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2)
走近,很輕,可能覺得屋內人還沒醒,不想吵到他。
來人在桌子上放下了什麽,然後走到床邊停住了腳步。
東方不敗閉目假寐。
床邊人一直等着,足足有一個時辰,兩個人像是在比誰的耐力更好。其不知東方不敗心中早就波濤洶湧,恨不能痛哭。
“東方。”床邊人終于開口,輕聲喚他名字:“東方,起床喝點粥吧。”
東方不敗仍舊不睜眼,這一刻他忽然怕看到他,三年了,他還是那樣麽,眼神還是帶着笑意麽?或者已經帶着憐憫...
還會抱着自己,像從前一樣親昵麽?
不會了。
可他受不了冷漠的長信雲及,那不是他,不是他的長信雲及。
床邊人眼眶有些微微發青,這幾年怎麽過來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表面風平浪靜而已。
昨晚為他輸送大量純真的內力,早上為他準備早飯,他現在也是疲憊的很。
伸手輕輕拭去東方不敗眼角的淚,雲及蹲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聲道:“東方,都不願看我一眼了麽?”
東方不敗指甲狠狠的紮進手掌,心中酸澀難忍,無法回答,只有這天下第一人難得的淚水,在這個男人面前肆意橫流。
長信雲及站起身,默默垂下眼眸,苦澀的笑:“那好,你要好好吃飯......我就先走了。”
他明白三年前的不挽留,和三年的空白,帶給東方不敗的傷害,絕對不比自己的少。
時間,或者說難以表達的愛,磨砺着這兩個霸主的軀殼,直到斑痕累累,不知還能不能靠近,互相取暖。
腳步輕緩,離開房間。
東方不敗直着身子,卻已經泣不成聲。
他來見自己了...可自己竟沒有勇氣看他一眼,沒有勇氣說:留在本座身邊。
雲及......沒有我,你過得好麽...為什麽,我覺得你過得不好...是我自大了麽...
夜深,夢深,昔年因,今年果...都無所謂了。
本來期盼已經凍裂,這世間,還是只有你肯給我一個懷抱。
外間傳來一聲淡淡的聲音:“把粥喝掉。”
東方不敗起身,帶着淚,勾唇一笑。
雲及你可知道,從不相信命數的我,如今深信不疑。
粥格外甜,香甜。
作者有話要說:
☆、懂你同樣傾慕
幾杯竹青酒,專醉有情人。
田伯光遠遠看着承德殿頂的兩個人影,在月中飲酒,一杯一杯,一杯一杯。
好像被定住了似的,只會這一個動作。
娘的!
田伯光捂住胸口,心髒一陣不詳的跳動,讓他詳險些躺到地上。
這輪回果然厲害.
那兩位尊神不下來,他又不敢貿然上前要解藥!那樣估計死得更快。
平複了心緒,田伯光就搬了一壇子酒,在石頭上坐下,跟着遙遠的人影舉杯對飲。
哈哈,有生之年,能和此兩位遙遙飲酒,算是人生奇遇了吧。
那月中的人,濃濃的愁腸解不開,感染着他就想到了自己無果的愛情.
為什麽無果?因為儀琳小師父是出家人那。
除非他變得比佛祖還偉大,否則估計是沒戲了。
不,應該沒有跟佛祖相提并論的采花賊吧,都怪這破名聲!
想不開啊,想不開,田伯光開始痛飲,哎......
東方不敗遠遠望着紫竹林,心思卻在身邊人身上,手下一杯一杯喝着酒,不過是掩飾而已。
長信雲及早不喝了,每次舉起的都是空杯。
他側目看着東方不敗,空杯陪他清酒,他好像有些醉了...竹葉青也能醉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東方。”長信雲及輕輕拿住他舉杯的手腕,阻止他再喝下去,他身子不好,夜風又冷,終是有害無益的。
長信雲及的手心溫熱,指尖微涼。
東方不敗的身上卻被酒暖得火熱,此刻他的涼驚醒了他。
東方不敗渾身一僵,不知再做何動作。
握着杯的手微微顫抖,告訴着長信雲及,他很不知所措
前日相見開始,長信雲及照顧他無微不至,可沒碰過自己,兩人的目光都沒對上過。
這種避讓讓人心驚,生怕,是一場夢...又要大醒...
終于...有感受到你的溫度了,為什麽這麽涼,這幾日疲累了對麽......
