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成全

江望月這一覺, 睡得很是安穩。

之前林四爺說的那些話,變成一個個場景,在她的睡夢中依次出現。

她和林四爺相識, 然後被他接到府裏照顧。夢中他是真的喜歡她,一心一意,為了讨她的開心, 不顧所有。甚至願意為了她夜裏偶然的一個想法, 大半夜的去街上挨家挨戶的找她想吃的小吃點心。

其實她心裏也是感動的,只是‘大仇’未報, 她放不下。

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

夢中都是他們相處的一點一滴, 全都是甜蜜。

可是夢,都是虛渺的。

再美好,也有醒來的時候。

歲寒的聲音響在耳邊,江望月迷蒙着醒來, “歲寒?怎麽了?”

歲寒着急地說道,“小姐, 我剛收到消息, 遇心出現了。他就在咱們府西邊的那個香君路上。怎麽辦小姐, 要告訴大人嗎?”

聽到遇心的名字, 江望月逐漸回過神來,“出現了?”

“是啊。不過他狀态不是很好,好像生病了。”歲寒道, 看樣子在監牢裏吃了不少的苦。

江望月想了下,“嬌姨娘最近不是在賄賂人想去看江夢月嘛, 想辦法把遇心帶進來, 扔到江夢月關押的房間裏去。”

歲寒點頭, “好,我這就去辦。”

***

“姑娘你看,都在這裏了。他還給俺一個玉扳指呢。這麽腌臜人的東西俺可不敢收。”江府門口,一位老婦人正小心地站在角落處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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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寒接過她手裏的扳指,又從袖口裏拿出一袋銀子給她,“和你老漢回去好好過日子吧。以後別來太康城了。”

那個老婦人聽話地點點頭,領了銀子就走了。

歲寒拿好戒指,趁着此時江府守衛正在換班,她讓人擡着遇心昏迷的身體,進了江府。

幾人來到關押江夢月的房前,歲寒對另外擡着遇心的三人道,“把他扔進去。”

自從那日中了‘醉生夢死’被人撞見之後,江夢月一直被江文和江夫人下令關在後院的房間裏。

窗戶全被釘死,門上也栓了大鎖,只每次在送飯的時候才能打開。

守門的老婦早已得到了命令,在歲寒擡着人進來的時候,找理由走開了。

房門被打開,暈着的遇心被兩個身高體胖的老婦人扔了進去。

也許是角度湊巧,也許是扔他的人故意的,他的額頭重重地撞在了桌沿上,疼痛叫醒了昏睡的遇心。

腦中昏沉沉的,讓他意志迷亂。

他難過的睜開眼,就看到江夢月狼狽地靠在床上,上面被子被揉成一團,她面色憔悴,發髻也亂了,整個人異常難堪。

看到遇心,江夢月也吓了一跳,“遇,遇心?你怎麽在這?她們不是說你被爹殺了?”

遇心知道自己被那對老婦人騙了,他暗中咬牙,撐地艱難地坐着,胸口喘着熱氣,自嘲道,“我可沒那麽容易死掉。”

看他身上的傷口和臉上異常的潮紅,江夢月想下床去扶他,又有些不敢。

腦海裏又想起那夜兩人發生的事情。

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耳邊還是他的低喘聲,手邊還是他勁瘦卻有力的臂膀,唇邊好像還留着那股奇異卻又滿足的觸感。

是的,滿足,她很滿足。

仿佛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內心的空虛一下子被填滿了,她的人生也被他充滿了。

她一直不懂這是為什麽,可是現在再次看到遇心,江夢月明白了,她的人生已經不能再離開他。

她要救他,然後嫁給他,和他合二為一,做一對恩愛親密的夫妻。

想到這裏,她立刻下床,去扶他坐起來,然後又倒了杯水,看他臉頰上還有剛蹭出來的傷口,她心疼地說,“怎麽回事啊,爹他怎麽對你這麽狠。”

遇心靠在她肩膀上,心中默默有了主意。

他搖搖頭,虛弱地說,“不礙事,我對二小姐不敬,受到些懲罰是應該的。”

聽他這麽一說,江夢月難過的哭了出來,“都怪我,要不是我把藥弄錯,你也不會這樣。”

“不怪二小姐,是我沒有思慮周全。”遇心勸道。

他這麽說,江夢月立刻順着臺階就下來了,長姐沒中藥正好。不然自己也不知道遇心是這麽厲害的男人,讓她心動,讓她着迷。

她道,“遇心別怕,爹很疼我的,我出去就求他饒了你。”

房外正躲在窗下偷聽的歲寒聽到江夢月的話,嫌棄地站起身。房外守着的人已經回來了,歲寒避開她們,回了江望月的房間。

看到她回來,江望月淡淡地道,“辦好了?”

歲寒點頭,“小姐,接下來怎麽辦?”

江望月冷蔑地笑了下,“嬌姨娘呢?”

歲寒道,“在大公子那裏呢。”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江金钊挨板子之後,身子突然虛弱了起來。背部的傷口一直不愈合,他又着急,脾氣變得越發暴躁了起來。

可越是這樣,他的身體就越是傷重。

江望月知道,這裏面必然有她母親的手筆在。

不過陳嬌母子三人害母親傷心這麽些年,受這麽些傷,也是他們罪有應得。

江望月道,“去,給嬌姨娘透個氣兒,最近光顧着照顧她寶貝兒子了,可別忘了她寶貝閨女現在還被關着呢。”

看出她的想法,歲寒暗中笑了下,“是,我這就去辦,小姐就等着吧。”

她說完,又轉身走了出去。

院中廊下玉寒正端着一份茶點進來,看到歲寒行色匆匆的離開,玉寒有些不甘地進了房間,朝江望月道,“小姐,歲寒這是怎麽了?又去忙了?”

