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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生面對方晴突如其來的指責并不惱,甚至語氣裏多了幾分關切:

“你爹娘這麽大張旗鼓的宣布跟你劃清界限,你心裏會不會難過?”

方晴臉依舊很紅,她根本不敢轉過身面對陳生的臉:

“我難過什麽?我那爹娘,看一眼就知道是個只會吸血的主,我砸了他們的鍋就是要跟他們劃清界限。你想想,以他們貪得無厭的嘴臉,若是知道我能變出這麽多好東西來,她們豈不是要把我抓回去壓榨幹淨?

現在可好了,他們明目張膽的放了話,說跟我沒關系,那咱家他們更是連靠近都不會,咱們家的秘密,可得捂住喽,只能咱倆知道。”

陳生松了口氣,原本的擔憂也蕩然無存,以往他一睡醒總要趕緊起身,麻溜的去上工,但今天卻莫名有些貪戀家裏的床,總想跟方晴多說幾句話,他的聲音放得又輕又溫柔:

“所以,你吓唬陳嫂家的孩子也是因為想讓調皮搗蛋的孩子不敢向咱家靠近?”

方晴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你,你居然知道我真的吓了陳嫂家的幺娃?那你怎麽還理直氣壯的幫着我跟陳嫂叫板?”

陳生輕輕的笑意在小小的破舊屋子裏回蕩,說出口的話也好聽至極:

“嗯,我護短。”

方晴的心突然被這句輕巧的話擊中,她猛然的轉過身,卻只對上了陳生穿着睡衣打開屋門的背影。

清晨的陽光從屋門□□了進來,陳生周身仿佛閃着金光,方晴紅撲撲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閃現出了難以克制的笑容。原來被人捧在手心裏是這種感覺,即使住在破舊的泥土屋裏,她也足夠溫暖。

陳生勤快的把大米從柴房搬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倒進米缸,想到方晴的臉,笑容就忍不住爬上嘴角,準備給方晴煮熱乎乎的米粥喝。

方晴好好的睡眠被打擾,她也破例起了個大早。走到廚屋,米粥的香味就飄灑在她的鼻息間。

陳生回頭,看到方晴已經起了床又穿回了她破破舊舊的補丁衣裳,陳生随手把米粥盛了出來,放在旁邊晾涼,腦海一閃而過的是方晴昨天穿着睡衣曼妙的身材,一臉不好意思的盯着方晴衣服上的補丁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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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天上的衣裳跟我們這差別太大,你不能穿出去,但你總穿着這麽破的衣裳,太委屈你了,以前,有布票我總跟村民們換成糧食,我一個大老爺們,我每天幹粗活,我穿什麽都行。

但現在有了你,我可不能虧了你,今兒下了工,我就用糧食找人換點布票,帶你進城去買點布做衣裳。”

方晴輕輕端起盛滿白粥的碗,喝了一口粥,胃裏暖洋洋的擡起頭,含混不清的開口:

“別,不要換布票,也別給我做衣裳,現在全村兒的村民都在等着看我的好戲,等着咱倆吃不飽飯活不下去,這時候咱還添新衣,村裏的紅眼病村民們指不定怎麽戳我脊梁骨,找我的茬呢。

咱在家穿的舒舒服服就行,我不是說過嗎,財不外露,小心行事,這在俺們天上有個專屬名詞,這叫低調,越有錢的人在外面越不展露鋒芒。”

方晴嘴裏剛喝了粥,話雖然說得不是很清晰,但她的眼神去狡黠的很,陳生雖然後半段根本沒聽懂,但想想方晴說的也對,便點了點頭,随手拿起手邊冷了的玉米糊糊就喝了一口。

方晴一把放下了自己的碗,看着陳生手裏的玉米糊,瞥了瞥嘴:

“陳生,你什麽意思,你怎麽這麽摳門兒,我給你弄了這麽多大米,你怎麽就煮了一碗粥,自己還喝玉米糊糊?”

陳生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說出口的話也理直氣壯:

“好的留給你喝,我粗茶淡飯吃慣了,也嘗不出什麽好。”

方晴氣鼓鼓的一把搶過陳生手裏的玉米糊糊,略帶怒氣的走進柴房,拿出兩袋面包塞進陳生手裏,話也說的不容置喙:

“那大米白面我想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是肉以後咱家也不會缺,以後我吃什麽你吃什麽,別什麽好的都留給我,咱倆誰也別搞特殊。”

說着方晴喝了一口玉米糊糊,喉嚨裏頓時感覺被粗糙的顆粒劃過,辣辣的,擡眼卻一臉堅定:

“這玉米糊糊你喝了半碗,剩下的半碗我喝,我那白粥也喝了半碗,剩下的半碗留給你,咱們公平公正。”

陳生為難的看着方晴的臉,剛想說話,方晴一把把塞進他手裏的面包包裝袋撕開,拿出一只面包塞進了陳生的嘴,把他口中想說的話全都堵了進去,然後一仰頭,把所有的玉米糊糊都喝下了肚。

方晴又拆開另一袋面包往嘴裏塞。嘴裏還不依不饒:

“我說了什麽就是什麽,別想發表意見,塞你嘴裏的叫面包,比白面饅頭還要好吃,別愣着,吃完快去上工。”

陳生有些呆愣,機械化的嚼了幾口面包,香甜松軟的面包像是要在他口中化開似的,綿綿的口感夾雜着幾分雞蛋的香氣,陳生低頭喝了口碗裏的白粥,眼前氤氲了幾分霧氣。

自從他娘撒手人寰。他太久沒有感受到過被人關心的溫暖。

陳生吃飽喝足,扛着鋤頭準備上工,方晴卻一反常态的緊緊跟在他身後。陳生狐疑的回過頭:

“平日裏你清早不都不願起床的嗎?今兒是被外面的叫喊打擾了?這會已經沒什麽聲響了,大家都去上工了,要不你回去再睡一覺?”

