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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燭坐着出租車到了萬安區,片刻不停地往陳沒他們家跑去，路線他還記得，等快到的時候才放慢腳步慢慢走過去。

呆在院子裏的哈哈在明燭還沒走近的時候就叫了幾聲，然後嗚咽着沒動靜了。

明燭還沒按門鈴聲,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陳璞穿着便衣杵在門口。“你這是打算要坦白了？”陳璞問道。

“小沒怎麽樣了,退燒了嗎？”

陳璞讓人進來,帶着他往樓上走。“還在挂點滴，都一天沒吃飯了，說沒胃口，他胃不好，晚上又該鬧騰了。”

明燭聲音沉沉地埋汰道,“他不想吃你也得逼着他吃啊！”

陳璞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被明燭教訓了又覺得不服氣,立刻又嗆了回去。“這麽能說，我倒是要看看一會你怎麽逼他吃！”

兩人走到了陳沒的卧室，房間門口挂着只小熊布偶，在推開門的時候陳璞提醒道，“可能還沒醒，咱們輕點。”

陳璞把門推開了，開門正對不遠處就是一張床，床邊的衣服架子被拿來挂鹽水袋了，輸液管延伸到了被子裏。

插針孔的手捏着拳頭将被子撐起來一塊，明燭能看到陳沒穿着藍色格子的睡衣。

陳沒躺在床上睡着了，呼吸均勻，唇色蒼白。

床頭櫃上放了一碗白粥還沒有被動過，做得太厚實了，陳璞大概是不會做飯。

陳璞端起碗，悄聲說道。“你先坐着，粥冷了，我再去換一碗。”

“你這粥看着就沒有食欲。”明燭毫不客氣地吐槽道。

陳璞呼哧呼哧地喘着氣又不敢大聲發出聲音來，突然做了個指着門口的姿勢。

“你行你上啊！”

明燭覺得陳璞是不是和沈修呆久了，連性子都是差不多了。他默不作聲地又看了眼陳沒，然後便往門口走。

跟着陳璞來到了廚房，陳璞的聲音才大了起來。

“你做吧，我看着，也學着點。”因為平時都是陳沒做飯，陳璞對于這些還真是不擅長，用電飯煲做出來的粥也超級失敗。

“果然和沈修挺配的。”明燭輕聲說了句，把電飯煲裏的粥都盛到了大碗裏。看着都凝結在一起的一坨，明燭覺得這不應該叫粥了。

“米呢？”

陳璞走過去幫忙拉開櫃子，明燭舀了一碗米進鍋洗，又盛了五倍分量的水按開始鍵、煮粥。

陳璞若有所思地在一旁點點頭，表示他會了。

在等粥煮好的過程中，兩人坐在餐桌上交談着。

“你怎麽知道小沒出事了？”

“網配圈出了點事。”明燭只能簡略地說了個大概，也知道陳璞一個門外汗理解不了網配圈的掐架問題。

陳璞錘了錘桌子，放在上面的杯子跟随着發出了動靜。

“小沒跟陸庭在聊天，然後不對勁了，我看了一點內容，他居然還有臉來問小沒的情況，也不知道是誰害的。”

明燭輕聲說道：“看來小沒還是很介意陸庭的事。”

雖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不用解釋明燭也知道陳璞是在說陸公子。

害自己失聲的罪魁禍首若無其事地跑到面前裝出一副噓寒問暖的樣子，陳沒怎麽可能忍受的了，也無怪當時會說聽到名字就心理性抵觸了。

“小沒當然不甘心，他憑什麽要被那人渣害的那麽慘。”陳璞氣憤難消，又小聲地說了一句，“但是能夠放下他的事多好啊，不會一提起就難受了。”

遭受的痛苦只有自己心裏清楚，如果不想讓身邊的人擔心便會把它深藏在心底，這種隐忍一旦爆發，就是撕心裂肺。

“會放下的，人不能一味地沉陷在別人帶來的痛苦裏。”

聽到電飯煲叮得一聲響動，明燭起身揭開蓋子，水蒸氣冒了出來。

“小沒比較喜歡吃鹹的還是甜的？”陳璞問道。

“甜的，特愛吃甜食。”陳璞把放糖的盒子拿了過來，直接用大勺子舀滿了就要往明燭盛粥的碗裏放。

在他看來，糖放的越多就越甜了。

明燭立即扼住他的手腕，去了三分之二，提醒道。“太膩了，放一點就夠，粥也不會清淡。”

“好。”陳璞應了聲，然後突然笑道。“這麽賢惠，以後倒是能把小沒伺候得服服帖帖了。”

明燭用眼神瞟了他一眼，端起碗熟門熟路地往樓上走去，看到陳璞跟在身後，明燭說道，“一會先別進去，你太鬧，剛醒的病人會覺得煩。”

陳璞做了一個想殺人的眼神，拐了個彎進了卧室，放心地把弟弟交給了別人。

明燭推門進去的時候，陳沒正把手上的針管往外扯，明燭急忙出口提醒但已來不及了。

他趕忙把粥放在床頭櫃，把一邊盒子裏的棉球拿出來蓋在冒血的傷口上。

“拔針的時候得用棉球壓擠着，不然多費血啊。”明燭幫陳沒按壓了一會兒，又換了個幹淨的棉球讓陳沒自己壓着，差不多了再松手。

對上陳沒疑惑的眼神，明燭回過神來，尴尬地咳嗽了一聲。“你哥說你生病了，我順路過來看看你。”

