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魔王的新娘

在沉淪之前, 梅薇用最後的意志力推開阿塔納斯。

她還沒有準備好……

如果他真的求她，或者提及往日之事讓她內疚，她也許會接受。

但惡魔克制住了內心的黑暗。他扶她起身, 用修長指尖替她梳理着微亂的長發。

銀發少女眼尾泛紅, 吹彈可破的白皙臉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她略帶嗔怒地橫了他一眼，拿起旁邊的魔女袍換上——之前身上的睡衣，已經不剩什麽了。

阿塔納斯垂下霜白長睫, 遮掩住了晦暗幽沉的眸色。

梅薇換好衣服，回眸看了惡魔一眼：“你要跟我去魔藥田看看嗎？”

阿塔納斯微微颔首，“好。”

惡魔将剛換好衣服的魔女攔腰抱起, 推開門走出房間後, 才張開羽翼飛向半空。

梅薇微怔——他似乎記得她的話, 這次沒有再從窗戶裏飛出去了。

雖然這點小細節她并不在意, 當時也只是随口一說，但還是有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暖意。

惡魔飛行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 郁郁蔥蔥的魔藥田便出現在梅薇的視線中。

看到那些茂盛生長的魔法植物, 梅薇稍微有些驚訝，她知道魔藥種子生長得快, 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她才把種子撒下去幾天，居然就已經開花結果了。

阿塔納斯似乎看穿了梅薇的疑惑, 耐心地向她解釋：“魔藥并不像普通植物那樣, 依靠日光、水源與養分生長。它們生長吸收的是魔力。此地的魔力含量較高，魔法植物自然就生長得快。同時，你施法時散逸出的魔力，也可以被它們吸收——昨晚你召喚出我時, 耗費了幾乎全部的魔力，至少有一半都被附近的魔法植物吸收了。”

聽着阿塔納斯柔和的話語，梅薇稍微有些失神。他溫和認真地向她講解魔藥知識的時候，微垂的純白色睫羽是那樣聖潔，就仿佛她的天使導師從未離去，仍守護在她身旁。

她點了點頭，努力驅散腦海中閃回的過往思緒，揚起臉頰笑道：“我明白啦。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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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塔納斯扶着她的後腰，穩穩落在魔藥田間的一處小路上。

從半空中看的時候還不覺得，真正站到田地裏以後，梅薇發現那些魔藥已經瘋長到一人高了！

以阿塔納斯的身高，還能看清上面的景象，但梅薇的頭頂已經完全被奇形怪狀的魔藥淹沒了。

像是“捕蠅草”形狀的魔藥還算正常，咧着一張嘴、長着眼睛的植物也不少，有的枝葉藤蔓呈觸手狀，有的花瓣是層層疊疊的手指形狀，有的葉片邊緣長着牙齒，身處其間難免有點掉san。

阿塔納斯溫聲提醒：“再不采摘，你的魔藥也許就要化為怪物逃走了。”

梅薇唇角微抽，“難道它們還能長腳跑嗎？”

阿塔納斯思忖片刻，認真地說：“有可能。不少為禍人間的植物系怪物，都是吸收了大量魔力的魔法植物變成的。你昨晚逸散出的魔力比較多，便都成了它們的養料，促使它們快速生長。”

梅薇撓了撓頭，她昨晚一時上頭，想要召喚出一只惡魔來證明自己，便将所有的魔力都注入到魔法陣中。

——然而，她召喚出來的是一門之隔的阿塔納斯，根本不需要那麽多魔力。剩下的魔力便都散落在周圍，被附近的魔法植物吸收了。

到現在她的魔力都還沒有完全恢複呢，身體還處于虛弱期——被阿塔納斯按在床上的時候連掙紮都做不到，如果不是他克制住了自己，只怕她就慘了。

想到這裏，梅薇看這些魔藥越發不順眼，當即說道：“那還等什麽，現在就開始采摘吧。”

阿塔納斯微微颔首，不知從哪變出兩個藤蔓編織成的菜籃子，交給她一個，耐心地叮囑道：“怎樣采摘不用我教你吧？”

梅薇搖了搖頭：“不用的。《魔女圖鑒》上有方法，我可以自己看。”

阿塔納斯溫柔又無奈地嘆了口氣，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她，從身後握住了她纖柔嫩白的小手，手把手地教她如何采摘魔藥。

“不同魔藥的采摘方法當然也不同，以這一株為例，它的花瓣邊緣有劇毒，便不能直接上手采摘……”

惡魔低沉的呼吸拂過後頸，讓梅薇的耳尖泛起淡淡的嫣紅。她努力集中注意，才沒有走神，記下了阿塔納斯教給她的采摘方法。

等到二人采摘完魔藥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梅薇又累又餓，魔力也還沒有完全恢複，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挂在阿塔納斯的身上，任憑他帶着她飛回了木屋。

惡魔把她放在床上，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我去做飯，你在這裏稍微休息一會兒。”

梅薇點了點頭。

阿塔納斯離開以後，梅薇翻出《魔女圖鑒》，開始學習起調配魔法藥劑的方法——系統商店裏對魔藥的收購價太低了，就這樣賣出去很虧，所以她準備親自調配出具有各種神奇效果的魔法藥劑，去人類世界售賣，以賺取金幣。

而且，在這深山老林裏住了也有一段時間，她早就想去熱鬧的地方看看了，順便還能采購回來一些生活物資。

阿塔納斯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午餐。梅薇忽然發現，這個惡魔已經征服了她的胃。

她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你在想什麽？”阿塔納斯一邊給她夾菜，一邊溫聲問道。

梅薇當然不可能把真實想法告訴他，便說起了想要調配魔法藥劑，前往人類世界售賣的事情。

阿塔納斯微微颔首，薔薇色的眸底含着笑意，“不錯的想法。”

随後他又補充道：“如果要調配藥劑的話，我可以當你的助手。”

梅薇正缺一位打雜的，二人一拍即合，來到了莊園西側的魔法塔裏。

這座魔法塔通體深紫色，塔身銘刻的魔紋流淌着華美的光輝，是莊園裏最大的建築物，比梅薇住的小木屋豪華數倍。

梅薇看了阿塔納斯一眼，自豪地說：“這是當初召喚出的惡魔仆從們幫我建造的，上面的魔紋都是我親自畫上去的哦！攻防一體，防禦力極強，就算是面對人類軍隊的攻城器械，也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阿塔納斯擡起手摸了摸少女毛絨絨的頭頂，不吝誇贊，“我的魔女小姐現在越來越厲害了，我非常樂于見到這一幕。”

梅薇的臉頰瞬間紅了，她眸光躲閃，一時間有些慌亂。

“……誰、誰是你的魔女小姐啊。”

“是我用詞不當。”魔王薄唇微勾，忽然半跪在她面前，捧起了她的一只手，“應該是——”

“我的新娘。”

惡魔緋紅的眼瞳裏流淌着溫柔笑意，直達深邃眸底。

他低下頭，吻上了她的掌背。