方晴輕輕搖了搖頭,一把拉開了屋門:

“我可不睡了,我要跟你去上工,俺們天上的人,天天看我在院子裏拍這裏的生活,早就已經不滿足了,現在叫嚣着讓我出去拍一拍,還有人想看看你們是怎麽幹活攢公分的,我跟你一起去地裏,要是有機會,我就拿出我的寶貝出來拍一拍。”

陳生點了點頭,內心卻多了幾分擔憂:

“你那寶貝不是不能被村裏人瞧見麽?你在地裏拿出來,萬一被人瞧去了怎麽辦?”

方晴也有些苦惱,但還是想跟去瞧一瞧,老是在院子裏拍,粉絲們早晚有看厭的時候,也沒跟陳生多說,就這麽在他身後跟着,只是不跟她還不知曉,⑨⑩guang陳生平日裏一個人的上工路,居然要接受這麽多的指指點點。

今兒村裏的村民們上工可熱鬧了,聽說方晴跟陳生一起上工了,都巴巴的跟在他們身後猛瞧,嘴裏還不由自主的嘀嘀咕咕:

“喲,這小啞巴是不是沒臉沒皮,她爹娘都滿街宣揚跟她斷絕關系了,要是我早就羞的鑽進地縫裏去了,她居然還有臉出門。”

“爹娘都不要的種,咱們村頭一個,她平時根本就不上工,趁着今兒熱鬧,非要出來湊,你說這是什麽,這不是天生的賤種嗎?”

方晴越聽越收不住自己的脾氣,陳生原本一個人聽這些閑言碎語也就算了,他心裏早就築起了銅牆鐵壁根本不在乎,但方晴在,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方晴多聽一句髒話,他就心疼。

陳生伸出雙手一把捂住了方晴的小耳朵,然後惡狠狠的回過頭看向嘀嘀咕咕的村民,脊背挺的筆直:

“我倒是要看看是誰總是在別人背後嘀嘀咕咕的說閑話,在人群中這麽能說,你有本事站出來,正大光明的指着我們的鼻子說。

整天小啞巴小啞巴的放在嘴邊,她早就不啞了,比你們這些心裏髒的人不知道健康多少倍,我看你們是吃飽了閑的,有這功夫怎麽不去多幹點活攢點工分。”

陳生臉上的表情夾雜着幾分怒氣,村民們一時之間有些無法反應,陳生這動作怎麽這麽紮眼?他這是小心翼翼的捂住了小啞巴的耳朵?小啞巴在他身邊怎麽一副深受保護的模樣?

陳生怎麽一遇見小啞巴就開始變臉?以往怎麽說都不生氣,現在卻不依不饒的對他們發脾氣?

村民們根本不敢吱聲,瞬間變得安安靜靜,方晴原本還有幾分怒氣的,陳生卻先替她出了這口氣,于是,方晴轉過身,對着鄉親們突然露出一抹微笑,這微笑多少帶了點不懷好意。

笑裏夾雜着幾分得逞後的蔑視,讓村民們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好像集體被一個小啞巴看不起了?

夏言隐在人群裏看着方晴和陳生的背影,良久都不能動彈,在村民們對方晴肆意謾罵的時刻,他心中的怒氣也不斷的向上聚集,差一點他就把自己的不滿說出了口,可他終究沒有什麽資格。

方晴身邊,有光明正大為她撐起傘的人,這個人,何其幸運。

許采蓮眼神裏簡直冒着洶洶烈火,她嫉妒的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把方晴的兩只耳朵給擰下來,陳生都不曾這麽小心翼翼的保護過自己,連在幻想中,她都沒敢想過如此的畫面,那個得了便宜的小啞巴,她憑什麽?

許采蓮握着拳,極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緒,走到田裏,揮舞着鋤頭,把一腔的怒火全都發洩到了地裏。滿頭大汗的她看了看田邊的太陽,口幹舌燥的拿出自己的水壺,準備喝水,眼珠子輕輕轉了轉,擡手把水壺扔進了地裏。

方晴坐在田邊的大石墩上,眼看着地裏的鄉親們都開始辛勤的勞作根本沒人在意她的動作,輕輕的把手伸進了衣兜,企圖拿出手機偷偷拍攝一些陳生幹活的畫面,手機剛拿出手,遠遠的傳來了甜甜的叫喊:

“生哥,我今兒忘帶水壺了,太陽快把我曬暈了,能不能讨點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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