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終章
◇
他好像,是真再次擁有了一個熱熱鬧鬧的家。
方雲晚坐在床邊,抱住江修沒有打針輸液的那只手臂,仰着頭的模樣有點可憐,他問:“怎麽了?為什麽要趕我走?為什麽又不要我了?”
“是你先不要我的。”
這分明像是一句控訴的話,可上位者習慣于隐藏內心,江修把這句話語氣平直地說出來,竟沒有一點裝可憐博同情的味道,只是無悲無喜地陳述一件事實。
相比之下,方雲晚喜形于色,沉不住氣。
方雲晚騰地坐直起來辯白:“我哪裏不要你了?我哪裏敢不要你?我哪裏舍得不要你?出事後,我天天守在這裏,你怎麽能空口白牙污蔑人!”
“你每天都在?”江修霍然擡頭。
方雲晚佯裝生氣,叉腰瞪眼,等到江修看過來,又忍不住得意地挑了挑眉。
“一直在門外?為什麽不進來?”
江修微微擰起眉頭打量方雲晚,大約是因為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守在病房外,又挂心着病房裏的人,方雲晚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因為睡不好吃不好,整日擔驚受怕,與往日比實在是憔悴了不少。
江修心裏一跳,盯着方雲晚的臉,關心則亂,追問道:“你怎麽了?太累了嗎?還是生病了?去看醫生了沒有?”
看着江修着急擔心的模樣,方雲晚心裏暖融融一片,暗自歡喜。
但終究,他不敢讓江修太過擔心,也舍不得讓江修擔心,江修追問一句,方雲晚便自己竹筒倒豆子,把這幾日沒有來看他的前因後果完完整整地解釋給他聽。
故事不是很長。冷漠疏離的假象之下,藏着的是用心良苦。
“江修。”方雲晚把江修依舊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側過臉去在他手背上吻了一口,“以前,我做錯了很多事情,讓你難過了很多次。我保證以後不會了,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會走了。”
“其實你要走,也是可以。”
這一句不是賭氣,不是驅離,江修只是認真地在告訴方雲晚存在這樣一種可能。
但方雲晚毫不猶豫地搖頭:“不走,你趕我我也不走。”
這話說得十分孩子氣,江修蒼白的臉上浮出一點笑意,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醒過來後折騰了太長時間,江修有些精神不濟,微微半阖着眼,目光卻還是緊緊鎖在方雲晚身上。
“累了嗎?”方雲晚捧着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密切關注着他,見他臉上露出倦色,忙勸他,“累了就睡一覺,別硬撐。”
“你會一直在嗎?”
“嗯,我一直都在。”方雲晚看着江修掙紮不肯睡去,握緊他的手,耐心安撫着他,“睡吧,我保證你醒來就會看到我。”
“真的?”
“真的,不騙你,睡吧。”
江修在方雲晚半騙半哄下漸漸安心睡去。方雲晚其實不敢保證醫生會允許他留在病房裏,一直到江修睡熟了,他才蹑手蹑腳地去找值班的醫生護士商量。
幸而江修身份特殊,住的又是單人病房,并不會因為方雲晚的進入而影響其他人。醫生破例讓方雲晚留在病房裏安撫江修的情緒。
這一覺,江修睡足了七個小時,醒來時已是深夜。
病房裏亮着一盞暖黃色的小夜燈。
方雲晚坐在小夜燈下,披了一身溫暖的黃色燈光,執着地握着江修的手,靜靜守在床邊望着江修。
江修從暗夜裏找到了方雲晚眸光閃閃的眼,心下安然。
他對着方雲晚笑了笑。
方雲晚也對着他笑了笑:“這次我沒有騙你吧。”
那天之後,方雲晚便在江修的病房裏駐紮了下來,除了梳洗飲食,再沒離開江修身邊一步。江修醒着的時候,他陪他聊天解悶,江修昏昏欲睡,他便握住他的手,靜靜守在一旁等着他醒來。
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江修蘇醒過來已經将近半個月。
期間許路遙來看過他一回。ICU病房裏要求嚴格消毒,許路遙将自己重重包裹住,只留下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程盛新喪,許路遙的悲傷無從藏匿,不想在江修面前失态,令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的人擔心,确認了江修的情況确實在好轉,略聊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江修身體虛弱,腦子卻并不糊塗。許路遙走後,他沒問許路遙為什麽現在才來,而是直接了當地問方雲晚:“程盛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其實程盛早已經入土為安,可江修的狀況還不夠穩定,方雲晚不敢直說,卻又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只能含糊地掩飾着:“聽說情況是不大好,所以許路遙抽不開身來看你。”
“醫生怎麽說?”