東方不敗緩緩放下手,半生的不敗,他已經不會開口求饒,或者低聲下氣。
只能用順從的動作,表示他很想留住他,他在乎他,聽他的話。
長信雲及放在他手腕的手,此時像火燒一般。
心裏更像天火焚城,揪心難受。
拿開,他怕東方不敗皺眉抿嘴,因為他知道,這人只是皺皺眉,其實心裏已經在哭。
不拿開,接下來說些什麽,他可以這樣什麽都不解釋......再回到東方不敗身邊麽?東方不敗會同意麽?他不需要自己道歉和理由麽?
三年未見,他還...愛麽...
月光明亮,說,不必遮擋。
“東方。”長信雲及緊緊捉住他的手。
眼底光輝倒映月光,反得極亮。
長信雲及笑,笑得如佛祖那麽釋然,輕聲細語道:“東方,兒時眼疾,我曾用十年換一眼桃花開落。
如今雖然夜裏依舊看不清你,但我不想再等十年。
十年黑暗,十年忘記,我沒有再多的十年和塵世相耗了...”
他的話一字不落的烙印東方不敗的心。
塵世無限,生卻有涯...
雲及...你...當真這麽想麽,不介意這唯一的一生,被我毀了麽?不介意彌足珍貴的後半生,遺憾重重麽...
東方不敗皺眉,抿唇,回眸脈脈眼語......
雲及困頓,東方這表情莫不是不同意...
“教主莫要為難我,我可是不善言辭的。”長信雲及緊緊抓着東方不敗的手,語氣松緩,想逗他開心一點。
誰料。
眼前人卻滿目晶瑩起來,迎着月光,那淚水像珍珠一樣劃落臉龐。
東方不敗透過眼淚,看長信雲及,那熟悉的語氣...
“大教主,你是要了結了我麽?”
“東方教主,就寝吧。”
“小的可不敢招惹教主...”
“怎麽能讓教主動手呢。”
從前...雲及常常這樣叫自己,和如今的雲及一樣,滿是笑意,溫暖,寵愛...
長信雲及慌了,也來不及顧慮許多,伸過去袖子就給他擦淚。
那眸光看得他心中酸痛,此時一觸及,一發不可收拾。
感動,情傷,過往,命數...
長信雲及皺眉,樣子像他。
強忍住眼角的濕潤,他一把把東方不敗擁在懷裏。
一個擁抱,能擠碎隔閡,壓破躲避,和你我學不會開口的想念麽?
東方不敗深深吸了口氣,在他懷裏,終于,淚如雨下。
“雲及...雲及......”他抽噎着喚他名字,帶着酒香。
思念麽?心痛麽?心中的千言萬語呢?沒有了,全都沒有了,都是你的名字,喚在這兩個字裏,不需費心說明,有人聽得出來,有人懂得...
長信雲及吻他如水長發,雙臂緊緊環着他,緊到東方不敗有些疼。
“對不起東方...”雲及把他放在懷裏,心中。
一句對不起,他知道他懂。
忽然好笑,他扣住他十指,緊緊和他貼在一起。
雲及苦中帶甜的笑起來,這般懂得,這般了解,這般明白,為何還在乎那一絲糊塗!
何苦這三年,莫不是在折磨自己麽?!又浪費三年,錯過三年,當時怎麽能忍心呢!
湊到東方不敗肩膀,擠到他腦袋旁邊,側過臉吻他冰涼的淚,這是他的罪過。雲及親昵的和他蹭在一起,顫抖道:“東方,我們回家吧。”
東方不敗淚如雨下,收勢不住的記憶在腦中徘徊,雲及你不記得了吧,這是你第二次說這句話。
“東方,跟我回家吧,江南游好多漂亮的地方,我想帶你去看......”
如今你也像那時一般心情麽?
卻不知我為了等到這句話,多少個夜晚以為熬不住麽...
長信雲及,日後有空,本座一定不饒你。
東方不敗只顧着扭過頭埋進他胸前哭,像是要流完一輩子的眼淚。
長信雲及抱着他安慰,苦笑,東方啊,我也很想哭,你快哭完來抱着我好不好...
