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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半夏小說
是他曾經的號碼, 這個號碼連同舊手機一起被他贈送給了顧星。
金執明望着屏幕上閃爍的電話號碼,站在鄭源家中忽然遍體生寒。
他将電話接通沒說話。
電話那端的人站在一副廢棄大樓的頂層,地上放着顧星搬過來的電腦, 屏幕上是被關在農家小院的鄭源畫面。
“你師父在我手上,一個小時內單獨到達鳳凰城, 否則我就像上一次殺你那樣的殺了他。”
顧星說完這句話就将電話挂斷, 他一個人站在鳳凰城爛尾樓的頂端,這裏是十幾年前的爛尾樓當初資金鏈斷裂後,後續一直沒有人接受這處曾經要打造成綠江市第一高樓的大廈。
從那以後, 這裏就一直荒廢着。
顧星站在寒風當中走到大樓的邊緣, 望着下方那些已經長滿野草的建材垃圾,點燃香煙。
不遠處那臺電腦內的鄭源, 就像是上一次被他殺的嚴峻一樣躺在工作臺上, 當金執明出現在這裏時, 也是他那位師父死亡的時間。
他站在這裏等待金執明到來時, 黑色風衣口袋內的手機屏幕閃了閃。
一根煙抽完的人, 冰冷的手掌伸進口袋将剛才屏幕閃爍的手機拿出來, 點亮屏幕。
“明明生日快樂, 晚上要回家吃飯嗎?你奶奶給你準備了一個超漂亮的蛋糕#J時G??, 她在廚房忙了一個上午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是金家的老人發來的短信,一整天裏他們擔心金執明在上班不方便接電話。
直到現在估算着對方應該下班了, 這才發來短信詢問他是否回家過生日。
站在高樓邊緣的人抿着唇看着這條短信內容,他将頁面重新退回到首頁才看清楚上面寫的日期, 【十二月九號】。
這是屬于金執明的生日日期。
而顧星的生日早在當年替換身份後, 他就用了阿星的日期, 十月六號。
那邊開車往鳳凰城趕來的金執明在半路上也接到了所長的電話, 正在開車的人将電話免提接通, “所長你找我什麽事情?”
“小金生日快樂!那個你現在是不是在家啊?你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出來吃火鍋啊,你師父的電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打不通,這小子是不是想甩開我們單獨給你一個驚喜。”
虞大明半個月前就跟鄭源等人商量好了,一起給金執明過生日買份禮物。
沒想到到了金執明生日這一天,大夥忙着工作差點給忘得一幹二淨,這會子才想起來趕緊打電話給對方。
握着方向盤的人身體一緊,自從十四年前哥哥在他生日那天出過事情後,金執明就再也不過任何生日。
可虞大明這個提醒卻讓他恍惚間想起來,今天這個日子是哥哥的生日。
“小金你在開車嗎?是不是不方便?”虞大明聽到電話那頭汽車在路上的動靜,以為對方已經約好了其他人一起過生日,連忙說道,“你要是有人約了也沒關系,明天下班我們再請你吃一頓石鍋魚。”
“對不起所長,我今天約了別人。”
金執明沒有将鄭源失蹤的消息告訴別人,剛才師母打電話來詢問他找到師父沒時,他也說人找到了,對方喝醉了正在家裏睡覺中。
他要在明天師母回來之前将師父從鄭源手中救出來。
“那你好好玩,年輕人就是要跟年輕人一起玩才熱鬧。”
電話那頭的虞大明聽說他約了人,絲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讓他先玩。
等電話挂斷後,他将手攤開看向眼前的幾個人,“小金已經約了別人,你們沒戲了。”
刑天斌聽到這話就提包回家,“肯定是鄭源幹的,那家夥不接電話肯定是單獨去給他徒弟過生日了。”
“那我們這個蛋糕怎麽辦?”桑根看着手中捧着的生日蛋糕,詢問這東西怎麽辦。
“廚房不是有冰箱嘛,先放在那裏一個晚上也不會壞,等小金明天上班了我們一起吃。”虞大明看着那漂亮的蛋糕,接過來就準備放到廚房冰箱裏頭去。
聚在一起的衆人各自散開。
金執明在四十二分鐘才趕到顧星要求的鳳凰城,當他将車停在爛尾樓樓下時,天上最後一絲光亮也沒了。
遠處的路燈隐約照過來這片就連拾荒人都不願意到達的區域。
下車的人站在樓下,借着天邊最後一絲消散的光亮仰頭看向那道#J時G??站在高樓邊緣的身影。
金執明只看了一眼就走進這棟水泥鋼筋裸露的大樓內,他踩着布滿灰塵的樓梯往上走時,顧星就站在頂端看着腳下跟自己隔着百米距離的車輛。
他心想從這個角度摔下去,是人先粉身碎骨還是車輛先毀于一旦呢?