方雲晚暗暗咬牙,猶豫道:“醫生說,恐怕撐不過去。”
聞言,江修臉色一白,愣了愣,語氣沉重:“怎麽會這樣?那許路遙還好嗎?你替我多去陪陪他。”
其實不用江修說,方雲晚已經主動去看過許路遙幾趟。
程盛車禍後便傷得極重,吊着一口氣拖了大半個月已是不易,許路遙其實早就對于他的離開做好了心理準備。
近來許路遙的情緒漸漸穩定,方雲晚才知道,程盛不僅救了江修,還救了一名剛剛考上大學的學生,和一位女兒正在讀高二的單親媽媽,除此之外,他的眼角膜還使兩名失明的兒童重見光明。
許路遙作為捐獻者的家屬,能了解到的受捐者信息十分有限。
但得知這些信息,他的臉上盡是釋然與欣慰。
許路遙告訴方雲晚,程盛說過,他小時候成績很不錯,他一直有個遺憾。
如果他不是一個伶仃無依的孩子,如果他的老師能頂住壓力把他留下來。
如果他和其他孩子一樣有無條件支持他的父母,是不是他可以跟許路遙在另一個地方相遇?
比如,大學裏燈火通明的圖書館裏。
比如,校門口斜鋪着夕陽的草地上。
冥冥中仿佛有天意,程盛的遺憾,好像可以在這些人身上得到補償。
但這些事,方雲晚是不能同江修說的。
他握住江修的手,同他說起別的事情:“宋铮落網後帶出來一串人,聽說為全國範圍內的好幾起惡件提供了線索。程盛的犧牲很大,但獲益的不僅僅是我們,他的病房裏甚至挂着一面警察送去的見義勇為的錦旗。”
聽到錦旗,江修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以前許路遙也收到過好幾面錦旗,程盛可以把他的這面拿回家裏,跟許路遙的錦旗肩并肩擺着。這樣,他就不必再覺得許路遙高不可攀了。”
方雲晚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從前總是想象不到許路遙和程盛在一起是怎麽相處的。一個是仁心仁術、受人尊敬的醫生,一個是不學無術、燒殺搶掠的道上大哥,怎麽想都不搭。
原來,不止他這樣覺得,程盛自己也這樣覺得啊。
但此後,他應該可以與他愛的人并肩而立了。
與劉主任預估的情況相同,一周後,江修情況穩定,離開ICU,被轉入住院部頂層那間預留病房。
江修身上纏繞着的線被拆除了大半,方雲晚終于敢伸手抱他。一直到将頭抵在江修單薄的胸口,貼着他溫熱的皮膚,聽見他胸腔裏傳出規律而有力的心跳聲,方雲晚的心才真切地落了下去。
江修住進普通病房的那一晚,是方雲晚一個多月來睡得最踏實的一晚。
入睡前,江修将身子往一側挪了挪,空出半張床來。方雲晚心領神會,手腳并用地爬上去,小心地避開江修身上僅剩的幾條連在監護器上的線,抱住江修消瘦的腰,臉貼在他的手臂上,沉沉睡去。
那一晚,鼻間盡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于是方雲晚夢見了他和江修在隅城重逢的那天。
與那天他漠然裝作與江修不相識不同,夢裏的方雲晚緊緊握住江修伸過來的那只手,拉着江修往外跑去。
他們穿過醫院燈光冰冷的長長過道,一頭闖進濃稠的夜色裏。在夜色裏橫沖直撞,不知道走了多久,方雲晚把江修帶到了海邊。
一輪紅日一點一點從海平面跳出來。
方雲晚握着江修的手,像小時候一樣,興奮地告訴他:“哥哥,太陽出來了!”
