重的放在廚屋竈臺旁的破舊桌子上,他不是個愛生氣的人,心中的氣來的簡直莫名其妙。

方晴探頭走進廚屋,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她驚奇的睜着圓溜溜的大眼,自然的接過陳生遞給她的窩頭,毫不猶豫的落了坐,嘴裏還不由自主的贊嘆:

“沒想到,你們家條件這麽好,居然吃得上肉?”

陳生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把盛滿雞肉雞湯往方晴面前推了推,回身端過一碗野菜紅薯面條放在自己跟前,腦海裏全是方晴剛才收到夏知青賀禮時口中驚喜的語調。

方晴迷茫的看着陳生的臉,不知道這家夥為什麽這麽陰晴不定,放着雞湯不喝,吃什麽清湯寡水的面條?方晴不滿的翹起了嘴,咬了一口窩頭,一股難以下咽的味道。

陳生又扒了幾口面條,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擡眼看着方晴微皺的眉頭:

“我們家不是頓頓都吃的上肉,你娘說娶你需要聘禮,牽走了家裏喂的唯一的小羊羔,我想着,總不能你第一天來就虧待你,我窮,擺不上宴席,殺了家裏唯一的一只下蛋的雞,你跟着我,吃了這頓。估計就沒有下頓,我也送不出像夏知青那種能讓你開心的禮。

你以前憨憨傻傻沒得選擇,你今天哭的那麽兇,現在又足夠清醒,你若是不願意,我必定不會勉強你。”

陳生的話說的不疾不徐,心底的酸氣卻又開始肆無忌憚的冒起,他無法再看着方晴水靈靈的眼眸,低頭又吸了幾口沒什麽味道的紅薯面條。

方晴呆愣的看着低着頭的陳生,不知道為什麽鼻頭酸了起來,瞄了面前黃澄澄的雞湯,這可能是面前這個男人竭盡所能能給她的所有。

即使娶回家的是個傻子,他也不想對她有任何虧欠。方晴輕輕的喝了一口雞湯,剛想開口。

門口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響打亂了她的思緒:

“陳生,你給我出來,我妹妹不能嫁給你這窮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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