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山雨欲來（五）

壁畫，你一定不能有事！

暗暗的，在心中為壁畫祈禱着，挽月目送李靖抱着壁畫遠去，這才轉身，再次将視線停落在怡妃身上。

對上挽月因極力隐忍，而泛紅的瞳眸，怡妃通體發寒，不由倒抽口氣。

過去幾年，挽月身在高位，為人溫婉大度，從不似眼前這般，她的眸光，冰冷如刀，仿佛要将她淩遲一般。

是以，此刻，她心中難免生出膽怯之意。

這種膽怯，是發自于心的，不受她控制的。

但，念及方才那位女子的話，她呼吸一凝，高擡下颔趾高氣揚道：“我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你想要怎樣？”

“本宮當然知道你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只是本宮很好奇……”冷冷的凝着怡妃，挽月的話聽似感嘆，卻在感嘆之間微擡柔荑，伸手勾起怡妃尖削的下颔。輕輕的，以手指輕撫她的面龐，挽月冷冽一笑，啪的一聲，甩手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為何如此嬌美如花的一張臉，卻生的一副蛇蠍心腸？！”

“你……”

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傳來，怡妃不敢置信的看着挽月：“你敢打我？”

“啪——”

随着她的話落地，挽月毫不客氣的再次出手，又狠狠的甩了她一個耳光！

“你再受寵，也只是妃！本宮就算失寵了，也還是貴妃，為何不敢打你？”說話間，挽月手起聲落，啪啪之聲不絕于耳，連續不斷的甩着怡妃耳光：“本宮不發威，你當本宮是病貓嗎？今兒本宮打的就是你！”

她的強勢，驚得在場衆人目瞪口呆，連原本一臉閑适等着看好戲的女子也震驚的站起身來。眼看着怡妃被打的哀嚎連連，那女子愣了愣，待回過神來，急忙上前扣住挽月的皓腕，阻止她繼續掌掴怡妃的動作：“娘娘如此掌掴怡妃，難道就真的不怕皇上追究此事嗎？”

“怕？！”冰冷的雙眸之中，冷冽之色絲毫未減，冷冷的睇着怡妃緊捂雙頰，吃痛哀嚎的慘狀，挽月哂然一笑，用力甩開那女子的手：“到了如今，本宮還有什麽可怕的？”

念及此，挽月冷哼一聲，左右打量着金華宮的擺設，對那女子奚落道：“你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妃子，不，連妃子還算不上，也敢在本宮面前大言不慚麽？”

“你……”輕輕的顫了顫唇，那女子被挽月問的啞口無言！對，她就是今日被東方宸連寵數日的一個貴人而已。

嘲諷一笑，挽月冷冷警告道：“別以為自己很受寵，到頭來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呢！今日，是我最後一次顧念你是被人挑唆……”語落，她眸光一斂，欺身怡妃面前。見她欺近，被打怕的怡妃，以為她還要動手，吓得不由渾身哆嗦了下。

輕顫着擡起頭來，她瞪着挽月的眸中，滿是陰森怒火：“寵與失寵，在這皇宮之中的意義，你比我清楚，你今日敢打我，可想過會有什麽後果嗎？”啪的一聲，又甩了怡妃一記耳光，挽月用力勾住她的下颔，輕拍她紅腫的臉頰，啧啧聲道：“這張梨花帶雨的臉，若是讓皇上見了，一定會心疼到碎的，千萬別錯過這個好機會，記得去了龍乾宮，一定要讓皇上看的真切些！”

她當然知道，打了怡妃之後，會有什麽後果！

自進入冷宮之後，她便一直渴望着，不要與他再有任何交際。

但此時此刻，她卻希冀着，皇上知她今日之舉而勃然大怒時，會把自己攆出宮去。

一切只因，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只要是在這座冷冰冰的皇宮之中，即便你不曾害過別人，就算你身在冷宮，有些事情，卻是永遠都無法擺脫的！

雙頰上，火辣辣的疼痛，讓怡妃幾欲抓狂！惡狠狠的歪頭躲開挽月的手，她咬牙切齒的吼道：“軒轅月！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的！”

從小到大，她錦衣玉食，何曾如今日這般狼狽？

她發誓，今日的恥辱，一定要加倍讨回來！

一定！

“我等着！”

淡淡的，卻是最強勢的宣戰，挽月站起身來，睥睨怡妃一眼，轉身向外走去……

挽月一走，怡妃眸色一斂，滿臉憤恨的抓亂頭髻，直奔龍乾宮而去。

龍乾宮，禦書房裏，東方宸正坐在禦案前批着折子，一陣喧嘩聲傳來，在他眉宇皺起之際，便見怡妃鬓發淩亂，面頰紅腫的啼哭着闖了進來。

“皇上……”