……
一夜好夢,方雲晚醒來時,睜眼便看見江修蒼白而清俊的臉,愣了好一會兒,伸手摸了摸江修的臉,憑着真實的觸感,才确定自己沒有在做夢。
江修捉住方雲晚覆在自己臉頰上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吻:“謝謝你,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你更辛苦。”方雲晚輕聲說,“謝謝你,那麽辛苦還是堅持下來,沒有放棄。”
江修将方雲晚拉近些,伸手箍住他的後腦,将人推到自己眼前,飛快在他唇上啄吻一下,沉聲道:“小晚,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我真的很高興。不管能有幾年時間,我都覺得很知足。”
“我也是。”
江修的氣息一步步貼近過來,方雲晚眼角上揚,是飛揚歡欣的笑意。
一雙唇蒼白晦暗,一雙唇紅潤柔軟,唇齒相依間,不分彼此。
江修出院那天,宋铮的判決書下來了。他因故意傷害致人死亡,協助性質組織洗錢等罪名遭到公訴,數罪并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這事是宋啓君來接江修出院時,在電梯裏接到律師的電話,順口告訴江修的。
方雲晚原本覺得十五年的刑期未免太短,可想到那日去送程盛的那些精壯的花臂大漢,又覺得,興許十五年後,對于宋铮的懲罰才算正式開始。
電梯門打開時,江修對宋啓君說:“有朋友來接我們,您不必一直陪着我,現在趕去見宋铮一面,也許來得及。”
排隊等着上電梯的人不少,宋啓君邊幫江修擋着人流,防止有人不小心磕碰到他,邊說:“不去,去見他做什麽?我是特意來接你回老宅,你小時候住的房間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到家就能休息。”
“我回自己家。”江修回答果斷。
宋啓君臉色僵了僵,還是耐心地勸他:“你身子還弱,老宅有人能照顧你。”
大病初愈,江修走得不快,方雲晚挽着他的手臂慢慢跟着。聽到宋啓君這話,江修轉頭與方雲晚對視了一眼,依然拒絕:“不必了,家裏雲晚都安排好了。”
江修像是一塊油鹽不進的鋼板,宋啓君終于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忽視,不是此時三言兩語可以挽回的。
他放下身段,坦誠地面對問題:“小修,之前是我不對,我确實是個不負責任的長輩。現在我身邊只有你一個孩子了,我百年之後,頌文也無人可以托付。你能不能不要生外公的氣了?”
