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孽情漫延

嚴家興的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好，相比之下，雲繡恢複得卻要慢些，不過最近幾天不用刺繡，倒也少了許多事情，雲繡總算有機會跟嚴家興好好聊聊了。

後院裏擺了一張矮幾，平日裏總是李雲岳在這裏借着日光和新鮮的空氣讀書。這幾天由于雲繡休息，并沒有多大機會去鋪面上幫忙，李雲岳自然就必須去幫忙看着了。端着一壺清茶，約了嚴家興，雲繡娴靜地坐等着。春日的陽光和暖地鋪在她的身上，雲繡覺得一身都洋溢着舒爽。看來偶爾生生病也能當作忙裏偷閑吧。

嚴家興應邀而來。但見日光下的雲繡那安逸的表情，也愣住了。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曾記否，他的雲綢也是半倚在案幾上等待他一聚。只是已成為昭儀的她更豔麗些，此處的雲繡則叫人望之覺得淡雅清秀。

“嚴大哥，你總算是來了。”雲繡忙起身打招呼。

“呵呵，我的救命恩人相約，自然是要來的。”一笑泯恩仇，這樣的情景縱使再高明的人也看不出嚴家興曾經差點兒要了雲繡的命！

“嚴大哥，那晚你為何……還有，林楓為何要追捕你？”雲繡直來直往，只想驅散這些日子藏在心中的謎團。

嚴家興一怔，忙從剛才的一時恍惚中抽身——對，眼前的是雲繡，不是雲綢！“我……”呷了一口茶，他有些動容了，“總之，不關雲綢的事。或許這是個誤會……或許林楓……”

“他怎麽了？”

“雲繡，你和林楓……你喜歡他，是嗎？”

很久沒有人提及自己與林楓的感情問題了。雲繡突然想起小鎮上自己的那幫小姐妹們，但現在她可不能叫嚴家興“牙尖婆”啊，于是，只得将頭低下不語，權當是默認了。

“雲繡，林楓這個人不值得你喜歡！”

沒想到嚴家興會說出這樣的話，雲繡急了：“為何不值得我喜歡？”

“他不會給你一個安穩的生活！适逢亂世，他又是宮裏的侍衛，怎麽會與你成親，再帶你走呢？你爹一直希望能找個男人入贅李家，可那林楓會嗎？雲繡，你想想，他要是願意入贅，為何還會遠走他鄉？”

“好男兒志在四方！嚴大哥，你不也是離開了小鎮嗎？”雲繡有些惱怒了。她從未懷疑過自己與林楓之間的感情，更是受不了別人的挑撥！

“我與他不同！我是去尋……”嚴家興沉了沉氣，還是說了出來，“我是去尋找雲綢的！而他，卻是抛棄你一走了之啊！你可知道……”

“好了，嚴大哥，你別說了，我本來也只是想知道那晚你為何會被追捕，但我真的不想聽到你對林大哥的任何微詞！既然是說你是去找姐姐的，那麽你就說說，你是如何找到她，這些年你又是如何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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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家興沒有再說話，只是凝望着低頭弄茶的雲繡很久，便起身離去了。他原是想說他親眼看見了林楓摟着別的女子親熱，而單從那女子身着華服的背影，遠遠地便可見着是宮裏的女人！他本想湊過去看個究竟，卻不小心被人發現！他懷疑過與林楓茍合的女人是雲綢，可逃跑時，卻明明聽到林楓對其他幾個侍衛說“快送美人回去”！唐宮中美人無數，可能是到此避難，少了寵愛，倍感孤單，才與林楓……

“家興，你們不是聊得好好的，怎麽走了啊？”李俊仁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直接迎上了正疾步離開的嚴家興。

“李伯父，我正想去向您請辭。”

“不可！這幾日，總有侍衛在這條街上巡視，恐怕是這一出去……”

“李伯父，我準備回家了。”

“回家？回家好啊！其實，你走後，我将雲絹嫁入……呵呵，這終歸是我們李家對不起你！雲絹始終還是沒有被擡進嚴家啊！不過，我替她在這城裏尋了一門親事，下個月她就要嫁來了。為了安全，你還是随着送親的隊伍一塊兒離開回去吧！”

“多謝李伯父好意，我還有些要事須辦，真的告辭了！”

李俊仁見留不住，忙吩咐路過的李俊信去取些銀錢來塞到嚴家興手裏，叮囑道：“我想，你也知道雲綢也在這城裏……她現在是娘娘了，你們……你還是別去找她了……我這個女兒配不上你……她沒有這個福分……”李俊仁很想說“心術不正”一類的話，但那畢竟是自己的女兒……

嚴家興拱手作揖，點點頭，收拾好東西走了。他必須去找李雲綢！他要保護她！他要告訴她，她身邊的侍衛完全有可能對她不忠！

雲繡早沒了飲茶聊天的興趣，只是有些憤然于剛才嚴家興的話。林楓是愛她的，尊重她的！若不是有這份情在，那晚他早就沖進她的房間搜查了！她堅信她的選擇不會錯！至于林楓會不會給她一個未來，她也是有信心的。宮裏的侍衛也會有婚姻，也會成家立室啊！姐姐再獨斷霸道，也不會毀了他倆的婚姻！再說了，她現在所做的一切，不正是在為姐姐的将來謀算嗎？

雲繡一邊想着，一邊又踱回了房間。林楓交給她的那些東西，好幾天沒碰了……

“篤篤篤——”敲門聲未落，便聽見李雲岳欣喜的聲音：“雲繡，快出來，二叔帶着雲崗來了！”

大半年未見，雲崗似乎長高了些。李雲繡一見着他，便想起自己那個命途多舛的妹妹雲絹。唉，似乎這又該是自己的錯了！還好，她提議将雲絹說給孫老板的次子孫福江。聽說孫家就兩兄弟，嫡長子孫福海早就成家，可惜膝下猶虛；而孫福江雖然是庶出，但其母深受孫慶友的喜歡，自然兒子也連帶着享福，雲絹嫁給他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見過長輩，雲崗忙從包袱裏拿出一件東西塞到雲繡手裏：“二姐，這是三姐叫我給你的香包。她說這香包上的圖案繡法是你臨走之前教她的，她現在用得可熟練了！”

“嗯嗯。”接過香包，雲繡的心暖暖的。蜀繡針法好歹也有十幾大類，一百多種，她不可能将所有的東西在短時間內全都交給雲絹，但考慮到鎮上女人們的喜好，她将那些最易掌握，也最能出彩的部分都傳授了。比起自己與姐姐當年的繡工，雲絹的自然要粗劣些，但這香包設計得倒也精巧，足顯她的心思了。

“二弟，大哥上次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了？”

“大哥，這事兒還用考慮嗎？我們李家繡莊目前最好的繡女也要嫁到城裏來了，我是開心都來不及呢！”提到雲絹的婚事，李俊孝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我這就是專門帶着願意過來你這邊的三個繡女來投奔的。至于我們李家繡莊，以後就更名為李家織錦坊，專門負責織錦和染制，倒是今後還得靠大哥提攜啊！”

“二弟，咱們李家的織錦出品還會有差的嗎？錦繡坊将來只用李家的織錦，而雲絹嫁去的麗繡莊自然也是會用！我再去這大街上的各個店鋪推廣推廣，這樣的生意，二弟啊，咱們是只賺不賠啊！”

“好！好！一切全憑大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