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金執明聽着對方的話,再一次意識到對方是真的不想再回到金家。
兄弟倆躺在同一張床上,紛紛望着上方的天花板誰也沒在說話。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鬧鐘響起的時候,金執明下意識坐起身來,一邊關鬧鐘一邊起身下地。
雙腳站在地面上的人,被腳下那冰冷的寒意刺激的清醒過來。
後知後覺的某人轉頭看向昨晚睡覺的床鋪,剛被他揭開的被子還淩亂的挂在床邊,倆枚枕頭并排放在一起,可左側睡着的人卻沒了身影。
金執明穿上拖鞋從次卧裏出來,擡頭就瞧見對面的主卧房門被人打開了,客廳裏還有一道咖啡的香味從對面隐隐約約傳來。
他輕手輕腳走向主卧,在那裏看到了早就醒過來的顧星。
對方正站在他那滿牆滿地的畫作面前觀賞着。
身後拖鞋腳步聲傳來時,顧星端着咖啡站在原地沒有#J時G 回頭,只是看着牆上那一副多人犯罪的場景開了口,“這些人,都還活着嗎?”
金執明走到他身側,跟他并肩站在一起望着那副畫作上的兇手,“大部分都活着。”
很多兇手并沒有因為一次的犯罪成功,就停下罪惡的念頭,這面牆上大量兇手都曾經反複被他的左眼看到。
只要成功一次,很多人對法律的恐懼就會遞減,從而引發更多的犯罪。
顧星勾了勾嘴角沒說話,他對這個答案絲毫不意外。
早上兄弟倆一起吃了早飯出門,金執明開着車子将人送到路口後,看着副駕駛裏的人毫不猶豫的下車離去,實在沒忍住的叫住對方,等對方回頭時他将自己的號碼電話遞過去,“這是我電話,你在這裏有任何事情需要幫助時,都可以打這個電話給我。”
顧星掃了一眼那張寫在紙條上的電話號碼,伸手接住,态度平平“我記住了,有緣再見。”
八個字,就是他的結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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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執明還想再跟他說點什麽,卻看到對方已經站在路邊擡手招車,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裏。
想說的話被迫打斷,金執明也只好深吸一口氣踩着油門去了派出所。
到了所內他将車停好,昨天夜裏值班的桑根就端着牙刷杯從茶水間裏出來。
瞧見他來了,擡手指了指辦事大廳,“小金來的正好,昨天你報警的那個案子今天正好我們等着你今天再去處理呢。”
“這個案件沒有提交到公安分局嗎?”犯罪刑事案件金執明記得都要統一提交上去,他們派出所是沒有實際處置權的,統一上交給上方的公安支隊去調查處理。
桑根搖頭,“這個案情你昨天走的早,不太了解情況,這個案子上面人不接的。”
“為什麽?”
金執明進了辦事大廳,很快拿到了桑根他們昨晚寫的案情報告詳情記錄。
“白思雅現在人還在醫院內,你今天記得再去看她一眼,把這個情況跟她仔細說說,她母親我們下午就打算放了她。”桑根走過來,指着那個報告上的內容,解釋給他聽這個案件的特別之處。
“昨晚你走後,我們去了隔壁的房間裏,見到了房間裏的白家山,這個人今年二十歲,有居委跟醫院開具的傷殘證明,他是一名三級智力殘疾人士,适應行為不完全,生活能力很難自理,運動語言發育差,人是完全沒有辦法自主生活,并且他沒有辦法去理解我們大衆化所理解的事物。
根據他母親白飛燕的交代,白思雅的智力跟行為完全正常,并沒有任何問題。所以她跟白家山之間的性關系行為,很難界定到底誰是受害者。”
倆個人,一個是未成年但是行為智力都正常。一個是成年,但是智力傷殘屬于沒有任何人事自主權的天生弱勢群體。
“這是白思雅母親逼她的,這個孩子她不是自願的!”
桑根手一攤,“我問了,白飛燕說在昨天之#J時G 前,她從來沒有打過女兒,昨天會打對方也是因為那個孩子想動手打白家山,你怎麽證明白思雅是被逼的?”