三個人已經走到住院部外,江修看見不遠處停着一輛眼熟的車。
車子的後排車窗開着,被固定在兒童座椅上的安安探出來個小小的腦袋,揮着短短的小胳膊朝着江修和方雲晚招手。
他并不是生宋啓君的氣,他只是覺得跟宋啓君糾結這些事沒有任何意義。
在年少父母雙亡無處依靠時,在他輾轉病榻生死一線間,他也曾奢望過來自宋啓君的溫暖。
但那些都已經是曾經。
如今,宋啓君于他,是荒漠裏的半碗水,是雪地上的一根火柴,是暗室中的一豆燭火。
但他已經找到郁郁綠洲,熊熊篝火,灼灼烈日。
江修沒有跟宋啓君繼續糾結往事該不該被原諒的話題。
但看到安安時,他想起有些事确實是需要跟宋啓君說清楚:“白銘已經被移送精神病院,您是知道的。安安之前一直跟在雲晚身邊,我們暫時會繼續撫養他,您也可以随時來家裏看他。等他适應一段,再讓他自己選擇,是留在我和雲晚身邊,還是跟在您身邊。”
安安太過興奮,駕駛座上的許路遙也發現了朝自己走來的江修和方雲晚。他看了一眼方雲晚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又看了一眼亦步亦趨跟着他們的宋啓君,下車打開後備箱,沒上前打擾他們,只站在車屁股附近等着。
江修朝許路遙颔首示意,走向他之前,轉頭深深看了宋啓君一眼:“其實您應該去看看宋铮,是您把他縱得無法無天,現在卻不管不問,管殺不管埋,也是一種不負責任。”
“我當初也沒想到會……”
“這只是我個人的建議。”并不想聽他長篇大論地為自己開脫,江修微笑着打斷他,“如果您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就當我沒有說過。”
說罷,他和方雲晚朝許路遙徑直走去,再沒回頭。
程盛傷重不治的事,方雲晚在江修轉入普通病房不久,便挑了個時機告訴了江修。
但如之前跟許路遙商量過的,略去了程盛是一名器官捐獻志願者的細節。
許路遙把江修接回嘉和府的這一路,方雲晚忍不住想起當初他們四個人從寧遠市開車回隅城,一路歡歌笑語,只覺恍如隔世。
下車前,江修終于問許路遙:“你之後怎麽打算?”
許路遙異常平靜:“我已經從啓明醫院辭職了,報名了一個支教項目。以前程盛半開玩笑地說過,說羨慕我可以讀書考大學。我有時會想,如果他小的時候能遇到一個更好的老師,他的人生會什麽樣子?”
他看着車內後視鏡裏自己的眼睛,很輕微地笑了一下:“也許會更好,也許并不會。誰知道呢?但我想去試試,也許我會是一個好老師。”
告別潛心鑽研多年的專業,不可謂不可惜。
但江修并沒有勸他,只是問:“打算什麽時候出發?”
“後天就走。說好了,你別來送我。肉麻!”
江修低低「嗯」了一聲,又問:“那什麽時候回來?”
許路遙看着後視鏡上挂着一個平安符。他是堅定的無神論者,這個平安符還是之前程盛求來的,軟磨硬泡非讓他挂在車上不許取下來。
他忘了,程盛車上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個平安符呢?
可能沒有吧。
不然怎麽會發生那麽嚴重的車禍。
程盛永遠只會記得把最好的東西給他,自己總是什麽也沒留下。
走神了幾秒,許路遙回過神來,老老實實地回答江修的問題:“也許半年,也許再也不回來了,我不知道。”
“無論你去什麽地方,有什麽需要,都随時聯系我。”江修從後排伸手搭在許路遙肩上,不輕不重地拍兩下,“還有,想回來就回來,我去接你。”
“好啊。”
許路遙下車幫江修和方雲晚把後備箱裏的東西取出來,站在車子旁邊,看着江修和方雲晚牽着安安往小區門口走去。
“江修!”
在他們即将走進小區門時,許路遙忽然出聲叫住他。
“怎麽了?”
江修回頭,只見許路遙快步跑來,頃刻間已經站到他面前。
許路遙盯着江修:“你,你能抱抱我嗎?”
