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感同身受
A班今天上午第四節 排是公共課,與B1班、B2班同上,地點在另一棟樓的階梯教室。
洛璨作為班長,把出勤人數報給任課老師後,便找了個角落坐下,一門心思地盯着手機。
手機屏幕明明滅滅,信息發送人卻始終不是他期盼的那位,一會兒是助手跟他确定公司會議時間,一會兒是圈子裏朋友的訂婚宴邀請,一會兒是公司大客戶的生日提醒。
洛璨一一對他們做了回複,每一次退出對話界面後都會瞟一眼思夏的頭像,然後心想道:
他應該是還沒有看到信息吧。
可能課間的時候在做作業沒有注意。現在又是上課時間,他肯定認認真真在聽課。
等到下課,他去餐廳的路上一定會看到的。
這些字句在他的腦海裏一直一直輪回,直至下課鈴響起。
洛璨把書和平板電腦收回到包裏,眼睛仍黏在漆黑一片的手機屏幕上。
光滑的屏幕上映照出一張保持着鎮靜的臉。
直到手機再次亮起的那一刻,這張鎮靜的臉才消失,屏幕之外洛璨的眼睛卻也跟着亮了起來。
屏幕上是不能再短的一句話:
“【Z】:哦。”
“洛璨,要不要一起去餐廳……”身後有人叫他。
“抱歉,下次吧!”他回頭粲然一笑,也沒看清到底是誰在邀請他,随即扭頭就走,在修長雙腿的加持下,三步兩步就出了教室。
穿過人群找到自己的車,一路疾馳到學校餐廳,行雲流水地停車下車鎖車,洛璨乘電梯直達二樓,被服務員引至預定座位後,他顧不上脫外套,先拿起菜單,按照思夏的口味點了幾道菜,又要了一壺金桔茶,方才坐定整理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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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二樓的預定座位和普通座位不同,處在有分隔的半封閉區域,環境布置以及提供的飲食、服務也比一樓要高檔得多。三樓則比二樓更甚,全是包間,食物也都是米其林級別的。
只是他不能約三樓。
因為那裏幾乎全是Alpha,他怕自己的寶貝暴露在那些食物鏈頂端的捕食者眼睛底下。他還怕自己的寶貝舍棄自己,主動去親近其他的Alpha。
思夏真的用那種方式氣過他。
那時他因為将不多的空閑時間勻了一部分出來見思夏,自然而然減少了和其他人的接觸時間。他擔心父親起疑,阻止他和思夏來往,所以當父親要求他與一位富家千金多多來往加深交情的時候,他便極力把戲做好,滿足了對方的諸多要求和願望。又因為他本就花名在外,所以理所當然感覺沒必要向思夏解釋。
結果第二天他在打籃球的時候,就看到思夏坐在旁邊的觀衆席上給別的Alpha遞水,還跟對方有說有笑。
思夏是鐵打的冰山臉,笑容百年難遇一回,有也是淺淺一抿嘴,或者幹脆是似笑非笑,配上那一雙冷冰冰的綠眼睛,笑意就變得銳利而魅惑,充滿了誘人的危險感。
可是他那天笑得格外甜,眼角眉梢都是柔情,陽光下一張臉白得發亮,綠色的眼睛像一閃一閃的寶石,嘴角的弧度也好看,還露出了雪白整齊的牙齒。
那景象太過刺眼,烙得洛璨視網膜發疼,當即就煩躁得快要窒息。
僅存的一點理智驅使他立刻離場,走到僻靜的地方邊抽煙邊給思夏打電話,問他和那個Alpha之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隔着電話,他清楚地聽見思夏冷笑一聲。
——像是行刑前裝子彈的聲音。
“那是我關系很好的學姐的弟弟,他講話跟他姐姐一樣風趣幽默,我就是不由自主想對他笑,有什麽問題?”
“他哪裏風趣幽默?”那個Alpha他認識,根本就是個一板一眼的家夥!
“我就是笑了怎麽着?我還沒摟他抱他親他,跟他一起吃飯,送他禮物呢!”思夏的語聲一直帶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突然又驟然冷下來,“你又不是真心喜歡我,憑什麽對我管頭管腳?我欠你錢了?”
一連串的話子彈般穿透他的四肢,令他當即委頓在地,反駁得毫無氣勢:“我哪裏不是……”
思夏根本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把槍直接頂上了他的額頭:“呵,你我心知肚明,對你而言,我不過是個漂亮的新鮮玩意兒,跟那些迷戀你的溫馴小情兒有那麽點不一樣罷了。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和別人玩兒,我可以當做不知道,但你非要玩到我面前,還要我對你保持忠貞不能靠近別人?真當自己養了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禁脔?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罵完之後思夏就挂了電話。
洛璨被當場射殺,連呼吸都忘了。
直到煙往後燒燙到了手指,他才回過神,撥電話過去想要解釋,結果發覺所有聯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他想在學生會開例會的時候跟思夏見一面,然而對方請事假去校立研究所幫忙了。
租來當作幽會地點的空宿舍,對方也再未踏足。
他實在沒辦法,只好去校立研究所附近守人,晚上八點的時候開來一輛車,副駕上跳下來一個周思夏,主駕上跳下來一個紮着短辮,嘴裏有顆虎牙的Beta男生。
男生一看到他就用身體護着思夏,把兩個人隔開,皺着眉頭對他道:“你幹什麽?”
他咽了口唾沫,站直身體,啞着嗓子對眼前人說道:“我找思夏。”
“Alpha不是了不起麽,不是大把人排着隊要跟你約會麽?欲求不滿去找別人啊,別來纏思思。”男生眼神不善。
迎面一缸子醋不由分說給他灌下肚,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擋着道不肯退,和他們僵持着。
片刻思夏終于發了話,讓那男生回車上,擰着眉聽他講了許多挽留的話。
可能是因為看到他紅了的眼圈,思夏總算願意恢複兩人之間的關系。
他至今記得思夏那晚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說的時候語氣放得比平時要軟,卻依舊透着冷:“你知道的,我渾身都是刺,你拼命拽我讓我痛,我也會紮得你鮮血淋漓,要你與我感同身受。”
心上的刺在那晚被拔除了,卻留下了一處醜陋的舊傷,每逢凄風苦雨至,便要疼上一疼。
可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菜肴一道道上齊了,周思夏仍沒有出現。
服務員應洛璨的要求給所有菜品加了餐蓋,然後離開了。
周圍隔間也逐個空了。
玻璃茶壺空着的上半部凝滿了大顆大顆的水珠,極慢極慢地滴落回茶裏。
洛璨依然正襟危坐地等着,一副饒有耐心的模樣,實際上手心裏已經刻了八道深深的月牙印。
“篤、篤、篤。”
隔間木板被叩響,他像是聽到搖鈴聲的巴普洛夫的狗,立刻轉頭站起身。
——“璨,你是在等周思夏麽?”
【作者有話說:洛璨:(孤獨地搖尾巴)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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