遠處田伯光一口酒含在嘴裏沒咽下去,看着大殿上的身影,兩個變一個,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為長信雲及是來和東方不敗做個了斷的,畢竟東方不敗把店鋪分舵開的滿江南都是,實在有挑戰的嫌疑。
再加上兩人之前種種,江湖傳言的并不愉快。
實在沒想到...
這樣都還可以在一起麽?
當然沒有人回答他。
怎麽不可以?
田伯光是其實是笨極了的人,空有逃遁的好本事,也只能采采花。
如果遇到一個人,那麽懂得你的一颦一笑,你會連死都舍不得,還會在乎其他許多麽?
“儀琳...”醉了呓語。
田伯光忽然想到,若是我死了,你會不會一生為我禱念呢?那樣我與佛就能一起常伴你左右了...
想到這兒,田伯光搬着酒壇子搖搖晃晃的走了。
這樣就不用急着要解藥了,下山去找儀琳好了,告訴她我會永遠陪着你,就借着輪回成全這個想法,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雲胡不喜
地牢。
潮濕陰冷,味道令人作嘔,血水凝固在地上,又被新的血肉沖刷。
并不是不能收拾,而是進了這裏的人,就應該受到這種待遇,是他們應得的。
一碗飯‘啪’的放在地上。
“吃吧,教主賞你們的。”
“呸!”任盈盈吐那牢頭兒一口。
牢頭兒按照教主的吩咐,不理會他倆,每日兩人一碗馊飯,保證餓不死就行。
躺在幹草上的令狐沖,又是一陣咳嗽
令狐沖從那天跟着任我行攻上黑木崖,就已經重傷,到現在可以說就是吊着一口氣不死而已,根本算不上活着。
可笑任我行居然敗了,那東方不敗還真的,不敗!
“沖哥...你怎麽樣了...”任盈盈自然是心疼令狐沖的,要不是為了她,令狐沖根本還是逍遙自在的恒山派掌門,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可恨的是這黑木崖地牢,有多嚴毒,她是知道的。
東方不敗專門挑選最狠辣不擇手段的人守着。
就憑借恒山那幾個小尼姑,根本不可能救出他們。
令狐沖微微張開眼睛看任盈盈,這個女人,自己是愛的吧。
可惜到了這般田地,愛不愛的,都不如活下去來得實在。
令狐沖性子放望,怎麽甘心這一輩子就死在地牢裏,可如今好像真的到了陌路了呢。
被關在這地牢裏,幾年了...三年多了吧,不見天日,又不肯死,東方不敗果真是厲害,就這樣不管不問,真真是生不如死啊,
想起那天的對決,東方不敗游刃有餘的樣子,長信雲及風塵仆仆趕來的樣子。
令狐沖忽然笑了起來,人家那麽拼死相護,江湖人何必呢...
都說東方不敗是魔頭,經歷了這麽多後到如今,令狐沖有些不再願意聽任盈盈每日辱罵東方不敗的言語。
不過對于任盈盈來說,咒罵東方不敗,就是度過這三年唯一的動力。
內心深處,在令狐沖不想承認的地方,這三年的牢獄之災,的确磨滅了他一些所謂的正氣陽剛。
如今居然覺得...不該招惹東方不敗。
“沖哥,別這樣...我知道是瑩瑩對不起你,我會想辦法讓我們出去的,到時候我們遠走天涯好不好?”
任盈盈不禁熱淚盈眶,眼前這男人,曾經是江湖的令狐少俠啊,怎麽會變得現在如同枯槁。
令狐沖無聲的笑。
遠走天涯...哈哈哈哈哈......
長信雲及端着一碗藥,遞給東方不敗。
案桌前的人聞聲,放下手中一張髒亂的紙條,回頭接下雲及手中的碗,這樣,眉目才帶了點柔和。
東方不敗仰頭喝藥,就像喝酒一樣,帶着一股子灑脫勁兒。
長信雲及在一邊坐下,信誓旦旦的看着他,默默道:“我剛嘗了一口,像血。”
東方不敗好容易咽下最後一口,聽雲及這麽一說,嘴裏的确彌漫着一股淡淡血腥味。
不禁品了品,确有一點腥味。
“殘本?”雲及瞄了一眼桌上的字條:你的葵花寶典,只是殘本。
東方不敗嗯了聲,道:“任盈盈,終究是耐不住牢獄。”
雲及摸摸他的頭,忽然笑得深刻而恍惚,他說:“東方,你遲遲不殺她,有何打算?”