可惜之前沒機會找人來嘗試,以後也沒機會再嘗試了。
金執明喘着粗氣爬上最後一節臺階時,他推開頂樓的大樓就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正站在邊緣處。
冷風從四面八方吹過去,吹的那道身影搖搖欲墜。
看到這一幕,金執明忍不住快步走過去想要将人拉回來。
距離顧星還有倆米遠時,站在那裏半只腳掌都快要踏出去的人淡然将腳收回來,轉頭看向金執明。
“你遲到了。”
金執明從口袋內掏出手機,将點亮的屏幕轉過來對準對方,“五十九分三十七秒,我沒遲到。我師父在哪?”
顧星指着不遠處那臺放在地上的筆記本。
金執明連忙走到那臺電腦跟前看向屏幕中正在拍攝的監控畫面,鄭源正被人四肢固定的綁在一處不鏽鋼工作臺上,在他的左上方不遠處有一臺大型的機器正懸挂在他的上空。
那是上一次顧星殺害嚴峻的房間。
看着鄭源躺在那張冰冷的切割臺上,金執明臉色蒼白的走到顧星跟前,看着眼前這個他已經完全看不懂的人,“放了鄭源,你想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什麽要求都可以?”顧星勾唇,笑的很愉悅的将口袋裏的東西遞給對方。
金執明低頭看向那臺冰冷的槍械。
顧星從口袋內拿出第二把槍支,他打開彈夾給對方看裏頭裝滿的全彈畫面。
“你的師父機器上被我設置了定時裝置,一共倆個小時的時間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接下來我怎麽說你怎麽做,你師父能不能活,就看你能為他做多少事情,有問題嗎?”
金執明握着那把冰冷的槍支,語氣苦澀,“我不會幫你殺別人。”
“但是你可以殺了我,救你的師父。”顧星本來也沒想過讓金執明殺別人。
他看向對方那張什麽都不懂的臉龐笑道,“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來考慮,救你師父的遙控就在這裏。”他将長風衣的紐扣解開,從上衣內側的口袋內掏出那枚小巧的只有兩根手指頭寬度的遙控器,在金執明的眼前晃了晃。
站在數米外的青年聽到這句話,身體仿佛抵擋不住冷風的吹拂晃了晃。
金執明臉色蒼白的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槍支,活了二十一年的青年第二次因為同一個人情緒失控。
他扔了那把槍,沖到對方面前抓住對方的衣領,不願意承認的質問着眼前的人,“為什麽!你做這一切就是為了讓我殺了你?為什麽是我!”
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為什麽所有的一切都讓他來承受。
“你不敢動手的話,可以報警讓你的其他同事來抓我,就像是你利用錢樂#J時G??飛的身體去報警,去跟警方舉報我就是真兇那樣。”
顧星将手機不容拒絕的塞進對方的手心裏,面帶微笑的告訴他,“我給機器設置了三道程序,每隔二十分鐘機器就會落下一次,先切斷你師父的雙腳,第二次切斷他的雙手,第三次就像是你上一次的死亡一樣,他會被機器從中間被人切成倆段。
他每說一個字,眼前抓着他的人眼淚流的更兇,到最後金執明跪在地上求他,“我求你,我求你放了鄭源,他是無辜的。如果你要狠你就殺了我吧,你把這個身份拿回去,你還是金執明我才是顧星。”
他做不到殺人,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鄭源就這樣因為自己而死。
“阿星,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殺死你。”
顧星蹲在跪地哭泣的人面前,嘆息道,“十五分鐘到了,你不打算報警嗎?你師父的雙腿是否能留下來就看你的了。”
跪在地上的人哀嚎出聲,數秒之後猶如困獸一樣的人抓起地上的電話,給刑偵大隊辦公室打電話。
電話直接打的葉城辦公室的座機,電話響了三聲後金執明聽到了電話那頭葉城的聲音。
“你好,我是葉城。”
金執明滿臉淚痕的仰頭看着眼前的顧星,扯開嘴角對着電話道,“我是金執明,我要報警舉報一個人。”
這句話讓顧星遞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繼續說下去。”
電話那頭的葉城聽到金執明那不同尋常的聲音,當即按下錄音鍵同時擡手示意全辦公室的人都安靜下來。
他屏住呼吸小心的詢問着電話那頭的人,“金執明,你想要報警舉報什麽內容?”
