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故人來訪

至于放鴨人工，德紹是不計算在內的，不養鴨也一樣把日子過了，況且放鴨不用肩挑不用背扛，輕松得很，家裏忙起來，80多歲的志焰可以一邊放牛一邊放鴨。

相比德紹養鴨，蘭香帶着建英連英種菜燒食養豬似乎還要劃得來一些。

過年前，6頭豬除留一頭做自家的年豬外，其餘5頭全部出欄，除去還上的豬崽錢外還剩200多塊錢。

不過德紹對此很不屑，他說：“你們幾個就是眼孔淺，明年我不用花鴨苗的錢，而你們還要花錢買豬崽，明年我放鴨、放網、裝「魚床」，保證一個抵你們三個！”

建英說：“爸，你別吹牛，今年只養了6頭豬，明年多抓幾個豬崽，你還是比不贏。”

“對，媽，你明年抓10個豬崽，一個豬欄放一個，餘屋裏連關鴨子的地方都不留，到時看看怎麽比！”連英笑着說。德紹和蘭香建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紹呢，咦，日子過得快活喲！”正在一家人被連英的話逗得忍不住笑起來時，大門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對于這個聲音，德紹聽着似熟非熟的，他沒有馬上答應而是用力地回憶着。

就在德紹快要反應過來時，那個說話的人已經走進門了，後面跟着上市鄉的陳書記，上市革委會撤消後，陳主任當了鄉裏的書記。

“咦，怎麽是你？”德紹驚奇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快步地迎上前來。

“沒想到吧？姬德紹同志！”他伸過手來要和德紹握手。

“沒想到！”德紹的兩只手和他的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個人都很激動。

“嘿，紹呢，還不快點招呼林書記坐下來？蘭呢，快點去斟水泡茶呀，呆着幹什麽？”

陳書記看到林書記和德紹兩個人握着手不松開，眼眶裏已經泛淚光了，趕緊站出來說話解圍。蘭香和其他人完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場面搞懵了。

幾年前和德紹一起被關在陰暗陝小的谷倉裏，在大熱天被逼着穿絮襖烤火桶的那個人，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經陳書記介紹後，德紹反應過來，趕緊招呼林書記和陳書記坐，随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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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水倒茶的事，把蘭香難住了。上次那班人把家裏的茶杯全都摔得粉碎了，這幾年添置生活用品，總把錢擠向置辦急需的物件，只要能應付得過去的和不着急用的，就将就湊合着，連那半截水缸都還拖着沒有換，怎麽可能輪到茶杯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上來呢？

“沒想到呀，你的骨頭那麽硬！”林書記說。

“書記呢，如果當時骨頭不硬點的話，早就去見閻王爺了喲，哪裏有我們今天的見面喲！還好和你關在一起！”

自從谷倉裏出來後，德紹就再也沒有得到過他的消息，連的他的死活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他當了書記。

“是啊！還好和你關在一起！”林書記也感嘆道，“那種情況下我們兩個有一個頂不住，可能另一個也垮了。”

聽着林書記和德紹的對話，陳書記完全插不上話，于是起來散煙，林書記接了，德紹沒接，德紹要抽旱煙才過瘾。

陳書記給林書記點了煙後，見蘭香還沒有端茶上來，轉身去了家背，看到鍋沿上擺着四個粗碗，兩個大一點、兩個稍小一點，四個碗裏都放了茶葉，蘭香提着熱水瓶沒主意是往大碗裏斟水，還是往稍小一點的碗裏斟水。

陳書記不明白怎麽回事，走過去看那鍋竈旁邊那半截水缸恍然大悟，于是對蘭香說：“随便哪個碗都行，斟吧，沒事。”「哦！」蘭香應了一聲還是沒注意斟。

陳書記搶過熱水瓶往兩個大碗裏斟水，水斟好後，把熱水瓶遞給蘭香，端着兩碗茶水過堂前來對林書記說：“來，林書記，嘗一下他家的粗碗清茶。”

“好，上市的茶是不錯的。”林書記接一碗來喝了一口，“紹呢，你家分到多少茶山？”

“24畝。”德紹回答道。

“24畝，這麽多！”林書記又喝了一口茶，接着問，「能忙得過來嗎？這茶是你做的嗎」。

“能應付得過來，我不做茶，做茶是我家蘭呢帶着兩個大女的事。怎麽樣？做得如何？”德紹沒有喝茶，而是用力地吸了一口旱煙。

“做得很好，清香甘甜。你怎麽不幫着一起做茶呢？”林書記好奇地問道，“采茶和夏收夏種是一樣的，都要全家一齊上陣呢。”

“我采茶慢，做茶嘛，鍋沿頭有她們三個擠在一起就差不多了，我就去幹點其它的事。”德紹吐了一口旱煙後說。

“林書記，向你彙報一下，紹呢抓副業抓得很好，養豬養鴨，活絡得很呢！”陳書記接過蘭香給他端來一碗茶，繼續說，“晚上他要下河弄魚，沒工夫做茶。”

“哦，不得了，紹呢，看來你不僅骨頭硬，還腦筋好。”林書記把茶碗放在桌子上說，“走，紹呢，帶我們參觀一下你的家。”

“哎呀，兩個破屋殼，沒有什麽好看的。”德紹有點猶豫，不過林書記和陳書記已經起了身，陳書記領着林書記往廚房走了，德紹趕緊放下煙筒，跟了上去。

陳書記先帶林書記看了廚房裏的那半截水缸，順便向林書記彙報了德紹遭打擊報複及相關的處理情況，然後帶林書記簡單地看了德紹家的兩個主屋，最後帶林書記去看德紹家的餘屋。

“哎呀，餘屋裏關豬關鴨，臭哄哄的，有什麽好看的喲？”德紹想攔下陳書記和林書記。

“咦，紹呢，沒有臭哪來的香呀，豬肉、鴨子和這些臭味是分不開的。”

林書記上前把餘屋的門推開了（婺源話管「蛋」叫「子」，如雞子、鴨子分別指雞蛋、鴨蛋）。

“喲，這個餘屋不小呢。”林書記推開門後看到裏面的樣子，“有多少個豬欄？”

“10個。”德紹回答道。

“10個，那至少可以養20頭豬了，你目前養了多少頭？”林書記轉過身來問德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