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T 市的雨夾雪在他們返程之前徹底停了,天放晴,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甚至給人一種春天提前到來的錯覺。

姚識秋一邊擦車一邊說,旅途總是要留點遺憾,也給下次留個機會,但是冉秋意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麽遺憾,不過…… 他們的下次是一定會有的。

元旦假期結束,新的一年也就正式開始了。

有天中午,兩個人照常趴在桌子上睡覺,姚識秋伸手捏冉秋意的耳垂,有規律地一下一下揉着,就跟自己給自己催眠似的。

他确實睡得很熟,醒來才發現冉秋意不見了。

他給冉秋意發消息問他去哪了,冉秋意只說是去買點東西,回答得模棱兩可的,一直到下午的上班時間,冉秋意才回來。

姚識秋戴着他的防藍光眼睛,故作老成地推了下眼鏡,“老實交代,中午幹什麽去了?”

冉秋意打開電腦,在屏幕上亂點刷新鍵,只留給姚識秋半邊側臉,清了清嗓子,說:“沒、沒幹什麽啊……”

“沒幹什麽?” 姚識秋不依不饒,把椅子挪過去,湊到他身邊,“那你怎麽這麽心虛,都不敢看我了?”

“唉,我就是去買了個東西……”

“買什麽了,給我看看。”

冉秋意又不說話了。

姚識秋心說這可太不對勁了,這小孩兒肯定是有什麽事瞞着自己,他下意識想伸手捏冉秋意的耳垂,一句 “乖,聽話” 還沒說出口,他就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他迅速從抽屜裏翻出天臺鑰匙,然後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尖銳刺耳的響聲,有幾個人聞聲往這邊看了過來。

但他沒心思管其他人了,拉過冉秋意的手腕,帶着他跑了出去。

樓頂風大,兩人都沒來得及穿外套,姚識秋剛推開門,冉秋意就被吹得打了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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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識秋把他帶到樓頂的設備間,一手緊緊圈着他的手腕,一手拿着鑰匙開門,好幾次才對準鎖眼。

設備間裏沒有窗,不開燈的時候昏暗一片,門被反鎖上的同時,他将冉秋意抵在了牆上,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姚識秋的這種吻法讓冉秋意想起了自己在酒店不小心睡着,醒來後被懲罰的那次,又兇又毛躁。随着親吻越來越深入,姚識秋的手探進衣擺,在腰側不知分寸地摸來摸去,好不容易放過了他的唇,又在耳畔胡亂地磨蹭,好幾次想咬住耳垂,都忍住了。

“唔……” 冉秋意被他弄得癢,偏過頭閃躲了一下,“等一下再……”

姚識秋不聽,直接摟着他的腰,把他抱到一旁的桌子上,一手撐着桌子,一手按着他的後腦勺,吻得他無處可躲。

冉秋意拗不過他,只好乖乖地擡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吻了多久,冉秋意感覺嘴唇都要被親破了,他暗自吐槽,姚識秋原來這麽經不住驚喜的嗎,激動成這樣,而後安撫地舔了舔他的唇縫,示意他溫柔一點。

半響,姚識秋松開他,伸手摸到開關,打開了燈。

不适應突然的光亮,冉秋意眯了一下眼睛。

他的右耳垂微微紅腫着,中間墜着一顆三角形的黑色耳釘,在燈光下微微閃着光。

姚識秋撥弄了一下他的耳垂,直直地看着他,舌尖在口腔裏轉了一圈,感覺還是渾身燥熱,完全沒親夠。他托着冉秋意的屁股,把人抱起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讓冉秋意跨坐在自己身上,把人抱在懷裏才覺得好了一點。

“出息了啊冉秋意,趁男朋友睡着,偷偷去打耳洞。”

“剛才一直側臉對着我,是想讓我自己發現?”

冉秋意不好意思地 “嗯” 了一聲,勾着他的脖子,低頭蹭了蹭鼻尖,又親了一下唇角,問他:“你喜歡嗎?”

他的兩個耳洞都長上了,但他這次只重新打了右耳一邊。因為姚識秋的工位在他右邊,偏頭就能看到他的右耳,至于左邊的,就留着給姚識秋捏着玩吧,反正…… 他沒事就愛玩。

“喜歡,” 姚識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喜歡死了。”

“怎麽這麽好看啊,秋意寶寶,我就說你戴耳釘肯定很好看,” 姚識秋像只忠誠又狂熱的大狗,盯着他的耳垂看,時不時湊上去親一口,“耳釘是不是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換成別的?我給你買吧,好不好?”

冉秋意點了點頭,“本來…… 本來也是戴給你看的。”

姚識秋看着他笑,擡腿颠了他一下,“寶寶,晚上來我宿舍睡吧。”

冉秋意去打耳洞之前就知道肯定會有這麽一出,他可太清楚姚識秋想做什麽了。他彈了一下姚識秋的腦門,嚴肅拒絕:“不行,萬一你室友突然回來了怎麽辦。”

姚識秋見狀,極力争取道:“不會的,他和女朋友在外面住得好好的,八百年都不回來一次。”

冉秋意還是不同意。

姚識秋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們…… 去外面住一晚?”

冉秋意終于體會到了逗男朋友玩的樂趣,他抿着嘴偷笑,湊到姚識秋耳邊,小聲說:“寶貝,我已經訂好酒店了,下班就去好不好?”