“剛剛還不讓我去機場送你,還說肉麻的。”看着許路遙的模樣,江修只當是許路遙想到幾天後的分離,心裏不舍,半開玩笑地說道,希望能驅散些許離愁別緒。
邊說着,江修邊伸手搭上許路遙的肩膀,瘦長的手指稍稍繃緊,将他推進自己懷中,手掌大力地在許路遙後背拍了兩下。
這個擁抱,一點都不溫柔,一點柔情蜜意的意思也沒有。
但許路遙借機把耳朵抵在江修胸口,還是清晰地聽見了從他胸腔傳出的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可以了,足夠了。
那個擁抱十分短暫,許路遙只在江修懷裏停頓了十幾秒,便掙脫出來:“好好保重,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替這顆心髒的主人好好生活,我走了。”
說罷轉過身去,在車上朝江修和方雲晚揮揮手,啓動車子離開。
江修站在原地,看着許路遙的車消失在道路盡頭的拐角處。
這些年,最孤獨最絕望的時候,都是許路遙陪在他的身邊,而在許路遙最孤獨最絕望的此時,他卻無法為他做點什麽,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只身一人遠走他鄉。
悄悄地,江修垂在身側的手被一只溫熱的手握住。
方雲晚輕聲說:“即使以後許路遙不回隅城,我們也可以去找他。”
江修知道方雲晚是不希望他陷在與好友分離的惆悵裏,但他心裏湧起的悲傷不僅僅是因為好友的告別,還帶了一點因自己的無能為力而引起自責與愧疚。
方雲晚繼續說下:“隅城有太多程盛的痕跡,許路遙暫時離開也許不是壞事。等你的身體再好一點,我們一起帶安安去看望許路遙的父母,在他離開的時間裏,替他陪陪他的家人。”
聽到這裏,江修心頭一顫。
原來方雲晚是懂他的,他能看穿表層的離愁,能感知他的心結所在,然後,竭盡所能地,替他想辦法,替他分擔。
他的方雲晚不再是那個遇事只會躲避逃離的少年,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成可以與他比肩而立的樹。
江修側頭,只見方雲晚眸光閃閃。
時隔經年,發生了那麽多事,但方雲晚目光清澈,眼中光彩熠熠,與多年前他們在隅城大學相遇時的驚鴻一暼相比,不遑多讓。
方雲晚用手指輕輕摩挲着江修的手背:“走吧,我們回家吧。”
江修依舊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像是旭日初升,陰雲退散,輕緩溫柔地灑下來一片光,寸寸照亮灰藍色的海面,一切都清澈明淨起來。
他反握住方雲晚的手:“好,回家。”
江修和方雲晚在隅城又住了大約半年。
這半年裏,孟忱因為在白銘襲擊江修時見義勇為制服了白銘,不僅受到了隅城警方的表揚,在整個頌文集團內更是被視作恩人。
可他自己知道,那些贊美與感謝,每一句都是他受不起的。
他本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不久後,他遞交了辭呈。
離開隅城前,他約江修與方雲晚在江修家附近的一間咖啡廳見面,想要再次鄭重向他們道歉。
他在咖啡廳裏坐了整整一天,江修和方雲晚都沒有出現。
于是他知道,做過的錯事,錯了,就是錯了。
而宋啓君曾經試着将精神病醫院裏的白銘接回過宋家老宅。白銘早就不認得宋啓君了,對于猝然出現的陌生人,敵意更甚,他情緒激動時将宋啓君推到在地,将老人一段脆弱的骨骼摔出了裂痕。
在幾番雞飛狗跳後,宋啓君住進啓明醫院住院部頂層的那個預留病房。
同時,不得不又将白銘送回精神病醫院。
宋啓君住院期間,江修和方雲晚禮節性地去看望過一回,只留下了一份探病紅包作為慰問,并未多做停留。
一直到此時,宋啓君才知道,究竟什麽東西才最為珍貴。
可惜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從未播種,此時面對一室荒蕪,也無處抱怨。
半年後,江修和方雲晚認真規劃起一同遷往寧遠市生活。那是方雲晚的家鄉,是宋錦喜歡的地方,也是江修和方雲晚相遇的城市,與它相關的記憶,比隅城要溫馨美好得許多。
臨走時,江修約宋啓君在茶樓裏見了一面。
不是為了告別,而是為了信守承諾。
當初他康複出院時答應過宋啓君,安安究竟要跟誰在一起生活,全由安安自己決定。
這半年來,他和方雲晚從未限制宋啓君看望安安,甚至在節假日裏,讓安安到宋家老宅住上幾天,也是有的。他們從不溺愛安安,而宋啓君對安安幾乎是有求必應。
可即使如此,從茶樓走出來時,安安還是緊緊抱着方雲晚的大腿不肯松手。
答案昭然若揭。
兩天後,方雲晚開車,載着江修和安安回到寧遠市。
中午出發,傍晚到達。
到達時,燈華初上,沿街的樓房裏透出暖黃色的燈光,每一盞燈,都仿佛在等待着一個歸人。
這一回,确實是有人在等着他們歸來。
江修牽着安安跟在方雲晚身後,看着他熟練地按響門鈴。方濤拉開門的瞬間,屋子裏的光傾瀉而出,飯菜的香味撲面而來,還夾着方濤和沈彩萍關切地詢問他們路上情況的聲音。
方雲晚回過頭,聲音輕快:“到家啦!”