金執明望着顧星,一字一頓的道,“殺害周覓跟嚴峻的兇手是顧星。”
“我還抓了你師父。”顧星提醒他。
跪坐在地上的人麻木的将這句話重複給葉城,“他還抓了避水派出所的輔警鄭源。”
電話那頭的葉城說了什麽,金執明全都沒聽清楚。
顧星将他手心裏的電話接過來,挂斷,順着大樓扔了下去。
他自己則是揉了揉金執明被風吹亂的腦袋,心情很輕松的問他,“報警是不是很簡單?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困難。”
“你會死的。”連續殺害多人并且綁架公職警務人員,顧星被警方抓住後他一定會死。
金執明一萬個确定這一點。
“做了錯事的人從一開始就應該有死亡的覺悟。”顧星對自己的死亡絲毫不在意。
他将手裏那把槍拿起遞給金執明,沖着他露出一道兒時在孤兒院初見時的燦爛笑容,“聽說你們的審訊時間還挺長的,而且被槍決的畫面據說有點吓人,阿星你願意最後幫我一次嗎?”
金執明神情麻木的看着手中的槍支。
他多年的承諾跟信仰都在今日被人毀的幹淨,現在這個人還讓他殺了自己。
“就選這裏吧。”顧星走到他提前選好的高樓邊緣處,他低頭看向下方黑暗中的雜草叢生的世界,#J時G??還不忘回頭跟金執明開一個玩笑,“避開了你的車子,否則砸壞了憑着你那點工資,恐怕很難再買得起。”
金執明從地上爬起來,提着槍走向對方,倆個人一前一後站在高樓的邊緣處,“我答應你的要求,遙控器給我放了我師父。”
顧星沒有遲疑的将口袋內的遙控器遞給他。
金執明親眼看着那電腦畫面中的鄭源上空的機器被關閉,推離到遠處角落後。
他拿着手中的槍整個人像是槁木死灰的對着顧星開了槍。
站在他前方的人低頭看着胸口的槍口,身子往後仰着倒下去,“當年如果你們也有人願意報警就好了。”
他雖然回不到當年,卻可以讓金執明以後不管遇到任何事任何人,都能夠堅定自己心中的正義,不會因為跟任何人關系親密就選擇包庇隐藏一切的真相。
不會成為第二個段佳美。
第二聲槍聲緊跟其後,顧星發指目裂的看着那道閉目落下的身影,“不!!!”
金執明早在答應對方要求的那一刻,就已經為自己的人生做好了決定。
十四年來想要保護守護的人,卻死在自己的手中。
因此顧星掉下去後他毫不猶豫舉槍對準自己的頭顱開了槍。
。
三年後,
綠江市一處頂尖療養院內,護士正在給六樓106房間的病患日常換藥。
床上年輕的病患是倆年前轉入他們醫院的,據說當時對方已經花了一年時間做了多次的開顱手術跟面部的整形修複手術,據醫生說對方已經腦死亡,蘇醒的可能微乎其微,終身都只能依靠醫療設備成為一名沒有任何知覺的植物人。
護士幫對方将藥換上,又端來水盆幫對方清洗臉部跟四肢。
閉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人,一動不動的任由用擠幹過的毛巾擦拭着他的臉頰。
一場簡單的清洗都要半個小時才完成,專職看守的護士将被子為對方蓋上,端上使用過的毛巾跟髒病服都拿出去消毒清洗。
高級單人病房內陽臺的窗戶被護士臨走之前,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七月燥熱的風從窗邊吹進來,簾子調皮的打着轉飛了起來,落在病床的邊緣正好将那只護士忘記放進被褥裏的手掌蓋住。
數秒後,變得靜止的簾子下方傳來輕微的浮動。
那浮動很慢很慢,當下一陣風吹來想要将蓋在手背上的簾子重新吹落時,有一根手指試圖抓住手背上溜走的東西。
出門清潔物品的護士在一個小時後重新回到了病房,她剛将打來的熱水放在床頭就看到一雙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看護對上那雙懵懂好奇的黑眸,猛地反應過來。
一分鐘內,106的房間內站滿了聞聲而來的專業醫生。
醫生用手電筒照了照病患的瞳孔,又為他做了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後,将一根手指舉在對方面前,“這是幾?”