他看到姚識秋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心說完蛋了,剛想從他腿上下來,就被箍住了腰。

姚識秋帶着椅子往前滑了幾寸,這下冉秋意完全被困在他和桌子之間了,只能坐在他腿上挨親,臀瓣也被他握住,懲罰性質地挨了兩巴掌。

和姚識秋躲在樓頂胡鬧了半個多小時,冉秋意心生愧意,覺得不能再繼續翹班了,從姚識秋腿上下來,指揮他跟自己下樓。

姚識秋站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褲裆,無奈地說:“寶寶,我褲子有點不太行。”

姚識秋今天穿的是運動褲,剛才接吻起了反應,裆部凸起的形狀特別明顯,他湊到冉秋意後頸處嗅了嗅,頂了一下他的屁股。

“你……” 冉秋意紅着臉推開他,“自己想辦法冷靜一下,好了再回去。”

姚識秋知道不能在這兒亂來,倒也聽話,自己搬了個小板凳,到天臺上吹風去了。

冉秋意走到他身後,聽見他嘴裏念念有詞的,忍不住問:“師兄,你在說什麽呢?”

姚識秋說:“背和差化積和積化和差公式呢,別打擾我。”

“噗……” 冉秋意一秒破功,“那你下一個準備背什麽?”

姚識秋竟然真的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臉問冉秋意:“赤壁賦或者岳陽樓記吧,要不你幫我挑一個?”

“師兄,你真的是夠了……” 冉秋意趴在他背上笑得肚子疼。

他發現了,跟姚識秋談戀愛是存在風險的,因為每天都有可能被他笑死。

轉眼到了放寒假的日子,實驗室的所有人都在收拾工位上的東西。

冉秋意一邊整理抽屜裏沒吃完的零食,一邊聽着宋彥輝和孟瑾打賭工作以後誰升職加薪更快,姚識秋在一旁添油加醋,其他人也都在笑着看熱鬧,忽然覺得這一年過得好快。

初來乍到時,他對這裏的一切有着或多或少的抗拒和不适,而現在,他的工位上充滿了生活氣息,他在這裏,每一天都過得充實又自在。

他從糖罐子裏拿出兩塊巧克力,假裝走到房間另一側接水,在路過姚識秋時,把一塊巧克力偷偷塞到了他手裏。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和姚識秋進入了異地戀的狀态。

異地戀對他們來說并不新奇,冉秋意在家陪母親手術的那段日子,他們的狀态其實也和現在差不多,親密無間,每天打電話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從不擔心冷場。

不過現在,他們還可以深夜蒙在被子裏說我愛你,做一些情侶之間的幼稚小事。

異地戀的日子裏,最讓冉秋意很無奈的一件事,就是姚識秋視頻的時候總是不穿衣服,還總是哄着他脫衣服,然後…… 事情就會往一些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

雖然現在的日子很快樂,但冉秋意偶爾還是會為了出櫃的事情苦惱,偶爾會為自己當初的遲疑和退卻而難過自責,但也總會在姚識秋的開導下笑出來。

“不用急的,寶寶。“

“有時候當你身在快樂中的時候,是不需要太明白快樂是什麽的,你只需要享受它,不辜負它,然後盡自己所能,不放走他。”

“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這就夠了。”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們都能一起面對。”

每次姚識秋這樣溫柔又篤定地同自己講話時,冉秋意都會産生一種類似于崇拜和迷戀的感覺,他總是在想,如果真到了出櫃的一天,他一定能想辦法讓自己的家人接受姚識秋,讓全世界都接受姚識秋。

因為,姚識秋是這麽的、這麽的好。

他看上去很不靠譜,總是一副什麽都不在乎,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活得比誰都通透,他的靈魂永遠年輕自由,從不缺乏對生活的熱情,他随性但不随意,知世故但不匍匐于世故,清楚自己要什麽,所走的每一步都方向明确……

他那麽優秀,那麽好,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當然,這些列不完的誇獎,冉秋意是不會講給姚識秋聽的,姚識秋這個人非常了解自己的優點,已經足夠自戀了,他不能再助長了。

除夕當晚,冉秋意和家人聚一起包餃子。

今年他們家也算了經歷了一場變故,不過好在都熬過來了,蔡老師的身體恢複得很好,這段時間還有不少學生來家裏看她,一幫高中生,比冉一卓還會哄人開心。

姚識秋今年在香港過年,陪阿公阿婆聊天聊得口幹舌燥,還給他們看了冉秋意的照片,十分得意地顯擺了一通。

他們在各自的人間煙火裏和家人團聚,在新年的倒計時開始前撥通對方的電話,于是所體會到的幸福就變成了雙份疊加。

春晚的倒計時數到了一,冉秋意看到遠處天空中炸開了一簇接一簇的煙花,他換了只手握着手機,忽然很想問姚識秋一個問題,雖然姚識秋應該會覺得這個問題很蠢。

“師兄。”

“姚識秋。”

姚識秋站在高層公寓的陽臺上,俯視着香港永不熄滅的霓虹燈火,聽着冉秋意那邊的呼吸聲,很輕地應了一聲:“嗯?”

冉秋意問他:“你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姚識秋笑了一聲,單手插兜,看着窗外的街景,“這是什麽傻問題,我拒絕回答。”

“欸,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問啦,” 冉秋意朝他撒嬌,并抛出自己的殺手锏,“寶貝,寶貝,回答一下。”

姚識秋低頭淺笑,伸手擺弄着他阿公做的新年彩燈,說:“會的。”

不需要證明什麽,時間會讓我們看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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