“艹!”鄭源從一旁經過,聽到桑根的解釋下意識罵了句髒話。
拿着案情報告的二人紛紛擡頭看向對方。
鄭源對上那倆人的目光,直接翻了一個白眼,“看我幹嘛,我最讨厭遇到這種案子,幫誰都覺得自己是個畜、生,誰也不幫更覺得自己是個畜、生,小金你一來就給我們多增加了一道不可解的案件,好樣的!”鼓勵的話語嘲諷味十足。
作為一名在這種工作崗位上有十五年經驗的鄭源,這輩子遇到的奇葩案件每年都能找出十幾二十幾個最難以排名的出來。
“那我們就算了?”金執明沒想到這個案件的走向竟然是這種方式。
“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該有的法律意識還有批評我們還是要說的,白思雅還小不懂法律,可是她母親白飛燕作為一名成年人,放任這種事情的發生就是她的錯,你今天去白家再走一趟,記得協同當地的居委會,問他們拿一個章程出來。”桑根處理這種事情也有經驗,很快就給他理清楚整個流程。
“我值班了一夜現在下班了,你今天就跟着鄭源把這件事情處理好。”桑根給他指着昨天喊師父的鄭源,讓他們倆去收尾處理。
進了派出所還沒半小時的人,很快就拿上車鑰匙跟着鄭源一起去往南山路陽光小區。
到達小區門口時,小區居委會人員已經站在門口拿着鑰匙還有盒飯等着他們。
“昨天你們将人帶走後,這家裏只剩下白家山一個人,這個盒飯就是為他準備的。”陽光小區居委會是個居住在這裏多年的本地人。
她帶着盒飯跟從物業那裏拿來的401室鑰匙,将他們帶上四樓打開房門。
站在房門外的三人同時聞到了室內傳來的臭味。
房門打開,一道龐大的比門口站着的三人抱成團還要壯碩的身軀出現在他們面前。
金執明看着地上那身上傳來臭味的龐然大物,“這就是白家山?”
“對,其實傷殘證上他只寫了智力殘疾,可是你們也看到了他現在這個樣子,實際身體上也是殘疾的,他連這扇門都走不出去,更別說是傷害外人。”
居委會其實以前也就來過這裏,每年還會給白家捐贈一些大米油鹽等物品。
躺在地上的白家山體重有兩百斤,他從出生到未來死去都需要人24小時的照顧。
只是家裏一個晚上沒有人,他的身上就全是他自己的排洩物品,因為睡醒過來饑餓又找不到母親跟妹妹,所以房間裏能拿起來的東西也全部都被他發洩砸掉。
“你們有什麽想看的就看吧,我先給他清理下。”居委會去将地上的人先叫醒,然後拿着帶過來的盒飯遞給醒過來就哭泣的白家山。
“家山不要哭,媽媽下午就回家了,這是媽媽請我們#J時G 送過來的午飯,你是不是肚子餓餓?”
金執明站在一團糟糕的客廳中央,耳邊聽着那居委會工作人員用哄着小朋友的語氣,去哄着一個體重兩百斤年齡二十歲的男人。
“沒什麽好看的,這種家庭大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鄭源夾着包,粗略看了一眼幾個房間的布局跟廚房裏剩餘的糧食就重新走了出來,拉着金執明站在陽臺口,快速打開窗戶透氣。
“我們什麽都不做嗎?他這種情況應該送到精神病院去。”金執明不敢相信這件事情就這樣看一眼,沒了?
鄭源白了他一眼,“怎麽做?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有錢,上班第一天就開的起一百萬的豪車?這些人別說去精神病院付藥費了,就連日常三餐都是靠愛心人士救助,你把他們的母親抓起來很簡單,讓她去坐牢也不難,可是這個人呢?”
他下巴沖着客廳裏那位在居委會工作人員哄勸的白家山,“包括你昨天送到醫院的白思雅,倆個人都沒有基礎的生活賺錢能力,你讓他們去要飯嗎?在這裏好歹有片瓦有個家。”
“就因為沒有賺錢能力,所以我們就放任這一切的發生?白思雅的痛苦我們都視而不見嗎?”
金執明無法接受這種處理結果。
鄭源絲毫沒在意自己被小輩教訓的事情,這種事情任何新人第一次遇到時,都是這樣憤憤不平的态度。
他當年第一次遇到無法處理案情的時候,那可是提着如今是所長的虞大明衣領,拽着他要去公安支隊舉報這個家夥無視底層群衆的痛苦,執法錯誤枉顧人權。
可再後來,他也習慣了一次又一次的在現實中妥協。
“我不習慣,我也永遠不會習慣!”金執明斬釘截鐵的表示他無法認可這個結果。
“那你想怎麽樣?”鄭源問他。
金執明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倆人重新回到派出所時,他單獨去看了現在被關在這裏的白飛燕。
對方坐在拘留室內吃着派出所工作人員給她準備的早飯,她已經接到通知下午就會被放走。
現在看到金執明出現在這裏時,還以為對方就是過來放自己出去的。
握着手裏還沒吃完的包子,她急急忙忙拿起桌子上剩餘的豆漿就往門口走去,“是不是現在就要放我走了?我得快點回去看我兒子才行,他不能一個人留在家裏。”
“我來是想跟你說一聲,在你放出去後我想用私人的身份跟你談談你的兒子還有女兒的未來。”金執明站在拘留室門外,望着門內的憔悴女人說道,“我可以出錢讓白家山去醫院接受治療,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我希望你們家屬同意手術切除他的男性特征,用來确保他永遠都不會再傷害別人,也不會留下後代變成一代又一代女人的負擔。”
作者有話說:
顧星:你救不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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