江望月點頭,“随她去吧。”

本是無所謂地說,只是看到玉寒臉上的不開心,江望月笑道,“怎麽了?歲寒惹你了?”

玉寒噘着嘴,手中的帕子都要揉成一團了。

幾經猶豫之後,她開口道,“小姐,我就是不明白,明明她是後來的,我才是伺候您這麽久的人。可最近你有什麽事情都交代歲寒去做,你們神秘兮兮的,什麽都不和我說。好像我才是那個外人一樣。”

聽出她心中的想法,江望月很認真地拉着玉寒的手,解釋說,“你怎麽能這麽想呢,咱們都十多年的情誼了,怎是旁人能比的。也是我最近太忙了,沒有顧及到你的情緒。我私下是讓歲寒做了一些事,不過是看在她會些功夫,性格又比較潑辣,出府辦事比較方便而已。哪是就把你排除在外了!”

玉寒看着她,“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我之前不是說過嗎,你是我最親密最信任的姐妹,這句話永遠都不會變。”江望月道。

玉寒這才笑了出來,得意洋洋地說,“我就說嘛,歲寒那個小丫頭,怎麽能比得上我。”

“好了,別多想了,你又給我做了什麽好吃的啊,我還真有些餓了,快拿給我看看。”江望月揉揉肚子,岔開話題說。

一聽她說餓,玉寒也顧不得其它,獻寶似的把自己新研究的茶點拿了出來。

***

歲寒雖說年紀小,但辦事很是牢靠。

不過半炷香的時間,陳嬌就‘想’起了她的親生女兒犯了錯還被關着。

想到之前幾次過來,都是被人攔下。這一次她暗中帶夠了足足的銀票,想着江夢月這幾日應該吃不好,又準備了一籃子飯食,才去看她。

只是她來到房外,卻看到房門口空無一人。

陳嬌有些懷疑地走進去,剛到門口,隐約間就聽到房子裏傳來男人的聲音。

一瞬間,陳嬌又想起那夜發生的事情,她怒不可抑,重重地推開了房門,果然看到江夢月正和遇心依偎在一起,兩人正在說着‘悄悄話’。

“遇心!你個混蛋狗娘養的小雜種,竟然敢回來!”陳嬌怒吼。

江夢月被她突然的吼聲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就立刻把遇心擋在身後,“娘!”

陳嬌吼道,“你別叫我娘,我不是你娘!你讓開,我要帶他去見老爺!”

“娘不要!”江夢月跪在地上,匍匐着靠近陳嬌,哭着說,“娘,女兒的身子已經給了他,那就是他的人了。娘真的要讓月兒成為寡婦嗎?”

“你!”陳嬌看着哭得淚流滿面的女兒,氣急攻心,大口地喘着氣,手中的食籃也狠狠地摔向一邊,“老天啊,我這是作了什麽孽,要生下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兒啊!”

“娘!”江夢月跪在她腳邊,緊緊地抱着陳嬌的大腿,“娘可憐可憐女兒吧,女兒可就這一個男人了,娘!”

看陳嬌的表情有些松動,遇心這才下了榻,來到兩人面前,“嬌姨娘,遇心保證,此後一定對二小姐好,求嬌姨娘成全我們!”

好一對苦命鴛鴦,好像她要是不成全,就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一樣。

陳嬌看着他們,腦中卻在迅速地思考着。發生這麽大的事情,這江府,月兒是絕對不能再待下去了。

按照往常,等待她的不是随便找個人嫁了,就是送到道觀青燈古佛伴一生。

可是不論哪個,陳嬌都舍不得。

但是要說遇心,陳嬌也有些不放心。

可是遇心,卻也是江夢月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她猶豫不說話,江夢月和遇心等得起,外面的江望月可是等不及了。

她此時已沒了耐心,叫來歲寒,“去給小虎傳個信,讓我爹趕緊過來。”

歲寒一直等着呢,聽她說完,立刻出去找小虎說話。

江文最近正漫天的搜尋遇心呢。可人都派出去了,一直都沒有結果。整個太康城就那麽大,他也是太康城的知府,說句不誇張的,在這裏可謂萬人之下了,可找一個人,卻是這麽難。

江文正感嘆自己這官位做的極是不值,就聽到了小虎的回話。他拍案而起,“好啊,真是好啊,本官這麽費心去抓人,沒想到卻被家人拖累!走,都給我來!”

一行人怒氣沖沖的來了後院,正到陳嬌不忍心,想讓江夢月和遇心帶着銀子遠走高飛時,遇心卻拒絕了陳嬌的提議。

他道,“二小姐身份高貴,怎可跟着遇心一輩子隐姓埋名。遇心想留在這裏,誓要闖出一個名堂來,讓大人同意我們的親事,也讓二小姐得到她應得的身份和地位!”

江夢月被他的話感動,想也不想,轉身就去勸陳嬌,“娘,女兒覺得遇心說得對,我們情投意合,最多也就是私下沒有控制住感情,這才睡在一起的。憑他外人怎麽說,女兒問心無愧!”

聽到這裏,江文氣的抽出小虎手中的刀,踢開房門就朝裏沖進去,“我去你娘的問心無愧!今天要是不打死你這個丢人現眼的賤人,老子就叫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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