“……1?”三年沒有發出聲音的喉嚨,勉強掙紮着發出一聲微弱#J時G??的猶如氣音一樣的回答。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對方不但清醒過來,而且還能夠保持正确的智力。
人的腦部太複雜了,這位病患以前經歷了什麽沒人知道,只知道他的頭部跟面部遭遇了嚴重的創傷。
前後花了一年的時間做了十幾次的手術,也不過是将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變成一名植物人而已。
這樣的病患在三年後還能夠完整清醒過來,簡直就是一個醫學奇跡。
“這裏……是哪?”剛醒過來的青年,茫然的望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呢,有些害怕跟慌張。
“這裏是醫院,你受傷了很久,我們已經通知了你的家人,他正在趕過來的路上,這是幾?”
這是一個例行的詢問,昏迷多年醒過來的病患很容易會有記憶錯亂症,分不清什麽是夢境跟現實。
需要醫生測試判斷對方的恢複程度,好為後期的複建準備好量身定做的計劃。
穿着病服的人坐在病床上,他看向醫生舉起來的兩根手指,“2,院長媽媽會過來看望我嗎?”
這句話讓正在測試詢問的醫生聽到,隐約覺得有些不對,他将語氣放緩放柔輕聲細語的詢問對方,“你很想院長媽媽來看望你嗎?”
“不能來嗎?”阿星有些失落的垂下腦袋,除了院長媽媽之外的義工都不喜歡他。
他有點害怕這裏,想要快點見到院長媽媽。
“院長媽媽現在有點忙,等她有空了就會來看望你,你還記得自己今年幾歲嗎?”醫生沒有直接否定對方的期待,而是繼續問了下去。
阿星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醫生叔叔,他被送到醫院後沒有做登記嗎?
不過這個問題他沒有問出口,怕醫生叔叔會不開心,因此他回答了對方的提問,“阿星馬上七歲了。”
這個回答讓醫生那顆七上八下的心暫時落地。
病患的意識行為都只停留在了七歲,除此之外的記憶他都忘的一幹二淨。
能夠四肢健全,頭腦清晰的醒過來已經是天大的奇跡,現在記憶跟行為退回到七歲這點小問題,對醫生來說只是一點點的小問題。
等後期開始複建時,病患大多能夠将失去的記憶找回來。
“具體要多久?”夜間,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到達療養院,站在醫生的辦公室內詢問某人的情況。
“這個……可能一周,也可能是一個月或者一年,或者永遠都不能夠恢複,他的頭部受創太過嚴重,其實按照他現在的狀态已經是一個奇跡,金先生,我們不能指望奇跡一個接着一個的到來。”
醫生看着病人家屬那張冰冷的臉,努力将話語說的委婉些。
“恢複的幾率是多少。”
醫生轉了轉眼珠子飛快給了他一個數值:“有他往日裏的家人跟朋友引導,多告訴他一些有關過去的記憶大概會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恢複。”
辦公室裏的男人走了出去,去了六樓106病房。
房門推開躺在床#J時G??上的人快速将睜開的眼睛閉上。
等對方那道腳步聲走到他面前停下時,阿星有些緊張的捏着被子心想他不是故意不睡覺的。
只是有點睡不着,一開始他被自己的雙手吓了一大跳。
結果醫生叔叔告訴他,他現在不是七歲,而是二十四歲。
阿星不懂自己怎麽就睡了一覺醒過來就變成了二十四歲,為什麽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院長媽媽也沒有來看望他,就連讨厭他的義工都沒有來。
他想着想着都忘記了剛才有人進來這件事情,又将眼睛給睜開了。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又高又大的黑影正站在他的床邊,安靜無聲的注視着他。
阿星:“!!!”
病房床頭的小燈被人打開,暖黃色的光亮驅散了黑暗,也讓他看清了眼前這個大人的模樣。
“還記得我是誰嗎?”
對方拉着椅子坐下,問他。
阿星望着對方那張比讨厭他的義工還要冷漠的臉龐,仔細又看了幾遍确定不是孤兒院內的員工後,默默搖頭,“叔叔你是誰?”
作者有話說:
晚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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