一進禦書房，便軟身貼到東方宸身上，怡妃故意擡起腫脹的臉，滿臉委屈的哭喪道：“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睇着怡妃的臉，東方宸星眸微眯，眸色陰晴不定：“誰幹的？”

“是月貴妃……”梨花帶雨的樣子我見猶憐，怡妃不停的擦眼抹淚。

“月兒？”深邃黝黑的眸底，有光華一閃而過，東方宸放下朱筆：“她不是在冷宮嗎？”怡妃心裏一緊，眸中水霧迷漫，嘤嘤泣道：“貴妃娘娘介懷臣妾與其他妃子交好，硬闖到臣妾宮裏，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臣妾，她還說……”

“說什麽？”東方宸劍眉緊鎖。

在皇上身邊這麽久，怡妃深谙博寵之道，對于皇上的脾氣，自然也知道一些，此刻見他劍眉緊鎖，她小嘴一癟，任由臉上的淚，噼裏啪啦的往下掉着：“她還說，讓臣妾把臉上的傷，讓皇上看的真切些……”話說到最後，怡妃捂臉痛苦，伏在東方宸肩頭，早已泣不成聲！

“要朕看的真切些……她這哪裏是在打你？分明是在打朕的臉！”冷冷一笑，眸中冷意懾人，東方宸轉身看向候在一邊的德公公：“到冷宮去，把月貴妃給朕帶來！”

“是！”德公公心下一凜，連忙恭身應聲！

見狀，怡妃的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弧，但就在時，卻聞東方宸冷然起身：“等等，朕自己過去！”

“皇……”不待怡妃阻止，東方宸大步向外，前往冷宮！

冷宮之中，挽月剛剛和小青安置好壁畫。手拿藥膏坐在床前，看着壁畫身上密密麻麻的猙獰傷口，想到她所遭受的痛楚，挽月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挽月就算再傻也略懂得醫理，自然知道，鞭笞之傷，除了定時塗抹活血化瘀的藥膏，便再無更好的法子。是以，即便此刻壁畫獲救，若要痊愈，尚需登上一段時日。

深深的，吸了口氣，挽月手下塗抹藥膏的力道，已然輕的不能再輕，卻仍是痛的壁畫忍不住倒抽口氣，渾身顫抖着。

“姐姐，還是我來吧！”小青在一旁急的都快要掉眼淚了。

“不用。”挽月堅持自己給壁畫上藥。“壁畫，你忍一忍，很快就不會痛了！”挽月嘴上雖是這麽說着，心裏卻如刀絞一般的痛着，塗抹着藥膏的手微微一僵，挽月眼裏的淚，終是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這麽多年她都堅強着沒有哭，可是此刻卻因為自己讓無辜的人受到傷害，自己真的好沒用。

艱難的轉過頭來，看着挽月傷心落淚，壁畫艱澀開口，喃聲寬慰道：“娘娘別哭，奴婢不疼，一點都不疼……”

倘若，此刻壁畫說通，挽月的心裏，也許會好過一些。

但此刻，她卻說……一點不疼！

這讓挽月的心底，一時間酸澀無比！

伸手，捂住口鼻，擋不住落下淚，卻将哭聲掩下，她将藥膏遞給邊上的小青，轉身逃出房間。

“娘娘……”

一直等在屋外的李靖見她哭着出來，連忙迎上前去。晶瑩的淚，模糊了雙眼，不等李靖上前，挽月幾步上前，滿是心傷的投入他的懷中！

挽月的突然舉動，使得李靖挺拔的身形，忽而一僵！

怔愣半晌兒，感覺到懷中挽月因傷心而不停顫抖着，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輕擡雙臂，緩緩扶上她的肩頭。

挽月豈會不知，如今被李靖然抱着，是極為不合理數的。

但此刻，自己的心真的很痛！

自己真的需要一個溫暖的臂膀，讓自己暫時依靠一會兒。

哪怕，只是片刻！

“呵……”

不期然間，一道冷嘲聲在她們身後響起，雙手背負，立身冷宮門口，東方宸緊緊的盯着院子裏相擁的兩人，俊逸的臉上，神情交替，變幻莫測：“愛卿與愛妃，還真是郎情妾意，羨煞旁人啊！”

聞聲，挽月和李靖都是一驚！

心下凜然，輕撫眼角的淚，她離開李靖的懷抱，擡眸朝着東方宸所在的方向望去。

迎着挽月的目光，跟在東方宸淩身側的怡妃眸色得意的嗔着她但是更多的是凝視着在一旁默不住聲的李靖：“大膽月貴妃，你身為後宮嫔妃，居然在皇宮大內不守婦道，跟朕的愛卿摟摟抱抱，親親我我，此乃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