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上門
江家初到太康城,江文又擔任知府之位,如今正是引人注目的時候。
想來上午在街上發生的時候,不到半日就能遍布整個太康城。
看着江文正在詢問康大夫江望月的脈搏,江望月靠在床柱上,小聲地問,“娘,怎麽辦,要和爹說嗎?”
如果現在不說,等他出去之後,也會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件事。
江夫人也在想這個問題。
不過和他多年的較勁,江夫人并不想如此輕易地認輸。她搖搖頭,“先靜觀其變吧。”
這件事,她必須要先從江文的口中聽到。
她倒要看看他是用何種臉面,來說在他們成親不到半年,他就忍不住納了外室,還隐瞞這麽多年的。
這麽一耽誤,江文已經拿着藥方走了過來,皺眉對兩人道,“大夫說咱們月兒沒什麽時候,就是身體有些虛,得好好養養。夫人,你還有什麽問題要問問康大夫嗎?”
雖說是生着他的氣,但畢竟事關自己女兒的身體,江夫人點頭,“我去看看。依依,你先休息吧,有什麽事情就讓玉寒去找我。”
江望月點頭,看了父親一眼,道,“娘別着急,慢慢問慢慢說,為了我和弟弟,千萬別生氣。”
江夫人知道她話裏的意思,沉默地點點頭。
見她如此擔心,江文笑了笑,佯裝生氣吃醋地道,“你個沒良心的小丫頭,都不擔心爹嗎。”
江望月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看她如此調皮的樣子,江文無奈地笑笑,和江夫人一起出了房間。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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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的時間,玉寒來來回回府裏府外跑了十幾趟,最後累的癱倒在椅子上,“小姐,你饒了奴婢吧,外面真的沒有什麽關于咱們江府的流言吶。”
江望月有些不解。當時事發突然,那個老婦人的聲音又那麽大,肯定有不少人聽到了。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他們肯定會添油加醋的把這件事渲染出去。
這都過去三個多時辰了,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除非,有人刻意攔下了這件事。
在太康城有這個能力,又恰巧知道此事的人,并不難猜。
想到下午見過的林四爺,江望月心中生疑。如果遇心的假父母真的是他安排的,那這次他為什麽又要幫父親。畢竟流言一旦散發開來,那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還是說,他最開始的目的,她就猜錯了。他不是對江府不滿,而是在幫助江府。
父母尋過來,那失憶的遇心就會被帶走。難道說遇心在江府,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江望月的眼神閃了一下,看玉寒又要站起來向外走打聽消息,她說道,“別去了玉寒,應該是我猜錯了。遇心呢,他在哪?”
玉寒搖搖頭,“不知道,應該出去了吧。之前那盆紫色的六角荷讓您笑了,他估摸着又去弄別的稀奇的花了,我聽他提起過這麽一嘴。”
“嗯,那就讓他去吧。他畢竟不是咱們府的人,日常出行活動也別束着他。他要出去,就讓他出去。”江望月道。
玉寒有些不滿地應了聲,“是。不過小姐你也太偏心了,幹嘛對他這麽好。”
江望月笑笑,“你不懂。以後再解釋給你聽。我累了,先休息一會。等遇心回來了,你再和我說。”
看她面色有些白,玉寒連忙站起來,幫她蓋好被子,看江望月閉上了眼睛,才悄悄地關門出去。
***
夜幕降臨,濃厚的黑色逐漸把整個太康城蓋住。
遇心悄悄地避開衆人出了府。
他腳步輕快,似是對周圍複雜的路況極為熟稔。
最終,遇心在一個絲毫不起眼的小木門前停下。他仔細地觀察了一圈周圍的環境,确定沒人跟着自己之後,才擡手輕敲了敲門。
院內似乎有人正等着他。敲門聲剛響起,木門就被人打開了。
哪怕身處昏暗的夜裏,仍舊可以看出那是一個打扮的極為妖豔的女人。看到遇心的身影,她不滿地說,“我不是說過了,不讓你過來找我了嗎?”
多日前她在外逛街的時候遇到這個人,他知曉自己是江文的外室,說有辦法能讓自己光明正大的進江府。
她做江文的外室這麽多年,自然也想過要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江府,而不是只做個為人唾棄的外室。
可她每次提起這件事,江文都會生氣,責怪她不懂事,不為他的官途着想。而且她每提起一次,江文來她這裏的間隔就越長。
剛開始她還有恃無恐,畢竟江文唯一的兒子可是自己生的。可沒想到江夫人那個不中用的肚子竟然懷孕了,又拼命給江文生了個嫡子。
江夫人是有背景的,而自己只是個出身低賤的人,和她鬥,以前的自己還有些許勝算。現在卻是沒有半分都沒有的。
這次就是聽了這個人的話,她在跟着江文來太康城的時候,狠狠地和江文鬧了一場。結果這都快大半個月了,江文再也沒有見過她的面。
遇心笑笑,“江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忙的腳不沾地的,沒時間過來看你。怎麽,這就氣餒了?陳嬌,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你的兒子女兒着想吧。你難道就真的想讓他們一輩子都名不正言不順的活着?”
看她表情有些許松動,遇心接着說,“據我所知,金钊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吧,還有夢月,一個孤女的身份,一個知府之女的身份,這兩者哪個重要,你自己掂量吧。”
江金钊和江夢月,就是陳嬌為江文生的一對兒女。
陳嬌瞥了他一眼,周圍太暗了,他又站在牆角下,讓她一時看不到他的影子。
她想了片刻,終是再次認輸,“可是我不想文哥讨厭我。”
知道自己說服了她,遇心說道,“大人怎麽會讨厭你呢,你是沒有接觸過江夫人,那就是個高傲無禮的女人,又沒有你長的漂亮善解人意,要不是為了江家的勢力,你以為大人對她還會有好眼色!”