東方不敗看了看他,忽然搖頭:“沒什麽。”
“不想說?是不放心我,還是放不下我?”
“有何區別?”東方不敗笑:“你既然猜到,何必問我。”
“只是想聽你,親口說。”長信雲及坐到旁邊,握住東方不敗的手,柔聲道:“這三年,我雖未想起你,但想的都是你。
忽然覺得人生苦短,與君相見恨晚。江湖事多,險些,便釀成了大錯。
夜夜夢裏與你相見的時候,你有沒有見到我?”
東方不敗撇過眼不看,半響才道:“江湖,的确事多。倒不如遠離是非。”
“那我們去哪裏?”
“你的長信宮怎麽辦?”
“你若棄了日月神教,我如何棄不得長信宮?”
東方不敗只是笑笑,不再說話。
退出江湖,哪有那麽容易。當初闖開江湖,沾染了多少鮮血,那些亡魂也不會同意。
這條路,走上的一天就是沒有退路的。
長信雲及握握東方不的手,會心一笑,他當然懂,就是随口一提,沒想到讓他憂心了。
“放心吧東方,無論江湖山野,我都陪着你。”
東方不敗一怔,這話...
不禁抿唇笑了起來,不笑則已,這眉眼一彎,挂了漫天的辰光,勾魂奪魄。
長信雲及看得有些癡了,也随他笑問:“你笑什麽?”
“因為。”東方不敗身子前傾,啄了一吻在他唇角:“因為這是你第二次說這句話,而且我深信不疑。”
長信雲及一陣恍惚,對這人一絲一毫的靠近,真的是毫無抵抗力。
“..幹嘛唔....”
“別動。”
東方不敗瞬間紅了一張臉,長信雲及這個大流氓。
東方不敗就真的不再動。
長信雲及靠近他,只用唇纏綿。
紅衣人的手緊緊抓着椅子把手,整個人漸漸虛軟,可惡!
東方不敗狠狠咬了長信雲及一口。
“啊。”雲及撤後一寸,好笑的看着東方不敗:“痛啊。”
東方不敗耳尖紅紅的,擡眼瞪了他一眼。
長信雲及忽然大笑,把人抱到自己椅子上,圈在懷裏撓他癢癢。
“啊!雲及...”東方不敗笑着掙紮,笑容倒映在雲及眼中,像個孩子。
“雲及,啊哈哈,別別!”東方不敗眼角笑出眼淚,心中忽然有什麽落地,又有什麽升起。
所有悲歡離合,歡笑淚痕,原來就該這樣,痛快去承認。
“教主大人居然怕癢啊。”雲及壞笑着,一伸手,東方不敗笑着躲,從未笑得這般燦爛。
長信雲及轉手變成摸他的肚子,借着力把人緊緊攬在懷裏。
“東方不敗,你這樣讓我很想欺負你。”
“嗯?”
東方不敗掙紮着想擡頭看他,雲及何意?
長信雲及起身抱起喜氣洋洋的東方不敗,一個轉身向屋內走,路上笑道:“是不是好久沒人敢欺負教主了?”
“嗯。”随意回了一聲,東方不敗完全沒聽進去,長信雲及站起身的那一刻,被抱起的他,就已經諾諾的在懷裏像一只油焖大蝦。
“東方很誠實啊。”長信雲及一揮手,放了紗簾。
被欺負了。
面對着十年前的長信雲及,東方不敗忽然有種任人宰割的感覺。
終于不是長夜一夢中,你紅衣萎靡的背影。
我,再也不要看你背影,所有塵世束縛,我都不在乎。
這一生,我們從相聞到相信,好不容易。那就從此深信不疑的走下去,就像曾經說的,沒有理由的相信你。
錯過的前半段,無緣相遇,後面人生,絕不放手。
退出江湖?
不。
東方不敗就該張揚跋扈,高高在上,為世人敬仰的神。
我陪着你風雨無阻,陪着你暴虐殺戮,無論什麽都陪着你。
如果你走了,這個江湖,萬分乏味!
