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刺繡決賽

繡娘們三三兩兩地來到比賽場地，按照自己的分組站好。行會早已做了統計，這次刺繡，有單人參賽的，也有兩人、三人組合的。劉子瑜為了拔得先機，自然是組合另外兩名繡娘，好歹也能保證自己的票數。

各自進了自己的房間，各色織錦很快便被繃在繡架上。李蓮心這次要繡的并不是什麽大件兒的物品，不過是個小小的畫屏罷了。這畫屏的設計曾經過拉克申的同意，李蓮心制圖樣的時候很費了一番心思。

畫屏上不繡山水，不繡蟲魚，只有一男一女。他們靜坐着，男的提着酒缸，似在品鑒那缸中之酒；女的坐在繡架前，正在繡着鴛鴦戲水圖。這畫面看似娴靜，卻也隐含着一絲凄婉。你道為何？只因這畫屏正是講一個故事！李蓮心曾想，畫面上不能只有兩個人，還應該有些別的東西。可她不願意将別人也繡入，便在那男人身邊設計一只貓兒，眼巴巴地望着男人；在女人身邊安排了一棵樹，只是那樹的枝葉并不茂密，似秋季蕭瑟，又如春來發芽。

拉克申以為，這樣的設計別出心裁，只是那樹實在是太礙眼。他曾提議将那樹的枝葉弄茂密些，也顯得這男人和女人生活得惬意。可李蓮心卻認為，事實的真相就是那貪婪的貓兒破壞了一切！樹葉給人模棱兩可的感覺，不正巧能體現一種揣測嗎？好吧，拗不過女人的執着，拉克申莞爾一笑，給她時間，給她空間慢慢作畫去了。

今天，姐妹倆依舊穿着母親親手縫制的衣裝，早早地做足了準備。雖然是各自在各自的隔間裏刺繡，但李家姐妹的表現還是吸引了衆多看客！一幅作品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完成，所以決賽如同科舉考試，繡娘們得一直待在那房間裏，直到最後做完。就算是吃喝拉撒也必須是輪流而去，不得同往，以免作品發生意外。當然，如果真出了什麽意外，這責任便是自己承擔了。

蜀繡行會的人多為商賈，少有技藝雙絕者。但無論是外行還是內行，只要見到李家姐妹的雙手刺繡，無不嘆絕！李蓮心很淡然，她始終以為，這刺繡是長年堅持下來的功夫，別人看不來也學不去；李蓮葉倒是有些得意，尤其是劉子珆的腦袋在人群裏晃啊晃的，弄得她更是心神不寧。

“蓮葉，那貓兒的毛色你在如何配線？！”李蓮心皺着眉頭，直指妹妹的分心出錯。

“糟糕！這可如何是好？”雙面繡，要是突然變化什麽東西，影響的可不只是一面的效果啊！

李蓮心略略思索了一會兒，又道：“在那貓兒身上繡些殘花的花瓣遮掩一下便可！”那貓兒本來象征的就是李雲綢，她本來就是殘花敗柳，賤人一個，身上披些落花敗草也是應當的！

李蓮葉自是不知道姐姐設計這畫屏的緣由，聽她說出補救的辦法，忙連聲應允。不多久，那貓兒便生動起來。蓮心負責完成兩個人物的繡像。或許，她還在想，要是有可能的話，這繡像該不該再做些改變呢？果然，在即将完工之時，她果斷地挑出一絲紅線——

“姐，你這是要做什麽？圖樣上沒有這顏色了啊！”李蓮葉負責的部分早已完成，現在就等着李蓮心了。可看到她突然又做出這樣的舉動，便不由得想問個清楚。

“你不覺得這繡像像我嗎？”蓮心一邊反問道，一邊繼續繡着，“蓮葉，我自認為咱們姐妹的姿色不遜于這裏的任何一個姑娘。所以，我就想，要是把咱們的樣子也繡到這畫屏上，或許能提醒大家，這是咱們的作品。”

“姐，這算不算做記號呢？”李蓮葉一下子想到劉子珆的“公平論”了。

“不算吧，呵呵，我只是在這女子的眉心點上一絲紅線，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啊？你說這女子是你？！可是這男子？不可能是王爺吧……”蓮葉早已将姐姐看做是拉克申的人，可王爺怎麽也不會跟這釀酒的漢子聯系在一起。

“呵呵，我何時說過這女子就是我了呢？只是用我的模樣來刺繡罷了。”蓮心溫暖地笑着，心道，要是前生真能如這畫屏所繡，那該多好啊。她要只是一只貓兒，便真的無法對他或她做些什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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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李家姐妹早已完成作品，靜候最後的結果。數件精致的蜀繡作品一字排開，呈現在衆人面前。感慨唏噓聲不斷！因為是第三天才評判，所以，這些作品沐浴在朝陽裏，越發地顯出水淋。李蓮心選用了自家母親經常使用的上等絲線，只要有一絲光投射過來，便能熠熠生輝！那劉子瑜也毫不遜色，不但絲線光澤度好，而且那織錦也是所有作品中的佼佼者。

拉克申将所有的作品浏覽了一遍，然後走到衆繡娘面前，高聲宣布：“開始評判！”

衆女手中各拿一張紙，只需将自己屬意的作品編號寫在上面即可。按照比賽的規定，将所有的紙張收齊以後，便要統計并宣布結果。

劉明傑手心滴汗，他萬萬沒有想到拉克申會有此一招！繡娘的刺繡圖樣不得互通，繡娘們的投票也只能寫編號，新娘們甚至只能從所有的作品前略略走過浏覽一次，便必須做出決定！他仔細看過了，所有的作品中，論技藝，還真只有子瑜和李家姐妹的能比拼一下。更何況那李家姐妹刺繡之時，更是贏得很多人圍觀，那麽她們獲勝的機會是不是要大些呢？

但無論怎樣，劉子珆還是握着一把紙張走到中間，開始大聲念着紙上所書內容，并将念過的紙張出示給衆人，以示公允。

李蓮心一直保持着難以捉摸的笑意，看得蓮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

“姐，你一點兒都不緊張嗎？”

“有何可緊張的？倒是你可曾看出哪個是劉子瑜的作品？”

“呵呵，姐，這我都不能看出，還能跟你一隊嗎？”蓮葉的手指輕輕地在蓮心的手掌裏書了一個“壹”。

“她擅長花鳥蟲魚，這次比試自然是要發揮自己的長處。”李蓮心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似乎想仔細看清楚什麽，其實不過是那邊的拉克申向她微微颔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