此話算是說到了陳嬌的心裏,她笑了笑,得意地揚起了頭,“那自然是。大人和我說過,等他的地位穩了,江夫人就什麽也不是。”
看她無知自得的樣子,遇心冷笑,面上不動聲色,“那是。所以你要對自己有信心。而且金钊畢竟是大人的第一個兒子,感情自然是不同的。”
陳嬌這才放心,“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現在夫人已經知道了你們的存在,我可不知道她下一步計劃是什麽。所以咱們必須趕在她之前,先下手為強。”遇心說道。
陳嬌卻是理解錯了他的意思,驚呼道,“什麽!你要殺了江夫人?”
蠢貨!現在這時候殺了江夫人,那必會引來無數的麻煩。遇心在心中腹诽道。
他忍下心中不滿,解釋說,“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化被動為主動,先找上門去,打她個措手不及。”
一旦出手,就沒有回頭路了。陳嬌雖然反應慢,但這點她是知道的。她道,“這個決定太大了,我要先想想。”
遇心也沒打算一次就成功,見狀道,“行,你好好想想。我得趕緊回去了。今天小姐有些不開心,大人和夫人都在陪着她呢,我不能出來太久。”
陳嬌卻抓住他的話,直直地問道,“大小姐不開心?”
“是啊,”遇心回答道,“就因為這個,大人和夫人都愁了一天了,整個江府都在想辦法逗小姐開心呢。”
陳嬌的眼神閃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起來。
她的月兒已經一個月沒見到父親了,可江府那個自出生就受到萬千寵愛的大小姐,只是簡單的不開心,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是因為她娘是正經的江夫人,而自己卻是一個見不得人的外室!
不管文哥說的有多麽好,陳嬌也不得不承認,外室這個身份不光連累了自己,也連累了她的兒子和女兒,永遠都見不得光,永遠都比不上府裏的那兩個。
她氣的握緊了拳頭,忽然擡頭看着遇心,堅定地說道,“你說,我該怎麽辦!”
遇心無聲地笑了笑,“其實不用那麽複雜,明日大人要去城裏貧民區查看地貌,到時候估計一整天都不會回來。府裏只有夫人在,你就帶着金钊和夢月,大張旗鼓地到江府。她不讓你進門,你們就哭,哭的越大聲越好。為了大人的名聲,夫人肯定會讓你們進去的。只要進去了就好辦了。”
到時候想不想出來,還不是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陳嬌點頭,“好,就這麽辦!”
***
第二日一大早,在暗處看江文帶着人離開江府之後,陳嬌帶着兒女,背着大包的行囊,堅定地朝江府的門口走去。
看兒子江金钊有些不好意思,陳嬌知道他是個男兒家,不适合做這些耍賴的事情,便對他道,“钊兒,等會你就在娘後面,低着頭就行了。月兒,咱倆上。以後咱們的生活,可就靠今天了。”
江夢月嘟嘟嘴,不滿地說,“為什麽,娘你偏心。哥比我大,為什麽要我在前面?”
陳嬌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你哥是個男人臉皮薄,再說他以後是要做大事的,這臉可不能丢。你還想不想見你爹了,想不想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了?想就給我閉嘴,好好的給我哭!”
江夢月說不出什麽話來反駁母親,便低着頭跟着她,兩人一路哭着到了江府門口。
接到管家遞過來的消息時,江夫人正在哄小兒子吃東西。
小公子江旭陽今年剛五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一頓飯吃的整個大廳都是他的身影。
江管家的腳步有些蹒跚和猶豫,江旭陽眼尖地看到他,直直地跑過去抱住了他的腿,笑嘻嘻地叫道,“管家伯伯~”
江夫人跟在他身後,看管家臉上為難,疑惑地問道,“怎麽了,可是要找大人?”
江管家點點頭,又搖搖頭,“夫人.....”
看他這樣子怕是有事。江夫人讓人把江旭陽抱下去,“發生什麽事了,你有話直說。”
這時廳內除了江夫人和江望月外,只有夫人身邊的貼身嬷嬷在。江管家斟酌着用詞,小心地說,“府外來了一個女人,還帶着一雙兒女,說...說大人...說她跟了大人好多年了,那兩個孩子都是大人的。”
江望月手中的勺子一時沒拿住,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碎成了三截。
此時卻沒有注意到她的動靜了。
江夫人的面色陰沉的可怕。她身邊的嬷嬷見狀,連忙上前扶着她坐下。
“呵,”江夫人冷笑道,“昨日剛把這個消息散出去,今日她就帶着人來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江管家不知道其中原委,只被江夫人突然的冷冽震驚到。
印象中夫人一直都是溫柔賢惠的,不管是對小姐公子還是他們這些下人們,從未冷過臉色。這還是他在江府二十多年以來,第一次看到如此冷蔑的夫人。
在廳內寂靜的這片刻,江望月道,“娘,叫爹回來吧。”
江夫人本想着打發人走,聽她這麽一說,又立刻改了主意,“去,照小姐說的辦。”
是啊,既然江文敢做這些事,那後果憑什麽要自己承擔。
合該讓他去愁去煩去處理。
江管家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夫人,那他們在咱們府門口又哭又鬧的,萬一傳出去,會不會對大人的名聲有礙?”
要不要先讓他們進來?
這句話他想了一下,看着面無表情的夫人,江管家沒敢說出口。
江夫人卻是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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