作者有話要說:
☆、許是結局
“只有你不走。”東方不敗好笑的看着面前幾分相似自己的男子,他比自己乖巧多了。
末途從容的站在池邊,回眸望向東方不敗,心中同樣打量他,那狂妄的紅映了滿眼...原來是這樣一個人。
“我留下來,就是為了看你一眼。”末途直言不諱,苦笑道:“我代替了你三年,總要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東方不敗把手負過身後,他怕一不小心殺了他,道:“代替本座,憑你。”
末途絲毫不懼怕東方不敗,反而張揚了起來,詭異的笑道:“你信不信,我們兩個,他會選擇我。”
東方不敗仔細看着他的笑容,忽然目光淩厲。
“哈哈哈,這就受不了了,東方教主,你也不過如此嘛。”末途大笑起來,眉梢有些像東方不敗。
“閉嘴。”東方不敗淡淡開口,有些頭痛。
從黑木崖剛到江南,長信雲及就急急忙忙去處理長信宮事宜,但還是先遣散了宮裏雜七雜八的人。
只有這一個難纏的,還在。
看到酷似自己的眉眼,東方不敗極力忍着不讓自己動手,或許把他當成了另外一個健全的自己,不忍下手。
末途閑閑的靠上欄杆,眯着眼笑,講着:“在二十幾個人裏,雲及獨獨留下了我,剩下的都慘死,只有我一直陪在他身邊。三年,我了解他遠勝過你。”
說着看向東方不敗,末途笑道:“我之所以不知道你,是因為他連醉酒時,都不願意提起你的名字,只字不提。”
東方不敗已經看不出惱怒,好像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麽。
看向他的眼神包容而友善,這樣的目光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順理成章,可東方不敗可能一輩子都少見。
“東方不敗。”東方不敗看着末途,叫出這四個字,嘴角勾起無限遐想的笑意。
他是想到了自己和雲及安逸的後半生。
末途忽然支起身子,警惕的看着他。
“哈哈哈哈....”東方不敗忽然大笑起來,看起來很開心。
他最後看他一眼,一揮紅袖,飛身而去,帶着一身的驕傲。
好啊,你這麽喜歡做替身,本座就成全你!
兩年後。。。。。。
兩年前,長信宮新建了一處庭院,簡譜寬敞,就像個普通的人家。
院子裏有一棵銀杏樹,扇子狀的葉子此時綠意正濃,樹很壯實蔥郁。
有一緋紅的便衣男子卧在樹杈間,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那較俊眉目間,映得一片旖旎明朗。
男子把手中的古書緩緩上移,跟随着點點光斑讀得認真。
忽然身後樹葉悉悉索索,像有什麽怪獸要蹦出來。
男子注意到身後響動,目光已經不在書上,眉目染了一絲笑意。
“不是繡花就是看書,眼睛要壞了。”身後樹葉間伸出一只手,奪取了他手中的書,把書挂在樹枝上,手的主人也擠到紅衣男子的樹枝上來。
樹枝有些搖晃。
身後男子把人抱在懷裏,向後一靠,頓時穩住了平衡。
“你忙完了?”東方不敗也不閃躲,關心的問了一句。
長信雲及把下巴架在他脖頸,恹恹嗯了聲,忽然道:“今日白城可有來找你?”
東方不敗搖頭,溫柔道:“他自然在黑木崖看着東方不敗,來找我作甚?”
長信雲及一把把他抱緊,好笑道:“你還真把自己不當東方不敗了,說得倒順嘴。”
東方不敗閉了眼縮進他懷裏,淡然道:“雲及不必為神教事而愁,本座盡在掌握。”
“是是,我不敢小看了教主的。”
男人分明和東方不敗差不多年紀,舉手投足間卻總帶着幾分孩子氣。
說了差不多一刻鐘的閑話,東方不敗忽然睜眼,不滿道:“還不拿出來?”
長信雲及摸摸鼻子,讪讪的從身後樹杈上摸出一小壇酒,諾諾道:“鼻子還真靈。”
東方不敗笑了起來:“什麽好酒讓你這樣藏着。”說着奪了過來就要喝。
雲及急忙擋住壇子口:“東方,喝不得。”
“怎麽?有毒不成?”
長信雲及一手抱過酒壇子,一手抱着他,信誓旦旦道:“劇毒無比。”
東方不敗嗤笑,有沒有毒他怎會不知道。
靠在他懷裏,東方不敗在他耳邊一字一句:“就算這樣,是你給的,我也會一口一口喝下去。”
“東方。”雲及責怪的叫他,把人摟得緊緊的。
最不願聽東方不敗說這樣的話。
東方不敗眼眸閃了閃,怕他真氣便轉了話題,唇角笑意闌珊道:“這到底是什麽酒?”
