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察覺
他身上被套了一個淺色的麻袋,可能是因為過程中的颠簸,麻袋口散開,露出了他的臉。
只是原先白嫩潔淨的臉頰,此時被刮了數十條細小的傷口,顯的他頗為狼狽。
江望月只覺得自己的雙腿軟的像是沒有骨頭一般,只要一動,她整個身體就會沒有支撐地倒在地上。
她張着口,想叫林四爺過來。可喉嚨裏卻像是被塞滿了幹澀的棉花,讓她發不出一個字。
還是林四爺長久聽不到她的動靜,轉頭來看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才緊張地走到她身邊,“依依?”
江望月的手指顫抖着,指向江旭陽躺着的地方。
林四爺見狀,立刻朝他跑了過去,伸手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林四爺驚喜地朝她喊道,“還活着,快!”
說完,他把江旭陽從麻袋裏提出來,背着他向坡上走去。
江望月也反應了過來,跟在他身後,小心地護着兩人。
只是在伸手推他向上走的時候,江望月不小心看到林四爺背在身後的雙手。其中右手掌心因為背着江旭陽需要使力,上面的傷口已經猙開,正在不斷地向外浸着鮮血。
而在他的走動中,腰間外套的衣衫下,一片血染的衣角也露了出來。
他何時受傷的,傷口深不深,要不要緊,有沒有傷到筋脈,她全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他雙手護着旭陽,高大的身影微微彎着,臉上額間也露出了汗水,甚至頭上的發髻中,還有一片不知什麽時候落下來的樹葉。
整個人看起來和外界威風凜凜,呼風喚雨的林四爺完全不同。
可卻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不知為何,江望月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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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又很快恢複過來,佯裝沒看到一般,專心地護着兩人的後背。
上面清和寺的師傅們早就找到了寺裏會看病的大夫,待把兩人拉上去,迅速地檢查了一下江旭陽的身體。
“萬幸,小公子的身體沒什麽大礙,骨頭也沒有傷着,待回去喝兩副安神的湯藥就好。”
江望月松口氣,看着溝壑裏濃厚的藤蔓,心想應該就是它們緩沖了旭陽向下的力道,才護住了他的身體的。
見她的臉色有些發白,林四爺輕撫了一下她的肩,“沒事了,帶着旭陽先下山吧。”
江望月沒有躲,只低頭看着那只被他藏起來的右手。
林四爺見狀,右手僵硬了片刻,又不自然地把它掩在了背後,招呼衆人,“麻煩大家了,先把江小公子送回去吧。”
清和寺裏有不少供香客們休息的廂房,江望月讓大夫先為江旭陽臉上的傷做了簡單的處理,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其它部位,确保都沒受傷之後才放下心。
這時玉寒提着一個青色的包袱走了進來,“小姐,換身衣服再回去吧。”
江望月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上面沾了不少泥土,甚至膝蓋處還給樹枝蹭出了一道裂口。如此下山也是不妥,她接過衣服,“你在這裏看着旭陽,我自己換就行了。”
玉寒也心有餘悸,點頭之後便專心地守在江旭陽的床邊。
等她在隔壁換好衣服再出來時,才看到林四爺也換了身衣服,正站在門邊等她。看他手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江望月走過去答謝,“今日多謝小叔叔相助。小叔叔大恩大德,依依來日做牛做馬,定會相報!”
林四爺擺擺手,“不用挂在心上。我來是告訴你山下的消息的。”
“山下的消息?是我娘的?”江望月問道。
林四爺點頭,“我讓人下山去通知成明兄和嫂夫人。結果回來的人說成明兄和官衙的人出城了,去了城北的荒山區查看地形,估計需要兩三日才能回來。所以江管家過去,并沒有找到他。”
也就是說,陳嬌帶着兒女在江府門口哭鬧的事情,她爹到現在都不知道。
江望月問道,“那我娘呢?”
“聽到消息已經趕過來了,現在正在看旭陽呢。”
江望月聞言,擡腳就往隔壁的廂房走,卻被林四爺的下一句話攔住,“依依,陳嬌他們,已經進了江府了。”
江望月驚訝地看着他,“為...”
為何?
自然是因為母親擔心她和旭陽,想早點過來清和寺查看他們安危,才沒有那麽多時間和陳嬌耗下去。
江望月思忖片刻,肯定地道,“帶走旭陽的人,是陳嬌安排的。”
先是等爹離開之後,再帶着人大張旗鼓地在江府門口鬧,想借着圍觀群衆的輿論壓力,迫使娘打開府門,讓他們進去。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
看此事無望之後,又讓弟弟出事,分走娘的注意力,讓她急着從府裏抽身,這樣他們也能進府。
這兩件事聯系的太緊密了,讓人不得不懷疑。
林四爺道,“咱們還沒有見過陳嬌,不了解她的性格和為人。所以現在還不好下結論。為今之計,你最好還是帶着嫂夫人和旭陽,先回府。”
他和她并排向旁邊走,又不放心地叮囑,“我在外面不好插手這些事。依依,你記住,你是江家的大小姐,是旭陽的長姐,江家除了成明兄和嫂夫人之外,就屬你的地位最高。現在,到了你該當家做主的時候了。”
他的話說完的時候,兩人的腳步正好停在隔壁廂房的門前。
江望月擡頭看着他,經過今天的遭遇,她只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再同于往日,對于他的這番話,她也并未覺得越矩。
離得近了,她才聞到他身上還帶着淡淡的藥草味和血腥味。
江望月低頭看了一下他的手,又擡頭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問他,“小叔叔為何要對我這麽好?”
她不信只是因為他和父親結拜的關系。
林四爺的神情因為她的這句話,而明顯地慌了。
他左右看看,就是不敢再看她。到最後幹脆轉身看向別處,“自然是因為成明兄。你是他的女兒,算起來也是我的小輩。長輩關心小輩,有什麽可奇怪的。”
江望月卻沒有放過他任何的異狀,步步緊逼地問道,“那我們第一次在城外見面,你聽到我的聲音為何會失神?還有第二次在我家裏,你看到我的樣子,為什麽會那麽失态?為什麽會知道我的乳名叫依依?”
接二連三的問題,打的林四爺措手不及。
他從未有過如此為難的時刻。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
可是不可以。
那根叫做‘理智’的弦緊緊地繃在他的腦海裏,時時刻刻地提醒他,他們之間相差太多,一旦說出來,他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她的面了。
甚至還會惹她厭煩惡心。
那就這樣吧,就當一個和她關系熟稔的長輩吧,這樣能時常見到她,偶爾還能得到她的笑臉相迎。
想到這,他扭過頭,冷硬地說道,“沒有,你想多了。”
聽到房內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門邊,江望月放棄了追問,淡漠地垂眸答道,“我知道了,謝謝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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