大半夜上門來看望人，這借口未免太蹩腳了。

陳沒無心應付明燭，又想縮進被窩裏了。明燭突然又伸出手摸了摸陳沒的額頭，陳沒瞪着眼睛想拍開他的手，那手卻像是定在了他的額頭上似的。

明燭關心的眼神依舊不變，眉宇皺了皺，有點感覺不出溫度，突然托着陳沒的頭往他跟前湊。冷不防得被人重重一推差點倒在地上，還好他用手抓了一下櫃子。

明燭默念着生病的人最大，溫聲溫語解釋道：“我就是看看你有沒有退燒。”在陳沒冷淡的神情中，明燭又安心地笑了笑。“好像退了。”

明燭觀察到陳沒用手攥緊着被子，大概心情真是不太好，平時對自己挺客氣的陳沒也在自己面前有了脾氣。

他立刻把碗端了過來，低聲誘哄道。“你哥說你一天沒吃飯了，好歹吃點墊墊胃再睡覺，這粥是甜的，放了一點點糖。”

明燭輕輕地揉了揉陳沒的腦袋，然後把碗遞過去。“要我喂你？”

陳沒很沒精神地搖了搖頭，緊抿着嘴接過了粥，一勺一勺地往嘴裏送。

明燭就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終于，碗見底了，明燭幫陳沒拿過放回原位。

兩人沉默了片刻，陳沒打手勢道。

——剛才對不起

明燭還是笑得溫和。“沒關系，生病的時候很容易情緒失控。”

明燭的聲音又不由地放溫和了些。“注意自己的身體，別讓你哥擔心了，你想欣賞雨景可以關着窗看啊。”

陳沒被說得有點面紅耳赤，氣色倒紅潤了不少。

陳沒又擡頭看了眼明燭，有些猶豫，對上明燭的目光，怔了一下。

“怎麽了？”

陳沒淡淡一笑，堅定着眼神看着明燭。

——你裝得挺像那麽回事的，明燭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下，其實明燭是沒有想到會由陳沒先主動說出，将二次元和三次元聯系在了一起。這根線捆綁在了一起，明燭知道，以後就不需要在網上遮遮掩掩的了。

現在就開誠布公倒也不錯，因為遲早會有那麽一天。

明燭沉吟一聲道。“彼此彼此啊。”

陳沒平靜地看着明燭，似乎也不意外明燭認出了自己。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明燭畢竟是CV，聲音不會變，更何況明燭和他接觸過好幾次。陳沒的耳朵向來很靈光，去找哥哥拿鑰匙的那次是第一次見到明燭，那時候他開口就已經留心到了。只是後來又一次次地接觸，更讓陳沒肯定了他就是明燭的結論。

明燭拿出手機，翻了一會，然後給陳沒看了看相冊裏哈哈的照片，才低聲說道。“我們在咖啡店遇到之前，其實我就已經和哈哈見過了，他脖子上挂着牌子，寫着你的名字。”

陳沒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啊。

明燭留意到不知什麽時候陳沒把床邊的阿貍玩偶捧在了手上，恐怕睡覺的時候有抱着玩偶的習慣。那只大紅色的阿貍穿着白色的短褲、笑眯眯的閉眼趴着，順着視線明燭又朝陳沒看了看，胸腔裏湧上了一股柔軟，覺得抱着玩偶的主人也一樣可愛。

明燭深深地看了眼陳沒，眼裏有化不開的濃情。

陳沒的耳根子已經發燙了起來，但他依然維持着他的鎮定。

“本來我還以為得再過一段時間，不過既然已經由你先說開了，那以後我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我的心思很明顯，我覺得你應該也察覺到了。”

陳沒睜大眼睛看着明燭，然後急急忙忙地解釋。

——你是不是誤會了？

明燭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我剛才那段話是在跟你告白，并不是馬上就要得到回應，只是告訴你我喜歡你。”

——可是，我不喜歡你啊。

聽到陳沒的話，明燭深吸了口氣，似乎有些意外，滿臉苦澀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是嗎？我還以為你至少不讨厭我呢。唉，沒想到被拒絕了。”

吐露心裏話被拒後的失落淋漓盡致地表現在了明燭的臉上，陳沒眼裏閃過掙紮和動搖，覺得自己剛才的那句話太生硬和直接了，明明有其他委婉方式的。

——做朋友不好嗎？

明燭久久沒有說話，就好像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然後他說道，卻是忽略了這個問題。“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去沈修那住一晚。”

在陳沒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明燭把碗拿起來往外走去，能聽到後面的窸窣聲。明燭的步伐走得堅定而緩慢，開門的時候，身後的人還沒做出喊住自己的行動，他便自己轉了個身。

陳沒一直在看着明燭，他突然轉過身來冷不防地和他撞上了視線。

明燭緩緩笑了起來。“那就做朋友吧。”

陳沒皺起的眉宇倏爾舒展了，沖着明燭天真地笑了笑。

便聽到明燭緊接着道，“也是可以日久生情的啊。”明燭凜然深沉的眼望着陳沒，無聲地說了句，“晚安。”

門關上，定格住了陳沒怔愣錯愕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