這一問,雲及還有些不太好說,猶猶豫豫不知怎麽開口。
東方不敗就更好奇,往上蹭了蹭,直調皮的盯着他眼睛,想看出個一二三來。
“東方...”長信雲及哀怨,哪有這麽看着人的,看的毛毛的。
“是願酒。”抵不過東方不敗眸光,雲及招認了,聲音比蚊子還小。
願酒......
東方不敗坐起身,目光灼灼,銀杏葉掉下幾片:“何為願酒?”又願些什麽?
長信雲及偏移視線,有些尴尬的看向遠處的屋頂,迅速道:“就是願...酒。”
東方不敗眉梢一挑,興致大增,每次雲及有些不好意思的時候,都有驚喜。
“雲及,再不坦白,本座...”
“東方!!”還沒等東方不敗話說完,長信雲及就有些着急的打斷,半響道:“我說了你不準氣,不準回黑木崖。”
東方不敗笑而不語,他剛剛想說的其實是:本座明日睡到偏房去。
他怎麽會離開呢,永遠不會。
雲及終于直視他,鼓起勇氣道:“這壇願酒是我親自釀的,在佛堂供奉了兩年......”
東方不敗開始思緒沉沉,佛堂的供牌他不經意間見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面的純木供牌,上面刻着...願君長安,與君偕老......
原來。
“雲及,我答應你。”什麽都答應你,東方不敗揚起笑容撲進他懷裏。
樹枝咔的一聲斷了。
長信雲及一驚,一手拎着酒,一手抱着東方不敗,一個旋身穩穩落在地面。
東方不敗重重環抱雲及,這人不開口,是怕自己多想吧,喝了願酒就是夫妻,雲及怕輕視了自己。
長信雲及皺着的眉頭一下松開,輕輕吻上懷裏人烏黑發絲。
這世上有一個人,你什麽都不說,他統統都懂得。
願君長安,與君偕老。
首先是你長樂安穩,為了這個,付出什麽我都在所不惜。
與你偕老,我們的今生,讓我來保你安穩。
“東方,下個月初一,是吉日。”春風吹來一句溫言,近在耳邊,觸手可及。
陽光落在紅衣人揚起的眸子,晶亮晶亮的,東方不敗看着他笑。從未想過,這輩子還有塵埃落定時,心中竟絲毫不見不甘與惶恐。
這些,或許就是命數吧。
你讓我想長久的活下去,那段萬人簇擁路,也許不用再走下去了。
就在此刻,東方不敗就為從前的你我,寫下絕筆,前塵就讓它煙消雲散。
“東方為我縫制喜服吧。”雲及帶着東方不敗往屋裏走,擋不住滿面的春光:“我前幾日看了幾個樣式,不過都不盡人意。”
東方不敗默默牽住他的手,溫暖寬厚,這個男人為了自己,付出太多,已經數之不盡。
幸好他忘記了,也就不記得從前重重兇惡險象。
但他忘記的溫馨美好,他會用後半生補回來。
“好,我們的喜服必定不同于平常人。”東方不敗笑着應他,他們的喜服必定不同,當然不同,這份愛之沉重,又有誰敢茍同。
“當然。”雲及挑挑眉毛:“東方的繡工豈能是別人比得了的。”
木門打開,兩撇身影拐進屋裏。
笑語聲聲入耳,房檐下候鳥攜子歸巢。
我曾不相信命,不相信人,不相信所有,卻不料有你,溫柔了我半生滄桑,從生殺屠戮中奮不顧身的解救,以命換命的不顧一切。
如今,我還是不信所有,卻信你,信你給的命。
東方萬張高崖,長信煙雨桃花。
一夢癡癡醉醉,夢醒攜手天下。
☆、續:讓位
“參見教主,東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聽得承德殿上呼聲驚雷般響徹,座上紗簾幕後上位者微微咬了咬唇,手掌緊緊地抓着黑座椅的扶手,一系列的小動作昭示着他現在很緊張。
身後站着的是他的總管,男人儒雅幹淨,一身青白衣衫幹淨利落,顯然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便伸出手輕輕按在他肩上,細語道:“多少次了,怎麽還緊張?”
‘東方不敗’不語,似是與身後人賭氣一般,放大聲道:“起身!”