背光中,他的面孔看不分明,但江修覺得自己永遠忘不了這一天。
他好像,是真再次擁有了一個熱熱鬧鬧的家。
作者有話說:
完結了完結了,從此修修和小方和安安一家三口過上了幸福生活!
這個文是我完結的第一個長一丢丢的耽美文,也是第一個完完整整在晉江更的文,中間确實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總之,要感謝大家的包容和支持——
明天晚上會先上一個程許的番外,然後再慢慢來放修修的番外;
新文的預收已經開了,改名為《蚌病成珠》,依然是現代BL【劃重點,現代!】,依然是病弱攻!
貼上文案來-有感興趣的姐妹們可以預收啦,不感興趣的姐妹們,只能以後有緣再見啦-麽麽愛你們;
【蚌病成珠】
芳華路168號是一座灰撲撲的三層小樓。
樓前的小院子有一面牆爬滿了綠藤,藤條一路盤到二樓主卧的窗臺上,在窗臺上的竹籃裏結了一只周正勻稱的玉色小香瓜。
桓沉拖着半條命等它長大,等了一千年。
也不知道在他油盡燈枯,身死魂消前,能不能見它瓜熟蒂落。
天有不測風雲。
誰能料到,二十一世紀,現代化都市市中心的三層小樓能溜進來一只猹,一口咬斷了連着小香瓜的藤條!
那可是他養了一千年的媳婦!
桓沉不要命地耗損修為催熟小香瓜,終于在他一口血噴出來時,瓜皮上裂開一條細細的紋路。
一只雪白的小手扒開瓜皮,從裏頭探出來一個拳頭大小的腦袋;
這眼睛,這鼻子,果然跟千年前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桓沉松了口氣,終于放心地昏死過去。
——
東海以東三千裏,有島名曰東門;
有傳說,許多許多年前,妖王便是被斬殺與東門島上;
也有傳說,妖王修為無邊,并沒有死,偷梁換柱逃走了;
沒人知道傳說是真是假;
但東門島上有一處無人能破的結界卻是真的;
那些不思向善的妖族,便會被囚禁于此;
千年來,沒有一只作惡的妖,能從桓沉手底下逃脫;
秋時從漫長的混沌中醒來,腦袋空空,什麽也不記得;
他從一個小娃娃長成一個能與桓沉比肩而立的青年,只花了七天;
七天後,桓沉懶洋洋地靠在躺椅裏對他說:秋秋長大了,該擔起養家的重擔了;
秋時:??
——
入坑提示:
1病弱攻,部分情節為虐攻服務,不喜勿入;
2虐攻身虐攻心,前期偏向甜虐,後期可能有虐心,虐心總體不算多(注意!!是不多,不是沒有!)
3.1v1 正文HE 不排除有BE番外的可能(不看番外,不影響正文食用),介意慎入;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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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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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