教衆們起身,想來今日沒什麽大事,自從那年黑木崖血戰了幾乎整個江湖後,哪還有人再敢來挑事,江南江北的都繞着日月神教的走,生怕一個不小心觸了黴頭。
今日有各個外邦的附屬幫派前來拜見,那也不是什麽大事,可罕見的竟有唐門,各長老們拿不定主意,這才打算問一問。
白城輕聲道:“唐門還知道自己是日月神教的下屬,着實不易,教主不用給他們好臉色看。”
‘東方不敗’恨恨的白了白眼睛,開口卻是:“都下去,有事明日再報。”
白城微微用力捏在他單薄的肩膀上,他也無動于衷,硬是起身走了。
穿着單薄的紅衣,走在回院子的路上,周圍百花初放,一個個花苞緊緊挨着湊出一道路來,看着極其可愛,可此時他卻沒有那個心思,只是快步走過缤紛的花朵,分明心裏氣得要跑起來,還要端着個教主的架子,不得有表情,不得驕躁,什麽都不得!
“教主!”
身後白城安撫好教衆便追了過來,習武之人的腳步當然快,在第二個拱門轉彎處就攔下了他。
‘東方不敗’緊緊皺着眉,也不看他,轉頭就往反方向走。
“教主為何行事如此魯莽?”白城亦步亦趨的跟着。
幾名教衆路過,都恭恭敬敬停住腳步跪地叩拜。
終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東方不敗’拔腿就往屋子裏跑,看架勢就是要把白城關在門外。
白城輕輕松松一個騰空翻落在他面前,在他再轉身之前抓住他手臂,手下力道之大不容反抗。
“為何如此?”白城也沒了恭敬的神情,面上鍍上一層微寒神色,一副拷問的架勢。
“你可知道你這麽做會讓底下人只有畏懼沒有歸從,日月神教不能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名號,從教主開始就不能!”
白城鮮少這樣疾言厲色,只是這三年來輔佐這個傀儡,他已經忙得焦頭爛額,教裏教外都要他一個人拿主意。
神教名聲不好,他費了多少心思才回正那麽一絲一毫,如今這個傀儡還要耍小脾氣,眼看努力要廢在他一次耍脾氣上,白城終于忍無可忍!
面前的人不再說話,也不擡頭,長發蓋着半邊微微蒼白的臉頰,餘下肩頭在微微顫抖。
氣氛陡然尴尬起來。
“白城,何必這麽冷着臉,看把人家吓的。”微風吹過,帶來這久違的聲音。
白城聞音如雷貫耳,身邊風停了吹,花停了開。
這聲音…三年不曾出現了,他握着‘東方不敗’的手漸漸滑落身側,回身跪地,卻是頓了頓才道:“參見教主。”
他的恭敬,東方不敗的來到,都讓身後人無地自容,說到底…替身就是替身…被人擺布不由自主!
“起身吧。”東方不敗放緩了聲音,聽起來倒有幾分暖意。
白城起身,東方不敗已經到了他面前,看他的眼神帶着幾分贊賞,這讓白城心裏忽的皺了下,能得教主一個贊賞的眼神,也算他沒白熬這日日夜夜。
熟悉的房間依舊整潔,主人雖然不在,做下屬的也不曾怠慢,每日打掃是必須的。
薄薄輕紗幕後,矮榻上坐着兩個人,一個支着膝蓋半倚着品茶,另一個正襟危坐,緩緩說着什麽。
說話的人說了好久,直到桌上的茶水都涼了,他才一抱拳,輕道了聲:“教主…”
對面的人已經閉着眼,看起來似乎睡着了。
白城靜靜看着他,此時他身着棉織的白色長衫,外面随意穿了留在黑木崖的黑袍。內裏溫暖又質樸的綿軟從脖頸到腳邊,領口處不知何人巧手繡了一枝淡粉桃花,雖然被外罩黑袍擋去了半邊,白城還是認出,這是長信宮主身上常有的那支桃花圖案,如今被上了色彩,就像活了一般。
小榻對面,東方不敗這樣靜靜的倚着,白與黑,樸素與華貴,安定與暴虐,都在這人身上毫無矛盾的保留。
白城忽的收回目光。
他現在很幸福吧,連衣衫上都有那人印記,穿着都是江南風光,全然不似從前在黑木崖那般素黑冷冽,如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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